9 ☆、死亡

夜襲什麽的陸仟最喜歡了，在他的幻想中，黑暗會把他襯得格外神秘，他的霸氣十足的出場必定會震懾對手，哦，他喜歡看到對方因他的出現而呆滞的臉。

那必定十分有趣。

當然，這個時候他會選擇遠離傾程的地方降臨，至于原因……如果他的隊長沒有強到足夠搶走他風頭的氣場，他其實也不會太在意。但現實卻很遺憾，不管他願意承認與否，事實注定了這是個憂傷的故事。

神說，對比最容易産生差距。這是個真理。

“唉……”他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在寂靜的環境中瞬間被放大了數倍鑽入同行者的耳中，引來同行者之一大雷的側視。大雷不知道他幾番波動的複雜心情，單純以為他只是無聊了，于是他蹭到他身邊，嘿嘿一笑：“覺得無聊了？”

他這麽問是有原因的，原本心目中酷炫十足刺激非凡的夜襲行動，在真正到來的時候才發現和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他們按照金森的提示，順利地找到了“翼”的大本營，順利地潛入了組織內部，順利地走到了現在這個房間，順利……就是太順利了，沒有阻攔，他們甚至沒見到一個人影！

可以肯定的是，這幢外表普通其實內有乾坤的建築就是他們需要尋找的地方，也是“翼”的大本營，但奇怪的是他們一路走來，卻沒有遇到半個人。

不可思議！

“你說他們會不會集體外出旅游了？”

陸仟停在一面巨大的鏡子面前，手指在鏡面上敲了敲，斜視了眼鏡子裏的大雷：“你話太多了。”

“這話好熟悉，頭兒最喜歡說這句話，對你。”

陸仟虎着臉不再理他，手指在鏡面上來回滑動，鏡子裏，傾程略顯疑惑地看向他。

“似乎有點問題。”陸仟主動向他解釋，“密度不均勻。”

這面鏡子在整個空曠的房間裏尤為顯眼，它整整占了一面牆，乍一看，會誤以為它的作用只是為了營造擴大空間的錯覺，但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面平面鏡和其他的鏡子有所不同，這不同在于密度不均，只是細微的，但還是能察覺。

這種感覺，就像一面被打碎了的鏡子再黏合起來的，但黏合得十分緊密，普通人很難注意到，就連B型者如果不是特別細心，也很容易就忽略了這點。

“咦？還真有點貓膩呢！”大雷将整張臉貼到鏡面上仔細研究起來。

聽到他的話，幾個人都向鏡子聚攏過來。

他們一路走來并沒有發現人，沒有遇到危險，但發現也極少，鏡子也許會成為突破也說不定。

陸仟自顧自地在鏡面上摸尋，直到也不知道摸到了哪兒，原本平整的鏡面驀地呈龜裂紋一般顯現出複雜交錯的裂紋來！細碎的鏡片翻轉滑動重組，不多時，等到變化停止，原本的鏡子已完全消失不見，剩下的是一面牆以及一扇钛合金門！

“my god！”

陸仟也難掩驚訝，他将手伸向門把，握住——

這時，細微的腳步聲從四面八處湧來，幾人應聲擡頭，只見樓梯、走廊擠滿了人，黑漆漆的槍口360度無死角地把他們團團圍住！

“我們的裝備太落伍了。”陸仟手指摩擦着布料下的水果刀，不由地落寞地感嘆了聲。

傾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陸仟聳肩：“說說而已。”

塗小圖嘟哝了句：“我們現在不是應該關心如何突圍的問題嗎？”

陸仟笑道：“是啊。都說B型者身手敏捷，但還沒有和子彈比過快慢，這次可以比比了。”一邊說，一邊往上瞟，試圖找出最佳突破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這裏交給你了。”傾程看向黎秦，“看着點小塗和大雷。”

黎秦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微微點頭：“小心。”

“你們也是。”

話落，傾程猛然撞向門的方向，快速地打開門，與此同時毫不停頓地拽着陸仟的衣領，兩人以緊貼的姿勢一同摔入門內，門被再次合上的相同時間，槍聲頓起但很快便被堵在門的另一邊。

陸仟被壓在地上還有點回不過神，目光呆滞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臉，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實，我比較……想要留在那一邊。”

民主在哪裏？！

他也想和子彈比下速度啊！

傾程無視他的話淡定地從他身上起來，環顧四周，眼裏閃現出一絲驚訝。

“我要……”因為擋住視線的人的離開，視野開闊起來的陸仟在看到房間裏的情形時，下巴都要驚脫了，“這，這是……”

鏡子後面的房間……

陸仟摸着透明容器，看着漂浮在未知溶液裏的人體器官，強忍着一波波上湧的嘔吐沖動，臉色難看地喃喃：

“它們該不會是從福利院那群孩子的身上分離出來的吧？”

如果是這樣，和這起福利院失蹤案極其相似的當年的福利院失蹤案，是不是也有同樣的遭遇？

傾程的臉色也很不好：“恐怕不止，10區人口失蹤也很頻繁。”

“萬惡的！”

陸仟并不是善良之輩，但對人類的自相殘殺還是抱着極其厭惡的态度。這些人人性何在！

“我們來得太晚了。”他說，有些歉意深含其中。

他一拳打在一旁的空置透明容器上。

嘩啦——

容器應聲而破。

嘩啦——

器皿碎掉的聲音再次響起，陸仟驚詫地轉過頭看向聲音的源頭，卻看見傾程單臂撐着一個高過頭頂的柱形容器，淩空踢向器皿的另一面。

碰！

一個黑衣人從後面摔出來，槍支脫離手心在光滑的地面滑出老遠。那人摔倒後很快爬起來，卻沒急于撿回槍，而是就近攻向陸仟。

陸仟躲過攻擊，腿橫掃對方的下盤，一交手他很快認出對方是上次福利院遇到的B型者。

而另一邊，傾程也沒有閑着，幾個B型者不知從哪兒冒出，同時攻向他，這群B型者倒是沒有拿槍，但是幾個人的攻擊還是讓他有點吃不消。為了破壞裝器官的容器，在逼仄的空間裏他顯得有點約束。

陸仟也看出了這點，出手更加淩厲，很快對手被他一腳踢中腦袋，飛出幾米遠後暈了。

他不敢耽擱，匆忙向傾程跑去，就在這時，背對着的那扇門開了，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門口，他舉起槍——

“嘭——”

有那麽一剎那，他感覺不到疼痛，但那也只是一剎那的事，很快的，屬于B型者的被加劇了十倍以上的痛苦猛地将他淹沒，疼得臉都要扭曲了。

“陸仟！”

有人闖了進來，那個偷襲者被一記手刀放倒在地上。

黎秦快步跑過去，接住往後倒的陸仟。

傾程利落地解決了一群B型者，回頭看着一身血的陸仟，瞳孔緊縮。他嘴唇抿成一條線，臉色冷峻地走向他。

陸仟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血花，嘴角往上翹了翹：“最讨厭……偷襲的人了，好……沒品。”

“你話太多了。”傾程在他面前站定，從上往下看着他，下垂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抱歉，怕以後……沒機會說了。”

這一槍穿胸而過，B型者并沒有A型者那麽好的恢複能力，即使B型者再逆天，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了。陸仟他熱愛生命，熱愛生活，對某些事莫名地執拗，但也知道有些東西……強求不得。得知命。

“今晚的夜色不錯，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賞個月？”

傾程睫毛顫了顫，他說：“你的話太多了。”

“呵……”

傾程蹲下身坐在地上，示意黎秦放手，将越發失了精神的陸仟接過來，攬在自己的懷裏。認真地做完這一切後，他對着黎秦說道：“你出去幫大雷他們，這裏有我。”

黎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出去了。

“你怕死嗎？”安靜的房間裏，傾程目光無焦距地看着地板。

因為失血過多，腦部供血不足，陸仟有點沒反應過來，他低聲問道：“嗯？”

傾程重複了一遍：“你怕死嗎？”

怕死嗎？

答案當然是——

“不怕。”陸仟疲憊地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但是我更喜歡活着。”

傾程淡淡道：“那就活着吧。”

陸仟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好。”說完這個字後，他的意識模糊了。

……

一顆石子向他襲來，陸仟眼睛也不睜，在石子即将親吻額頭的瞬間，他右手一揮，石子沿襲來的方向飛了回去，幾秒鐘之後，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院子裏傳來。

聽到這笑聲，陸仟眉毛動了動，睜開眼的同時探出頭向聲音的主人看去。此時天已大亮，豔麗的晨霞照在大雷那張油光滿面的笑臉上，使得他更顯了幾分滑稽。

他一陣恍惚，眼裏的光芒明明滅滅，看着熟悉院子裏熟悉的人，他對着那人說：“給帶吃的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