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折

來自總部的莫崚和寧逍并沒有在特別組逗留太久，同他們一起離開的除了柏原，還有小孩兒唐萌。如同唐萌對他的不舍一樣，陸仟也很舍不得他，畢竟對方像小尾巴一樣黏了他許久，都習慣了他的存在。

也就是因為這麽點不舍，在唐萌離開之前，他向自家隊長提出了質疑，這種情況是向來服從命令的他很少會做的，問出來的那瞬間，連他自己都驚訝了。

“為什麽要帶走小孩兒？”

“如果總部研究組的精英都不能治好他的話……”後面的話傾程沒說，說出來對于一個6歲的孩子來說顯得殘忍了些，“你以為你留他下來是為他好？”

陸仟無言以對。

盡管一群大老爺們兒談什麽離愁別緒顯得矯情了些，但這并不能否認離愁的存在，陸仟不舍小屁孩兒，要離開的某些人也有不舍的。

莫崚嘆：“他什麽時候才肯回去？”

寧逍笑：“他舍不得嘛。”此刻他引用了陸仟的話，有幾分玩笑的意思，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眼底并沒有笑意。

一下子走了幾個人，特別組又變得冷清了，小塗愛上了室內壁畫，可以一整天不出門；大雷早出晚歸折騰他那破燒烤攤；黎秦幾步不離他的實驗室；隊長傾程向來沉默；唯一不能安生的就剩陸仟一人了。

當然，陸仟對自娛自樂興趣不大，所以他總要找一個人騷擾一番，其“受害者”就是他的室友傾程了。

“我的眼皮老跳個不停，我有預感，有不好的事将要發生了。”

陸仟怪模怪樣地擠着眼睛，惹來自家隊長的冷冷一瞥。

“你血虛了。”

“……”陸仟噎了一下，裝作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接着說，“上次眼皮跳的時候，我所在的福利院孩子全部失蹤了，到現在還生死不明。”

真的是生死不明，毫無線索。盡管不願意承認，但20年前的那起案件确實不像柏原所為，雖然各種相似，但……就像柏原所說，以他當時的年齡确實沒辦法做出那樣的事。

說的人各種裝深沉，但聽者明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打小就留下的病根，早治為好。”

“……”陸仟再次被噎住了，他艱難道，“你在搞笑麽？”

傾程淡淡道：“我是在告訴你，x組織宣揚無神論。”

“……好吧。”

也許是巧合吧，這次還真被陸仟說中了，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下午，他就接到了一通電話，來自鋒益集團的人事部，電話的大意就是他不符合人家公司的折才标準，因此沒被錄用。

電話挂斷後，他久久地沒說話，直到同在屋內的傾程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學着黎秦的腔調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面試是寧逍等人還在的時候他參加的，距離現在被拒絕剛好27個小時……如果不是電話的內容是以拒絕為主題，陸仟還真想說，嗯，他喜歡27這個數字。

“你現在看起來很……失落？”主動開啓話題，這是傾程很少會做的事，不過現在他很好奇，所以也就不用在意這些細節了。

陸仟很受傷地撅嘴：“我被鋒益拒絕了。”

傾程了然：“很正常。”

陸仟：“……你從另一個角度羞辱了我。”

傾程很沒有誠意地道了歉：“抱歉。”

“我并沒有覺得好受很多。”陸仟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安慰一下我嗎？初入職場就遭心靈重創！”

“說對方拒絕你是瞎了眼沒眼光？”傾程給急待安慰的下屬再補了一刀，“抱歉，這樣違心的話我說不出。”

“……你再一次地換了個角度羞辱了我。”

“哦。”淡淡地，毫無心理負擔的一聲。

“……”

陸仟兀自神傷着，一直到被傾程召集開會還沒走出來。

會議室依然是上次那間破舊的空置的屋子，不同的是，在遭到小塗殘忍殺害，後又有大雷毀屍的慘烈經歷後，寄居在這間屋子裏的蜘蛛紛紛離巢而去，如今越發沒有生氣了。

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居然又開會了！

有什麽事發生了？這也是大家想問的。

“有什麽事嗎？”小塗最先沉不住氣問了出來。

傾程開門見山：“柏原被人劫走了。”

這消息是寧逍傳給他的，他們在押送柏原回1區的途中，遇到了一群武裝B型者，這是一場有計劃的營救行動，整個過程不超過5分鐘，快速，達到目的後立刻撤離。

從這次的營救行動可以看出一些更深的東西，比如說，寧逍的勢力不僅限于他們摧毀的那些，還有埋得更深的。再比如……是誰洩露了消息，讓他們的行程暴露了？

細思極恐。

大雷摸着光光的後腦勺：“果真禍害要遺留千年麽？”

陸仟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說正緊的呢，別說風涼話。”

“現在該怎麽辦？”小塗問。自福利院案件到現在，這真的是一波三折，原本以為“翼”只是拐竊兒童做人體器官買賣的黑勢力，後又被揭示是做非法活體實驗，并導致了A、B型者的出現，再到現在出現的武裝B型者，這可不就是一波未平一波起麽！

“好在還有一絲線索未斷。”傾程道，“據傳來的消息說，在營救過程中，對方有一人死亡，經調查，找到了那人的社會身份……”

“誰？”

“鋒益集團9區負責人吳晉的長子——吳磊。”

一直沉默着的黎秦驀地擡頭，眼睛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在所有人沒注意之前消失了。

陸仟挑眉：“鋒益？”

傾程沒理會他，對着黎秦道：“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黎秦掩下眼中情緒，點了點頭：“好。”

散會後，陸仟亦步亦趨地跟着傾程回房間，不忘問出自己的疑問。

“我們需要他的幫助？”這裏的“他”指的是黎秦，“為什麽？”

“你在去鋒益面試前沒做過工作嗎？”傾程不無鄙視，“你沒發現鋒益的現任董事長有點眼熟？”

“你什麽意思？”他承認，他确實沒看過公司簡介，“你該不會想說，那人是黎秦吧？”他才不相信，明明黎秦一天閑得從不出實驗室！

“确實不是，那只是他的胞弟黎宋。”

陸仟：“……”

沉默三秒後，陸仟驀地跳起來一把抱住傾程，臉在他的背上猛蹭。

“壕！”

傾程一個過肩摔，塵土散去，陸仟只剩趴在地上嚎的勁兒了。

“要不要這麽無情啊！咱們好歹也是一吻的情誼了，情難自禁借你肩膀一用而已，小氣巴拉的！”

傾程一個眼刀甩過去，陸仟只剩下語意不明的哼哼了。

組織制造了一場車禍，僞裝吳磊死于車禍的假象，很快，鋒益集團9區負責人之子意外去世的報導鋪天蓋地而來，吳晉哀傷過度修養在家，不見外客。

兩天後，吳磊的葬禮在北城的吳家舉行，因為吳晉的聲望，前來悼念的人非常多，其中包括陸仟、傾程以及黎秦，當然他們的目的并不是悼念亡者。因為有鋒益這層關系，黎秦去和吳晉寒暄了，剩下的就只有陸仟和傾程兩人了。

兩人從大堂裏出來，邊走邊小聲交談着。

“你說這位吳先生和‘翼’有關系嗎？”陸仟回憶起剛才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那人看上去頹喪卻不是儒雅，真不像大奸大惡之徒。不過，“像”一詞本來就抽象暧昧。

“還是這只是富二代的叛逆游戲？”如果是前者，需要考量的要多得多，比如，吳家身後的鋒益集團是不是也和“翼”有什麽關聯？這些陸仟不說，但他相信他的隊長大人不會想不到。

傾程确實也想到過這一層，只是介于黎秦的關系，他也不說。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複雜，不敢細思，怕想的多了會發現，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個能相信了。

“唔，真是頭疼……話說我們今天到底是為啥來的？”陸仟打量着一身黑色正裝的自己，再看看傾程，“不會只為了看看那個誰的遺像吧？他都要參與自然物質循環了，生前再怎麽作惡，我們也沒必要記住他的臉一輩子吧？”

傾程瞪了他一眼。

“嘿……”陸仟似乎想到了什麽，自顧自地樂起來，“你說，以後要是你死了或者是我死了，剩下的人在多年後，呼吸裏都是對方的骨灰，哎呀，愛之深也不過如此啊！挺浪漫的有沒有？！”

傾程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呵，是挺浪漫的。”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陸仟側過頭，見一個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見他回頭，那人笑：

“我們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