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夜談

陸仟抱着枕頭往回走，遇上正從樓下上來的黎秦，後者看到他這副模樣愣了愣。

“怎麽了？”

“被人抛棄了。”

黎宋心中了然，笑道：“你不會還需要人哄着入睡吧？”

陸仟斜睨着他：“是啊，還要一個睡前小故事呢。”

“噗……需要我幫忙嗎？其實我挺閑的，講故事的能力也是一流。”說話間，他走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起喝一杯？”

“同居者”棄他而去另尋新歡，陸仟傷心欲絕，深深覺察到酒精的必要性，于是他欣然答應了。借酒消愁！

兩人轉戰黎秦的房間，陸仟在窗前的地板上盤腿坐下，等着黎秦拿酒上來。

“我不開心。”陸仟靠着落地窗，頹喪地仰着頭，傷心中又帶着些激憤，“我家程程隊長怎麽能被那樣的女人收服了！”

黎宋取酒回來見到他這模樣，原本想忽視的，但實在沒忍住笑出了來聲，因為他拙劣的浮誇的演技。

“我記得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不這樣啊，幾天不見退回到幼兒期了……你覺得她不好？”

陸仟選擇性地忽略了他前面的話，只針對後半句做出回答：“非常。”

非常不好！好吧，這話主觀性太強了，要說吳晞哪裏不好，還真有點說不上來，她人長得漂亮，出身也不錯，性格也不是那種張揚得讓人厭煩的，也沒有和他發生過什麽激烈的沖突……

綜上，讓他讨厭上了，還真的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

黎秦“哦”了一聲，淡淡地。随後他在他身邊坐下，開了瓶酒遞給身邊人，又給自己開了瓶。酒是最普通的啤酒，這讓接過來的陸仟有點意外，在看到它們之前，他以為所謂的“喝一杯”是更非平民化的一杯。

不過，這樣也很不錯。

陸仟對酒滿意了，但對陪他喝酒的人的話卻不怎麽滿意：“你什麽意思？”

黎宋飲了一口，這才悠悠道：“意思就是，那是她和他的事，不是你和她或者你和他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仟不滿地瞪他：“我也是經歷過中考以及……差一點就經歷過高考的人。”他能聽不出，他的意思就是，他們怎麽樣都和他無關嗎！

“好吧。”黎宋悶笑一聲，酒瓶碰了碰陸仟手裏的，“和你聊天很愉快。”

陸仟撇嘴：“我只有在不愉快的時候才想和你聊天。”

“呵……”黎宋自顧自地喝酒，不以為意，“我很榮幸能成為分享你所有不快樂的那個人。”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用這種泡女人的調兒和我說話，讓我覺得揍你一頓是十分必要的？”陸仟把玩着酒瓶，“從小生活太優越才會培養成這種欠扁的性格。”

黎宋笑而不語。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有一種默契使得即使是在長久的沉默下也不會讓兩人覺得尴尬。這沉默的氛圍一直維持到身邊的酒瓶差不多都空了。

“其實我也覺得和你聊天的感覺不錯。”陸仟的聲音很輕，近乎呢喃。

黎宋笑：“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說完後卻沒有得到回應，黎宋轉過頭去，見陸仟頭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睡着了。

“噗……”

他看着他，久久地，不曾轉移過視線。

良久，他放下手裏的酒瓶，俯身靠近熟睡中的某人，想了想，伸出一只手覆上那人的脖頸間，細細地摩擦着他頸間的皮膚，感受薄薄的皮膚下流動的某些東西。

他維持着摩擦的動作，從他的側臉看去，也許是光線的原因，讓人覺得有些病态的專注。這個動作一直持續到有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黎秦視線微轉，對上一雙眼神清亮絲毫不顯醉意的眼。

“別在這兒睡，當心着涼。”黎秦神情自若地收回手，而後對着眼睛的主人輕聲道。

兩人的距離隔得有些近了，彼此之間都能把對方看得更清。陸仟歪着頭打量着他，而被打量的人也不閃躲，任他看個清楚。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一番打量過後，他說。

聞言，黎宋眼中的情緒發生了極其細微的波動，但很快被他的笑掩飾下去，他調笑道：“前世吧。”

陸仟不理會他的調侃，顧自打量着他，完了得出一個結論：“你和那個實驗狂人黎秦長得好像。”

好吧，現在可以鑒定了，他醉了。

如果是常人聽到他的話必然會覺得無語，同卵雙生能不像嗎！但黎宋顯然不是常人，他聽完後十分鎮定地回了句：“是啊。”

“我說咋這麽眼熟呢！”

解了疑惑的陸仟安心地睡下了。

黎宋靜靜地看着他的睡顏，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都說了別在這兒睡了……”有些嘆息，有些隐藏得更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後面發生的一切都被陸仟塵封進了記憶角落裏，第二天他在自己的房間裏醒來，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後，頂着宿醉後亂成雞窩的潮流發型去了傾程的房間。

“喝酒了？”隔了老遠就聞到酒氣的傾程皺着眉道。

陸仟揉着額角半眯着眼：“昨晚和黎宋喝了一點。”

傾程眸色深沉，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和她是怎麽回事啊？”沒發現這一點的陸仟問。在問這個問題之前，其實他已經有了答案，昨晚多半是誤會，這點從他現在沒看到吳晞的身影可以看出一二。

傾程稍一頓後回道：“能有什麽？都是誤會。”他原本是不準備回答的，像這種問題，以他的性格回答了反倒顯得有點怪異了，但他還是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多此一舉回答他。

“嘿……其實我知道。”

傾程皺眉：“你有沒有想過出門前洗一洗？”其中嫌棄的意味毫不掩飾。

陸仟故意欺近他，笑得一臉賤樣：“是不是覺得特別有男人味？”一邊說，還一邊妄想将手往他身上放。

傾程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一扭，将他的手反押至身後，與此同時，膝蓋軸向對方的腿彎，借着膝跳慣性将他牢牢地按壓在地上！

只是一瞬的事，他的臉已經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陸仟大嚎：“別！蛋蛋，我的蛋蛋要碎了！！”

“……”

傾程嘴角抽搐，松了對他的桎梏。

陸仟翻身坐起來，神情緊張地伸進褲兜裏，摸出了兩顆熟雞蛋。

“呼，還好沒壓碎！”說着，把雞蛋往地板上一磕，歡快地剝起殼來，“我從樓下廚房順來的……你要嗎？”

傾程：“……”

早餐後，傾程回了特別組的宿舍樓，陸仟則去了公司，到達公司樓下大廳時，一個人蹿出來攔住了他。

顯然是在樓下候着他的伍子胥看上去有點緊張：“那天你的朋友……他，他是……”

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陸仟不耐煩地打斷他：“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厭什麽人嗎？”

“……”

“說話都不利索的人。”

“……”這話也直接傷人了吧！伍子胥感嘆。

“那是不可能的。”陸仟接下去，“我其實并沒有讨厭的人。”

原來是玩笑！伍子胥受傷的心得到了些許安撫。

“在遇到你之前我是這麽認為的。”陸仟掃了他一眼，“對了，你想對我說什麽？”

伍子胥：“……”

“沒有嗎？”陸仟聳了聳肩，“也是，我們都不怎麽熟，哪來的話說。”

說完，丢下石化的某人毫不留戀地走了。

除了遠遠地看過一眼以及從網上零星的報導中看到，陸仟對吳晉這個人的認知僅限于他是在營救柏原中死亡的吳磊的父親，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感受有點出乎意料。

用黎宋的話來說，他會喜歡他的。

的确，吳晉這個人不管是從面相還是性格來看，都是讓人特別想親近的一類人，為人溫和待人也親和。雖然沒有過深的交流，但從短短的幾句場面話就能讓人喜歡上。

“小陸是吧？”

陸仟恭謹道：“吳總。”

吳晉溫和地笑了笑：“不用這麽拘束，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呢，這麽拘束相處起來多難受，平常一點就好……我剛才在樓下看到你了。”

陸仟驚訝。

吳晉笑：“你也可以用那種方式對我說話，如果你習慣那種方式的話，還挺有趣的。”說着拍了拍他的肩，從這個小動作可以看出親近的意味。

“你的辦公室在那邊，先和同辦公室裏的人熟悉一下吧，你們年輕人應該會很好相處的。”助理辦公室在主辦公室旁邊，中間隔着單面玻璃。

以上是剛見面時的對話。

作為吳晉的助理之一，陸仟的工作并不忙，也許是開始階段，大多時候就是在熟悉工作。偶爾他經過吳晉辦公室的時候，會看到吳晉正埋頭處理文件，有時也會發現他看着桌上的資料發呆，經細心打理過的臉上浮有悲色。

往往這個時候，陸仟會将腳步放輕一些。盡管不知道他的真實為人，但他至少是個好父親，在這一刻值得被尊重。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陸仟離開公司準備回宿舍，因為早上是黎宋遣人送的他，沒有開車來的他只能打車回去，出租車車主是個很健談的大叔，一路上都和他在聊天，氛圍不錯。

“小夥子在鋒益工作呢？”

“是啊。”

“我還是第一次在鋒益前拉到客呢。”

“我比較窮。”

“嘿，跟我裝呢！我一般都是在那邊的醫院門前拉客，客多，看，就是前面那個醫院。”

陸仟配合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哪想這一眼卻讓他有點愣住了——

正從醫院一前一後走出來的人，他認識，不，是熟識。

是黎秦和小塗。

他們去醫院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