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終結
吳笛不緊不慢地走向祁昊,他聽見動靜,也扭過頭來。
幾天不見,祁昊似乎瘦了些,也可能是因為憔悴,臉上不再攢着怒氣,下巴冒出一圈青青的胡茬,再加上頹靡的神色,整個人看上去很是落魄。
四目相對,彼此都找不到合适的話語,只得各自調開視線。
吳笛等走到他跟前才開口:“幹嘛不進去?”
祁昊把手上的煙蒂揿滅了丢進垃圾桶,低着頭說:“沒想好。”
吳笛琢磨了一下這三個字背後的涵義,太複雜廣闊,什麽可能性都有。她沒有問他沒想好什麽,避重就輕地問:“外面不熱嗎?”
“……沒覺得。”
“你在這站多久了?”
祁昊把手往褲兜裏一插,視線終于回到吳笛臉上,但也只是緩慢的一掃,“和你差不多時間到的。”
吳笛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敢情兩人一個在裏面一個在外面空耗了一個多小時。祁昊犯起擰來真的能把人逼瘋。
不過事到如今,責備沒有意義,吳笛只想盡快解決問題。
“那就,進去坐會兒吧……來都來了。”她和顏悅色地提議。
總算祁昊沒反對,幹咳一聲,悶頭跟在吳笛身後走進酒店。吳笛領他到自己原先坐的那張桌子邊。落座後,依然是她先開口:“你想喝什麽?”
“随便。”
吳笛招來侍應生,要了兩杯蘇打水。點完飲料,她的目光不經意瞟過窗外,恰好看見臺階下那棵香樟樹。咖啡廳裏有燈光,祁昊剛剛站的地方,應該可以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一個多小時裏,他站在那地方,到底想了些什麽?
蘇打水來了,吳笛舉杯喝一口,努力讓聲音變得輕快些,“這幾天你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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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昊垂眸坐着,一聲沒吭。吳笛也不在乎,她這麽問,無非是想找個輕松點的話題作為開場白。
“今天星期五,我一個人回去吃晚飯了,你爸媽看你沒到都很失望……還有吉吉,說你老不去看她,她很傷心……”
祁昊終于動容,神色黯淡問:“吉吉她……挺好吧?”
“挺好,就是想你。”
祁昊眉心倏地顫動,仿佛身體裏有個地方抽痛,他迅速轉臉,視線在空中胡亂掃了幾下,最終落在那位女鋼琴師身上。鋼琴師在彈某首曲子的最後一段,指間流露出即将結束工作的輕快感。
吳笛又喝了兩口水,把杯子放回桌上,她不急着說正事,默默打量祁昊,把他內心的脆弱和矛盾看得一清二楚。
祁昊雖然沒朝吳笛看,但他知道吳笛在審視自己,臉部線條始終繃得緊緊的。
一曲終,鋼琴師起身離去,祁昊的視線沒了去處,又四處游蕩起來。手往兜裏掏去,大概想抽煙,随即意識到這是在室內,又怏怏地把手收回。
他望着遠處問吳笛,“約我幹什麽?”
“談談。”
“談什麽?”
“我們之間的事。”
祁昊又沉默了,雙眸低垂,等吳笛開口。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關于項目,我這麽做是不是錯了……”吳笛語氣平靜,顯示她此刻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答案是我确實錯了。雖然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沒有充分考慮你的感受,讓你受到很大打擊……祁昊,我向你道歉,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我不對。”
祁昊僵着臉,絲毫沒有因為妻子主動道歉而流露出愉悅滿足的神色,反倒比剛才更緊張了,吳笛暗想,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夫妻。
“事到如今,我想你是不會原諒我了。你可以怪我,恨我,我都接受,但你不該這樣對你的父母,還有吉吉。”吳笛繼續往下說,語速卻開始變慢,“今天我回去吃晚飯,你媽媽說的一句話點醒了我,她說,事業再大也大不過家庭。”
吳笛望着祁昊,語氣愈發誠摯,“兩位老人因為你幾天沒睡好了,你爸爸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忍心這麽折磨他們?”
祁昊面無表情聽着,但吳笛看得出來,他心裏也很難受。
“祁昊。”吳笛輕柔地喚他一聲,“你不是你爸手裏的棋子,他知道你很能幹,公司交給你也很放心。但你對施明克偏見太深,他怕你因為這份偏見錯失了難得的機會,所以才會不顧你的意思插手……如果你真不想做,趁項目還沒簽約,回去和爸爸好好商量,把你的想法都告訴他,他會理解你的。”
祁昊深深吸氣,又緩緩吐氣,仿佛在經受巨大的精神重壓。
“盡早回家看看他們,不要把對我的恨發洩在他們身上,行嗎?”
吳笛說完,感到有些疲累,她抓起杯子喝了好幾口水,然後耐心等祁昊表态。
“明天回去。”祁昊終于開口,嗓子沙沙的,像在跟什麽東西妥協。
他終于還是軟下來,吳笛不覺得意外,卻仍松了口氣,眼眶悄悄濕了,她克制情緒,微笑着點點頭,“這樣最好——我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好讓他們放心。”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但吳笛相信謝明珍接到電話會很高興,所以還是撥了過去,果不其然。
吳笛和謝明珍通話時,能感覺到祁昊在對面悄悄注視着她,等她收了線重新看向他時,他又把視線挪開了。
祁昊的那杯蘇打水自打端上桌後還一口沒喝過,此時他抓在手裏一氣喝光,放下杯子時,語速忽然加快,“說完了吧?沒別的事我走了……”
他急着想逃,但吳笛沒給他機會,“等等!還有個事要談。”
祁昊人已經起身,一時僵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吳笛沒有多話,只仰頭牢牢盯着他,她是希望能面對面把話講完的,但如果他想逃避也沒什麽,後面的事她會交給律師處理。
祁昊大概也對吳笛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掂量片刻,終是不情不願坐了回去,雙手扶着沙發邊沿,眼神裏充滿戒備。
“你不在家的這段日子,我也好好考慮了我們之間的事。”吳笛直接切入正題,“把這八年時光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我發現……和你結婚,是個錯誤。”
這個結論似乎令祁昊倒抽了口涼氣,扶住沙發的手驟然用勁,指尖掐進布藝面子,因為用力,骨關節變成青白色。
吳笛盯着那雙暴露他內心的手,慢慢往下說,“我們總是在朝相反的方向使勁,八年下來,越走越遠……在你眼裏,我是個只顧自己的人,你呢,其實也差不多,心裏有事寧願告訴朋友也不會告訴我......這不是夫妻該有的樣子,也許你當初真的選錯了我,也許你早就後悔了……”
說出這些話比吳笛預想得要艱難,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想通,能朝着那條重新選定的路勇往直前,然而在某個節點上,喉嚨口不知怎麽咕咚一聲,像一個人好好走着路卻不提防滑了一跤,情緒有剎那的失控,一絲哽咽漏出來,打亂了她的鎮定。
吳笛不得不停下,等自己重新平靜。
她再次想起任冬雪惡狠狠的嘴臉,想起祁昊冷冰冰的眼神,洶湧的情緒退潮,酸楚也緩緩淡去。或許祁昊也在等待機會讓彼此解脫,只是他做不了率先邁步的那個人,那麽,就讓自己來終結吧。
“祁昊,我們別再互相折磨了……離婚吧。”
祁昊面色煞白,像被判了死刑,只是呆坐着,沒有任何反應。吳笛也沒指望他會馬上回複自己,徑直轉入更具體的考慮,以免在傷感的情緒中過度流連。
“財産方面我沒有要求,你想怎麽分割都行,我會按你的意思來……吉吉暫時離不開爺爺奶奶,那就維持現狀吧,我不會和你争撫養權。另外,離婚不僅僅是咱們倆的事,為孩子和雙方父母考慮,我希望能先對他們保密,免得他們一時接受不了......如果可能,請你別急着馬上再婚,等緩一緩再......”
眼見祁昊的神色驟然僵硬,吳笛頓一下,轉口說:“當然離婚後我們互不幹涉,你想跟誰在一起都行......等吉吉大一點,長輩們也看明白怎麽回事了,我們再公開……我就這點要求。你可以慢慢考慮,不用着急,等你考慮好我們再談,或者,如果你不想再跟我見面,交給律師處理也行......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祁昊不動也不言聲,吳笛不想再陪他耗下去,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也沒有問祁昊待會兒打算去哪兒,那已經和她無關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朝祁昊深深看了眼,起身說:“我等你消息。”
祁昊擱在沙發沿上的手臂像被蟄了似的顫抖一下,吳笛恰好看見,知道他內心正在起波瀾,她也很難受,但她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現在需要的是了斷。
吳笛去服務臺又結了一次賬,這才慢吞吞走出酒店,到門口時,忍不住回眸朝咖啡廳看了眼,祁昊還僵僵地坐在沙發裏,背影倔強而孤獨。
有一瞬,吳笛猶豫起來,是否不該這樣絕情,也許她該陪他多坐會兒,等他情緒好轉了再離開......轉念又想,分都分了,又何必藕斷絲連,糾纏不清?祁昊畢竟不是小孩。
吳笛狠狠心,繼續朝前走,下臺階,到那棵香樟樹前,終究敵不過心軟,再次駐足回眸,從這裏望過去,咖啡廳的情形果然看得一清二楚,而祁昊依然一動不動杵在原位,仿佛已經石化。
吳笛獨自開車回家,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79 秒,格外長的一只紅燈。
她盯着跳動的指示燈在心裏數數,數到 35 時,情緒像雪崩似的塌陷,淚水不斷從眼眶裏湧出,怎麽擦也擦不完,她拼命壓抑,卻無濟于事。她聽見車廂裏回蕩着自己的嗚咽聲,像一只受傷的鹿在悲鳴。
終于,她放棄自制,趴在方向盤上放聲恸哭。
綠燈亮起,而吳笛遲遲未動,後面也沒有車按喇叭催她,時間仿佛靜止,周圍一片死寂,只有她一個人是活的,在遼闊的空間裏找不到方向,任漫天悲傷将她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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