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醒覺
吳笛的孕吐反應到第四個月才好轉,那時她和祁昊已搬回老宅一月有餘。謝明珍和趙阿姨變着法兒給她弄吃的,早餐、晚餐極度豐盛不說,每天還要準備一盒點心一盒水果讓吳笛帶公司去吃完,吳笛胃口也好,一個月吃胖了三斤,跟童璐她們開玩笑,“一懷孕就過起了豬一樣的日子。”
不過搬回去也不盡然是愉快的事,到底是和公婆同住,言行上難免有拘束,不比在小公寓那樣輕松自在,這個問題對吳笛來說還好解決,反正晚上房門一關依然是她和祁昊兩人的小天地,讓她煩惱的還是和女兒吉吉的關系。
吳笛回家不久就注意到吉吉的各種不良習慣,最讓她難忍的是寫作業拖拉,毫無時間觀念,簡簡單單二十分鐘就能搞定的作業,她能寫近一個小時。吳笛悄悄觀察她,發現她寫着寫着就會開小差,玩玩橡皮擦,翻翻漫畫書,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注重時效的吳笛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努力要幫女兒做矯正,吉吉受不了媽媽的嚴格,要不了十分鐘母女倆就會吵起來,非得等祁昊回了家,兩邊各勸一回矛盾才能緩解。
吳笛很郁悶,“為什麽她就聽你的話,不肯聽我的?”
祁昊說:“她不是你的下屬,你說什麽就會去做什麽,而且吉吉才七歲,正是淘氣貪玩的年紀,想想你自己七歲在幹什麽?耐心一點,跟不同年紀的人打交道要用不同的方法。”
吳笛氣不過,“你對我不也很暴躁嗎?怎麽到其他人跟前就特有耐心呢?”
祁昊笑道:“我現在對你也特別有耐心,你要我做什麽盡管說,上刀山下火海絕無二話。”
他把臉湊到吳笛面前,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右眉上挑,眼裏有撩人的火在燒,表情卻是谄媚的。看得吳笛怨氣全消,噗嗤一笑推開他,“快把嘴臉收起來!受不了你,人設又崩一次!”
吳笛現在不僅被嚴格限制加班,下班後祁昊也不許她多花心思在工作上,“那和加班有什麽區別?”
所以她一回家就什麽都幹不了,吃過晚飯,或者和公婆聊會兒天,或者陪吉吉在外面踩一陣自行車,一個晚上就過去了。
老宅的作息随孩子走,九點半一過立刻靜悄悄了。夫婦倆也躲在房間享清閑。吳笛看劇或者翻書,祁昊一般要繼續工作到十點,有時沒那麽忙,就陪吳笛一起躺着聊天,聊得最多的還是孩子。
祁昊問:“我岳父岳母不都是老師嗎?你就沒從他們身上學到點教育方法?”
吳笛說:“我爸對我可嚴格了,我要是拿他那套來對付吉吉,吉吉肯定更受不了。”
祁昊同意,“女孩子得寵着,甜甜蜜蜜地長大,要那麽嚴格幹什麽?”
“那是你的想法,我爸可沒把我當女孩看,也從沒想過要寵着我……可能就因為他這種态度吧,我很晚才有性別意識,就是意識到自己是女孩子,因為在家裏爸媽從來不說你是女孩,你不能怎麽樣,應該怎麽樣那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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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昊笑,“難怪你這麽能打,天不怕地不怕。”
吳笛陷入回憶,“我現在還記得 17 歲那年,學校辦文藝晚會,我沒有參與節目,就坐在觀衆席上看同學表演,突然就很驚訝,我發現好多同齡女生已經會化妝了,還會把頭發盤成各種好看的樣式,有些女生穿着顯身材的禮服在臺上走來走去,拍合照時兩只手交扣放在胸前,舉止端莊得像個貴婦人,我都看呆了,感覺自己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憨妞。”
祁昊笑着翻身,摟住吳笛,很溫柔地吻她。
他最愛這種時候的吳笛,帶一點茫然的表情,仿佛迷了路,渴望有人能帶自己走回去。平時她太風風火火,祁昊忍不住會希望她能停一停,陪自己安靜地待一會兒……不過那樣就不是他迷戀的吳笛了。
她是一陣風,而他是一座矛盾的山,既希望風為自己而停,又希望風永遠自由地穿行。
林珍珍終于離開施明克去了深圳,在一家美資企業做人事專員,是許明俊幫她做的推薦,林珍珍對這份工作很滿意。
“還是覺得對不起她。”許明俊在電話裏對吳笛嘆氣。
吳笛問:“你跟卡爾談過嗎?”
“沒有,既然珍珍說想忘了這事,我去找卡爾重提算什麽呢?又不能揭發他……”
吳笛忍不住反駁,“至少讓他明白他幹的混蛋事我們都知道啊!警告警告他也是好的!”
許明俊沉默片刻,低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剛告訴我那會兒,我确實想過要揍他一頓,但現在……畢竟他提攜過我,還是,咳,保持最後一點臉面吧。”
吳笛還待埋怨他幾句,轉念一想,如果是曾經提攜過自己又是自己特別敬重的某位上司犯了嚴重錯誤,而當事人只想掩蓋,自己會大義滅親跳出來揭發嗎?
她不确定,指責他人很容易,因為事不關己,只有當落入同樣的困境才能知道自己真實的反應。
不過吳笛每回想起這件事就郁郁寡歡,總覺得這樣收尾特別窩囊,她向祁昊抱怨,“難道要這麽放過卡爾嗎?”
祁昊說:“這種事難就難在這裏,當事人不想動,旁人再熱心也是白搭。”
“如果他再去禍害別人呢?”這是吳笛心頭最過不去的一道坎兒。
“那就等一個有勇氣的人站出來告他。”
吳笛怪笑一聲,“幹脆我出馬給他弄個套吧!我還不信捉不住他!”
祁昊朝她瞥了眼,似笑非笑,“他對你這樣的不會感興趣。”
吳笛不樂意了,“我魅力這麽差嗎?”
“你太強勢,卡爾喜歡那種天真單純,容易對人産生依賴感的小女生。”祁昊解釋,“卡爾身上有一種獵人氣質,他對那些女孩子下手不見得是為了滿足肉欲,主要還是享受一種征服欲。”
吳笛詫異,“沒想到你這麽了解他,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的!”
“我研究過卡爾,在他為小型機品牌跟我幹架的時候……”祁昊眯眼思索,“其實我和他在某些方面有點像,不随大流,比較固執,一旦想法成形,寧願冒險也不肯退縮。”
吳笛立刻扒拉住祁昊,雙眸炯炯打量他,“那你呢,有沒有想過征服別的小女生?”
祁昊捏捏她的下巴,“我連一個都搞不定,遑論一群。”
吳笛笑嘻嘻的,“現在不是搞定我了?”
“別給我喂蜜糖,我心裏明白着呢!”
“明白什麽?”
“是我被你搞定了。”
吳笛笑容燦爛,強行鑽進祁昊懷裏,感覺自己像變回了小女孩,想了想,又抓起祁昊的手按自己腦袋上。
祁昊失笑,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情不自禁俯首去吻她,忽然想起初相識那會兒,吳笛問他會等她多久,他回答,等到遇見另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人為止。
那麽回答一半出于策略,一半因為年輕時固有的傲氣。其實他很早就懂得,有一種心動可遇不可求,一生至多發生一次。
吳笛走進曉琳的辦公室,童璐緊随其後,曉琳剛忙完一個階段,正喝着咖啡放空自己,擡眸看見她倆,忙放下杯子問:“又有新任務?”
吳笛笑道:“你當自己是鐵打的,可以兩個項目連軸轉嗎?沒有新任務給你,想請你晚上喝酒,肯不肯賞臉?”
童璐接茬,“就我們仨,沒別人。”
曉琳努嘴,目光投向吳笛,“Jenny 能喝嗎?”童璐已将吳笛确實懷孕的消息悄悄告訴過她。
童璐說:“她不能,咱倆喝。”
吳笛笑道:“對,你們喝酒,我負責買單。”
曉琳一揚眉,“好呀!咱們仨确實很久沒聚了。”
下了班,三個女人坐上童璐的車,一路呼嘯着進了市區,童璐開車野,在堵車路段見縫插針地加塞兒,居然半小時就開進繁華的長興街了。
曉琳心驚膽戰地開玩笑,“Jenny 你最好少坐璐璐的車,這家夥一開車就變身瘋子!”
童璐大笑,“曉琳你錯了!今天因為 Jenny 在車上,我已經開到最慢了,如果我一個人,要不了二十分鐘就能殺到這裏。”
吳笛在車上就選好了飯館,湊的是曉琳的口味,海鮮檔,圖熱鬧,店門口放着大大的廣告牌,招牌菜是黃魚粥,曉琳一眼瞥見,心有所悟。
按老規矩,三個人各自點兩個喜歡的菜,大家拼着吃。曉琳問吳笛,“晚點回去沒事嗎?”
童璐搶着回答:“已經跟祁總請示過了,不許過十點,祁總九點三刻過來接她。”
曉琳咋舌,“管得好嚴!”
“一切為了寶寶!”
熱騰騰的菜送上桌,吳笛早餓了,盯着面前的大青蟹直流口水,曉琳和童璐均無二話,戴上拆蟹用的手套就熟稔地忙活起來。
她們來的是非常紅火的檔口,食客一簇簇地湧入,為一個位子費很多唇舌,周遭鬧哄哄的,很難交談什麽,幹脆熱火朝天專注于吃,至八點方盡興離去,留下滿桌的蝦殼蟹腳。
吃飽喝足後,三個人轉戰酒吧。
酒吧也在附近,推開厚重的玻璃門進去,仿佛進了百草園,植物從天花板開始往下布置,枝枝蔓蔓間随意地放了些桌椅,童璐認識老板,事先打過招呼,給她們預留了靠窗的好位子。
老板是個中年小資,衣食無憂,喜歡搞點小情調,酒吧裏不鬧,沒有請金屬樂隊,也沒有五彩燈晃得人感覺世界失真。
童璐點了熊貓精釀,曉琳要了瓶紅酒,豪邁地表示她一個人能喝完,童璐笑道:“你要是喝醉了我陪你去酒店睡!”
吳笛只能喝果汁,不過看她倆喝得熱鬧,頓時眼饞,問服務員要了個玻璃杯,倒了小半杯紅酒,強詞奪理道:“孕婦可以喝紅酒的,這點量沒問題。”
她用這點酒敬了童璐和曉琳,然後小口抿着喝,很珍惜。
曉琳先痛飲一杯,人也爽快起來,直接問:“你倆今天,其實是想拉我出來散心吧?為什麽?是不是覺得 Steven 一走我會很失落?”
童璐和吳笛互望一眼,吳笛說:“曉琳,其實 Steven 臨走前跟我提過你……”
曉琳打斷她說:“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也知道你們希望我能幸福,但我不是小姑娘了,很多道理我比你們懂,我只是……不想再傷一次心,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工作如意,生活自由——你們如果想讓我開心就聊點別的,好不好?”
吳笛還有些不甘,童璐先拍桌子,“曉琳,你活得比我們透徹,去他媽的男人——我敬你!”
曉琳笑着舉杯,兩人碰一下杯子,豪邁地飲幹。
吳笛也被感染,把一小杯紅酒也一口幹掉,笑說:“好像又回到那年在舟山出差了,吹着海風,把酒暢談……”
童璐說:“對,三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吳笛說:“誰能想到才過了兩年,就發生這麽多事,屁股底下這張位子跟遭遇地震一樣晃個不停……”
曉琳說:“Jenny 你別嘆氣,我們的理想還在,你也別怕坐不穩,我和璐璐會使勁扶住你的。”
吳笛感動,“曉琳,謝謝你這麽說,我真怕我已經失去你了!我經常想到你那時罵我的話,每次想起來,都會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
曉琳笑道:“氣頭上的話你怎麽還記着呢!其實我過後想想,你也沒做錯什麽,在上位者不能優柔寡斷,否則一事無成。”
童璐也勸:“是啊!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提了,傷感情……”
吳笛搖頭,“不不,這對我很重要,如果理不清楚,我的努力就毫無意義,還不如回家帶孩子。”
童璐對曉琳做鬼臉,“看吧!Jenny 的牛脾氣又上來了。”
曉琳說:“其實我更喜歡這樣的 Jenny,會反思的領導比一意孤行的人走得更遠……Jenny,你得出什麽結論沒有?”
吳笛坦率道:“的确是我有錯在先,不該用虛假手段糊弄 Hellen……”
曉琳笑,童璐則聳肩表示不認同。
吳笛緊接着說:“但就因為我錯了,楊慧去 Hellen 面前揭發我就一定是對的?我就不該請她走嗎?”
童璐咧嘴,“問得好!”
曉琳微笑不語,知道吳笛必有後話。
吳笛繼續,“我覺得這兩件事應該分開來看,Hellen 知道後沒有處理我是 Hellen 的責任,楊慧越級告密是不光彩的行為,我和璐璐都沒辦法再信任她,那麽她走也是必然的,有我們逼她的成分,也有客觀事實的成分,曉琳我這麽說你同意嗎?”
曉琳思索片刻,緩緩點頭。
吳笛再問:“那麽你也認為楊慧走這件事我沒有錯了?”
曉琳又想了會兒才說:“楊慧留下來确實沒有意義了,不如離開,重新開始。”
吳笛滿意,“好,我沒做錯……但我做得足夠好嗎?”
童璐和曉琳都摸不清楚吳笛的思路,幹脆閉嘴,聽她往下講。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我反複問自己,這些年我在職場忙忙碌碌究竟是為什麽?我一直和你們說,我努力晉升是為了追求公平正義,是想為女員工争取更多利益,幫助她們得到更好的成長空間。可楊慧是懷着對我的敵意走的,我忘了我的初衷,我明明可以幫她一把……人有時是會這樣,樹立一根标杆,走着走着就把它丢在一邊……”
她頓一下才繼續,語氣低沉了些,“如果可以重來,我會告訴她,告密也許能給她帶來短暫的利益,但從長遠看是得不償失的,所有知道內幕的人都很難再相信她,她等于是斷了自己的後路……我會給她一個機會,讓她留下,看她改變,我會試着放棄偏見,重新信任她,培養她,而不是将她趕走了事......人誰無過,既然我們能原諒自己,為什麽不能原諒別人?”
說到這裏,吳笛神色有些黯然,因為她沒能那樣去做。
曉琳若有所思道:“老夫子說過:不教而殺謂之虐......”
童璐蹙眉笑,“我語文功底差,聽不懂。”
曉琳解釋:“意思是領導者對子民事先不進行教育,子民犯了錯直接被殺掉,這種行為就叫虐——Jenny 反思的深度快趕上夫子了。”
三個人都笑。
童璐轉頭對吳笛說:“Jenny 你用不着自責,我不是告訴過你,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
吳笛說:“璐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怕我想法太天真,還沒跑到終點就下場對不對?”
童璐撇嘴點頭。
“可你知道我擔心什麽?我怕我為了抵達終點養成只顧自己不管別人死活的習慣,我怕這樣的我即使跑到終點也不會再為別人發聲。”
吳笛重新擡眸,眼神真摯,輪流看向童璐和曉琳,“我不想把為女性争取權益作為一個裝飾自己的口號,我希望我能說到做到。璐璐你是不是又想罵我天真?我知道要想成功,有些錯誤不得不犯,但也有一些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我耐下性子來找找別的方案,說不定就能壞事變好事......将來如果再碰上這種難題,我希望我們能一起多想想,找到最合适的辦法……不,我沒有換目标,我還是想成為艾米那樣的人,想做施明克第一任中國籍 VP,但我希望在我跑到終點時,我還能記得自己是為什麽出發……”
吳笛說着,忽然垂眸,喃喃低語,“即使我到不了終點又怎麽樣呢?如果這個過程中我已經幫助到足夠多的人,也是另一種圓滿啊!”
曉琳聽得雙眸濕潤,她努力微笑,再次舉杯,“Jenny,沖你這些話,我賭你一定成功!”
童璐趕緊為吳笛的空杯倒了些果汁,三只杯子在空中碰在一起,發出悅耳的叮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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