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對策

祁瑞鵬醒得早,六點半就坐在書房喝茶看報紙了,網絡飛速發展的今天,報紙已經成為稀罕物,大概只有上了年紀的人還在堅持讀報這樣的習慣。

祁昊和吳笛一前一後走進書房,祁瑞鵬見狀,訝異地摘下老花鏡,“這麽早就起了?”

“爸爸,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跟您說。”吳笛艱難啓齒,“是關于雲醫療項目的。”

祁瑞鵬招呼道:“坐下說吧!”

吳笛坐進雙人沙發,祁昊也跟着坐下,一直緊握吳笛的手,能感覺到她的手微微發涼。

祁瑞鵬也發現了吳笛的忐忑,語氣溫和說:“小吳你不用緊張,都是一家人,天大的事我們一起商量着辦。”

吳笛感激地點點頭,吞吞吐吐說:“我們跟施明克的合作項目……很大可能是做不成了。”

祁瑞鵬沒有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微微點一點頭,“你具體說說,怎麽回事。”

吳笛将前因後果向祁瑞鵬一一道明,盡可能以客觀的态度講述,避免流露出憤激情緒,怕刺激到老人,“前天我專門飛去北京找艾米商量,但也沒什麽用……”

等她講完,祁瑞鵬沒有表态,目光轉向祁昊,“你怎麽看?”

祁昊說:“要說服斯科特不是容易的事,我認為恢複合作基本無望,目前銳鵬有兩條出路,一是終止項目,二是獨立把項目做下去,不過以銳鵬的技術實力,要做成這個項目難度不小,我覺得眼下還不是時候,所以我主張終止,也許将來我們可以找到新的合作方,到那時再考慮重啓。好在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投入資金沒有失控,及時止損,對銳鵬影響不大。”

祁瑞鵬點了點頭,臉上竟露出一絲笑意,“祁昊,看來從今往後,公司是該完全交給你,我不能再插手了……”

祁昊猜想自己沖動之下說的一些過分的話還是傳到父親耳朵裏了,頓時面帶慚色,“爸,您這麽說是要愧死我……”

“不,阿昊,我是說正經的。”祁瑞鵬慨嘆,“爸爸的心情很矛盾,想幫你,不願你吃虧,結果反而幫了倒忙,不過我很高興,我寧願是我錯了也不希望是你錯了,以後我可以完全放心。”

“至于這個項目,”祁瑞鵬目光轉向吳笛,神色依然是暖的,“小吳的初衷是好的,真要做成了對銳鵬肯定是個很好的促進,可惜時機不夠成熟。我經營公司二十多年,走錯的路也不少,經濟上有所損失不算什麽,真正讓我上心的是你們,遇到麻煩不互相指責,能和和睦睦有商有量,我就比什麽都高興,尤其是阿昊,對小吳不要太苛刻,多控制一下脾氣,我看你這回的态度就很好……”

祁昊看看吳笛,對父親說:“爸您放心,我跟吳笛說好了,以後我們不吵,我都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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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笛笑嗔,“開玩笑的事也拿出來胡說!萬一我錯了呢?”

“所以你拿主意要格外小心。”

祁瑞鵬被兩人逗得朗聲大笑,謝明珍聽到笑聲走來敲門,“談好沒有啊?聊小半天了都,出來吃早點吧!一會兒吉吉該起床了!”

祁瑞鵬揚聲說:“馬上就來!”

吳笛忙站起來,“我去看看吉吉!”

祁昊扶父親起身,祁瑞鵬突然嘆了口氣,轉頭對兒子說:“我這最後一招失算了,對施明克也不再抱什麽幻想……阿昊,以後公司要靠你多操心了。”

“我會的,爸爸。”

“必要的時候……爸爸支持你出走。”

祁昊赫然轉眸,看見父親臉上的嚴峻之色,心有所悟,突然也有些激動。

吳笛把童璐叫進辦公室,開門見山說:“我想找郝莉。”

“郝莉?”童璐愣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想用她對付卡爾?”

吳笛贊許地點頭,和童璐溝通就是這點好,自己想什麽,只要起個頭她大致就能猜到。

那天吳笛在北京辦公室與卡爾狹路相逢,氣不過卡爾那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忍不住用林珍珍怼了他,當時的目的不過是想警告并震懾他一下,回家休養的那兩天裏,另一個念頭漸漸浮上心頭。

“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就這麽算了,既然林珍珍不肯站出來,我們就找別人,郝莉當年公開過卡爾的嘴臉,後來迫不得已才轉口風,但我相信卡爾侵害她是事實,如果能說服她再開一次口,至少可以提醒其他女員工別再掉進卡爾的陷阱。”

童璐對此不那麽樂觀,“先不說郝莉願不願意吧,就算她肯說話,都過去好幾年的事了,能達到什麽效果很難說。”

“這個取決于我們能掌握多少內幕。”吳笛不氣餒,“先找到郝莉再說……我擔心卡爾的目的不會只是攪黃項目這麽簡單,如果由着他鬧下去,很可能他會利用斯科特的敵對心理,煽風點火再去攻擊銳鵬。萬一把祁昊逼急了,他沖動之下和施明克鬧分家,斯科特肯定巴不得,但這種局面下的分家,又是銳鵬主動提出來的,很可能會損失慘重。”

童璐聽着聽着,面目也嚴肅起來。

“必須想辦法把卡爾搞下去,既為施明克除掉一害,也給銳鵬解除危機……璐璐,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吧?”

童璐點頭,“你放心,郝莉我馬上去找!”

然而童璐動用了她在施明克所有的人脈,竟然查不到郝莉的下落。

“太奇怪了,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吳笛問:“她還有家人嗎?”

“只有一個母親,她從小和母親一起生活,不過她母親前年在老家過世了,郝莉沒回家,是老家親戚幫忙辦的後事,據她親戚說,郝莉辭職後只回過一趟家,誰也不清楚她去了哪兒。”

“當年負責受理郝莉投訴的是誰?”

“趙曉,早跳槽了。我給他打過電話,他說那件事後來鬧得太大,公司兜不住,最後是委托律師去跟郝莉談的,我裝成和郝莉失聯多年的朋友找過那位律師,但他說跟施明克簽過保密協議,一個字都不能告訴我。我怕糾纏下去對方會起疑,只好算了,反正就感覺每條線索追到最後都斷了。”

吳笛不死心,“只要人活着,總會留下痕跡的。”

“那……萬一死了呢?”

吳笛眸光一閃,“那跟卡爾必定脫不了關系,更得弄個一清二楚了!”

童璐犯難,“這要追查下去,花的功夫可就深了,搞不好還得來點非常手段,萬一讓卡爾嗅到點什麽可不得了,那家夥這一陣受了高層賞識正春風得意呢,咱們要給他挖坑,他那性子肯定會反咬。”

吳笛想想在理,她不能拉童璐進來擔風險,便說:“那你先別動,我找找別的辦法……”

尋找郝莉尚無進展,項目重審小組倒是出結果了。

經過數日評估,重審小組給出書面定論,認為該項目周期過長,存在諸多不可控因素,風險程度極高,不宜繼續推進。審核小組明确要求祁昊代表銳鵬前往施明克北京商談解約事宜。

相比較吳笛的緊張,祁昊對這個結果要坦然得多,他安慰吳笛,“遲早會走到這一步,說不定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機會。”

祁昊臨進京前,吳笛千叮萬囑,“如果他們不提分家,你千萬別主動提,我猜他們的策略是先拿項目激怒你,然後再擡價分割。”

祁昊說:“我有數,你不用擔心,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等待是熬人的。

祁昊在到京的翌日下午才給吳笛打來電話,告訴她施明克所謂的談解約确實就是個幌子,實際上是想借此機會一勞永逸地解決雙方多年積累下的矛盾。

“他們想怎麽解決?”吳笛緊張。

“給了兩種方案,一種是增加施明克的股份讓他們控股銳鵬,接下來怎麽樣你不難想象吧?”

吳笛不假思索,“施明克派駐自己的管理層進來,你很快會被驅逐,然後銳鵬成為一家純正的施明克子公司。”

“對。作為補償,他們答應讓這個照他們說法風險程度極高的項目繼續,而且會履約繼續提供技術支持,但你認為可信嗎?”

吳笛嘆氣,“第二種方案呢?”

“你之前就猜到了,讓我回購施明克手上的股份,贖回銳鵬的獨立……”

吳笛不抱希望地問:“價格呢?”

“高得離譜,還有各種附加條件,我不可能答應的,不提也罷。”

吳笛沉吟,“也就是說,他們其實就想把銳鵬攥在手裏。”

“沒錯。”

吳笛靜默片刻,“你打算怎麽辦?”

“我沒給答複,跟他們說需要時間考慮……不過能分家總比沒完沒了拖下去好。”

吳笛心情沉重,無心繼續讨論,只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下午吧,上午還要跟他們再談一輪,應該不會有實質性進展。”

“那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商量。”

吳笛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其實也清楚,如果找不到反制施明克的手段,銳鵬基本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要麽維持現狀繼續割據下去,要麽兩種方案擇其一種分個幹淨,而她知道祁昊是一心想要分割的,或許已經做好了割肉退出的準備。吳笛油然而生緊迫感。

吳笛開始給艾米、傑森、尼克等施明克高層管理者、包括她知道的幾名董事會成員寫郵件,一封接着一封,陳說利弊,希望能給項目贏得最後一線可能。

她真正的目的當然不再是項目,而是想對沖卡爾在施明克上層引發的對銳鵬愈演愈烈的敵對情緒,絕不能讓卡爾獨占舞臺,将各種極端片面之詞往高層耳朵裏猛灌。

吃過晚飯,吳笛躲進房間,靠床頭坐着,筆記本擱膝蓋上,繼續噼裏啪啦打字。

祁昊沖完澡進來,一看她那架勢忍不住蹙眉,“怎麽還在寫?該休息了。”

吳笛頭也不擡,“等等!還有兩句話就完事了!”

祁昊坐到她身旁,看她寫的內容,全英文讀着累,他粗粗掃了幾行,大概領略了意思就不再追讀,只笑說:“你發這種東西沒用的,如果我是收件人,根本懶得點開。”

“我寫是我的事,他們看不看是他們的事!”

她的手機在梳妝臺上震動,祁昊起身替她拿過來,吳笛看來顯是賀燕,趕緊接了。她請賀燕幫忙打聽郝莉的消息,賀燕在電話裏告訴她沒人知道。吳笛道了謝,唉聲嘆氣繼續寫郵件。

祁昊問:“還在找郝莉?”

“是啊! 你說一個大活人怎麽會找來找去找不到呢!”

“世界這麽大,一個人如果存心躲起來當然難找。”

吳笛檢查一遍拼寫,點了發送鍵,這才反駁祁昊,“可現在是信息社會,大數據時代,怎麽可能躲得幹淨?我相信只要狠狠找,總能找到的,除非人死了……你說,會不會是卡爾對郝莉動手了?”

祁昊失笑,“你想多了!殺人那麽大罪名,卡爾為這點事根本犯不着。”

“你的意思是,郝莉肯定還活着?”

“那還用說。”

吳笛轉過頭,認真打量祁昊,而祁昊抓起她的手腕,若無其事在掌心裏摩挲。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吳笛追問,“你說你調查過卡爾的,那肯定也調查過他和郝莉的事吧?”

祁昊不答,把她的手舉起來譴責她,“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吧?胳膊都細了。”

“哎呀,我沒胃口吃嘛!你如果知道什麽可別瞞着我啊!我是肯定要……”

祁昊突然下床,催促吳笛,“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吳笛錯愕,“都這麽晚了,上哪兒去?”

“你快瘋魔了,帶你出去散散心。”

坐在車上,吳笛依然無情無緒,倒是祁昊,心情似乎很好,時不時吹幾聲口哨。

吳笛扭頭問他,“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你說銳鵬?”

“嗯,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還沒,主意也不是拍腦袋就能拿的,目前在做一些核算,看哪種方案更合算吧。”

“如果我是你,現在肯定急死了,我最受不了懸而未決的狀态。”

“急了問題就能解決?還不得一步步來,我反正不急。”祁昊說着笑笑,“只要老婆安安穩穩在我身邊,天塌下來我都不急。”

吳笛被逗樂,“你就知道哄我!”

她懷吉吉時,祁昊經常開車帶她去離家兩公裏外的商業區吃夜宵,有家連鎖糖水店的姜水湯丸很不錯,花生餡兒,拌了炒熟的芝麻,一口咬下去滿口噴香,吳笛就是在那時候愛上吃湯圓的。

那家糖水店還在,深夜十點,客人不多,他們以前常坐的那個位子是空的,祁昊拉吳笛坐下,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從前覺得幸福的事如今再從頭來一遍。”

吳笛噗嗤笑,“太繞了,我沒懂。”

“我懂就行了。”

吳笛盯着祁昊,“你最近話好像越來越多,都不像你了。”

祁昊俯身,與吳笛對視,一本正經說:“我做了八年霸道總裁,結果很失敗,老婆差點和我離婚,說明這個人設極差,從今天起,我要重塑我的人設。”

“啊?那你打算走什麽路子?”

“寵妻狂魔。”

吳笛咯咯笑,用手指捏住祁昊的面頰,使勁往外拽,祁昊剛要變臉,吳笛嘟嘴說:“別忘了你的新人設!”

祁昊伸出去阻擋的手只得縮回去,在桌上攥成兩只拳頭,過了會兒,用略帶變調的嗓子說:“老婆,手下留情……”

吳笛笑得快沒力氣了,終于松了手。

兩碗湯丸端上桌,味道還跟從前一樣,不過吳笛心裏有事,顧慮重重的,吃一半就沒胃口了,把碗朝祁昊一推,“我吃不下了,給你吧!”

祁昊又把碗推回去,“你把湯丸吃掉,我就告訴你郝莉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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