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千萬不要碰黑暗的東西,海修。”金發青年站在窗邊，窗外射進來的燦爛的陽光映射着他眼中深深的擔憂。

站在暗處的人回過身來，看了他幾秒，便露出了溫柔的笑意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會碰的,你放心,奧蘭亞。”

金發青年微微蹙了蹙眉頭,對方緩緩走了過來,捧住他的臉碰了碰他的嘴唇,笑着說道：“我怎麽可能會碰那種東西。”

“那你那兒怎麽會有那本東西？”金發青年指着不遠處桌上的一本書。

書的封面上沒有任何字,顯得非常古舊。

男人回過頭去看了書一眼，微微蹙眉道：“我本來不想和你提的，這本東西是我在拉斐爾的魔法鋪裏發現的。”

金發青年微微一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兩人走出房間的之後争論了很久，最後金發青年還是對着男人搖了搖頭，說道：“你別管了，把那本東西扔了。”

男人點了點頭，遲疑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金發青年輕聲道：“我會去找拉斐爾問清楚的。”

語罷就轉身離開了。

轉過拐角的時候，金發青年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影。

那人就和無數次那樣用漫不經心的目光掃了他一眼。

金發青年的目光只在對方身上停留了一兩秒便移開了，剛邁出一步，就聽對方開口問道：“你剛找過我哥了？”

金發青年停了下來，說道：“海修還在房間裏，你找他嗎？”

“我找他有什麽事。”對方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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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找我有事？”

對方湛藍色的雙眸盯着他，不知怎麽的，總覺得那道目光有些銳利，直直地刺到了他的眼底。

“……也沒事。”最後留下這麽一句話，對方輕輕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

金發青年有些狐疑，不過沒多停留。

夜晚。

路邊的很多店都已經關門了，月光灑落在路面上，低窪處的積水反射着瑩白的月光。

金發青年匆匆穿過一條街，停在了一家店前，叩了叩門。沒過多久，一個枯瘦的男人就将門開了一條縫，幽幽地朝外面看了過來。

見到金發青年時，他頓了頓，便打開了門，嘀咕道：“這麽晚了來做什麽。”

進了房間內之後，金發青年猶豫了下，問道：“拉斐爾，為什麽你的店裏有關于靈魂魔法的書？”

對方對他的問題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色，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道：“我這裏有些什麽東西你還不知道？”

“靈魂魔法是禁忌，被發現的話你會被抓起來的，”金發青年搖了搖頭，不贊同地說道，“那種東西太黑暗了。”

“黑暗的東西我自然不會碰，可是我不碰不代表別人不會碰，”枯瘦的男人坐到了櫃臺邊，喝了一口茶，擡眼道，“我是一個商人，自然是以賺錢為主。有些人自己想要堕落，我又有什麽義務去阻止他？”

金發青年蹙起了眉頭，問道：“你在暗示我什麽？”

對方搖了搖頭，說道：“注意一下周圍的人吧，奧蘭亞，主城可沒有這麽平靜，這裏不知道潛伏了多少亡靈法師。”

“這話是什麽意思？”金發男人挑高了眉毛說道，“有亡靈法師在主城裏傳播靈魂魔法的東西？”

“我不知道，”金發青年低聲道，“海修，你也注意下吧，拉斐爾的話不會錯的。”

“他的話不會錯的？”男人笑了笑說道，“可是拉斐爾是什麽來歷，你又知道嗎？你連他是什麽人，從哪裏來，又從哪裏拿到那種書的都不知道，又怎麽能夠這麽輕易地相信他？你甚至沒有這麽信任我——你應該更加相信我的，奧蘭亞。”

金發青年擡起眼簾，猶豫地看過去，卻又在一瞬間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陰影裏的人。

那人沒有笑，眼角卻帶着一絲嘲諷的意思。

金發青年皺了皺眉頭，輕聲喃喃道：“羅曼……”

萊爾醒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不遠處朦朦胧胧的一團白色的光。

他身後靠着軟軟的東西，整個人懶洋洋的，卻又很舒服。

他張了張嘴，想要出聲，卻先是咳了出來。

一只手輕輕拍着他的背，萊爾吓了跳，下意識地擡頭道：“海修？”

入眼的卻是另一雙湛藍色的眼眸。

輕拍他背脊的手頓了頓，萊爾也僵住了。

“我哥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應該不知道你今天是第二次治療。”對方淡淡道。

萊爾有些尴尬地點了點頭，啞着嗓子說道：“抱歉。”

他扶着牆角想要站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和路賽德已經坐在牆邊了。

他靠在了路賽德身上，不知道到底昏迷了多久。

路賽德扶住了他，說道：“以前我接受治療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你現在逞強對自己沒什麽好處。”

萊爾的動作停了下來。

閉上了眼睛，他聽到身後的人随意問道：“想起來了不少東西？”

過了兩三秒，萊爾點了點頭。

“父皇一直希望我能夠回憶起來一些東西，可以讓他們知道誰是罪魁禍首，”路賽德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對一切都不怎麽在意，“不過可惜我讓他們失望了。”

沉默半晌，萊爾問道：“什麽感覺？”

“嗯？”

“你應該和我一樣，一邊接受着治療，一邊回憶起來不少東西的吧？”頓了頓，萊爾問道，“關于受傷後的經歷，是什麽時候忘記掉的？”

“不知道呢，”路賽德輕輕笑了起來，“忘記掉了就是忘記掉了，我怎麽可能還會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忘記掉的？為什麽這麽問？我失憶的時候還真是和你在一起的？”

萊爾沉默了。

“你這人還真是冷漠啊，”路賽德諷刺道，“你失憶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吧？你一定對我特別好，等到知道我是誰了，又想起來我是誰了，就跟我保持距離，好像我們兩個第一次認識似的。”

萊爾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路賽德挑高了眉毛說道：“我說錯了嗎？”

“你沒說錯，”萊爾扯出一抹笑容，同樣諷刺了回去，“可是就算我和你哥很熟悉了，你當初看到我不是照樣招呼也不打一個嗎？”

路賽德一噎，又用委屈的目光瞪着他了。

萊爾一看到這種目光，就想起幼獸那雙濕漉漉的藍眼睛。

那只小東西總是用那種委屈的姿态博取他的同情，屢試不爽。

萊爾閉了閉眼睛，最後還是掙脫了對方的手，站了起來。

就在站起來的一瞬間，他的手被握住了。

他的動作頓在了那裏。

那只手緊緊地攥着他，觸碰到了他手心裏所有的汗意。

那一瞬間，兩人都沒說話，只有呼吸聲交錯着。

萊爾覺得對方似乎想說什麽，可是他背對着路賽德，看不到他是什麽樣子，自然也猜不到他是什麽意思。

過了沒幾秒，路賽德就把手松開了。

萊爾有些發怔。

路賽德的聲音有些幹澀：“你走吧，等會兒布萊克就要來處理我的事情了。”

萊爾一愣，想到布萊克他們的确還在努力處理路賽德失憶的問題。

路賽德避開了他的目光，輕聲道：“我哥應該快回來了，你可以去他那兒等他。”

萊爾點了點頭，便站了起來走到門邊。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忽然間想到，他接受治療的時候都這麽痛苦了，路賽德的痛苦又哪裏會比他少一分？

他痛得暈了過去，路賽德給他肩膀讓他靠，可是路賽德接受治療的時候呢？

他還沒跟着休來到梵蒂亞斯主城的時候，對方是一個人承受。等到他現在就在他身邊了，他還是一個人承受。

萊爾在這一瞬間覺得心髒微微有些刺痛，忽然間發現自己根本不忍心就抛下對方這麽一個人。

他扶着門回過頭，只能看到對方的側臉。

路賽德微微垂着頭，劉海在眼睛上落下一片陰影。

只有嘴邊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異常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