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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祝芙死的那天。

帝國歷491年九月一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她站在教皇之前,臉上被聖光籠罩。

二十六歲的女性Alpha,端莊大方。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她和她那七.八個Alpha兄姐兄妹鬥了快半輩子,這次終于翻身把歌唱,站上了永遠不會再被扯下的至高位置。

教皇的詠誦和民衆的呼聲在她耳側響起,她的臉上帶着驕傲,謙遜地低頭,讓教皇把皇冠給自己戴上,而緊接着,趙祝芙站起身,依舊帶着和煦的笑意:

“今天,我還想要感謝一個人,雖然,他今日因病缺席……”

她慢吞吞地提着裙擺,不顧身後女官的詫異,又走了兩步,向着某個空着的角落,伸出了手。

女人的手帶着雪白的手套,在光線下勾勒出了隐約的形狀,那份模糊讓人心動。

事實上,有很多人曾經聞到過這位女皇陛下的信息素味道,他們都竭盡全力,用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好的詞彙形容她的信息素。

是陽光,是恩賜,是寬容……是一段會讓人沉醉在其中的美好回憶。

而此時,這樣的信息素的擁有者,卻微笑着對着一片空地伸出了手。

她漂亮的湖藍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片空白,像是透過那片稀薄的空氣,去看那個本應到場的男性Omega。

“這是我的伴侶,也是今日之後,帝國的皇夫……”

趙祝芙笑着,念出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後兩個字:  “宋時。”

而下一秒,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突然感覺有一股力道讓自己的身體往側邊小小地偏移了一下。

女人皺了皺眉,後知後覺地低下頭,這才看見橫穿自己心髒的原力劍,和緩緩流出的汩汩鮮血。

是她的血。

原力劍的劍柄血紅,而帝國之內,只有宋時擁有血紅色的原力劍。

更何況,她和他朝夕相處上千個日夜,就算閉着眼,都能把那柄原力劍的形狀勾勒出來。

随之而來的,才是反應過來的人們的驚叫以及喧鬧:  “護駕!護駕!保護女王陛下!”

“陛下——”

……去你的因病缺席,原來隔這準備暗殺呢。

趙祝芙心中有一萬句MMP要說,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倒了下去,看清了地面上被自己激起的塵埃,看見了自己蒼白指尖上仿若點綴般的血珠,還有,倉皇經過她身邊的腳步聲。

宋時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入了大殿內,用她從未見過的慌張腳步,向她這邊跑了過來。

趙祝芙支撐着自己,感覺自己的胸口空蕩蕩地吹進着冷風,只想要努力最後看清謀殺自己的兇手——

男性Omega比她大四歲,一向沉穩內斂,黑發在陽光下顯得閃閃發光,矜貴的眉眼卻少了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幾乎是沖過來,慌亂地蹲下身,就想要和她說些什麽。

但是趙祝芙聽不見。

她只是在心裏暗罵着宋時祖宗八代,已經有些恍惚了。

最後,她對上了對方的眼睛,想要找到對方藏在倉皇行動下的得意亦或者滿足,但是卻只看到了那雙眸子裏帶着鋪天蓋地的哀傷以及悲恸。

………  媽的。

神他媽哀傷,神他媽悲恸。

再見你一次,老子要把你頭都錘爛。

現在的趙祝芙,面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宮殿之中,看着外面風雨大作,陰雨連連,煩得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給砸了。

是了,她,趙祝芙,帝國未來的女皇,在登基的前一刻,被自己的驸馬刺殺了。

她很确定自己真死了,但是,沒想到,眼睛一睜一閉。

她重生了。

今年,她十八歲,剛開始戰戰兢兢地謀劃自己的奪權之路,所以再來一次,她首先要做的是在這努力探索的路上穩步前進……

個鬼。

“來人。”

她勾起一抹笑意,轉而才懶洋洋地揮揮手:“把宋時叫來。”

喜大普奔!她十七歲就被皇帝賜婚了,算算時間,宋時現在和她都認識一年了!

天涼了!是時候把這個幺蛾子賜死了!!

她要錘爛他的腦袋,讓他跪地求饒!

這裏的趙祝芙已經激動到站起來暢想宋時光明的未來,而那邊的女官走入殿內,表情迷茫了幾秒,才輕聲說道:

“皇女殿下,您是不是燒糊塗了,我們殿中沒有叫宋時的人啊。”

趙祝芙:“……蛤?”

她想了想,換了個問法:“那把我伴侶叫過來?”

女官更懵了:“殿下…您還不曾婚配啊…”

趙祝芙:“……草。”

她表情麻木了幾秒,轉而又抓到了之前話語的重點:“什麽燒糊塗?我之前發燒了?”

女官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她嘆了口長氣:  “您看來真的是病得很重,您是忘記了嗎?換季風寒,您發了快要有半個月的燒。”

趙祝芙的臉色空白了,覺得自己死了一回,着實是聽不懂人話了,半晌才幹巴巴道:“哦。”

女官的臉色已經憐憫了起來:“您……”

然而,還沒等她說明白,趙祝芙的智腦就微微發燙了一下。

趙祝芙一挑眉,先一手制止住了那邊還沒講完的女官,打開智腦查看訊息。

是一張宴會的請帖。

她挑了挑眉,剛開始琢磨起拒絕的方法,就看到了邀請人——

……是今年還健在的皇帝,她那現下還一手遮天的爹。

哦,那沒事了。

趙祝芙抽了抽嘴角,看向那邊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官,頭疼的嘆了口氣:  “等等再說這事兒,先給我試一下禮服。”

情情愛愛事小,奪權事大。

再來一遍,她一定要重新再一次登上至高王座——  順便再殺個宋時助助興。

……  “咱們小九今天這麽神氣啊?病好了?”

小九。

趙祝芙面無表情地聽着這麽個稱呼,只覺得整個頭都嗡嗡作響,但是面上,她不動聲色地擡頭微笑:  “謝謝父皇挂念,我已經完全康複啦。”

此時,安第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兒:  “那就好,來吧,坐我這裏來。”

這是個小型家庭聚會。

除了她體弱到随時就要嗝屁的三皇兄之外,皇嗣八人全部到場,而後宮嫔妃則沒有資格出入這樣的聚會。

聞言,趙祝芙只是保持微笑,在身邊兄姐們滿是豔羨的神色中,起身,她平穩地往前邁進。

要是真只有十八歲的她,那現在應該感覺狂喜,而二十六歲的內核讓她清楚:

眼前,看上去寵愛着自己的帝王,只是把自己當作利益的牽制物,去平衡他滿意的五皇女和七皇子之間的利益糾紛,而就在她的二十歲之際……

這位“寵愛”着自己這個幺女的仁慈帝王,會為了掩蓋他最愛的五皇女的罪責,把莫須有的罪名全數加在她身上,讓她出征最為荒蕪的帝國北部,過了整整三年不人不鬼的日子。

在那裏,有最兇猛的魔獸,也有最為險惡的流民,她屢次差點遭到暗殺,卻也在無數暗殺中練就了自己的精神力天賦。

——但同時她卻也清楚,老皇帝根本不是為了磨煉她的意志才會把她發派邊疆。

他根本就沒想讓自己活着回來。

趙祝芙的眸子一沉,她永遠不會忘記那段日日不能安眠的時光。

至于“小九”這個聽上去是愛稱的稱呼……

歸根結底,也只是這位帝王根本記不住自己小女兒的名字而已。

她面不改色地看向另一邊有些按捺不住的五皇姐和七皇兄,只覺得有些可笑。

但是面上,趙祝芙乖順地坐在了皇帝身邊,對他天真無邪地笑:  “父皇,今日怎麽突然想起舉辦宴會啊?”

老皇帝樂得和她做父慈子孝的樣兒:  “我就知道你這個小迷糊什麽都記不住,今日,是維克之國歸降我國附屬的三周年,進獻了不少賀禮慶祝,叫你們來,就是讓你們看看,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趙祝芙眨了眨眼,故作驚喜道:“父皇英明神武,小九怎麽會不記得呢?只是,時間過得實在太快了!”

維克之國,是他們安第斯帝國的老對頭,争搶了幾任帝王都不眠不休,而終于在趙祝芙的父皇這一代,降服在他們手下。

不過,現下,只有趙祝芙知道,維克之國只是卧薪嘗膽,在短短二年之後,他們不但卷土重來,直接撕了歸降合約不算,還直接結果了老皇帝。

——當然了,這其中,也有少許趙祝芙的幫忙,而在這之後,趙祝芙的登基,維克之國也是大功臣。

趙祝芙想到這裏,依舊面色淡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情。

一,她只是出賣了從小到大沒把自己當親閨女看的老皇帝,沒幹出賣國的千古罪事。

二,玩政..治的,心都髒,她只是芸芸衆生裏不足為道中較為髒的那一個而已。

她心情好了不少,便又有閑心向老皇帝撒嬌:  “父皇,快點讓禮物上來吧,我想看!”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大手一揮就同意了她的請求。

來自維克之國的使者以及安第斯的侍從們從大殿外入內,而同時,每一件禮物懸浮在空中,被慢慢地展示在各位皇子皇女的眼前。

其中,有剛采集出來的原石礦的鑰匙,也有最新機甲的雛形,甚至還有一些奇妙的可以提升精神力的禁.藥……

趙祝芙興致缺缺,但是面上倒是裝作對什麽都很感興趣,時不時地還很給面子地‘哇’一聲。

……到最後,因為維克之國的進獻實在太多的原因,她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哇’啞了。

終于,在一堆又一堆的禮物上來之後,恭敬的侍者沒有像之前一樣直接離開,而是站定在殿內:  “陛下,現在,是維克之國進獻的最後一個禮物。”

侍者停頓幾秒,意味深長:“‘他’很特別。”

別說是微微坐直了的皇帝,就連已經要麻木了的趙祝芙都擡了擡眼,

皇帝的藍色眸子一轉,帶了點若有所思:  “好。”

他一聲令下,侍者後退,随之而來的,是維克之國恭恭敬敬的使臣們,他們整齊地一字排開,慢慢地露出了身後銀色的籠子。

趙祝芙粗粗一看,上面被上了至少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個鎖,似乎生怕其中的‘獵物’跑出來一樣。

而在籠子的正中央,躺着一個男人。

他側卧着,背對着殿內的所有人,瘦高的身軀半個在陰影之中,此時蜷縮着,在病态地抽搐顫抖中,趙祝芙甚至注意到對方裸.露的肌膚部分透露着不尋常的紅色。

而這并不是最要命的,對方的身體被一條紅絲帶纏繞着,雖然粗糙,但是打出來的結卻是個無法辯駁的蝴蝶結。

……這還真是個特別的‘禮物’。

趙祝芙略有些驚訝地看着對方的黑發,聞着空氣裏飄過來若有似無的奶油香氣。

——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這居然是個發熱期的Omega。

維克之國真是大手筆。

她百無聊賴地撐着頭,看着那個和自己相隔甚遠的籠子,開始浮想聯翩。

話說起來,宋時的信息素就是這個勞什子的奶油味的……

僵硬的維克之國使臣突然咧開嘴笑起來,他拖長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顯得甚至有些凄厲:  “就讓我為您介紹,來自維克之國的大禮,他是維克之國的前元帥——”

“宋時。”

‘啪嗒’一聲。

趙祝芙手中的玻璃杯直接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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