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獨闖青幫 (1)
更新時間:2013-4-7 8:26:14 本章字數:14968
龍炎桀忍住想噴笑,保持着他慣有招牌似笑非笑表情,勾起她的下巴,逼得她拼命縮進床邊,直到退無可退,薄唇勾起完美誘惑的笑,低聲說,“我想看……看……在你昨天受到驚吓,差點沒命的份上,暫且放過你,哈哈哈。”
他忽然放開手,站了起來,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大笑。
走到門口,忽然轉身,一雙笑得萬分惬意的眼睛看着她,“我先去辦件事情,利息嘛,我很快就要來拿的。”說完推開門,對她再次展現妖冶的笑,看着她憤怒的眼睛,又哈哈大笑起來。
宛佳臉色緋紅,瞪着那扇關上的門,肚子裏早将這個妖孽罵了千百次,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地嘟囔,“總有一天,你會犯在我手裏!讓你哭笑不得!”
不一會兒,門一開,兩個高矮不一的人沖了進來,在最前面的便是桀星,他一個箭步上來,一把握住宛佳的手,上下看着,又掀開她的頭發仔細掀開額頭包紮的白紗布塊,松了口氣,“還好,傷口不是特別深……”他話沒說完,目光停在宛佳身上龍炎桀的雪白襯衣上,她一只手抓着領口,面蛋紅得像蘋果,仿佛能聽到她加劇的心跳聲。
桀星亮眸一暗,有些無措地松開手,呆呆地看着她,半響,背後一個男孩子弱弱地說,“哥哥……”
桀星才緩過神來,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展顏一笑,伸手将身後的小男孩一把撈過來,“小兔崽子,都是因為你,宛大小姐才受了傷,還不快點認個錯,陪個罪。”
宛佳自然留意了桀星的神色不對,心裏也萬分不安和尴尬,看着那個幹幹淨淨的小男孩,忙笑着說,“這是哪個孩子,怎麽會和我有關?”
“他就是昨天你救下的乞丐啊。”桀星說道。
“真的嗎?我都認不出了。”宛佳猛然清醒了,一把抓桀星的手腕,“靈芯呢?我看到她受了傷,流了好多的血,她怎麽樣了?”
桀星看着她焦急的面孔,心裏猛然一跳,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手中傳來冰涼卻很舒服的觸覺,他努力克制着劇烈的心跳,笑着說,“她沒事,這點刀傷對她來說是小事一樁,她也在大少爺這裏,就在樓下,風柳和青煙都在,你……這裏是龍大少不準任何人打擾,一直都是他陪着,所以,她們沒敢上來。”
宛佳這才松了口氣,感覺手被桀星緊緊的握着,擡眸看着桀星一雙亮眸仿若感覺到什麽,心頭一跳,立刻将手縮了回來,柔聲問,“桀星,你沒受傷吧?你看,你又救我一命,我會記在心裏的。”
桀星黝黑的眸瞳亮得如同八月十五的月亮,讓人不禁深陷到怦然心動。
宛佳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這個大男孩就像自己的弟弟,可是,似乎,他誤會了……
她扭頭轉向小男孩,和藹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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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給宛佳噗噗噗地叩了三個響頭,驚得宛佳叫着,“桀星,快扶他起來,這怎麽行啊,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能跪你的祖輩,以後別這樣了啊。”
她伸手拉住桀星拖過來的小男孩,仔細看,他很瘦小,皮膚發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可一雙不大的眼睛圓溜溜的,一雙黑豆般的眼珠子時不時咕嚕一轉,給人一種特別機靈的感覺,宛佳不由喜歡上了。
“好精的小孩子,你叫什麽?誰讓你偷龍少和李大龍的派司啊?”
小男孩像大人模樣的一抱拳,一對大拇指相對,看似很有特殊含義的行禮方式,他脆生生地說,“回大小姐,小的叫豆蛋子,是狗蛋……不是,是桀星哥哥給取的名字,是青龍幫讓小的偷的派司,但小的不知道他們準備幹什麽用,小的知道錯了,還連累大小姐和鴨……靈……靈芯姐姐受傷,小的下輩子願做牛做馬來報答大小姐和靈芯姐姐的救命之恩。”
宛佳越聽越逗,這個看上去小小的男孩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特別順溜,簡直人精一個。
她忍不住笑了,“桀星,你手下的這些兄弟是不是個個都這樣啊,快給我介紹幾個過來,我可最缺這種人才了。”
桀星也笑了,一巴掌拍在豆蛋子的小腦袋上,“還不快謝謝大小姐收留之恩,你小子有福了。”
豆蛋子大喜,剛要跪,宛佳趕緊叫着,“不準跪,再跪可不要你了。”
豆蛋子膝蓋剛要落地,飛速地站直了,宛佳驚訝地看着他,原來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豆蛋子這次不抱拳了,直接鞠了個180度躬,“豆蛋子謝謝大小姐,豆蛋子一定對大小姐惟命是從。”
宛佳這次皺了皺眉,“豆蛋子,你是不是什麽幫派的人?”
豆蛋子慌了,趕緊求救地看着桀星,桀星一笑,“豆蛋子身懷絕技,被青幫的人盯上,常被派去做些雞摸狗盜的事情,他也沒辦法,青幫殘暴,不做輕則傷重則死,他也是為了有口飯吃。”
宛佳松了神,向豆蛋子招了招手,豆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宛佳拉住他的手,霍然一驚,低頭看,他的一根小手指是斷了的,十指被砍的慘痛讓她不由心頭一顫,不由緊緊握住他有些發抖的小手,柔聲說,“豆蛋子,以後跟着我,不用擔心再受欺負,人發自父母,只有父母可打罵自己,其他人都無權欺淩,但是,要不受人欺負,自己要先強大起來,記住了嗎?”
豆蛋子鼻子一酸,眼圈紅了,一句話說不出來,只得拼命的點頭,眼眶飛快地布滿淚水,豆大的眼淚也控制不住落下。
宛佳強忍着心酸,問,“桀星說你身懷絕技,你有什麽本事呢?”
豆蛋子見問這個,立刻醒神,伸手抹掉眼淚,扭頭在屋子裏看了一圈,小豆豆眼停在書臺上一個上了鎖的匣子,小臉上泛上一抹鬼鬼的笑,低聲說,“大小姐看我的。”
宛佳驚訝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飛跑過去,捧着匣子搗鼓一會,然後笑咪咪地捧着匣子跑過來,神秘地說,“大小姐請看。”
宛佳一看,目瞪口呆,小匣子已經打開了,她低聲驚叫,“天啊,你真厲害啊,你能開多少鎖?”
桀星笑了,“別看他小,他可是圈子裏聞名的第一神偷關門弟子,多少人想拜那老先生為徒,人家眼高,一個看不上,偏偏看上他。”桀星溺愛地揉了揉豆蛋子的腦袋,還紮着晚清小辮的前光頭特意弄得油光铮亮的。
豆蛋子點頭,“爺爺病死了,我就被人逼着到處撬富人家的鎖,我是不願意的,爺爺常說,盜有盜骨,偷有偷風,不能光為錢財而偷,否則,豬狗不如。但我怕被打,後來桀星哥哥收留了我,我才有人保護了……”
“都怪我,我離開他們沒有安置好,豆蛋子流落到麗都,我找了他好久,還以為……沒低想到他被青幫發現,逼着幫做事。”桀星看着豆蛋子抱歉的笑着。
“哪裏哪裏,哥哥和靈芯姐姐對我的好,我永遠記着,現在又多了一個恩人,那就是大小姐。”豆蛋子嘿嘿一笑。
宛佳笑了,伸手接過匣子,仔細看看,鎖上沒有一絲損壞痕跡,剛想關上匣子,倏然看見匣子裏放着幾封信,信的封面上寫着龍督軍啓,她和桀星對望一眼。
桀星回頭看了看門口,低聲說,“還是不要看了,估計不過軍事上的來往信罷了。”
宛佳眼睛盯着信封上一個日文字,搖了搖頭,“是日本人來的。”說着她對豆蛋子低聲說,“豆蛋子,去門口看着。”豆蛋子忙點頭,輕手輕腳地蹲在門口豎起耳朵聽着。
宛佳抽出一封信,下面日期正是老太爺生辰壽宴的前一天,她清透的瞳仁一沉。
可惜,信上是日文,她沒辦法全部看懂,不過透過幾個中文字看出就是關于宛家寶藏的事情。
難道那天日本和青幫的行動是和龍炎桀一起的?他所說的保護他們,其實就是外圍接應,說抓到人後面又沒了下文,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騙自己的?
他們如果全是一夥的,那宛家便如雞蛋一樣,很快就支離破碎了,雖然,這對她來說無關緊要,那些渣人不過早死晚死的事情,但是,徽文軒對寶藏的一番話又在她腦海裏盤旋,這是中國的東西,萬一被日本人奪去,哪怕是瓜分了一件兩件,那都是中國的損失,尤其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明明有可能保護的,卻眼睜睜的看着外人來搶奪,對她來說也算是恥辱!
畢竟,自己也是個中國人!
桀星見她變了臉色,看了看她手裏的信,詫異問,“怎麽了?”
宛佳沒有心思看其他的信了,迅速将信收好,放進匣子裏,低叫着,“豆蛋子,把匣子鎖回去。”
桀星見她神色不對,便對豆蛋子說,“你悄悄到門口守着,有事發信號。”豆蛋子點頭,一溜煙跑了。
宛佳有些乏力地靠在床靠上,思索着剛才那封信的寥寥幾個個能看懂的中文,她判斷錯了嗎?龍炎桀才是隐藏心思的高手嗎?也許,他要想隐藏什麽,的确不容易被人發覺。
其實,龍炎桀确實和柳姨娘勾結的!對……可,她為什麽那麽難過?
心底忽然有種錐心刺骨的心痛,經歷死亡,經歷被狠狠的算計、欺騙、背叛後,自己居然還會輕易上當被騙?還差點準備原諒他了,以為他是個熱血男兒……
那張清秀的臉漸漸失去了剛泛上的血色,仿若一張雪白的紙,她如煙的眸瞳更是迷霧一片,看不到眼底是什麽情緒。
桀星靜靜的看着她,那張14歲的小臉仿若承擔了巨大的壓力,他看着宛佳尖尖的下巴,消瘦的雙肩,尤其是那雙雲煙般迷茫的眼眸,心底一酸,滿心的血液沸騰起來,千萬個聲音告訴自己,将面前這個女孩緊緊擁在懷裏吧!
他咬着牙忍了忍,伸手将她冰涼的小手握在大掌裏,柔聲卻很堅定地說,“宛佳,雖然,我不能時時保護在你身邊,但是,一旦你有事,我會像這次一樣奮不顧身的救你,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是班長了,龍少說會讓我去讀軍校,很快,我就有能力将你保護在我身邊。”
宛佳一愣,目光移向桀星,看着他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充滿着期望,心頭猛然驚醒,他誤會了……
可是,她又怎麽忍心去傷害他,一個全心為自己的男孩?
對惡毒害自己的人,她可以毒心毒腸,毫不客氣,可面對愛自己的人,她的心始終硬不下來。
她被桀星的大掌握着,滿滿的暖意包裹着她的心,竟然有些無法承受這沉甸甸的真情。
宛佳不得已移開目光,垂簾沉靜了許久,她不知道要如何不傷害他的情況下拒絕他。
前世,她只懂一味的愛,盲目的愛,根本沒有參透情愛究竟該是什麽?這一刻,她慌了……
桀星的心越跳越烈,她是生氣了嗎?是他唐突了嗎?還是她心裏是有龍炎桀?
桀星的心猛然沉進冰川底最深處,渾身沒有一絲的熱氣,他怔怔的看着面前沉默的宛佳。
心碎了……
他悄然松開握着她的手,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勉強笑了笑,“對不起……”
宛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柔聲說,“桀星,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桀星心頭一跳,忍着心痛,腚開一抹燦爛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龍炎桀?”
宛佳清透的眼睛漾出一抹冷意,唇邊勾起一記淡笑,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不可能,他是我的敵人,或許說是個可以利用的敵人,我和他一切來往都是為了相互利用……對,是利用。”她的話像是對桀星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桀星詫異,一直以來,他就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宛佳對龍炎桀有很深的敵意,而這種敵意如何産生,兩個本就沒有交織的人怎麽會有敵意呢?
今天他感覺到了,“宛佳,你和龍炎桀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可以告訴我嗎?”
宛佳抽出手,靠在床靠上,神色恢複如常,淡淡道,“沒什麽,只是,我不喜歡軍閥。”
桀星看她不願說,也不勉強,反正他心情好多了,至少,他不是沒有機會的。
“姐姐,你這是要給大小姐送吃的嗎?”豆蛋子的脆生生的聲音叫着。
宛佳和桀星對視一眼,桀星站了起來。
門開了,風柳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一件宛佳氣色好了,眼圈一紅,将飯菜放在桌子上,就忙走了過來,“小姐……真是奴婢無用,害得……”
“風柳,我不是好好的嗎?哪裏是你的事情啊?”她笑着掀起被子,“我肚子餓了。”驚覺自己只穿了龍炎桀的襯衣,驟然臉紅。
桀星也是一驚,忙往外走,“我去軍營了,晚上過來看你。”
風柳忙抹了把眼睛,“龍少剛才就吩咐着送吃的過來,說小姐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定是餓得緊了。小姐先等下,青煙等下就拿衣服上來。”
宛佳想了想,“督軍府的人知道我在這裏嗎?”
“這個奴婢不知道,不過,這棟樓是龍少平日裏休息的樓,好像平日都不讓随便進人,只有一個媽媽,其他的都是警衛營的。這一天這邊也極為安靜,沒有其他龍府的人過來呢。”
宛佳放心了,青煙捧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一看宛佳便高興地加快了腳步,“阿彌陀佛,小姐真是吓死奴婢了。”
宛佳看着她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套衣服,不像是自己的,皺了皺眉頭,“我不穿其他人的衣服。”
青煙笑着說,“這是龍少專門讓人新買來的。”
宛佳眉頭更深了,“算了,先穿着,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那也得吃些東西啊……”
“不吃。”宛佳幹脆的說。
風柳詫異,龍炎桀從昨天一回來開始就命人将炖品和飯菜做好,一直等着她醒過來,早上又重新做了一遍,他的一片心意和細心周到,令風柳和青煙感動不已,都為小姐有這樣的人庇護愛惜而高興。
可,她們看小姐似乎不高興。
“我去看看靈芯。”宛佳說道,青煙帶着她下樓,靈芯安置在樓下的一間獨立的房間裏,她正趴在床上,看見宛佳進來,忙要爬起來,宛佳邊加快腳步,邊喊,“別動。”
她上前按住靈芯,“你真傻,以後不要這樣拼命知道嗎?”
靈芯咧嘴一笑,“小姐的命就是我的命。”
宛佳嘆了口氣,心痛地看着她背上的傷口,對青煙說,“你留在這裏吧,我和風柳先回去,對了,叫上豆蛋子。”
“不,小姐,奴婢和您一起回。”靈芯說着就爬起來。
宛佳扶住她,見她堅決,也就同意了,豆蛋子興高采烈地跟在後面。
主仆五人剛走到大門,門外警衛便攔住了,硬聲道,“沒有龍大少吩咐,大小姐不能離開督軍府。”
宛佳皺了皺眉,“李大龍在哪裏?快叫他來,我若生氣了,你也擔待不起。”
警衛想了想,便讓一人跑去找李大龍。
李大龍氣喘籲籲飛跑過來,一見她們要走的架勢,便急了,“大小姐,您這一走,龍大少回來我們可沒好果子吃。”
“他去哪了?”
“沒說,也沒讓我們跟着。”李大龍擦了把汗,小心翼翼地看着宛佳的臉色。
宛佳忍了忍,冷冷道,“我要走,你要攔也攔不住!何況我們一夜未歸,家裏也會着急的。”說着,她一把推開李大龍,徑直往外走。
李大龍急了,趕緊追上一步,“宛府裏我們已經通知了,就說昨天遇到打劫的了,小姐受了傷,所以留在督軍府了……”
宛佳站定,冰眸掃過李大龍,他一愣,認識她那麽久,除了第一、二次的交道看過她那麽嚴肅冰冷的眼神,以後都是很溫和柔婉的,難道是生氣了?
“李大龍,你轉告龍炎桀,我的事,他以後少管!”
李大龍真是吓到了,腦子一轉,“那我派車吧,大小姐和靈芯都受傷了,這樣讓不知情的外人知道對小姐不好。”
宛佳轉念一想,也是,最近對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語越發多了,再讓人知道青幫、龍炎桀和自己間攪和不清,會讓自己以後的事情多了很多障礙。
“好吧。”宛佳神色柔和了些。
宛佳她們分別上了兩輛車,李大龍看着車開走,抹了把汗,心裏暗叫糟糕,不知龍少回來會不會生氣。
青幫內堂,堂主老二的房間,他正睡得香,耳邊猛然聽見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他一骨碌地爬起來,揚手就在剛跑到身邊的小羅羅臉上煽了一巴掌,“媽的!叫喪啊?把我好夢都驚跑了!”
被打的人握着紅腫的臉,驚恐地說,“龍……龍大少砸場子來了。”
二堂主一驚,“什麽?來了多少人?”
“一個。”
“一個?”二堂主濃眉一挑,剛才驚慌的神色平穩下來。
“對,一個……可是……我們三十多個兄弟全傷了。”來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二堂主一驚,守幫的都是幫裏的高手,他一人傷了三十個,真不是一般人了。
他趕緊穿好拿衣服匆匆往正堂去,剛進門就看見正中大堂主那張披着豹皮的座位上,端坐着一個身穿湛藍軍服的男子,還沒靠近,就感覺到那雙如刀利眸,裹着一股煞氣直逼過來。
二堂主也是見過世面的,和軍閥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他心知此人是來給青幫一個下馬威的。
他挺了挺腰杆子,手握住腰裏的駁殼槍,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趴着的一堆人,都在哼哼哈哈的呻吟着,他不由心裏更驚了,這些人都是青幫的心腹,先不要說功夫,就是那死硬的厚皮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能打到全部趴着動彈不了,那都不是輕傷了。
二堂主咬了咬牙,冷了聲,蠻橫地一掀起黑色衣袍,叫嚣着,“龍參督!您這樣就太不給面子了,就算我青幫是個小幫小派,那也是有規矩的,我們總幫和政府也有通條道上的人,你砸我的場子先別說是打了整個江南青幫的臉,也打了我青幫總幫老大的臉!”
正堂上的青幫人見二堂主出現做主,個個都趕緊爬了起來,在外收到風聲的青幫弟子也都相繼趕了回來,一時間積聚了差不多50多人,人多膽子就大了,不管來者是隸軍第一把交椅的戰魔大将,他們青幫也要保持青幫的氣節,決不能輸了去,于是,個個都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面孔,瞪着龍炎桀。
龍炎桀掃了一眼,扯了扯剛才打鬥弄得微皺的藍色軍裝,緩緩的站了起來,1。85的北方大個,加上魁梧的身材,站在高高在上的堂主位置上,就像一座山一樣霸氣非凡,一雙冰眸仿若掼下一座冰山,空間溫度驟然降低10度。
衆人警惕地看着他,見他将風領扣扣上,慢條斯理地端正了帽子。邁着傲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高臺,冷峻的眸掃過東面,東面的人嘩啦一下往後倒退幾步,手裏抓着槍柄的,緊握棒子的,他忽然扭頭掃向西面,西面噼裏啪啦的摔倒好幾個人,慌不疊的爬起來。
二堂主心裏發寒,以前的陳啓航也會給青幫幾分面子,而且,寧軍的航運一直都是青幫負責,就是隸軍攻入後,便失去了最大的一樁買賣,本來他就對隸軍有種又懼又恨的感覺,第一次和龍炎桀面對面,竟然讓他多了份恐懼。
龍炎桀慢慢踱着矯健的步伐向二堂主一步一步邁進,二堂主驚愕地看着比他高出一個頭的他露出仿若地獄之魔的笑,嘩啦一下拔出手槍指着他,其他膽大的也嘩啦一下拔槍指着中間的龍炎桀。
他如刀薄唇微抿,似笑非笑,低魅的嗓音如同地下冒出,“在對日戰場上,曾經有五十條槍對準我,可惜……那些人全都死了!”
咣當一下,有人手中的槍掉了地,衆人面色一驚。
“就算你是隸軍大統帥,到我青幫也要遵守我青幫的規矩!”二堂主臉色陰沉,一揮手臂,十幾個人首先沖了上來。
龍炎桀勾唇一笑,腳如松,眼如釘,只見十個人一擁而上,他身子忽然一沉,一個淩厲連環掃堂腿,十多個人腳上如被重錘猛擊,慘叫一片,被掃倒的人腦袋上同時挨了一腳,一個個脖子歪到一邊再也動不了。
人還沒反應過來,湛藍身影如雷霆閃電般直飛二堂主面前,驚得他剛想拔槍,知覺手腕一軟,噶擦一聲,手腕已經骨折,痛得他渾身一顫,忽覺腦袋上一點冰冷,他的駁殼槍已經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耳邊是他低而鬼魅的聲音,“國有國法,幫有幫規,我龍炎桀按照幫規勝了你們,你們就要乖乖聽話,否則,我先徹底掏了你們的窩,收了你們21幫1千六百條船只,讓你幾萬江南青幫兄弟流離失所,再無生計,再讓你們總幫執行幫規,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堂主額頭滿是汗珠,咬牙支撐着,喝道,“我們青幫向來不和軍隊作對,大家都是并肩子(朋友),各不留客(斷路),龍參督不知砸我青幫場子究竟何意?有什麽攤開來說。”
龍炎桀單手背剪手,冷眸盯着二堂主,手裏的槍咯吱一下,子彈下膛,一笑。
朗聲道:“是我不留客還是貴幫不講究!江南青幫大堂主排覺前二十四代字輩,是青幫總部老大的悟字輩的大徒弟,本來本參督認為擁有21幫一千六百三十只船的江南青幫應該是人才輩出,掌舵的更應該具有大将風骨,可惜,你二堂主今日的表現,辱沒了後二十四代山子一輩的臉!”
二堂主臉色一黑,剛想說話,龍炎桀大笑三聲,居然行了個标準的青幫抱拳禮,大拇指相對,沖着南面,朗聲道,“一爐香煙往上升,三老四少坐堂中,弟子上香把祖請,迎來祖師潘錢翁,二爐香煙舉在空,三老四少喜盈盈,師長迎來上面坐,弟子上香把禮行。”這分明是青幫見面确認身份的口令,二堂主和青幫衆人膛目結舌。
青幫雖然無惡不作,名聲不好,但,內部管理嚴密,行政機構結構,行禮、行話、信息傳遞、身份驗證規定都十分缜密,只有幫內人才知道每個時段的口令,這個外人竟然聽得懂他們的行話,還知道內部的口令,難道他是幫內人?
二堂主顧不上手痛,換了個臉色,強裝平靜說,“龍大少真是幫內兄弟?”
龍炎桀掏出一枚印章抓在手裏,打開給二堂主看,“這是總幫的胸章,我和你總幫悟字派大堂主是幫外拜把子,我來,是看不過你手下人違背幫規,欺淩百姓,我不管用地方軍的身份還是青幫外交把兄弟的身份,都是來提點你們的,你們四堂主違背幫規,擅自綁架民女,打傷一女子,差點将二人致死,所以,你必須将違規的四堂主當着我的面按幫規處罰!否則,休怪我親自動手,那就不是幫規那麽簡單,而是按我軍法處置!”
被龍炎桀打傷的四堂主臉上驟然鐵青,渾身冒着冷汗。
二堂主這才知道龍炎桀是沖着四堂主抓了宛家大小姐的事情而來。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四堂主,向身邊的人點了點頭,幾個人沖上去将四堂主一下壓在地上。
“二堂主,二堂主,你不能聽信外人的話啊,我為青幫辛勞……唔……唔……”他的嘴已經被塞進一塊布,再也發不出聲來。
二堂主冷哼一聲,“根據青幫幫規,你違反了青幫戒律,當杖責100,斬手一根,挑斷手筋,廢去功夫,驅除出青幫!”
四堂主驚恐萬狀拼命掙紮,可無奈往日如兄弟般的手下狠辣無情,一聲大喝,便将他拖下去行刑,只聽見慘叫連連,一會便沒了聲息。
龍炎桀正了正軍服,将帽子整了整,一笑,“二堂主,我還有兩句話要提醒你們,第一,休要再騷擾宛家大小姐,第二,休要做漢奸!有史以來,凡是賣國賊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更要小心賊人過河拆橋!”
他邊說邊掃了一眼在場的,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指了指在場的人,“你們都是中國人!記住了,留着中國人的血!烙着中國人的印!誰殘害我百姓,我,龍炎桀第一個不答應!”
二堂主滿臉是汗,這個人和陳啓航完全是兩類人啊!
他忙點頭,“龍參督教訓得是,我們自然不會的,還望龍參督多多提攜青幫的兄弟們,他們也都是窮人家出身,都是為了一口飯吃。”
龍炎桀笑笑,“好說,聽聞你們大堂主明日從總幫回來,你和他到督軍府商議船務的事情。”
二堂主大喜,忙點頭哈腰的,“感謝龍參督,太感謝了。”
等龍炎桀離開青幫,一直躲在一邊的三堂主悄然走了出來,看着包紮着手腕的二堂主低聲說,“上次就警告你不要動宛家大小姐,這下知錯了吧?”
二堂主皺了皺眉頭,“誰讓老四不聽話呢?支給他三十大洋回去安家度日吧,我們這裏沒法留他。”
三堂主點了點頭,“昨日那邊的人又來信了,說要繼續合作上次的事情。”
二堂主面色一驚,“你還敢和日本人交易嗎?真想丢了江南碼頭嗎?至少現在不行!過了這陣風看看陳督軍究竟是什麽打算再說!”
三堂主老奸巨猾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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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佳一行人剛進大院迎面便遇上了柳姨娘,她尖尖的聲音便高聲叫了起來,“呀,宛佳,聽說你出事了?沒事吧?呀呀呀,頭上都受傷了啊,陳媽,趕緊去請個醫生來。”陳媽沒應也沒出聲。
宛佳淡淡一笑,“讓姨娘擔心了,已經看過醫生了。”說着不再理她,徑直往內院走。
“哼,在我面前擺樣子,真是好笑,我就看你擺多久。”柳姨娘翻了翻白眼,扯了扯身上的半披風,扭身出了大院,坐上馬車走了。
宛佳進了屋,低聲吩咐,“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都各自散了吧。”
幾丫頭面面相觑,跟了小姐那麽久,好像沒有見過她這樣情緒低落的。
宛佳不管她們什麽表情,已經将門關上。
疲倦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腦海裏全是那封日文信和徽文軒的話。
剛才柳姨娘的态度似乎并不想追根查自己究竟遇到什麽事,也不想乘機踩自己一腳,難道說她的确和龍炎桀有着某種默契?所以,她根本就知道昨天發生的一切?
門外響起敲門聲,傳來徽文軒柔潤的聲音,“宛佳,你還好嗎?”
宛佳一聽,馬上坐了起來,整理下頭發和已經,輕聲說,“進來吧。”
徽文軒端着一個托盤,裏面放着一碗粥,笑着說,“聽說你昨天做了一回女英雄。”
宛佳勉強一笑,有些虛弱地坐在椅子上,“差點又沒命了。”
徽文軒将粥遞了過來,心痛地說,“快喝了吧,你又不是鐵打的。”
宛佳忽然有種很累很累的感覺,一切的堅持都是因為她要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得能保護自己的親人,可,她似乎感覺,自己的力量真是很微小,她似乎無法理解和應付現在這種複雜的政局。
而且,要保持簡單商業關系,不傾向任何一方,不依靠商會,似乎這條路真的很難很難。
就算是面前的徽文軒,自己一直信任的人,不也是有秘密瞞着自己嗎?
徽文軒看着她,有些擔心地問,“你怎麽了,遇到什麽大事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覺得情況好複雜,你說軍服被搶、我被綁架、龍炎桀被偷派司,這些事情有沒有什麽聯系?”宛佳擔憂地問。
徽文軒沉默片刻,道,“宛佳,可能麗都又要打仗了,所以,現在很亂很亂。”
宛佳一驚,“是陳啓航要奪回麗都嗎?”
“是的。”
宛佳皺了皺眉,“麗都城豈不會遭殃?”
“所以,最好能用不戰的辦法解決問題,否則,一座古城将毀于一旦。”徽文軒進一步誘導說。
宛佳按了按太陽穴,“怎麽可能?陳啓航怎麽會善罷甘休。”
“也許你有辦法。”徽文軒輕聲道。
宛佳擡眸看着他,他看似溫和的眸瞳裏似乎跳動着眸中光芒,她想抓住想一探究竟,可始終是無法抓住。
“我一介弱女子,怎麽會有辦法?”
“你可以勸龍炎桀,讓他盡可能保護麗都城的完整,能和平解決就不要用武力。”徽文軒索性挑明了。
昨日,聽到槍響,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宛佳,當他趕到幽蘭社,她已經離開,又聽說青幫抓了人,他心急如焚,直到打聽到宛佳獲救送到督軍府,他懸着的心放放下。
可是,他接到組織的命令,要設法令一觸即發的麗都戰争以和平方式解決,萬般無奈情況下,他只好來找宛佳。
宛佳定定的看着徽文軒,良久,深吸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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