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瘋娘子
第二日一早, 鄭沉香又派人送帖子來問,生怕金瑞和小王爺不去赴宴。金瑞要讓下人幫忙轉達他一定會去的話,小王爺偏不幹。
“你這個表哥, 是個人精。他若是真想幫你,當天就會同你說安神香的事。他想拖到今日說, 無非是想拿這件事當個籌碼,從我這裏換他想要的東西。這種王八蛋, 不必搭理。”
金瑞半點也不氣,還替鄭沉香說話, “他本來就不是我什麽正經表哥, 即便是,我也不能強求人家必須以我的安危為重, 只要他不害我,我就不恨他。”
小王爺聽了, 目光忽的一暗,沒說什麽, 繼續埋頭處理公務。
他們家大元寶在金家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覺得所有人不愛他才是理所應當。沒有得到過愛的人都是這般,自卑地認為自己不應該得到別人的喜歡。
可是在他眼中,他們家大元寶人見人愛, 所有人都喜歡才正常。
小王爺越想越心疼,擱下筆,吩咐張管事, “再給王妃來一碗藥,還是要那種最大的碗。”
他看向金瑞,聲音溫柔的仿佛是春天新生的羽毛,輕輕柔柔, 撩撥人心,“別人不疼你,本王疼你,咱們王府的藥,管夠。”
金瑞:“……”
忍無可忍,金瑞拿汗巾團成一團,照着小王爺的腦袋砸過去。
早膳金瑞也在書房用了,主院那邊找不到金瑞,派人來請王爺示下,張管事尋了個理由,将人打發了。
這會張管事就是再傻,也察覺出主院的侍女有問題。金瑞消失了一夜,侍女為何到現在才來上報,這麽長的時間,她們想讓金瑞做什麽?
可惜不管她們怎麽想,金瑞都不會如她們所願。這一夜半天,金瑞連書房的羅漢踏都沒怎麽下過。
每次金瑞想下來走走,小王爺的眼刀立馬就飛過來。
書房的日子,就是吃了躺,躺了吃,完全不是金瑞想象中那般忙碌而美好。
他腰快躺折的時候,小王爺終于肯帶他出門。兩人登上馬車,前往蓮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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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沉香抱着結交權貴的心思辦的這個宴會,因此不惜重金,選了江北最好的園子,備了最上等的酒菜,請的都是江北的權貴人物。
金家幾個子弟也在其中。
雖說金瑞沒有提拔他們,給個一官半職。但就憑他們是王妃親兄弟這一點,在江北,他們去哪兒都會被奉為上賓。
金益跟鄭沉香關系最為要好,他偷偷找到鄭沉香,“你說,小王爺和我三弟會不會過來?”
“若小王爺不傻,必然會來。”
“萬一不來呢?你還不如那日直接告知我三弟,讓他早做防備。他要是被人弄死了,金家的地位不保,你的小命也留不住。”
鄭沉香道:“怕什麽,總要讓他吃點苦頭,咱們雪中送炭,情誼才顯得珍貴。”
下人急匆匆跑來,“公子,江北王府的馬車到了。”
鄭沉香得意道:“瞧,還不是來了?只要他們來,我手裏的籌碼就能夠讓他們滿足我想要的一切。”
兩人出門迎接,恭恭敬敬行了大禮,小王爺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黑着臉徑直朝裏面走。
金瑞在後面跟着,雙腿倒騰得飛快,也沒追上小王爺的腳步。
不就是在馬車上兩人試着吵架,小王爺又沒吵贏,還試圖翻盤被他給壓下去了,值得氣成這樣?
走了兩步,金瑞索性了不追了。
金益看着情形不對,生怕自己這潑天的富貴沒了,低聲同金瑞說:“你惹小王爺生氣了?以前你也是個老實的性子,怎麽一旦得了臉,什麽幺蛾子都往外弄?”
金瑞停下腳步,也不生氣,只問他,“你在指責我?”
他神色平靜,金益看着他,卻起了懼意。
“你大哥是在擔心你。”鄭沉香生怕金益壞了他的好事,站到兩人中間,要引着金瑞去君子亭。
金瑞卻問金家的兄弟都在哪個亭賞花。
“垂露亭。”
“那就去垂露亭。”
鄭沉香一愣,“你不同小王爺一起賞花?”
“嗯。”金瑞撇過頭,看上去惱怒又強忍暴躁,“讓他自己待着吧,我同兄弟們說說話。”
鄭沉香眼底閃過了然,這是香的效果發作了。
果然金瑞進了垂露亭沒多久,就傳出摔茶盞的動靜,離得近的亭子都能聽見金瑞訓斥金家兄弟的聲音。
金益怕金瑞罵得太狠,讓金家以後沒臉,催促鄭沉香趕緊去找小王爺。
“急什麽?王妃再這麽鬧下去,小王爺也丢臉。他丢的厲害了,我過去才是雪中送炭。”
鄭沉香十分沉的住氣,在君子亭進出了好幾回,端茶遞水都沒落下,事卻偏偏不說。
他見小王爺眉頭逐漸起了煩躁之色,心中更是得意,認為小王爺和金瑞這兩條大魚肯定是跑不了了。
覺得時辰差不多了,他讓金益引開在君子亭陪小王爺說話的人,等沒人了,他才慌慌張張進去磕頭,一臉的慌張急切。
“王爺,求您救救王妃。”甚至還帶了眼淚。
小王爺比他還會演,震驚起身,“王妃怎麽了?”
“王妃用的香被人下了東西,方才小的去奉茶,聞到王妃身上竟然有‘瘋娘子’的香味。”鄭沉香痛數“瘋娘子”的危害,末了,又是狠狠一磕頭,“這不但是救王妃,也是救您啊。王妃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後,很有可能傷到您。”
小王爺聽了,默了片刻,“你說,他會傷本王?”
“是,王妃中藥後,神志不清,如同瘋子,您與他最親近,最危險的自然也是您。”
小王爺又問:“如果他想控制自己的神智,只傷他自己想傷的人。”
鄭沉香道:“那不可能!”
片刻後,鄭沉香想了想,“他若能辦到,必然經歷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傷身傷神。”
小王爺拿茶盞的手狠狠抖了抖,幅度之大,茶水幾乎潑了半杯出來。
“如果……”小王爺一字一句咬牙問,“如果忍受的時間長了,會不會讓一個張揚明媚的少年,變成只剩一口氣的病秧子?”
“不知。這種藥草因為刺·激太狠,只能做成香用,可見是極其傷身的,您說的,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小王爺擡手,張管事立馬會意,打發所有人出去,還把亭子四側的紗帳全放了下來。
鄭沉香還沒來得及提條件就被趕出來了,一盤好棋下到一半被人叫停,急的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金瑞在宴會上吃到了一碗甜湯,極甜的那種,旁人都是吃了一口,就覺得膩,不肯再吃了。
只有金瑞覺得非常好吃,他把自己的那份吃了,還念念不忘,別人碰過的他又不想吃,因此想過來把小王爺的那份吃了。
小王爺不愛甜口,只要嘗一口,發現是甜的,絕對不會再動。
他走到君子亭外,就見鄭沉香在外踱步,一臉急色。
鄭沉香瞧見他,急匆匆過來說:“我的好表弟,你來得正是時候,王爺把我趕出來了,他似乎……”
張管事恰好出來,咳了一聲,“鄭公子,說話之前,先摸一摸自己有幾個腦袋能掉?”
鄭沉香忙賠笑,“是是是,我陪王妃敘敘家常而已,旁的話,不敢多說。”
金瑞擡腳要往亭子裏走,張管事躬身攔住。
“怎麽,我也不讓進?”金瑞詫異。
他連小王爺的書房都進出自由了,一個破亭子,怎麽反倒不讓他進了?
“不敢。”這回換張管事對金瑞陪笑臉,“裏面又悶又熱,王爺聽說北側的有幾朵并蒂蓮,開的極好,讓我領王妃去那邊瞧瞧。”
金瑞還以為小王爺臨時要處理政事,所以才把沙帳放下來,不讓旁人看到。
他不被允許旁聽政事,就點頭道:“那我不進去了,我就在這塊兒同表哥說說話。”
鄭沉香求之不得。
張管事命人給金瑞搬了椅子,又送了兩只冰鑒和解暑氣的茶,哪怕只是說兩句話,也得讓金瑞舒舒服服地說。
“表弟,你可知你常用的安神香,裏面摻了‘瘋娘子’?”鄭沉香把對小王爺說的話,又對金瑞說了一遍。
金瑞配合地表現出了驚訝的神色。
“你身邊的那個丫頭很有問題。那日我聞你身上的香味不對勁,讓她取你用的香來,她為了不被我發現,取的是不帶‘瘋娘子’的香。”
金瑞道:“也不知道她是懂香,還是有人制好了香給她用。”
“制香若不從小苦學,很難精通。王府的侍女恐怕沒有時間學制香。”
金瑞這是這般想。
“表弟,我那日回來後,摻日夜憂心你的安危,特意做了一個香囊,佩戴後可保你不受‘瘋娘子’控制。”
鄭沉香被小王爺打擊的早沒了得意之色,不敢再說廢話,急吼吼拿出東西邀功,“這香囊費了我好大力氣,表弟若是用的好,還請在小王爺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免了我的牢獄之災。”
金瑞收下,猶豫着說什麽,開口前先紅了臉,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你那裏有沒有什麽香,能、能促人有那方面的……”
“表弟,不必言明,我懂。”鄭沉香低聲道,“實不相瞞,我也有那方面的毛病?”
“嗯?”金瑞心道,他只是想同王爺享受夫夫之樂,稱不上“毛病”二字吧?
鄭沉香蔥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燃香時倒一點進去,可提神助力。切記,只需一點點,不可多用。”
金瑞點頭收下。
張管事不放心,又過來說:“日頭大,王妃少在外面待着,快進亭子裏。”
“王爺肯讓我進去了?”
“王爺現在不便見您,一會王爺要見您,我立馬去請您過來。”
金瑞還想吃那碗甜湯,叮囑說,“一定要叫我過來。”
“是。”
鄭沉香看着金瑞走遠的背影,金益過來問:“可拿捏住小王爺了?”
“別提了。”鄭沉香道,“方才你三弟過來,問我要了那種香,就是我去青樓時必用的東西。”
“看來,小王爺不行,并非是謠言。”
鄭沉香道:“對了,你這個三弟以前身子是一直這麽差,還是最近幾年才變差?”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努力日更~後天就是期末,考完我就自由啦,會爆更!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柳墨兮、あさ就是ひかり 6瓶;花時玖 2瓶;哎啞、只想看文的透明人 1瓶;徹車車車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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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