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般般的你
“一二·九”的大贏家果然是二班,風光無限。一班群衆雖然有些沮喪,但那點悲傷平攤到每個人頭上愈發稀薄,很快就蒸發幹淨了。大家三三兩兩聊着天從禮堂回班,不知說起什麽爆發出笑聲,被教導主任吼了一聲,連忙躲進屋,繼續哄笑。
只有于絲絲是例外。
平心而論,這次活動楚天闊充其量鎮鎮場子,于絲絲才是真正殚精竭慮、鞍前馬後的組織者,結果今天大放異彩的是淩翔茜,陳見夏用腳後跟都能猜到于絲絲此刻的心情。只是她以為于絲絲依然可以繃得住,大字報她都繃住了,這種小事沒道理——于絲絲還真就崩潰了。
下課鈴一響,她拉長了臉徑直奔出教室,直到第二節 自習課也沒回來,最後還是楚天闊出去找。
陳見夏去俞丹辦公室領這個月發放的外地生補助,把錢分別裝進四個信封。俞丹一邊翻着母嬰雜志,一邊輕描淡寫地問:“咱班同學情緒怎麽樣?”
“還好,”見夏想了想,又補充道,“于絲絲挺難過的。她為了比賽付出很多,是我我也難受。”
即使是仇人,陳見夏也忍不住替于絲絲說了幾句好話,俞丹沒什麽反應,繼續問:“楚天闊沒勸勸她?”
意思就是俞丹自己不想管。陳見夏眼見她拿起腳邊的暖壺,往茶杯續了點水,又往後翻了一頁雜志,頭也不擡地笑着說:“我知道了。你順便去一趟行政區,教務處那邊要外地生的資料,你去幫我填張表。”
這個做派,見夏一點不意外,走時乖巧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教務處在行政區,距離教學區有相當一段距離,樓道裏安安靜靜的,陳見夏聽到輕輕的啜泣聲。她蹑手蹑腳走上幾級臺階,偷聽五樓傳來的談話聲。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挺可笑的?拿第幾名,咱班同學沒有一個在乎,只有我計較。”果然是于絲絲。
“別這麽想。總有人要來承擔責任和壓力,你做得夠好了。”
“可為什麽我就不像你一樣呢?以前在咱們八中,我經常聽說你,那時候我還不忿,覺得我也不輸你。後來到了初三,你還是次次考學年第一,我才服氣了。但也只是因為成績而服氣,現在我是五體投地了,我沒見過你這麽完美的人,很後悔初中時候沒能認識你,”于絲絲頓了頓,似乎破涕為笑,聲音中有了一絲俏皮,“當然,現在認識也不晚。”
我呸。陳見夏憤憤然。
班長你可不能喜歡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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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闊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失笑:“那我就不謙虛了。”
四兩撥千斤。陳見夏咂摸着,覺得楚天闊實在是值得學習的榜樣了,他是她認識的人裏把廢話講得最好聽的人。
“對了大班長,我能八卦一下嗎?”
“不能。回去上課吧。”
“不行,我必須八卦。今天二班把咱們幹掉,淩翔茜功不可沒呀,你看我都哭成這樣了,你不應該跟我解釋解釋嗎?你該不會是通敵了吧?”
于絲絲的語氣親昵,說着“僭越”的話,卻沒法讓人反感。果不其然,楚天闊咳嗽了兩聲,仿佛難以招架。
“輸也要輸得起,你別給咱們班找借口了,扯我幹什麽,八卦也沒個準頭。”
“真的?”于絲絲的聲音高了幾分,“那班長跟她熟還是跟我熟?”
陳見夏輕輕捂上了嘴。這麽惡心的話,于絲絲問得天真無邪,她若真想效仿,估計要學海無涯了。
“當然是跟咱們班同學熟了,”楚天闊避重就輕,聽動作應該是站起身了,“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再恢複恢複就該扒我的皮了。快回班上自習去!”
陳見夏趕緊轉頭撤退,然而于絲絲下一句話把她釘在了原地。
“班長,之前CD機那件事,你心裏是向着陳見夏的吧?”
楚天闊笑了:“你先告訴我,那件事你是故意針對她嗎?”
“我怎麽會?我為什麽要針對她?”于絲絲激動,語氣真誠得連陳見夏都要動搖了,“那就是個誤會,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從不藏着掖着。可後來呢?她拿那麽難聽的話寫成白紙黑字來污蔑我,為什麽你還幫她說話?”
于絲絲說哭就哭。
陳見夏再次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要沖上去理論,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是李燃。陳見夏聽了那麽久的壁腳,居然沒發現黃雀在後,還不止一只,李燃旁邊站着另一個面生的女生——嘴裏居然叼着一根煙。
李燃沖樓上喊:“那張紙是我寫的,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麽就是不信啊?”
陳見夏呆呆地任他越過自己走上樓,站在了四五層中間的交界處,于絲絲和楚天闊的眼前。
陳見夏豎起耳朵聽,等到的只有于絲絲一句慌張不已的“班長我們先回去吧!”
原來于絲絲見到李燃也只有逃的份兒。
“你還不撤?”女生提醒她。
壞了。見夏反應過來,趕在于絲絲他們下樓前扭頭就走,怕路上撞見,她繞了個大圈子,往實驗區跑,女生也跟過來了。
陳見夏停步:“你為什麽跟着我?”
見夏忍不住打量她。女生身材瘦小,校服上衣特別大,好像訂錯了尺碼;頭發披散着,半長不短剛到脖子根,但和淩翔茜那種散發不一樣,她發型像阿杜,也像古惑仔陳浩南,劉海挑染成了藍色,一看就應該是李燃的朋友。
女生拿手一撐,坐在窗臺邊,“你是陳見夏?我叫許會。”
見夏突然想起來,這就是那個拍李燃後背,又被李燃彈腦門的女生。她有點不舒服。
“……你是李燃什麽人?”
女生大笑,嗓子有些啞。她看穿了陳見夏在意,故意答非所問:“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李燃跟我打賭,說我穿上校服混進去參加他們班大合唱,他們班主任認不出來,還真沒認出來,我輸了。”
說着她脫了校服,裏面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襯衫,領口扣子解開好幾顆,露出鎖骨處銀色氧化做舊的碩大十字架吊墜,仔細一看,中心嵌了顆骷髅頭,更像男孩了。
見夏不好一直追問,順着她聊,“怎麽可能,合唱隊形都是排好的,班主任怎麽會看不出來——”
許會:“他說他們班主任除了上課之外都不愛戴眼鏡,怕戴久了眼球突出來,五米開外基本分不太清誰是誰,他開學第一天在校外看見一個男的摸不着打火機,就給遞了個火,結果上課時發現是他班主任——還好借火時沒戴眼鏡,沒認出來他。”
見夏笑了,她還想再聽許會多說幾件李燃的事。許會的語氣不讓她覺得是炫耀或賣關子。
“他給人借火,也抽煙嗎?”
許會搖頭,“不抽啊。哦,打火機是給我的,你們開學那天我過生日,估計是從他爸家裏随便拿的存貨吧。”她說完從褲兜掏出一只方形金屬打火機,拇指開蓋,發出清脆的聲響,和見夏二叔他們用的兩元一只的彩色塑料打火機很不一樣。
許會吐了個完整的煙圈,嗆得陳見夏咳嗽。她爸爸不吸煙,每年只有過年那幾天在奶奶家會聞到二叔他們的煙味。
“你嫌嗆?”
許會問,見夏本能點頭,又胡亂搖頭,許會疑惑,“原來你是這種性格的女生啊,沒想到。”
就是說她唯唯諾諾的意思吧。見夏尴尬,但更想知道別的,于是忍着問:“你怎麽認識我的?聽他說的嗎?”
許會雖然語氣不耐煩,但還是主動跳下窗臺,把煙扔在地上踩滅,打開窗子扔了出去,繼續說:“本來拿大合唱打賭就有點傻逼,我不想來,但一想,能順便見你一下,就來了。還挺巧,瞎逛正好碰見,省得找了。”
陳見夏錯愕。許會誇張地湊近陳見夏,目不轉睛地盯着,“也就一般人嘛,沒啥特別呀。”
陳見夏也是有脾氣的,稍微冷了臉,“就是一般人,誰跟你說我三頭六臂的?”
許會壞笑:“還能有誰?”
這四個字仿佛一架梯子,陳見夏不再矜持,直接順着爬了上去,“跟你說我幹什麽,怎麽不說淩翔茜和于絲絲?”
許會不知道是故意整她,還是真不明白女生彎彎繞的心思,居然回答:“說過啊,都提過。他認識于絲絲那天本來跟我們約了晚飯,突然有個漂亮女生找上門,樂屁了,以為老天爺長眼,看他追校花受挫,又給他安排了一個。表面裝酷,結果直接飛了我們鴿子,帶于絲絲吃飯去了,被他發小當場撞見。這些你都知道吧?”
知道,但不知道李燃見到于絲絲後心裏“樂屁了”。見夏心裏酸酸的。
“他跟我說認識了個女生,開學第一天在醫務室認識的。那天他在校門口碰見梁一兵了。梁一兵把他頭打破了哈哈哈哈哈。”
見夏愕然。
開學第一天,梁一兵是帶着被退回的CD機去找于絲絲的。喜歡的女生考上振華了,他自己卻發揮失常,志願落到了普高。這也就算了,居然還在振華校門口碰上絕交了的李燃——他再次被爸媽用建校費塞進了梁一兵夢寐以求的學校。
梁一兵心态徹底崩塌了。
李燃走過去要跟他說話,沒防備,梁一兵竟擡手就用CD機砸了他腦袋,轉身跑了。
陳見夏腦海中浮現出李燃在陽光下包着一腦袋紗布低頭擦拭CD機的側臉,不知機身上那道劃痕是不是來源于這一擊。她原本還有些奇怪,李燃怎麽會随身帶兩只CD機跟她換着玩,竟然是這樣。
看許會講述的樣子,她顯然瞧不上梁一兵,也只覺李燃挨他打這件事好笑,見夏卻想起校慶那天下午,李燃孤零零站在藍天之下,自己卻對他說,你沒有更配得上自己的朋友了嗎?
她決定不跟許會兜圈子了,小聲問:“那他到底喜歡誰?于絲絲還是淩翔茜?”
許會笑了,感慨:“李燃果然是個傻×。”
見夏一頭霧水,沒來得及問,許會就直接問:“他還找我咨詢,問你怎麽想的,為什麽抽風,哭什麽,不是吧,你都表現這麽明顯了,他還問?你喜歡他吧?我分析得一點都沒錯,你喜歡他。”
陳見夏石化了,艱難地問道:“你幫他分析什麽了?你、就直接跟他說我……”
許會故意拖延了一會兒才回答:“沒。我問他,到底看上你哪兒了。”
剛說完,一回頭,看到走近的李燃,許會臉色尴尬。李燃的目光很快掃過陳見夏,沒有停留,定在許會臉上,語氣有點兇,“你跟她說什麽呢?”
“走了。”許會沒回答,把擱在窗臺上的校服往李燃懷裏一丢就離開了,臨走還踹了一腳走廊中央承重的柱子玩。
陳見夏坐在窗臺上,兩手撐在身側,擡眼看向李燃——他頭發又長長了不少。時間過得真快。
剛剛許會說什麽來着?“他到底看上你哪兒了”。
時間差是多美妙的東西,一瞬的苦澀之後,語言才剛剛回甘。
李燃正要說話,陳見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
“陳見夏嗎?我是王南昱。我來省城了,周末出來吃個飯?”
見夏上次回家時在肯德基等爸爸,臨走前把手機號報給了王南昱。她打字慢了,看李燃等得魂不守舍,索性直接按照號碼撥回去。
又是冬天,馬上就進入“元旦—春節”的漫長旅游季,王南昱辭了肯德基的工作,來到省城給開旅行社的親戚打零工,拉活跑線,專門瞄準了南方散客往郊區滑雪場帶。一日游的提成不高,但做熟練了就可以升職,總歸比在快餐店有前途。
陳見夏很為他高興,兩人在電話裏反倒比面對面聊得輕松愉悅。挂電話前,王南昱疑惑地問:“見夏,你怎麽這麽高興?”
“不知道。”她咧着嘴,瞟了一眼早就一屁股坐到自己身旁的李燃,看到他不滿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就是高興。”
陳見夏回班的時候,于絲絲和楚天闊已經就位了。于絲絲瞟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李燃已經告訴見夏了,他沖上去吓唬于絲絲只是因為對方又開始诋毀她,本來也沒打算對質什麽,何況于絲絲一看見他,就羞怒交加落荒而逃了,只剩下楚天闊朝他優雅地點頭示意,也跟着走了。
“裝什麽裝!”李燃憤憤。
“我們班長沒有裝,他表裏如一,”陳見夏為楚天闊辯護,“而且他也沒礙你的事,你犯不着為了淩翔茜來擠對他。”
一席話把李燃說蒙了:“又跟淩翔茜有什麽關系?”
陳見夏沒解釋,高傲地仰着頭離開了,心中卻有一個小人在竊笑,等着一頭霧水的李燃自己去打聽。
最後半節課度日如年。陳見夏托腮垂眼看着桌上的語文書,已經許久沒翻頁了,手掌把臉頰的肉都推了起來,大大的笑容擠變了形,在寂靜的教室裏,雀躍得很安全。
“盼着放學?”餘周周從保溫杯裏倒水喝,有些促狹地問她。
見夏大方點頭,毫不忸怩。
餘周周眯起眼睛:“約了他?”
見夏的雙手幾乎撐不住臉上的笑,矯情地搖頭否認:“我沒約他。是他找我,要我幫他講題。”
餘周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語道:“那今天放學我得趕緊撤,否則讨人嫌。”
見夏紅着臉栽在了桌上,再也沒爬起來。滾燙的臉蛋貼在溫涼的木質桌面上,眼神飄向窗玻璃,目光久久停留在班級的倒影上,思緒已經飄回了實驗區的窗臺。
李燃說,我的CD機還在你那兒吧?充電器揣在我書包裏都大半個月了,一直不好意思給你。
李燃說,我帶了周傑倫另外兩張專輯,一起聽吧。
李燃說,讓你講題你就好好講,不許像上次一樣連挖苦帶諷刺的。
李燃說,陳見夏,放學等我啊。
陳見夏忽然就不再慌張了。即使過去一團亂麻,未來憂心忡忡,但至少此刻,她的臉蛋燒熱了半張桌子,高興得快要哭出來。
放學後等他。所以現在,她在等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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