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沈錯等了幾日, 終于等到了炎京的來信,只不過結果與她所料想的不大一樣。

“少主?”沈丁見沈錯臉色不善, 不禁面露擔憂,“長公主沒招您回去嗎?”

“哼,母親倒是信任我!”沈錯把信紙拍在桌上, 氣惱道,“讓我好好招待朋友?誰說霍紫蘇是我朋友了?母親就真的不怕我把霍紫蘇殺了嗎?”

“這……”

長公主的心思那是任何人都猜不透的,沈丁也不敢妄自揣測她的用意。

不過, 少主心情不好這一點, 現在已經一目了然。

“您會殺她嗎?”

沈錯瞪了沈丁一眼——這沈丁跟在她身邊也不少年了, 怎麽還是什麽都不懂呢?

還不如胭脂, 總是很快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殺什麽殺?你去把她放了,關着也是浪費糧食。”

沈丁雖說不如幾位侍女了解沈錯,但好歹自小跟随着她,本能上也知道自己問了蠢問題,不敢再多話,趕緊應是。

“等等……”沈錯想了想, 頗覺不甘心,“你讓她把這幾天吃住的錢交了再走。她不肯交,就問她師兄要!”

“呃……”

沈丁萬萬沒想到, 這樣的話竟然會從曾經視金錢如糞土的沈錯口中說出。

“這、這錢怎麽算啊?”

他不問還好, 一問沈錯也愣了, 憋了半天罵道:“連這都要問我,我要你何用?你把胭脂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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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丁心中委屈:他只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小護衛,職責是保護少主的安全,哪裏知道這些?

胭脂知道沈錯和沈丁在談正事,去了前面的店鋪一趟。

辛長虹和張雁來這幾日依然天天到雜貨鋪來,極其惹人注目。

剛開始王二幾人還有些忐忑,家中突然多了個大活人,這兩人又每日上來尋人。

萬一東窗事發,他們很可能就變成了綁人的從犯了。

不過後來再看胭脂淡定自若,辛長虹兩人又沒做什麽出格的舉動,沒多久就見慣不怪了。

那位小姐在他們這吃好喝好的,可能根本就不是被綁來的……吧。

胭脂抱着監兵神君回到後院,恰好看到沈丁灰頭土臉地從沈錯書房出來,驚訝道:“沈丁大哥,你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

沈丁看到胭脂,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小胭脂,少主找你有事。”

沈錯耳力過人,他自然是不敢言語上提醒胭脂沈錯正心情不好,只能擠眉弄眼提示她。

幸好胭脂機靈,一看便恍然大悟,順手把監兵神君塞到了沈丁的懷裏。

“我馬上就去。”

她小跑進書房,見沈錯已不止是不開心,更有一股垂頭喪氣之感,腦筋立即轉動了起來。

“沈掌櫃,您叫我?”

沈錯神色恹恹地點了點頭:“你去把霍紫蘇這幾日吃住的銀子算一算,翻他三番,然後就把霍紫蘇趕走吧。”

不止是沈丁驚訝,胭脂也是無比驚訝。只不過她提早留了份心,這便沒有表現出來,順從道:“算賬容易,王二哥在酒樓跑過堂,我待會兒去問問他價格如何,算一算便成。”

胭脂雖然沒立即給出答案,但很快就想到了解決的方法,讓沈錯十分滿意。

“嗯,這件事便交給你辦了,都要按最好的算。”

“嗯……”

胭脂答應了一聲,卻沒立即出去,沈錯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怎麽了?”

“沈掌櫃,向霍姑娘收錢容易,但收了錢您就能開心嗎?”

沈錯一愣,胭脂繼續道:“我雖然現在不知道具體數額,但想來不過幾兩銀子,這幾兩銀子能讓您高興嗎?”

別說幾兩銀子了,便是一箱金子放在沈錯面前,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雖然不會為幾兩銀子開心,但霍紫蘇會為幾兩銀子肉疼。

你不知道,乾正派的人又窮又摳門,他們肉疼我就高興。”

“我看霍姑娘的穿着打扮,應該也是不在乎這幾兩銀子的。”

沈錯一想,是啊,乾正派如今和朝廷搭上關系,可不像過去那麽窮了。

霍紫蘇的衣服料子都好上了不少,幾兩銀子怕是不能讓她肉疼了。

“那你說怎麽辦?”

胭脂向前走了幾步,像安撫受了委屈的虎子一般,語調輕柔的問道:“沈掌櫃,您之前說要拿霍姑娘當籌碼,如今是事情不順利嗎?”

沈錯原本信心滿滿,沒想到母親完全不按她預計的行事,氣得頭昏腦漲。

這時聽到胭脂耐心又溫和的聲音,忍不住大倒苦水:“哼,是我高估了霍紫蘇的價值,我母親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我也不能回炎京讓姑姑陪我過生辰了。”

“生辰?是沈掌櫃您出生的日子嗎?”

“沒錯,我生于八月十六,姑姑每年都會陪我過,無論她多忙,這一日都一定會空出時間來陪我。可今年怕是不成了,我母親不讓我回炎京。”

沈錯拉住胭脂的小手說得好不委屈,根本不管面前的人比她還小上九歲。

胭脂立時摸了摸沈錯的手背以示安撫:“沈掌櫃,我不知道要怎麽過生辰,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日出生的。但聽您所說,這件事對您一定很重要。”

“這是自然,我幼時便只有姑姑一位親人,可她身為一教之主,事務繁忙,經常不在教中。

姑姑怕我委屈,便與我約定,每年都要為我過生辰……便是我母親舅舅他們也沒每年都過的。”

“您姑姑對您真好,她一定很疼愛您。”

沈錯連連點頭,無比贊同。

胭脂自責道:“您那麽想念您姑姑,我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她跟着一塊兒難過,沈錯心情立時舒暢了不少。雖然姑姑和解語幾人沒在她身邊,但還有個胭脂想她所想,憂她所憂。

“這與你又有什麽關系?罷了罷了,年末我回炎京一樣能見到姑姑。”

胭脂望着她失落的臉,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心道:“沈掌櫃,我雖然沒辦法幫您見到您姑姑,但我可以幫您過生辰啊!

我想您姑姑一定也想着您,屆時我們一起賞月,雖相隔兩地,但共賞一輪圓月,可以遙寄相思啊!”

沈錯最好風雅,一聽胭脂的主意,頓時激動地摟住了她:“好胭脂,你真是越來越機靈了,就這麽辦。我要寫封信給我姑姑,再把準備好的桂花和蜂蜜給她寄過去,遙祝生辰也不失為一件風雅的事嘛!”

胭脂臉上微微發紅,乖順地任由沈錯一頓摟抱。等到沈錯激動之情稍緩,喜悅之情未消,她才開口問道:“那霍姑娘的事……”

沈錯被哄得開開心心,一心想着生辰之事,哪裏還管霍紫蘇?

随意地揮手道:“讓她走讓她走,白吃白住這麽些天,真是便宜她了。”

“您不打算收她的銀子了嗎?”

“那能有多少銀子?還費得要你去算,太麻煩了。你一心幫我準備生辰的事便好,不要為無所謂的人花費精力。”

“您要把這件事交給我辦嗎?”

胭脂有些驚訝,沈錯輕哼了一聲,痛心疾首道:“你看看這院子裏除了你還有誰能辦這件事?沈丁雖然跟我了我很久,可就是塊木頭。

還是你最知我心意,事情交由你來安排,具體的事讓他人去做便好。”

胭脂想了想,鄭重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霍姑娘,您可以走了。”

霍紫蘇一直在思考沈錯所謂的勒索是什麽意思,然而等了兩日,等來的卻是胭脂的這一句話。

從前兩天開始,胭脂的紫蘇姐姐就變成了霍姑娘,不用說她也知道,肯定是沈錯那個矯情鬼讓她胭脂改的。

“我可以走了?沈錯人呢?她就這樣放我走?”

胭脂站在門口,帶着笑容道:“是的,您的師兄和師弟就在雜貨鋪裏等您。”

“沈錯向我父親提了什麽要求?”

“就我所知,沈掌櫃沒有向您父親提任何要求。”

“那她怎麽突然要放走我?”

胭脂不解道:“您不是一直想離開嗎?沈掌櫃為何放您對您來說有那麽重要嗎?”

霍紫蘇坐着紋絲不動,倔強道:“當然很重要,我被不明不白地綁來,又被不明不白地放走,算是怎麽回事?你如果不說原因,我就不走了!”

胭脂發現霍紫蘇有的地方和沈錯還挺像,又或者江湖人士都是如此真性情。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給出了解釋。

“沈掌櫃馬上就要過生辰了,沒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生辰?”霍紫蘇一呆,喃喃道,“這麽快竟然又八月了?”

沈錯每年都要過生辰,而且不止她自己過,全教上下都要陪她一塊兒過。身為聖女,她的生辰對天明教而言有着不同的意義。

否則哪個普通人家會每年過生辰?

便是皇上和長公主也只有整歲的時候才會大辦。

“您知道沈掌櫃的生辰是哪一天嗎?”

“哼,我能不知道嗎?她過個生辰,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敲鑼鳴鼓放煙花,只差要普天同慶了。”

胭脂一聽這排場,立時擔憂了起來。

“我還以為沈掌櫃只是與她姑姑吃一段飯,沒想到竟如此隆重。她如今把此事交由我來辦,恐怕要委屈她了。”

霍紫蘇一聽,差點沒嘔出血來,難以置信地問道:“她把此事交給你來辦了?她也太不要臉了吧?”

“霍姑娘……”

胭脂很想提醒霍紫蘇,她那麽大的聲音,沈錯是聽得見的。

然而為時已晚,沈錯早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臉色陰沉地盯着霍紫蘇冷聲道:“霍紫蘇,你說誰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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