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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熟,謝安然的過往,青禾一概不知情,她一直以為謝安然出車禍是被誰撞了,不成想是撞了別人,還鬧出過人命。聽到這句話時,她頓了頓,腦子裏飛快閃過什麽,隐約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撞死了人,出國躲了五六年……

肇事逃逸?還是另有隐情?

青禾皺了皺眉,總覺得還差一點就能窺破某些深埋的真相。只是思索間,背後伸出一只手拍她的肩膀,她驀地回神。

齊二不解地問:“想什麽呢?站着都出神。”

藍裙子和黑裙子已經走出幾步遠,去別處了。

“有事?”青禾問。

“宇哥找你,讓過去見一個制作人。”齊二說,指了指左邊前方,“那兒呢,快去。”

宇哥,樂隊的經紀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中等身材,模樣普通,但為人不錯,手裏有人脈和資源,挺精明的,一張利嘴很會說話。

特地讓青禾過去見制作人肯定是為了牽線,今晚的所有社交都是在給以後鋪路。樂隊打算良性發展,不可能只靠她們仨,以後有求于人的地方還多着呢,尤其是出專輯期間,作曲填詞,拍MV,後期等等,有專業人士幫忙總是更方便。

青禾應聲,瞧了那邊一眼,不疾不徐地上前。

慈善晚宴的流程不算複雜,前後不超過三個小時,募捐活動是重頭戲。款款大方的主持人先在上面介紹一番,接着對衆多愛心人士的善舉與捐助表示感謝,結尾還請了幾位捐得多的男士女士上臺發表感言。

文寧就在其中,齊瑞安也在。

這次的慈善活動主要針對山區失學女童,重在扶持教育,文寧是捐得最多的那個,唯一一位八位數,其次是齊瑞安的五百萬。兩人都是以個人名義捐的,與其他那些以企業或團隊名義捐款的不同。

既然來了,慢速火車還是得有所表示,不過相關工作都是宇哥在處理。隊裏的三位都沒錢,這份支出是飛行文化買單,署名也是飛行文化在前。

青禾見了那位年輕有為的制作人,亦在臺下靜靜聽完文寧的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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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然提前離場,沒在這裏久留。

宴會截止晚上十一點結束,青禾沒跟齊二他們一起離開,借口自己打車回去就行,悄悄在外面等楊叔開車過來。

妻妻二人一前一後上車,一塊兒回江庭。

晚宴散場那會兒耽擱了時間,到家差不多淩晨。

夜裏,青禾再次夢到青子君出事那天。

當晚的雨太大,她和孟知趕到醫院時已經遲了,沒能見到青子君。

手術室的大門開開合合,醫護人員出來又進去。最後,高瘦的男醫生走到她面前,臉色疲憊無力,無奈地說:“請節哀。”

青子君是在柳林路路口出的事,離家只有半條街遠。本來平時下班回家不會走那條路,但孟知在電話裏說要吃鹵肉,只能繞路過去買。

雨大,視線受阻,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和路,加之夜裏的天太黑,青子君一不小心闖了紅燈……現場十分慘烈,血水滿地流,大雨都沖不幹淨。

那邊委托了律師出面處理相關事宜。

雙方在春江路的出租房裏談判,律師滔滔不絕地講着各項條款,闖紅燈者負主要事故責任,委托方無主管過錯……

青禾無動于衷,等律師講完,她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嘴皮子泛白,溫吞地問:“那個人為什麽不出面?”

律師說:“青小姐,我想你還沒搞清楚狀況。”

“我媽死了。”

“青女士是本次事故的主要過錯方,不是我方當事人。”

……

夢魇如影随形,淩晨四點多,青禾驚醒,背後都是虛汗。她醒後的動作太大,控制不住自己,身子猛地痙攣,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

一旁的文寧睡眠淺,當即也醒了。

這人抱住她,安撫地把她拉到懷裏,拍拍她的背,輕聲問:“怎麽了?”

她用力地摟緊文寧的腰,都快把自己陷進對方懷中,心有餘悸地緩了許久才勉強适應。夢裏的場景太真實,就像是重新經歷了一次,她遲鈍得很,半晌,回道:“沒……”

不過是一個噩夢,她聲音都有點暗啞,聽着似乎很是難受。

文寧把床頭燈打開,拂開她黏貼在頸間的發絲,撫慰地摸摸她的臉。

她後知後覺地把臉埋在文寧鎖骨那裏,低低喊:“文寧……”

“嗯。”

“文寧。”

“我在。”那人柔聲說。

再次關燈睡下已是半個小時後,青禾恢複過來,重新換了身睡衣才回床上。她身上汗濡濡的,渾身黏膩不舒服,文寧卻沒在意太多,像是聞不到淡淡的汗水味,一點不嫌棄地将她攏到胸前護着。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睡得淺,半夢半醒的,直到快天亮那會兒才徹底睡熟。好在第二天的工作不繁忙,她倆都沒什麽事,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九月底的天不冷不熱,氣候偏向暖和。

江庭的銀杏逐漸變色,由綠變黃,一點一點蛻變。這一片的杏樹尤多,每年十月前後是最佳觀賞杏樹的時節,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黃燦燦的,景色招人。

自這一回後,青禾沒再夢到那些事,生活平靜如水,掀不起半點風浪,她跟文寧的相處還是一如往常,沒有太大的變化。

許是那番安慰的功勞,她倆之間更親近了,青禾不再端着,每次文寧送東西給她,她也會精心準備一份禮物還回去,有來有往。

兩人計劃國慶要單獨過,打算過二人世界。

文寧沒有假期,成天都忙,空閑時間就兩三天,不适合出遠門。青禾也沒想着出去,本就準備窩在家。長假出行的游客太多,各個景點都人山人海,去了也沒啥意思,頂多就是到處轉轉,還不如待在家做點別的。

楊叔回老家,幫傭阿姨全都放假,家裏只剩她倆。兩人白天忙事,晚上玩得挺開,基本都是在書房。

文寧會做飯,廚藝不錯,煲粥煮湯炒菜樣樣都會。青禾難得嘗嘗大老板的手藝,一天三頓都被喂得很飽,國慶期間終于長了肉。

“是不是胖了?”她問,上下摸了摸。

“沒有。”文寧邊吻她邊說,抓住她不老實的手。

她不害臊,總是做出一些教人難為情的舉動。文寧太正經,很多時候反而讓她弄得不大自在。她沒皮沒臉,碰碰文寧的耳朵,明知故問:“怎麽那麽燙?”

文寧不回答,只拉開她。

她不懂矜持,“文老板,這就羞了啊?”

假期過得很快,國慶後的日程安排比較擠,慢速火車接了不少活,需要全國各地到處跑,大大小小演出都有。

背靠飛行文化,慢速火車的上升速度挺快,快到讓霓虹那邊忌憚。《春江路西行》讓樂隊有了一定的底盤,這就是拿得出手的作品,慢速火車有成績,比空音要強。

空音還在走營銷路子,時不時冒個頭,弄出不大不小的動靜,可至今沒有實績。最近霓虹公司學飛行文化的路子,也讓空音出國參加比賽拿獎,可惜獎項的水分太多,只能騙騙外行。國慶後,空音發了一首新歌,前期炒作特別猛,單曲銷量極高,沖上了紅雲app暢銷榜的數字單曲榜周榜第一。

這幫人把陣勢搞得太大,一度收不住場面,網上的評價兩極化,有人激情誇獎,覺得空音未來可期,有人不屑嘲諷,罵新歌做得太爛,是搖滾垃圾。在這場對戰中,有好事者把慢速火車拖下水,或明褒暗貶,或直接拉踩。

飛行文化對此不予理睬,任它霓虹買通稿,堅決不着道。

宇哥脾氣沖,瞧不上霓虹的做派,當着青禾她們的面罵:“什麽狗屁第一,還不是花錢買的,一群不要臉的東西。”

青禾感觸不深,還給空音的新歌貢獻了一張銷量。

平心而論,那首歌其實還可以,沒網上說的那麽差,但也沒到驚豔的程度,就是一首中規中矩的搖滾曲。

葉希林和齊二也挺淡定,都不太關注網上的紛争,專注自己的事情。齊二近來的進步比較大,京圈前輩的指導很有作用,他學到了許多東西。

假期一結束,樂隊開始投入到下一首單曲的制作中,一刻不停歇。

大概是生活太順遂,平和舒适的日子過久了,青禾被潛移默化影響,慢慢放下了一些事,卸掉了防備。

她獨自去了趟墓園,再跟着葉希林進醫院,對過往不再那麽耿耿于懷。她沒進病房,把東西都交給葉希林,讓葉希林代入轉送,自己就在外面等着。

探望的過程不是特別愉快,起了點小摩擦。

孟知還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嫌,這小讨債鬼不知道她也來了,不停地對着葉希林發脾氣,無理取鬧,依然不懂事。

青禾坐在凳子上,未曾動容。

十幾分鐘後,葉希林出來,跟她一起下樓。

走出醫院大門,葉希林斟酌片刻,忽而問:“還是不原諒她?”

她偏頭瞧了下,平心靜氣說道:“沒這回事兒。”

葉希林說:“誰都不想那樣,那是意外。”

她別開視線,走到馬路邊上了,說:“我曉得。”

葉希林問:“下回進去看看?”

她沒出聲,沉默許久,輕輕說:“再看吧,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空。”

葉希林嘴唇翕動,想說什麽,可終究還是止住了。

青禾擡手攔下一輛出租,打開車門,抿了抿唇,說:“如果當時不繞路,應該就不會出事。”

葉希林無可争辯。

——“我連我媽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其實我不怨她。”

“也不知道該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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