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看望母親

蘇潛和蘇柔柔都是高三，而蘇晨還是高一，好在三個人都在一所學校上課，司機送起來也方便一些。

三人到了學校後，蘇晨扶着蘇柔柔下車，連個眼角餘光都沒丢給蘇潛，蘇潛倒也不在意，她将書包背了起來，準備走的時候，司機笑着說道，“小姐，以後放心我都在這裏等您，您放心直接來這裏就可以了。”

蘇潛點了點頭，道謝後便直接離開了。

“蘇潛，你知道嗎？王佳佳她們幾個轉學了。”蘇潛剛到班上，便被同桌抓住了，不斷地問這問那，蘇潛詫異的挑起了眉梢，問道，“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但是剛剛聽說她轉學了，肯定是得罪人了吧？她們那個樣子，遲早會踢到鐵板的。”

身為“鐵板”的蘇潛笑了一下，道，“我覺得王佳佳這件事告訴了我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同桌問道。

“千萬別做一個壞人，否則會惡有惡報的。”蘇潛哈哈笑了一聲，将英語書攤開後，正準備背單詞，便被同桌從身側抱住了，她笑着拍打了一下同桌的胳膊，道，“松開，勒着我了。”

“要做個好人，要做像蘇潛一樣的人。”同桌笑着蹭了蹭她，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蘇潛聞言，手下動作停頓了一瞬，旋即又笑着說道，“是，是的。”

她的眸底早已沒有了光，只有藏在深淵裏，可怖又瘋狂的恨意。

其實不需要猜測，她都明白王佳佳轉學的原因，無非就是蘇耀成做的手腳，為了感動她，這位父親還真是對她關懷備至啊。

大概蘇潛是蘇家千金的事情已經傳遍全校了，雖然老師極力掩飾自己的目光，可蘇潛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老師對上蘇潛目光的那一瞬間，仿佛自己被看透了，冷汗瞬間析出，他立刻移開了目光，心中慌亂未定。

一個高三的學生，為什麽會有那樣可怕沉默的眼神。

蘇潛這件事情，全校很快就傳遍了，她也沒想要攔着，很多人都來找她證實，蘇潛十分大方的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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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屬于她的東西，有什麽要遮遮掩掩的？該感到尴尬的應該是蘇柔柔，怎麽也輪不着她蘇潛尴尬吧？

“蘇潛是蘇家大小姐，但是當年報道的時候，說蘇家只有一位小姐，那蘇柔柔是誰？為什麽會在蘇家待了這麽多年？”這條話題在學校的話題樓裏飄紅了一整天，一瞬間便成了熱帖。

“聽說蘇潛才是蘇家的大小姐啊？”

“是啊，那蘇柔柔怎麽回事？不是說她是蘇家大小姐嗎？”

“誰知道呢？某些人整天拿着大小姐範，誰知道是個假的，人家真正的大小姐還沒說話呢，這個假的倒是擺起譜了。”

……

蘇柔柔覺得身邊人似乎都在嘲諷她，她哪怕捂着耳朵，可總覺得這些聲音清晰的闖入了她的耳中。

蘇柔柔臉色愈加蒼白，她終于忍不住了，猛地将手裏的東西砸到了地上，全班本都在埋頭寫作業，被這一聲給驚着了，紛紛擡頭看向她，蘇柔柔這才發現似乎并未有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但是剛才的聲音……難道是她的幻聽嗎？

蘇柔柔捂着頭，似乎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在嘲笑。

“看啊！這個假貨！”

“看啊！她爸媽是個生活在貧民窯的人！”

“看啊！她冒充了別人的身份！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看啊……”

無數的聲音充斥着蘇柔柔的腦海裏，她面前的同學似乎都在嘲笑她，似乎都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蘇柔柔終于堅持不住了，她尖叫了一聲後，撞倒了桌子，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不小心撞到了正準備過來找她的蘇晨。

“姐！”

蘇晨眼睜睜的看着蘇柔柔跑了出去，他來不及詢問，連忙跟了上去。

“姐！你等等！你怎麽了？”蘇晨跟着蘇柔柔跑下了樓，這動靜不小，蘇潛轉過頭看去，她站起身，和別的同學一樣，走到了走廊旁邊，看着蘇柔柔和蘇晨一前一後跑出了學校，她眼底緩緩溢出了笑意。

保安都沒有攔得住蘇柔柔，看着她往大街上跑去了，蘇晨連忙喊道，“姐！快回來，有車！”

“砰”——連帶着刺耳的剎車聲。

蘇晨将蘇柔柔重重推了出去，自己被車撞倒，倒在了血泊之中。

蘇柔柔像是才反應了過來，她跌倒在地，摔破了腿，鮮血順着小腿流了下來，她愣怔的看着倒在面前的蘇晨。

“快！快叫老師！”

“叫什麽老師！快叫救護車！”

學生都驚住了，老師們也立刻下去查看情況，蘇潛眯縫了一下眼睛，這倒是個意外插曲，上輩子可沒有這麽一出的。

她站在走廊上，趴在牆邊，眼底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無論蘇晨是生是死，似乎都跟她沒有半分關系，忽而，她的眼睛被人蒙上了，眼前一片黑暗，不等她說話，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低聲響起，道，“害怕就別看，是吓呆了還是怎麽回事？”

這人将她拉到了一旁，才松開了手，蘇潛看到面前的人，愣了一下，旋即道，“那……那是我弟弟……”

她似乎剛剛反應過來，立刻就要轉身下樓，卻被左縱一把拉扯住了，他皺眉沉聲道，“你等着，我送他去醫院，怕血就別看，勉強自己幹什麽？”

他快步下了樓，平常随身攜帶的滑板被他塞進了蘇潛的懷裏，蘇潛被迫抱着滑板，靠在牆邊，眯縫了眼睛，低笑了一聲。

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陸縱，如果不是緣分太過巧合，那就必定是人為了。

蘇晨被救護車給拉走了，路上只留下了一大灘鮮血，蘇潛跟老師告假去了醫院，她看了眼急救室外面站着的人，又看了眼坐在一旁不敢吭聲的蘇柔柔。

“你怎麽來了？”蘇耀成似乎疲憊極了，他看着蘇潛，問道，“不是在上課嗎？”

“他們說蘇晨出事了。”蘇潛并未提蘇柔柔的名字，她道，“蘇晨怎麽樣了？”

一提起這個，蘇耀成就冷下了臉，他的目光掃過了蘇柔柔，不帶絲毫感情，而蔣麗的眼神則是恨不得将蘇柔柔給吃了。

“沒事了，你回去吧。”蘇耀成嘆了口氣，道，“你在這裏也沒用，先去休息吧。”

蘇潛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往外面走去，剛剛到轉彎的地方，卻被人拽住，拖進了消防通道裏，只是這人在她即将撞到牆的時候，伸出手臂，将她護在了懷裏，壓低了聲音道，“不是讓你在學校嗎？你怎麽來了？”

“弟弟受傷了，我怎麽可能坐得住？”蘇潛愁的皺起了眉頭，道，“你怎麽在這裏？”

就在左縱準備回答的時候，蘇潛的肚子恰當的叫了一聲，她頓時臉都紅了，只見左縱笑了一聲，嘆了口氣道，“你再關心你弟弟，也不能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走吧，我帶你吃飯去。”

蘇潛本着不能讓肚子挨餓的信念跟左縱一起出去吃飯了，兩人選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餐廳，蘇潛的确是餓了，有了飯菜填肚子，才算是好些。

該演的戲，已經演了，該露臉的場面也來了，她看了眼手機，發現離晚飯還有段時間，便和左縱分開後，一個人徑自打了車，往郊區的一家醫院去了。

司機極為詫異的看了眼她，提醒道，“姑娘，你确定去那裏嗎？那是精神病醫院啊，而且那邊挺亂的。”

“謝謝師傅，我要去那裏。”她笑了一聲後，便靠在後座，轉頭看着外面的場景，眼底不見絲毫波瀾。

車開上了高速，往郊區去了，這一路既熟悉又陌生，上輩子，她還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去看親生的母親的時候，那個用命去保護她的女人，正抱着一個枕頭，眼底無聲的呢喃，仿佛是在哼着兒歌。

院長說，“她啊，有時候清醒，有時候又誰都不認識，抱着個枕頭，說是她閨女。”

蘇潛的眼眶頓時就紅了。

車最後停在了這家醫院門口，外面蹲着個小女孩喊媽媽，蘇潛付了車錢後，她走過去半蹲了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顆糖，這還是剛剛吃完飯走的時候，她在收銀臺的盤子裏拿的。

花花綠綠的糖果很容易引起小女孩的喜歡，小孩子擦了擦眼淚，怯生生的看着蘇潛，似乎是想要，但又不敢。

蘇潛笑着說道，“姐姐給你的，拿着吧。”

小女孩這才接過了糖果，軟軟糯糯的說道，“謝謝姐姐。”

蘇潛笑了一聲，她轉身往醫院走去，裏面安靜的有些可怕，仿佛一個人都沒有，蘇潛面無表情的走在路上，走到裏面後，詢問了母親的病房，護士詫異的問道，“你是宋玉靜什麽人？”

“我是……她……”蘇潛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我是她女兒。”

護士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潛，嘆了口氣，道，“你居然是她女兒……唉，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之前一直在外地，最近才回來……家裏情況有些複雜，不好多少的。”蘇潛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看着護士，道，“我媽媽怎麽樣了？”

“有時候清醒，有時候不認得人”，護士帶着她去了病房，道，“這醫院的病人本就少，你媽媽和另一個病人在一個病房住，但是昨天那個病人忽然跳樓自殺了。”

蘇潛的腳步頓了頓，轉頭問道，“自殺了？”

“是啊，聽說是她的小女兒去世了，一時受不住打擊，就自殺了。”這句話聽得蘇潛心中一痛，她難以想象如果上輩子，她母親還活着，聽到自己死亡的消息，會多麽絕望……她現在居然有些慶幸上輩子她母親走的比她早，才沒有經歷那樣的徹骨之痛。

“你多陪陪她吧，她太想女兒了，每次都抱着一個枕頭喊閨女，唉……”護士搖了搖頭，道，“就是這裏了。”

護士指了一個病房，蘇潛站在外面，卻不敢摸上開門的扶手，她隔着門上的玻璃，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床上，沉默的看着書，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你們母女好好聊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事就按那個鈴聲。”護士走後，蘇潛站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輕輕的敲了敲門，母親似乎反應了過來，她臉色蒼白，道，“請進。”

蘇潛進去後，将門給帶上了，她笑着走到了宋玉靜的身邊，半蹲下身子，擡眸看着她，試探的喊道，“媽媽？”

宋玉靜本想笑着問她是誰，卻聽到蘇潛這句話，頓時愣住了，臉色大變。

“認得我嗎？對不起，我來的太晚了，對不起。”蘇潛的聲音微微哽咽，卻還是強忍着，笑着說，“媽媽，對不起。”

她的眼眶早已紅了。

宋玉靜擡手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蘇潛的臉，似乎不敢确定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女兒，她唇角微微顫抖，蘇潛都能感覺得到她的手一直在抖。

“女……女兒……”宋玉靜啞聲說着，她的嗓子似乎已經咳啞了，道，“這麽大了？這麽大了啊……”

“對不起。”除了這句，蘇潛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可能是母女連心，宋玉靜在看到蘇潛的那一剎那，就感覺心在不斷的劇烈跳動，待蘇潛說出那句話後，她的眼淚便掉了下來，落在書頁上，發出“啪嗒”一聲。

“你……你爸爸對你好嗎？”宋玉靜有一堆的話想要問蘇潛，可彙聚到最後，只想知道蘇潛過得好不好。

蘇潛笑着說，“很好，我很好。”

雖然蘇耀成對她不好，但是她自己能活的很好，能把自己失去的全部拿回來。

母女倆聊了一會兒，宋玉靜便一直咳嗽不止，蘇潛忙讓她休息，雖然宋玉靜也想跟蘇潛多待一會兒，但也知道蘇潛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她笑着說，“我算了算，你應該是快要高考的時候了，要努力考，無論成績怎麽樣，我都為你而驕傲。”

“好，我努力考。”蘇潛将宋玉靜的被子掩好後，便轉身離開了病房，她将得到的三萬塊錢交給了之前那個護士，道，“謝謝你，麻煩給我媽買些藥，還有營養品……還有，請個醫生，看一下她的病。如果不夠，我再補上……”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對這個小護士還不太了解，但是目前除了這樣，別無他法，如果讓她知道這個小護士對她母親不好，她有的是辦法讓這個小護士生不如死。

蘇潛離開了醫院後，便往外面走去，她蹲在旁邊攔車，但是這裏是郊區，又是精神病醫院，平時根本沒有車過來，她等了一段時間，忽然看到了一輛空車，便立刻招手，攔住了這輛車後，上車離開了這裏。

而未曾注意到馬路一旁，停着的黑色轎車裏，左縱正坐在後座，滑板放在了一旁，司機看了眼後視鏡，問道，“二少，你打了個空車來這裏，白付了車錢，就是為了給這姑娘能打上車？何必呢？咱們直接帶她走就是了？”

“別廢話。”左縱将帽檐往下拉扯了一下，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