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就因為她針對的人是周笛雨嗎？趙欽安這般,其實是在護着周笛雨嗎？

周琴鳳雙拳緊握，聲音顫抖，“是,妾身記住了！”

趙欽安松了手,但劇痛依舊從耳垂傳來。前世,趙欽安對周笛雨也是這般無情嗎？

他給了她盛大的封後儀式,一直到周琴鳳死,周笛雨依然穩坐在皇後的寶座之上。

“要不要喝點酒,消消食？”趙欽宸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帶着一點引誘的味道,笑眯眯地問。

酒香醇濃誘人，周笛雨深吸一口，就覺得,這簡直是人間美味啊。她情不自禁地就着趙欽宸的手抿了一口,甜中帶着辣味，刺激得味蕾如同花兒一般綻放。

“好喝！”

一口酒下肚,周笛雨便攀住了趙欽宸的手腕，帶點強迫性地，将一杯酒全部都倒入口中。趙欽宸的手腕稍微用力,有點抗拒，他并不知周笛雨的酒量如何。但這酒也不是烈酒，對他來說，千杯不醉，也就沒有太阻攔。

周笛雨還有點不高興,一口飲盡後，還斜睨了他一眼，嘟囔一聲“小氣”，然後,身子一軟，倒進了趙欽宸的懷裏，直接睡過去了。

就這？

周長昭眼睜睜地看着趙欽宸忽悠妹妹喝醉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妹妹原來是一杯倒。皇家宴會上，一般都是用低度酒，也是為了防備一些不善酒力的朝臣們喝醉了出洋相。

今日晚宴的酒，就是果酒。

但，不善酒力不是妹妹的錯，引誘妹妹喝酒就是趙欽宸罪大惡極。

周長昭氣得騰地一下就要站起來，蕭氏一把拉住了他，“你妹夫會照顧好你妹妹。”

“可是……”

“你妹夫本來只是讓她嘗一口，是她自己想喝的。”蕭氏知道兒子心裏在想什麽，只是，她看到了趙欽宸抱着女兒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如珍似寶，那般珍重，她想說，夫妻之間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但這個沒成親的兒子，怕是聽不進去。

Advertisement

趙欽宸抱着周笛雨，欠身對皇帝道，“父皇，兒臣的王妃醉了，兒臣先帶她離開！”

同樣是離開，之前趙欽安是讓劉振帶周琴鳳離開，而現在，趙欽宸懷裏抱着周笛雨，他垂眸看周笛雨的眼神，柔得都能漾出水來了。

皇帝能說什麽？點點頭，還要和善地說，“時辰不早了，朕也要回去歇着了，今日趕路，想必衆卿家都累了。”

意思是，該散場了。

偏偏這時候，周笛雨聲音不大不小地咕哝了一句，“肉好好吃，王爺，幫我留一點！”

“好，留一點！”趙欽宸好笑，他的王妃怎麽能這麽可愛呢？可愛到了他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美好的，好吃的都捧到她的面前，“父皇，野豬和黃羊，能否各賜給兒臣一頭？”

“你明日不準備參加狩獵了嗎？”

“當然會，不過，兒臣擔心明日一早，阿笛就想吃，得給她備着！”

皇帝氣笑了，扭頭對國丈謝尚琨道，“果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啊！朕這兒子，對朕都沒有這麽上心過！”

謝尚琨哈哈大笑，都是他嫡親的外孫子，但也有遠近親疏之別。大謝氏和小謝氏雖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兩人性格大相徑庭。大謝氏木讷內向，不太招人喜歡，小謝氏則能夠處處為人着想，對家族也頗有貢獻，謝尚琨于情于理都應當看重趙欽安一些。

如果兄弟倆站在對立面，謝尚琨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趙欽安。

“陛下說笑了，秦王殿下對陛下還是孝順的！”

很幹癟的一句話。

周笛雨有點被吵着了，她睜開迷糊的眼睛，朝謝尚琨看了一眼，看出了無數道幻影來，有些看不清，周笛雨揉了揉眼睛，不耐煩地道，“困！”

趙欽宸沒有理會謝尚琨，也沒有向皇帝解釋什麽，直接就離開了。

謝尚琨心頭泛起不快，但面上依舊笑眯眯的，摸着颌下胡須，目送趙欽宸的眼裏，緩緩閃過一縷寒意。

他這個外孫子，就從來沒有把謝家放在眼裏。若皇上立他為太子，還不定将來會如何報複謝家。

“皇上是在不高興？”皇後側身握住了皇帝的手，她生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兩彎柳葉眉如煙，翹挺的鼻子，櫻桃小嘴，雖年近四十，但這些年來，歲月似乎不曾光顧過她這張臉。

昭武帝看着小謝氏，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青蔥歲月，他與大謝氏初識，那是在城中的牡丹園中，世人偏愛牡丹，但她卻獨喜芍藥，而自古，牡丹和芍藥相依相随，她蹲在湖邊的芍藥叢中，如同芍藥幻化而出的花仙，那一雙柳眉，像極了從湖面飄過的柳葉，冉冉升起的霧氣。

他對大謝氏一見鐘情，迫不及待地回宮請父皇為他賜婚。謝家的嫡長女，的确有資格為太子妃。賜婚之後，先帝便離世，大謝氏是他從正陽門直接擡進來，封為皇後的。

大虞從開國到現在，得有這種殊榮的，唯有大謝氏。他是愛極了大謝氏，原本，他應當很疼愛，也應當很憐惜他們唯一的兒子，無奈，大謝氏終究是因為趙欽宸而沒了的。

看着這張像極了大謝氏的臉，昭武帝再不好的心情也會被撫平，他搖搖頭，反手握緊了小謝氏的手，“宸兒不乖，你多擔待！”

“皇上這說的是什麽話？看在姐姐的份上，我也不該和他計較，更何況，我也是他名份上的母後，我不擔待他，誰擔待他？皇上不必為臣妾過意不去，臣妾終歸是占了姐姐的位置，宸兒不喜臣妾，原也該！”

“這與他什麽關系？難不成沒了你，朕就不立皇後了？”昭武帝拍拍小謝氏的手，“你能代替你姐姐陪朕這麽多年，朕感激不盡！”

“若是姐姐還活着，該多好！”小謝氏提起姐姐，眼中含淚，她靠在皇帝的身上，皇帝也順勢攬住了她的肩，帝後情深，朝臣們已經習以為常。

唯獨蕭氏，她最見不得的就是小謝氏一直拿着死去的姐姐消費，有些看不下去，打斷帝後二人的親熱，“皇上，更深露重，妾身有些熬不住，想先行告退，請皇上恩準！”

皇帝心知肚明，他也不與蕭氏計較，擺擺手，讓蕭氏離開。

小謝氏忙從皇帝的懷裏起身，關切地問道，“蕭姐姐，你一直沒有進宮看我，我也不知道你身子不好，一會兒我讓內侍給姐姐送些補藥過去。蕭姐姐在這裏，若是有什麽事，請務必告訴我！”

當着衆人的面，蕭氏倒也不好駁了皇後的面子。她閉了閉眼，點點頭，“多謝皇後娘娘！”

周興德的目光幾乎是追随着蕭氏離開，他看到自己曾經最為得意的嫡子攙扶着他娘，從頭到尾，他們都不曾将目光投向過他片刻。似乎，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如果說，曾經的大謝氏，是京城貴公子心中一輪白月光的話，那蕭氏無疑是一輪值得衆人追逐的太陽。

她性情火熱，豪放不羁，曾引多少公子競折腰。

如果不是因為蕭家，他們夫妻不至于走到今日這一步。

周興德有種想要追出去的沖動，黃氏将丈夫的神色看在眼裏，拉住了他，“老爺，陛下還沒有說退席呢！”

是啊，他要是追出去，算什麽？他也沒有這個資本，讓皇帝不能，也沒有辦法怪罪他。

周笛雨醉得一塌糊塗，花箋忙端了水要進來服侍，卻被趙欽宸将水盆接了，“不必，本王會照顧好王妃。”花箋沒有辦法，不放心地朝裏望了一眼，床前一扇紫檀木嵌大理石的立屏擋住了她的視線。

趙欽宸的目光很嚴厲，花箋忙縮着脖子，低頭朝後退出。

帳篷的簾子被拉上了，趙欽宸吩咐門口的守衛，“不要讓人進來了！”

他端着盆，來到床前，擰了帕子，仔細地給周笛雨擦手臉。周笛雨迷迷糊糊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漸漸地朝她靠攏，這張臉是如此俊美，雙眉英挺，眸若寒星，肌膚白皙，薄唇輕抿，唇線深刻，讓人一看，就很有吻的欲望。

趙欽宸見周笛雨睜大了一雙清亮的眼睛盯着他的唇看，眼中浮動着某種欲望，他便停了下來，靜靜地等着。

掌心裏竟有些出汗。

周笛雨看了一會兒，雙手便捧住了趙欽宸的臉，趙欽宸将臉往前湊了一下，他的唇離周笛雨的紅唇也不過一根手指的距離。周笛雨似乎有點迷惑，她眨了眨眼，就在趙欽宸期待着，她會吻上來的時候，她突然将他的臉一推，“好兄弟，對不起啊，差點被我輕薄了吧？”

“乖，輕薄一下也沒關系！”趙欽宸哄着道，他重又湊了過去，盯着周笛雨的臉，眼中欲望滾動，如墨雲翻轉。

“不！”周笛雨也不知在想什麽，堅定地拒絕，“我們是兄弟。”

“不是，我是你相公。”

“相相公是什麽？能吃嗎？”周笛雨懵懂的模樣格外可愛，像一只迷途的狐貍，收藏起了本性裏的狡詐，表現得像一只貓。

“能啊？”

“唔，不吃，好飽！”她揉了揉肚子，看來是真的吃太多了，很難受，腦袋一歪，睡過去了。

趙欽宸被惹了一身的火，結果水星兒都沒有沾一點在身上，偏偏還生不起氣來，只能當利息先記着，将來連本帶利地要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