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這就是親爹?沒有親身體驗,周笛雨是很難體會得到,這親爹是多麽令人厭惡。

如果周笛雨是原主的話,一定會被這人惡心死。周笛雨雖然穿到了這原身的身上,但是,她這人心志堅定,基本上不受原主留下來的意識影響。周興德說這些話,周笛雨完全無感,只是聽他一口一個“為父”,讓她有點冒火,沖誰的爹呢?

“爹,藥王谷不是給了你三瓶藥劑嗎?爹怎麽還找女兒要起來了呢?藥王谷的谷主給藥劑爹的時候,都說了,以後女兒不欠爹什麽了。再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爹以後還是不要這麽坑女兒了。”

睜着眼睛說瞎話,誰不會呢?

果然,周笛雨此言一出,承恩伯等人就望向周興德,眼中的恨意不消。周興德真是太過分了,他自己和藥王谷有來往,藥王谷給了三瓶藥劑給他了,結果,他自己留着,把周笛雨給推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

“爹,女兒知道,女兒一向比不過大姐姐,沒有她生得貌美,沒有她那般天賦,不能給爹掙臉面。爹嫌棄女兒,女兒都知道。師傅也說了,只要爹不嫌棄女兒,藥王谷的資源,爹想要什麽,都可以找師傅讨要。反而是女兒,出來這一趟,并沒有帶多少東西,且師傅說了,女兒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敢把貴重的東西給女兒,女兒要什麽,也可找父親。”

周笛雨眼淚都出來了,裝哭,誰不會啊?

她幾乎字字血淚,“師傅就只給了兩瓶藥劑女兒,王爺受了那麽重的傷,女兒也只舍得給王爺用了半瓶,剩下的半瓶,女兒都給了孟恒。爹,女兒雖不才,可是這麽多年,師傅也把女兒捧在手心裏,不曾讓女兒受過任何委屈,求爹爹看在師傅的份上,不要再這樣為難女兒了。”

周笛雨實在是哭不出來,扭轉身就靠在趙欽宸的懷裏哭得死去活來,只是,她也沒有流眼淚,并不曾打濕趙欽宸的衣服。趙欽宸依然不放心,抹了一把她的臉,也沒有摸到眼淚,他才放心下來,陪着周笛雨演戲。

藥王谷是什麽?師傅是誰?

雖然周笛雨并沒有明确細說,但大家夥兒都聽出來是怎麽回事了。敢情,周笛雨是拜了藥王谷的人為師,所以才會有那樣的藥劑。

一切都說得通了,就說周笛雨這種廢物,怎麽會有這等藥劑呢?

如果是拜了個師傅,也說得過去。

至于說,周笛雨怎麽有能耐,搭上藥王谷這等組織,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蕭氏,估摸着還是蕭氏的手段。周笛雨留在周家,蕭氏不放心女兒,才會給女兒找了這麽大的一座靠山。

當然,有這種想法的人,要排除趙欽宸。他親眼見過自己王妃的本事,并不覺得那藥劑會是藥王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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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王妃說出“藥王谷”這三個字出來前,大虞也好,大戎也罷,天地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藥王谷。但以後,或許會有了。

周興德幾乎懵了,他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藥王谷,師傅?而且,他手上還有藥劑?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知道?

消息傳到了皇帝那裏,大總管何爾慶在旁邊說道,“陛下,藥王谷這件事……”

“讓周興德來見朕!”

就說周家三姑娘怎麽突然之間就變了?原來是有藥王谷做靠山。這靠山,是蕭氏安排的,這一點,皇帝是深信不疑,也毋庸置疑。但是,周興德是做什麽的?這麽大的事,居然瞞得滴水不露,半點不吱聲,之前,晉王的腿成了那樣,周興德都想不到要拿藥劑出來診治,周興德想做什麽?

晉王不是他的女婿嗎?

還有什麽,比攀附皇家獲得的利益更大?當然是自己當皇帝了!

不怪皇帝多疑,皇帝本來就是多疑的生物。

晉王朝周琴鳳看了一眼,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斷腿,他現在能夠感覺到腿的知覺了,之前疼得死去活來,他還挺享受的,比起什麽都感覺不到,那生不如死的疼痛,竟跟蜜一般讓人着迷。

現在,聽說周興德手上有藥劑,那藥劑只需要半瓶,就能夠讓孟恒死而複活,如果他能夠服用一瓶,這腿,明天就能活蹦亂跳吧?

周琴鳳能夠感受到趙欽安的視線,如刀子一般在她的身上刮來刮去。其中意味,周琴鳳能夠體會得到。

“王爺,三妹妹胡言亂語的話,王爺不要當真。”周琴鳳為趙欽安牽了牽被子,藥王谷什麽的,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果父親手上有這麽一個資源,她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本王非要當真呢?”

周琴鳳的手一抖,她很快就笑了,“如果真的有藥王谷這麽一個地方,那妾身就恭喜王爺了。三妹妹既然是藥王谷的徒弟,妾身與三妹妹是親姐妹,她必定不會袖手旁觀,也一定願意幫我們一把。”

“皇上不日就要回京,本王這條腿,就拜托王妃了。”趙欽安不怕周琴鳳不出力。

周琴鳳也很想快點去把這件事弄清楚,她很快就出去了,正好看到周興德來見皇帝,父女二人對視一眼,周琴鳳便知這件事恐怕有些不妙。

她站在皇帝的帳篷外面,聽不見裏面的動靜。

周興德跪在皇帝的床前,全身瑟瑟發抖,他如今是猜不到周笛雨的心思了,難道連皇帝的想法都猜不到?

果然,皇帝問道,“藥王谷是個什麽地方?跟朕說說!”

後面四個字,那是叫周興德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是逼着周興德說的意思。

周興德有苦難言,這一次,周笛雨害他害得不淺,如果能夠平安地從這裏走出去的話,他一定不叫他這個女兒好過。

“陛下,那藥王谷……”周興德想說,如果我說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皇上信不信?但想了想,周興德不敢,他深吸一口氣,“那地方,臣也不知道在哪裏,也沒有去過。”

皇帝滿意了,沒有去過沒關系,有這麽一個地兒就行,“蕭氏應當知道吧?”

君臣二人心有靈犀,周興德道,“應是知道的。”

果然了!

皇帝道,“那你手上應是有那種藥劑了?是否有奇效?”

“臣……”

“朕瞧着你氣色好多了,前些日子,你說你身體不濟,這幾天,朕沒有聽你再說起過了。想必,那藥劑應是有奇效的。”

皇帝想要的意思太過明顯了,周興德渾身都在打顫,“陛下,那藥劑,那藥劑,不在,不在臣身邊。”

那就應是在京城了,這個好辦,皇帝道,“不急,朕正尋思着,這兩天就班師回朝。這一次大比,發生的事太多了,既是已經拿到了四獸,再留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周興德松了一口氣,從帳篷裏出來,身體就跟發飄,迷迷糊糊,恍恍惚惚。

周琴鳳在門口等着,連忙過來,見父親臉色不好,她忙扶着父親。裏面依然出來聲音,“哼,見朕向他讨要,他居然還給朕擺臉色,這天底下,什麽不是朕的?”

周興德兩腿一軟,幾乎摔倒了。

好在,周琴鳳連忙用了力,拖住了他。

父女二人來到了僻靜的地方,周琴鳳連忙問道,“父親,外頭那些傳言是真的嗎?三妹妹被藥王谷收為徒弟,她師傅給了父親三瓶藥劑,要是真有的話,那藥劑能不能給一瓶女兒?”

她也是被晉王逼得沒有辦法,晉王畢竟是她的丈夫,若是晉王的腿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她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三妹妹她……那個孽障,她是故意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胡言亂語,到底有沒有藥王谷這個地方,為父也不知道。”說起周笛雨,周興德現在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偏偏,他還不得不去求周笛雨,返京之後,如果他拿不出一瓶藥劑來,他面臨的就會是欺君之罪。

周琴鳳大駭,她頓時就想到,如果父親交不出藥劑來,那麽周家就将面臨着滅頂之災,她這個出自周家的王妃,雖然說不至于跟着丢了性命,但下場也必然不好。

晉王可不是秦王,秦王身邊沒有侍妾,沒有通房,可是晉王府的這些人可不少,一個個現在就對她虎視眈眈的,如果周家倒臺了,她肯定會被拉下位置,那麽她的今生和前世又有什麽區別?

周琴鳳不想這麽早就謝幕,不,應該說,她想一直做自己生命裏的主角。

既然已經有了前世那個夢做警醒,她就要努力,将來登上皇後的寶座。這輩子,她不想輸給周笛雨。

“父親,讓女兒去跟三妹妹談談吧!”

周興德“嗯”了一聲,語氣不是很好。他想到,蕭氏離開周家,周笛雨并沒有跟着蕭氏走,那時候,周笛雨對周家,對他這個父親應該還是有眷念的。可是,事情為什麽演變成這樣?

兩份嫁妝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如果周笛雨和周琴鳳的嫁妝份量相當的話,就不會存在嫁妝被換一事。

周興德老早就想到這一點,只不過以前,他不關心。黃氏為兩個女兒準備了多少嫁妝,誰多誰少,對周興德來說,無關緊要,橫豎都是要帶出周家的東西,誰有本事誰得。

但現在不同了,周笛雨拿了多的那一份嫁妝也就罷了,還對周家懷恨在心。這些年,黃氏是主母,到底是怎麽寒了周笛雨的心?

周興德覺得,不能再坐視不理了,黃氏是怎麽得罪周笛雨的,她就應當怎麽去給周笛雨賠禮道歉,無論如何,不能讓周家毀在周笛雨的手裏。

周笛雨和周興德對峙了一會兒,周興德就被皇帝給宣走了。承恩伯府見事情出現了轉機,與其纏着周笛雨這個油鹽不進的,還不如去求皇上,皇上一道聖旨,讓周笛雨拿出藥劑來,周笛雨難道還會抗旨不尊不成?

承恩伯府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也都散了。随着人群離開,謠言起來了,藥王谷有一種藥劑,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還能延年益壽,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返老還童什麽的,是不可能的,但延年益壽不是不可以。

周笛雨躺在榻上,邊吃着山林裏的新鮮野果子,邊聽花箋在講外頭的流言給她聽。帳篷門口,一道令人厭煩的聲音再次響起,“徒兒拜見師尊!”

又來了!

周笛雨起身,趙欽宸走了過來,笑着道,“要是不想見,可不見!”

不見是不成的了,天天這麽陰魂不散的,周笛雨有點煩,“還是讓他進來吧,他出手幫過我們好幾次了,這個人情得還。”

趙欽宸便不反對了,只不過,張懷景進來後,他給的臉色不怎麽好,坐在周笛雨旁邊,全身散發出呈輻射狀的低氣壓,帳篷裏本來就有點低的溫度,此時又陡降了好幾度。

張懷景進來就跪了,周笛雨拿他沒有辦法,她本無心收徒,但拒絕一個一心一意為自己的人,似乎也并不厚道,“你當真想拜我為師?”

“徒兒對師尊景仰已久,若能歸于門下,徒兒三生有幸。此生,徒兒必孝敬師傅,絕無悔意。”

“萬一我并沒有什麽能夠教你的呢?萬一,藥王谷只是我杜撰的,世上本無藥王谷呢?”

“無妨!”張懷景擡起頭來,“世上本無藥王谷,但師尊在,藥王谷就在。”

是個聰明人!

周笛雨點點頭,“你起來吧,你若想做我的徒弟也不是不行。”

周笛雨遞出一張單子,“這裏有十種藥材,你若是能夠一一弄來,我就收你為徒。”

張懷景接了過來,一看,單子上的藥材雖然稀罕些,但他這麽多年在深山野林裏混蕩,見多識廣,收藏也頗豐,每一樣都是他能夠拿出來的,頓時大喜,連忙磕了三個頭,“師尊請放心,這事,徒兒辦得成!”

說完,張懷景就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張懷景看單子的時候,趙欽宸也瞥了一眼,裏頭的幾味藥材,他都記在心裏。張懷景出去後,他就過來挨着周笛雨坐,很不高興,“阿笛要藥材,為何不和我說?”

“不是什麽罕見的藥材,所以就沒有勞煩你。”

“你分明是不想勞煩我。”趙欽宸是真不高興了,皺着眉頭,眼裏是可憐巴巴的神色,大有被周笛雨嫌棄而心生不安的樣子,“我還欠你救命之恩呢,還有這次進山,要不是你,我肯定也死了。”

“你胡說!”周笛雨很不喜歡聽他說這個“死”字,“你如果不想救那些人的話,山上的巨石也傷不了你。你願意出手救人,為什麽我不能出手幫你?再說了,我們是戰友,一條戰壕裏的,以後不許再說欠不欠命的話了,也許到最後,你我之間,相互欠的次數,都數不清了呢?難道,你想用一個賬本把每一次都記上一筆?”

趙欽宸終于被周笛雨這話給治愈了,他很喜歡聽周笛雨說的這些話。周笛雨分明在告訴他,今後的所有生命裏,他都可以和周笛雨并肩每一場戰鬥,他們将患難與共,度過每一個生死關頭,他們的命将牽連在一起,分也分不開。

他不會再讓周笛雨涉險,但是,有周笛雨陪着他,無論前路多麽艱難,他都不怕。

“王妃,晉王妃求見!”花箋在帳篷外禀報。

周笛雨知道,周琴鳳來,所為的必然是藥王谷的事。正好,她也想聽一聽,周琴鳳想說些什麽?皇帝召見了周興德,如今,周家算是被她放在火上烤了,周笛雨心中沒有半分愧疚,為了自己的明理,幫着外面的人對她道德綁架,這是周興德活該要受的。

趙欽宸想磨牙,多麽甜蜜的時刻,晉王妃跑來做什麽?打破了他這裏美好的氣氛。見周笛雨要出去,趙欽宸忙拉住她,“阿笛,說好了的,以後你不許忘了,你想要什麽,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

“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要那些藥材做什麽?”

見趙欽宸的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周笛雨笑道,“你不用擔心,我身體沒病。那些藥劑,只是用來強身健體的,我既然被封侯,索倫騎兵也要歸于我的麾下,将來我肯定是要領兵作戰的,我得先把身體調理好。”

趙欽宸明知恐怕不是這麽簡單,但他剛剛扣住了周笛雨的手腕,他略通醫術,稍微把脈,周笛雨的身體的确并無什麽不妥,也放下心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一些事,周笛雨既然不說,他當然也不必問。他願意周笛雨有自己的一些秘密,願意她有最大程度的自由,他也相信,将來總有一天,周笛雨願意和他分享秘密,他會很努力,争取那一日的到來。

周琴鳳将周笛雨帶到了山林中一處偏僻的地方。趙欽宸守在附近,周笛雨所在的地方,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也在他的守護範圍內。

“三妹妹,周家是你的娘家,你這樣害父親,你的良心不痛嗎?”周琴鳳用一種非常傷心也非常失望的眼神看着周笛雨,這個妹妹到底是什麽時候變了的?還是說,她五年的忍讓卑微其實是一種蟄伏?如果是這樣,那麽周笛雨也太可怕了。

“我做了什麽?”周笛雨不解地問道。

“你還說你沒有做什麽,你在外面說父親手上有藥劑,害得皇上要父親交出來。你可想過沒有,如果父親交不出來,周家将面臨着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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