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江諾的媽媽

兩人站那兒鬥嘴太紮眼, 引起那邊學生的注意。好在他們看上去并不像老師，這時，一顆籃球被一個小男孩兒故意投了過來。

主要是他們想看看帶着口罩和鴨舌帽的夏思爾長什麽樣子, 有些人，哪怕沒露臉也看上去像個美女。

沈峥不客氣地把籃球丢了回去, 在地上砸得挺重。男孩兒們被他的火氣吓了一跳，也不太敢造次了, 勾肩搭背地笑着說：“叔叔別生氣，我們不是故意的，要一起打球嗎, 我們這邊還缺一個人。”

叔叔？

鬥嘴沒鬥贏的夏思爾被這個稱呼給逗笑了, 她捂着腎, 笑得不能自理。

沈峥手還放在她的胳膊上, 冷冷的問：“很好笑嗎？”

夏思爾正了正神色, 嚴肅地說：“不好笑。你要和小朋友一起打球嗎？”

看上去他是不太想的，夏思爾也的确想不起來以前自己有沒有看到過沈峥運動時的樣子了，倒是帶着袖章冷臉的次數多多了, 他這輩子注定和陽光男孩無緣。

“你想看啊？”沈峥又問。

夏思爾有點累, 就坐在旁邊的臺階上，雙手推着下巴，曬着主席臺邊沿撸出來的夕陽, 神情很是惬意，“反正現在沒事兒, 我總不能勸你無聊了找個廠子上班啊，那就回憶回憶舊時光吧。”

太陽還挺大的，夏思爾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映出沈峥側着的身形。

過了幾秒, 她的腦袋上被罩了一件黑色的男款風衣，将她的視線遮了個嚴嚴實實，聽見沈峥的聲音：“滿足你。”

狗屁！

你以為我很想看嗎？

快三十歲的男人還和人家十六七的小男孩兒玩，也不怕閃了腰。

反正也無聊，因為她和沈峥，除了鬥嘴，其實真的沒什麽話講。

于是，她悠閑地把沈峥的風衣拽下來，雙手在腦袋上面一撐，衣服就成了她的遮陽傘。

沈峥走下臺階的時候，回眸了一瞬間，看見夏思爾小小的臉蛋藏在衣服裏。

傻乎乎的，又很嬌氣。

他的風衣裏面是一件灰色的襯衫，被風一吹貼着身體，勾了出細細的腰。他的皮膚看上去比常人更加蒼白，好在唇是紅的，算是健康。

夏思爾看不懂籃球，因為她并沒有一個要求她陪着一起看NBA的男朋友，但她遙遙看到沈峥混跡在一個幫嫩的掐出水的小孩兒裏，竟然毫無違和感。

沈峥過去和他們分好了兩隊，他低頭和自己隊的人交流了兩句，然後錯開站位，反正夏思爾也看不懂沈峥是什麽位，一開始他看上去懶懶散散的，游刃有餘的模樣。前面對方的一個小前鋒個頭不高，但是身形巨利索，像一頭小獵豹似的，沖破了這邊的防線，彈跳起投進去一球。

啧，年輕就是好啊，這腿，這彈跳……

夏思爾默默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夕陽下幾個男生打籃球的畫面，像油畫一樣好看。

沈峥像是感應到什麽，即刻轉過頭看了一眼夏思爾，眼神有點陰厲，似乎在表達不滿。夏思爾才不在乎呢，依舊是該拍就拍，該欣賞小帥哥就欣賞小帥哥。

沈同學，你不行啊。

還是老老實實做個陰間物吧。

球傳到沈峥那兒，他沒再理會夏思爾，而是抛向接近對方籃板的自家隊友。

他高高瘦瘦的身影，深灰色的，在一群藍白色校服上衣中，讓夏思爾想到一句有點矯情，又很貼切的話。

一節賽是五分鐘，沈峥傳給隊友的球落了空，而後面的三分鐘裏他們又失誤了一次，讓對方投進去一個三分球。

于是，賽場上的氣氛略略有些緊繃了。

夏思爾都能看出來，她有點替沈峥擔心了，萬一這位老板覺得自己面子過不去怎麽辦啊？要不她還是走吧，給他留點面子。

很快第二節 開始了。

夏思爾不怎麽看好，在走與不走之間徘徊。然後他看到沈峥和隊友更換了策略，他不怎麽慵懶了，變得招招致命，在第一次接到球的時候，就靠近了邊界線，迎面的小獵豹想怼他，沈峥輕輕做了個假動作，投進去一球。

進一分。有點秀。

小獵豹喪氣的錘錘腦袋，也不得不福氣地看着沈峥。

夏思爾不由也睜大眼睛，沈峥有點出乎她的預料，然後剩下的幾分鐘裏，他們隊又進了一個三分球。

照這個架勢，如果時間夠的話還可以扭轉局勢。

但是很可惜，下課鈴聲已經打響了，學生們的體育課已經結束了，還有十分鐘不到他們要回教室上課。

但是沈峥和那些男生玩的很開心，在臨結束又投進去一顆三分球，夏思爾感覺到了他的恣意，忽然想到了什麽，她的手掌放在嘴邊做一個喇叭形狀，大聲喊了四個字。

“峥哥加油。”

沈峥的手抖了下，球滾得很遠，操場上響起男孩兒此起彼伏的笑聲。

于是，一場比賽無疾而終。一個男生把球撿起來，饒有興趣地說：“學長，你女朋友挺會啊。”

這要是在幹大事，能一下子給喊硬了。

“嗯。”

沈峥懶洋洋地看向看臺，夏思爾笑得一臉天真。其實并不能看清楚臉，但是她高興或者惡作劇的時候，會小幅度歪一下腦袋。

她的心情很容易看懂。

“穆勒穆勒。”

幾個男生中，有人早就認出來沈峥來，所以才改口學長的，這會兒忍不住問他：“你們是高中同學嗎？”

沈峥并不介意被人知道，淡淡地回答：“嗯，青梅竹馬。”

于是，男生感慨道：“卧槽，這要是讓我們班女生知道，肯定給安排十萬字的同人文啊。”

學長成績好長得帥，關鍵是女朋友還傻乎乎的天真爛漫。

既滿足了少年們的虛榮心，又能滿足女孩的少女心。

沈峥一直心神不寧，他想趕緊道夏思爾的身邊去，那一聲的确差點兒把他喊硬了。

小少年們勾肩搭背地回教室，沈峥閑庭散步地向夏思爾走去，道人跟前，才佯裝訓斥地說了一句：“瞎喊什麽？”

夏思爾把他的外套拿下來，沈峥卻沒有伸手要接，而是讓夏思爾一直給他拿着。

“咿？你不喜歡我給你加油嗎？”夏思爾很懂地說：“別人都沒有，但是我絕不能讓我們沈同學失去排面。”

沈峥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在夏思爾看不見的高度，“別鬧，回去了。”

“那喜歡嗎？”

“……”

“喜歡嗎？”

“喜歡。”沈峥無奈回答。

夏思爾這才說：“嗯，這是校園文男女主角的常規流程，可惜我們以前沒有過，我給你補上。”

兩人走到校門口，夏思爾曬了半天肚子餓了。

想到回家還不知道能吃什麽呢，三中對面有不少的小吃店，哪怕放假也依然開着，附近的居民可以過來吃東西。

兩人走進一家賣奧竈面的店裏，坐下後，沈峥給夏思爾點了一碗面，又問她：“澆頭要什麽？”

夏思爾要了幾個小菜，才發現他沒點：“你不吃嗎？”

沈峥不知道是裝逼還是嫌棄這邊的環境，說：“我晚飯再吃。”

行吧，夏思爾覺得他在裝逼，就沒管他，悶頭吃面。

她吃東西的時候，沈峥起身去了裏面的收銀臺，他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仰頭喝了兩口，液體順着喉結往下滾，然後他又拿了一瓶別的飲料，問夏思爾：“要喝嗎？”

不是一個玻璃瓶專櫃的豆奶，小面店必配絕佳飲品，她說，“冰的冰的。”

沈峥思考了下關上櫃門，從旁邊拿出一個常溫的來，走到邊上掃碼付錢。

喝熱的冷的無所謂，但是他這種行為十分可恥！

不聽還問什麽問，好玩嗎？夏思爾狠狠瞪他一眼。

這時，沈峥的動作忽然僵持住了，他看見櫃臺裏面走出的人，他的掌心不自覺的握緊起來。

來人是一個中年女人，可以看得出五官是很漂亮的，但是皮膚保養的一塌糊塗，色斑和褶皺全在她的臉上呈現出來，眼神渾濁，有着濃重的怨氣。

這個人正是江諾的媽媽。

沈峥知道，江諾媽媽不一定還認得自己，他刻意避開了和對方的對視，走回夏思爾身邊。

“吃好了嗎？”他幫她擰開蓋子，“吃不完別硬撐。”

“我才剛坐下。”夏思爾感覺到他話語裏的催促，不高興的情緒又增加了幾分，“王八，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着急你就先走吧。”

沈峥對上她的怒氣視若無睹，一本正經地糾正：“我姓沈不姓王，記不住我就可以多教你幾遍。”

“哦，沈同學要怎麽教啊？”

沈峥想了想，壞笑，“寫進我戶口本，但凡有人問你老公是誰，只能老實回答是沈峥。”

畢竟，老公不能亂認。

媽的！

有點狡詐是怎麽回事？

夏思爾的注意點落到他的唇上，喝完水帶了點紅色，薄而潤，很好親的樣子，她的後脊背像是被一股電流竄過。

不過她也知道，沈峥說這些話不過是為了和她鬥嘴。他們倆現在湊在一起，也不是因為念念不忘和愛意啊，各有不服氣，都有對過去的不甘心。

“你想得美，就算地球上就剩下你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嫁給你。”夏思爾不服輸地犟嘴。

沈峥斜了一眼裏間的那個女人，見她沒有出來的意思。

身體往後靠了靠，忍不住逗她一下，“笨蛋，你該想想地球上就剩下我一個男人，我還會娶你嗎？”

媽的！

媽的媽的竟然掉坑裏了。

你是魔鬼嗎？

夏思爾正要說：愛娶不娶我才不稀罕呢。

她聽見沈峥慢慢悠悠的語調，又低又沉，他自爆了，“大概還是想娶你。”

他不像對夏思爾說的，倒像是自言自語，因為沒有玩笑成分。

輪到夏思爾語塞，她想不出說點什麽才能不尴尬。

這時，江諾的媽媽出乎沈峥預料的走了出來，和四處張望的夏思爾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沈峥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