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攤牌

明白輕什此次一定要去五霞仙境之後,鳳熙仙子也不再糾結,向韓朔躬身告辭,回去專心查那幕後作祟之人。

送走鳳熙仙子,輕什長長出了口氣,轉回頭卻迎上韓朔審視的目光。

——又是這種眼神。

輕什撇撇嘴,走回韓朔身邊,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坐下,開口道,“有話您就說,別總讓我猜,我不是您肚子裏的蛔蟲,沒那麽大的本事。”

韓朔被他這話噎了一下,皺了皺眉才漠然說道,“你,進得去五霞仙境嗎?”

這下輪到輕什無語了,他仰頭望了望天,然後才轉回頭看向韓朔,“韓大長老,您也太高看我了吧?還是說,您這是徹底把我當成那位無憂仙君了?”

韓朔面無表情地望着輕什,沒有作答。

“我說韓大長老,你在床上把我當成他來搞也就罷了,全當情趣。可下了床您要是還這麽想,那可是會把我的小命給搞沒的!”輕什很是不爽地繼續抱怨,“韓長老,算我求你了成不,咱移情也得有個限度!人家什麽修為?我什麽修為?話說我這身子您也摸了那麽多遍了,難道連裏面有沒有金丹藏沒藏元嬰您摸不出來?”

韓朔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面色漸黯。

面對這樣的韓朔,輕什也有些沒轍了,抓了抓頭,又嘆了口氣,最後無奈地攤手,“韓長老,咱們幹脆把話說開吧,我看得出來,您是真把我當無憂仙君了!而按常理說呢,您這麽待我,我是該偷着樂的,可……可我畢竟不是您的無憂啊!臉可以作假,修為可以作假,但骨頭和肉沒法作假!我就不信您沒驗過我的骨齡!韓長老,我才二十五,無憂仙君呢?快千歲了吧?聽說他可是比您還老呢!”

“……你怎麽看出我把你認作無憂的?”韓朔終于開口。

“我不是傻子,韓長老,就那一夜的露水姻緣,至于讓您對我這麽好?惱羞成怒殺了我還比較正常!您也別提我姨姥,我姨姥自己都沒得您如此照拂,就算移情也移不了這麽遠!”輕什撇嘴道,“不過就是我出現的時間太好,或者也可以說太糟,正趕上您老人家的心肝寶貝失蹤——他失蹤,我出現,而我又偏偏和他有那麽點相似之處——別說您了,換成我,我也難免想偏。”

韓朔又沉默起來。

輕什自覺已經把該說的話說完了,便也不再理他,起身走到一旁空地,把整理了一半的符箓拿出來,繼續分類歸納。

輕什在這邊自顧自地忙碌,韓朔在那邊不聲不響地坐着。一直到天色将晚,輕什忍不住開始懷疑這家夥會不會又陷入心魔的時候,韓朔終于站起身,走到剛整理完陣盤正一件件往外掏衣服的輕什身邊。

輕什不由停了下來,警惕地看向韓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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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真魔障了吧?

輕什正在緊張,韓朔已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鬓角,面色平靜地說道,“就算你不是無憂,我也不會放你離開的。”

輕什不由滿頭黑線,“韓大長老,您老想了半天就想出了這個?”

“這樣的答案,你不滿意?”韓朔反問。

“滿意,當然滿意,感謝您老人家情深意重,即使明知我只是個西貝貨也沒将小人棄之如敝屐,讓我能夠繼續留在您身邊盡享化神修士的無盡榮光……唔……”輕什沒能說下去,因為他的嘴被韓朔給捏住了。

“若我認定了你就是無憂,你又能怎樣?”韓朔捏着輕什的嘴唇,目露兇光。

“嗚嗚嗚……”輕什張不開嘴,自然也無法作答。

——問我問題又不讓我出聲,你真的想要聽答案嗎?

輕什氣惱地瞪向韓朔。

“就算你真不是無憂……”韓朔終于放開輕什,語氣卻越發地堅決,“那也無所謂。”

輕什揉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嘴唇,決定不和這個已經鑽了牛角尖的瘋子計較。

——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把,他也無所謂!

輕什正在腹诽,韓朔卻突兀地轉了話題,“我給你的那把匕首呢,剛才怎麽沒見?”

“放心,沒丢。”輕什翻手将匕首從指環裏拿了出來。這匕首被他歸為了築基期不該用的東西,這會兒才想起來這是韓朔給的,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來使用。

“沒有煉化?”韓朔吹毛求疵地追問。

“俺的神識有限,不敢浪費。”輕什撇撇嘴。

韓朔皺了皺眉,“以前我就覺得奇怪,你的神識……似乎很不敏銳。”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我自有彌補神識薄弱的辦法,韓長老大可不必擔心。”輕什聳聳肩,明顯不耐地答道,“而且,天色也不早了,韓長老不如早點歇息,長途跋涉地趕回來,您就不累?”

“你這是趕我走?”韓朔不由蹙眉。

“瞧您說的,這可是您的洞府,要走也是我走。”輕什抓起地上的衣服,轉身就向禁制的出口走去。

“別鬧了!”韓朔一把将他抓了回來,“你既知道我是長途跋涉趕回來的,為何還要如此對我?又是耍性子又是擺臉色?你就不怕我真的惱了你?”

“您終于頭腦清醒了一回。”輕什笑了,“我當然不怕你惱我,你也根本不會惱我。”

——當然,真惱了我也不在乎。

輕什笑眯眯地看着韓朔,“而且,您很吃這一套——那個無憂仙君也是這麽拴住你的吧?”

韓朔的眼中立刻閃過一道寒光。

“看來我說對了。”輕什忍住手臂處傳來的疼痛,一邊暗暗抱怨身體的敏感,一邊維持臉上的輕笑,“這才是我和無憂仙君最相似的地方,是不是?”

韓朔沒有回答,但在輕什看來,他的沉默便是再明确不過的承認。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不得不再打擊您一次。”輕什繼續微笑,“或許他的想法也和我一樣……”

“閉嘴,我不想聽。”韓朔打斷了輕什的猜測,同時也松開了輕什的手臂,“我去休息。”

說完,韓朔縱身飛入岩壁間的石室。

——不想聽,還是不敢聽?

輕什甩了甩快要僵掉的手臂,冷笑起來。韓朔恐怕很清楚自己在那位無憂仙君的心裏到底有多少份量,如此勤奮地修煉,恐怕也是為了讓那可憐的份量能夠加重一點。但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高深的修為沒能讓他在情場上如意,身份地位倒是因此飙升。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

輕什感慨了一下,随即便連連甩頭。

——為別人的情事操心,他真是吃飽了撐的!

胡亂收拾了下根本沒開始整理的衣服,輕什轉身進了自己剛建了一半的新屋。這屋子是在禁制破解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始建的,因為想弄得舒适,建造的速度便很是緩慢,一個多月了,也只有卧房是齊全可用的,主屋的正堂雖然也蓋起來了卻只布置了一半。

倒在自己最喜歡的拔步床上,輕什開始反省今天的言行。

——話有點說過了。

冷靜下來,他便明白惹惱韓朔并不是理智的行徑。哄着他,順着他,含糊地讓他繼續把他當作無憂仙君,他才會心甘情願給他在仙楚門裏做靠山,有了這個靠山,他才能在仙楚門裏過得更安穩,更自在。

——說起來,到底是怎麽話趕話地鬧到這份上了呢?

輕什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最後沮喪地發現,真要追究其原因的話,竟然要追溯到鳳熙仙子的身上。或許鳳熙仙子真的是把他寵的太過了頭了,讓他一時間竟然忘了,溫情這東西雖讓人享受,可若是沉溺,卻也是會淹死人的。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的。

輕什挺不想承認的,但又覺得還是該對自己坦誠一點。鳳熙仙子對他好,因為他的身體裏有着炎氏血脈。韓朔對他好,因為他和無憂仙君有相似之處。至于其他人,因由或許不顯,目的卻更加明确。

——這便是人情世故。

輕什冷笑,随即又開始重新反省。他只是想反省下故意惹韓朔氣惱的因由,怎麽省着省着就變成感悟人生了呢?看來這陣子過得真是太順暢,太無聊了!人啊,只有吃得撐了才會煩惱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看來偶爾被算計一下還是好的,起碼不會消磨了戒心,沒了生趣。

輕什正胡思亂想,眼前卻忽地一暗,窗外的月光已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擋。

“您又想幹嘛?”輕什無奈地嘆了口氣。

“睡覺。”韓朔在床邊坐了下來。

“好吧。”輕什向裏翻了個身,給韓朔讓出了位置,然後撐起一只手臂,挑眉問道,“要我侍寝嗎?”

“睡吧。”韓朔躺在輕什身邊,順手把他拉進了自己懷裏。

輕什無語。他忽然覺得,他今天所有的口水都白費了,這家夥根本就沒明白他到底跟他說了什麽,而他說這些又是為了表達什麽。不,或許他懂了,只是不想接受,于是便真的沒有接受。

——遇上這麽個執拗的家夥,他只能自認倒黴嗎?

輕什轉過身,悲怆地看着前方的雕欄花紋,睡意全無。身後摟着他的韓朔同樣沒有入睡,修為到了他這種程度,睡眠幾乎已變成了不需要的事情,休息也是通過行功和打坐即可完成。

“沒有睡?”韓朔忽然問道。

“顯然。”輕什頭也不回地答道。

“那就聽我說說話吧。”韓朔道。

“有話您說,弟子洗耳恭聽。”輕什仍舊盯着前方的木頭花紋。

“你真的讓我很快活。”韓朔喃喃說道,“或許就像你說的,我把你當成了無憂,我以為我終于得到了無憂,以前做夢才能得到的人終于被自己抱在了懷裏,那感覺真是……快活。”

“現在夢想破滅,不快活了?”輕什惡意地問道。

“倒也……沒有。”韓朔的回答讓輕什有些意外,“失望是有的,可……也不過就是失望罷了。”

“……您這麽說話是會讓人産生遐想的。”輕什漠然道。

“那你就想吧。”韓朔将輕什又拉近了些,使他的背貼在自己胸前,讓他的身體能感覺到他的心跳,然後道,“我不會再去找無憂了。”

“你去不去找他和我有毛的關系?”輕什徹底無奈。韓朔這算什麽啊,示愛?!

“那什麽和你有關系,告訴我。”韓朔将嘴唇靠在輕什耳畔,“哦,對了,有件事你說對了,我啊,還真是愛吃你欲拒還迎的這一套!不過,你今天已經拒絕過了,現在是不是該逢迎一下?”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逢迎,真的。

輕什默默淚流。

“告訴我,炎輕什,如要你心甘情願地委身于我,我該怎麽做?”韓朔将輕什的身子扳了過來,撫着他的臉頰,輕聲問道。

“我以為,這個問題我們一開始就已經談過了。”輕什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看向韓朔,“後來好像還追加了不少條件,嗯,不過大多都還在落實的過程中。”

“這些就夠了嗎?只要我做到這些,你就會心甘情願,一心一意?”韓朔盯着輕什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問道。

輕什笑了,“韓長老,如果你想要我的心,挖去就是。”

“我不是在與你說笑。”韓朔沉下臉。

“可你就是在說笑話。”輕什笑得越發燦爛,“一心一意,這難道不是個笑話?哪個男人能做到一心一意,您倒翻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你……”

“不用我,就說您吧,昨天還在外面為另一個男人奔波,今天就躺在我的床上向我求歡——求歡,我沒理解錯吧?”輕什笑道,“大家都是男人,大可把話攤開了說,心啊意啊的就別提了,說白了不過是您需要一個暖床的,而我恰好讓您滿足了需要而已。當然,您也不用總覺得欠我什麽,陪您睡覺我也是得了好處的,不是白陪——就這樣各取所需,不是挺好?”

“我可以給你更多。”韓朔道。

“小人受不起。”輕什繼續微笑。

“如果是我想給你更多呢?”韓朔又問。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輕什眨眨眼,笑容真誠了許多。

“……我明白了。”韓朔眯起雙眼,深深吸了口氣。

“不許封我五感,你答應過的!”輕什立刻警告道。

“你倒是越來越了解我了。”韓朔冷笑。

“要不您怎麽就看上我了呢。”輕什笑嘻嘻地回擊。

“那你倒說說,我現在想做什麽。”韓朔挑眉問道。

——哪次你封我五感不是要脫我衣服!

輕什翻了個白眼,也沒回答,直接擡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扔到床角,很快就把自己脫成了一團無遮無攔的白肉。

“滿意了嗎?”輕什挑釁地問道。

“繼續。”韓朔道。

“繼續不了。就您這修為,您若是自己不想硬起來,我使什麽手段都沒轍。”輕什撇撇嘴,伸手向韓朔身下探去,随即便因手下的觸感而怔住了。

“繼續。”韓朔再次說道。

輕什下意識地捏了兩下,力量自然不大,但韓朔臉上的表情卻越發地猙獰。輕什想了想,認命地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下去,一邊去解韓朔的腰帶一邊勸慰自己:自己來起碼可以在開始的時候少遭點不必要的罪痛,何樂而不為?至于之後,他就不信了,韓朔還真能這一晚上都讓他自己繼續到底?就算真這麽繼續了,那也變成了他玩韓朔,不吃虧!嗯嗯!

這樣想着,輕什将韓朔推開了一些,然後翻身跨坐在他的恥骨處,扶着那物對準那處,慢慢地沉下身子。

很快,輕什和韓朔便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悶哼。

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輕什終于結束了一夜的辛勞,癱倒在了韓朔懷裏。昨夜,輕什不過在韓朔的身上折騰了一盞茶的工夫,主動權就被韓朔奪了回去。然後,輕什便徹底成了承歡的一方,只能任韓朔翻來覆去地揉搓擺弄。而這一夜,韓朔不僅自己緊鎖精關不肯釋欲,連輕什的身子也被他動了手腳,那種欲仙欲死卻就是仙不上去死不下來的異樣感覺把本該快活的情事硬生生變成了一場折磨,那始作俑者還大言不慚地稱這是為了他好,省得失精過多,壞了身子,敗了修為。

顧不得床榻間的淩亂和自己身上的污物,輕什閉上眼睛就要睡覺,偏偏這時周遭的禁制卻出現了異響,似乎是有人發了傳音符過來。

“誰啊?”輕什強打精神,扭頭看向已将傳音符收入手中的韓朔。

“十三楚。”韓朔将神識探入傳音符,很快皺起眉頭,“他一會兒要過來見我。”

輕什不由痛苦地呻吟起來,“不行,我現在的模樣怎麽見人啊?!”

昨夜韓朔是帶着火氣開始的,這使得他在交合的過程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為随性,手下動作亦是沒輕沒重,而輕什的身子卻因為功法的原因敏感異常,一夜之後已是斑斑點點,青紫成片。而且,就算這些痕跡可以用衣物遮擋,已近脫力的身體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複的,別說出去待客了,輕什連自己現在能否下床站立都不敢肯定。

“沒人讓你出去。”韓朔道。

“掌門來訪,我這個侍奉你的弟子卻不露面,那我幹嘛去了?就掌門那心眼,會不問不想?”輕什反問。

“讓他想就是了。”韓朔也不再和輕什廢話,揮手便封了輕什的五感。

——混蛋!

輕什罵完才發現自己似乎已有些習慣這種喪失五感的狀态了,意識并沒有因五感的失去而自動沉睡。只是他對身體的依賴遠非普通修士能比,眼下的這種清醒對他而言真是毫無意義。

——算了,愛怎樣怎樣吧!

輕什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憤憤地咒罵了韓朔幾句,然後便徹底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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