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離

仿佛是為了讓整個上界都能做好充足的準備,這一次的九彩霞光整整閃了八個月才現出了全貌,九重天的虛影也終于出現在了雲海原之上。

随着九重天的隐隐欲現,各大仙門終于按捺不住,一個接一個地正式開拔。仙楚門也發下通知,于三日後出發前往雲海原。

出發前的最後一夜,望朔依依不舍地賴在輕什懷裏,就輕什自己不去九重天卻非要逼它和韓朔一起去的事抱怨個不停。

由于進階大圓滿後,犄角和鱗片統統脫蛻,如今的望朔只剩下一身泛着金光的暗黑色皮毛,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黑色靈犬,再配上這一句句侬侬軟軟的牢騷聲,更是越發地沒了兇獸模樣。

輕什卻是壓根沒聽望朔說話,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它的黑毛,心裏惦念着韓朔什麽時候才能從十三楚那邊回來。

——最後一夜了。

輕什輕輕嘆了口氣。他本以為可以在這仙楚門裏安心混個百八十年的,沒成想還不到五十年,就得拍屁股走人了。

——其實,他也不是非離開不可。

這樣的念頭剛一湧上心頭便被輕什強行壓了下去。

沒錯,他是可以不走,韓朔不會揭穿他的身份,仙楚門也待他不薄,鳳熙對他更是仁至義盡,宛如親生。只是,待得越久,危險越大,九重天現世的這段時間裏,仙界必然派要派遣金仙輪流看守,萬一這差事輪到他的身上卻尋他不見,那他私歸人間的事鐵定就要暴露。雖然仙界天庭不可能派遣仙人下來追殺,不過,他們卻也同樣不可能任他活着留在人間洩漏那所謂天機,定會想盡辦法讓他魂飛魄散,永絕後患。

而且,就算仙界那邊不管他,他也不可能在仙楚門裏做一輩子的築基修士。他之所以回到上界,為的就是一個自由自在,可如今這種活法,卻着實離“自由自在”相距甚遠。更重要的是,韓朔護着他,卻也束縛着他,他們相處越久,這枷鎖便越重,再不走,恐怕就要被永遠鎖住了。

——他回來是為了快意恩仇地自在過活,而不是伏低做小,委曲求全。

輕什這邊胡思亂想,懷裏的望朔卻也終于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立刻不滿地在他胳膊上重重咬了一口。

“靠,你幹嘛?!”輕什頓時痛得回過神來,惱火地瞪向望朔。

“誰讓你不聽我說話!”望朔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輕什知道自己有點理虧,便沒和望朔計較,只揉着胳膊漫撇嘴問道,“你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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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那個叫九重天的地方是不是也像前陣子去的鬼地方一樣會把人傳沒!”望朔憤憤說道,“如果也是那樣,那我豈不是很容易和韓朔走散?”

“別走散呗。”輕什不以為然地答道。

“萬一,我在說萬一!”望朔不依不饒地追問。

輕什撇撇嘴,伸手拽住望朔脖子上的項圈,“怕走丢就鑽你的靈獸環裏,讓韓朔帶身上。”

“啊,你怎麽知道它是我的靈獸環?我沒說過呀!”望朔不由吃了一驚。

“我連你主子的禁制都破解了,還會看不穿這點把戲?”輕什哼了一聲,緊接着便又想起一件事,趕忙從百寶囊裏拿出一張傳音符,錄了一句話進去後遞給望朔,“把這個放你項圈裏,若是韓朔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就把這張傳音符拿出來給他。”

“必須是遇到麻煩的時候才能給?”望朔爪子一揮,将傳音符收入項圈。

“對,若是沒遇到,就別給。”輕什點點頭。

“哼,你就惦記他,都不管我的死活。”望朔不滿地抱怨道。

“豬,他活着你才死不了,多簡單的道理。”輕什擡手給了望朔一記響頭。

一人一獸正厮鬧,外面禁制忽然自動開啓,在十三楚那邊議事議了一下午的韓朔終于回了洞府。

韓朔徑直進了輕什的木屋,見望朔和輕什一起擠在床上,立刻把手一揮,“回你自己地方去!”

“一回來就趕我走,哼!”望朔嘟囔着,卻也不敢違逆韓朔,縱身躍下拔步床,幾步便出了木屋。

趕走望朔,韓朔邁步走到床邊,在輕什身邊坐了下來。

“明天什麽時候出發?”輕什主動開口問道。

“差不多天一亮就走。”韓朔拉住輕什雙手,淡然道,“這一次去的人極多,除了十三楚得留下鎮守宗門外,連五峰峰主都要一起過去。”

“我姨姥也去?”輕什不由挑眉。

“嗯。”韓朔點了點頭,“五堂堂主會暫代峰內俗務,另外,阮西也會留在宗門,你和他外甥的關系好像還算不錯?若是有事,不妨過去找他,應該會幫你解決。”

“您就別操心我了,九重天裏那麽危險,您還是專心保重自己吧。”輕什笑道。

韓朔勾了勾嘴角,伸手把輕什摟進懷裏,“放心,為了你,我也得活着回來。”

輕什沒有接言,只擡起手,抱住韓朔背脊。這一刻,他倒是有點明白無憂想将玄子陵攝魂取魄關入人偶時的心情,若是可以,或者更确切地說,若是可能,他此刻也很想将韓朔一棍子打昏,打包帶走。

——可惜,他無法帶走他,他只能帶走自己。

輕什不由得嘆了口氣。

韓朔以為輕什是在擔心自己,立刻笑着将他從懷裏拉了出來,掐着他的臉頰道,“你也不用為我擔心,這上界裏能傷到我的人本就寥寥無幾,何況還有恒楚真君與我同行。”

——他們傷不了你,卻能将你囚困到死。

輕什無法将心裏所想訴諸于口,不過他已将破解的法子留給了韓朔,若是這樣都無法确保他平安歸來,那也只能問責于運氣了。

——不過,無論韓朔最終是死是活,這一夜都将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了。

想到這點,輕什擡起頭,盯着韓朔的五官樣貌,仔仔細細地記在了心裏。

韓朔被他看得有些不安,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怎麽了?”

“想你抱我。”輕什認真地說道。

韓朔不由失笑,低頭在輕什唇上親了一口,低聲道,“敢不從命。”

這一夜,兩人極盡纏綿,兩具身體幾乎整個晚上就沒有分開過。

韓朔需索無度,輕什亦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予取予求,至激情處,甚至主動低頭含住了韓朔的那物,用生澀的喉舌破掉了韓朔的精關,使得韓朔第一次在不自願的情況下射了出來。

韓朔當即投桃報李,用同樣的手段将輕什也送上了巅峰。

兩人一直糾纏到天光微亮,眼見着再不結束就要錯過出發的時間,韓朔才急促而大力地聳動了幾下腰胯,意猶未盡地完成了最後的灌注,接着便戀戀不舍地倒在了輕什身上。

輕什早已成了一灘軟泥,但這會兒已沒時間讓他休息,于是只能強行調動靈力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周天,接着才用沙啞的嗓音開口問道,“該走了?”

“嗯。”韓朔也明白不能再磨蹭下去了,但還是忍不住在輕什臉頰上親了幾口,然後才撐起身子,下床洗漱。

韓朔很快開始穿衣,輕什卻是又将引氣訣運行了一個周天,這才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控物術清理起自己身上的濁物。

“你別起了。”韓朔趕忙道。

“我這個随侍弟子不跟您同行已是不妥,若是再不去送您,豈不是會被人懷疑我遭了厭棄?”輕什撇嘴道,“何況,就算不送您,我也得送我姨姥啊!”

韓朔不再多言,只轉回身,幫輕什清理起身體。

很快,兩人都穿戴妥當。

韓朔拉起輕什的雙手,再次叮囑道,“好好在這裏等我,切記。”

“您也保重。”輕什反握住韓朔的手指,一臉認真地說道,“至少,活着回來。”

韓朔笑了笑,低頭在輕什唇上輕啄了一下,點頭道,“我會的。”

輕什也努力地彎了彎嘴角,還給韓朔一個淺淡的微笑。

好在時間已容不得二人多作纏綿,韓朔又把輕什摟在懷裏重重地抱了一下,然後便将望朔從石室裏叫了出來,帶着一人一獸離開洞府。

此次出行的人員着實太多,除了韓朔和恒楚真君,更有三名元嬰長老以及包括五峰峰主在內的數名金丹修士和近百名築基弟子。而在這近百名築基弟子當中,輕什不止看到了早就定下要随麒鑫道君一同前往的沈沉舟,更看到了許久不見的蘇方。

其實蘇方在靜思谷裏僅僅待了一年就被放了出來。出來後,他曾試圖回到韓朔的長老殿繼續修行,只是韓朔卻不想讓他再回來礙輕什的眼,以至于又惹出什麽無謂事端,于是連面也沒露就将他遣了出去。

蘇方并不知下令讓他被強制閉關的人其實就是韓朔,被遣出後就跪在無名谷的谷口,試圖以哀容求得韓朔憐惜。韓朔當然不予理會,但輕什卻被鬧得厭煩,直接以韓朔的名義叫來了刑堂堂主,用威逼太上長老的罪名将蘇方再次送進了靜思谷。

自那之後,輕什便再也沒見過蘇方。

不過,就算此刻見到了,輕什也不會上前招呼,只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後便邁步走到鳳熙仙子身邊。

鳳熙仙子對輕什不去九重天的決定是舉雙手贊成的。她早就不指望輕什在修為上能有多大出息,只求他平安康泰地過完一生即可心滿意足。因此,哪怕有韓朔保駕護航,她也不願輕什去那種危險的地方冒險搏命。

鳳熙仙子不舍地拉着輕什,從衣食住行叮囑到為人處事,眼看着其他長老都登上鳳尾船,馬上要起航出發了,連忙又塞給輕什一個不知道裝了什麽的儲物袋,然後才縱身飛入鳳尾船上。

輕什這時總算得了空閑,轉頭看向早已登船的韓朔。沒了輕什這個拖油瓶,韓朔就算還帶着望朔也不需再搭乘紮眼的車攆,只與恒楚真君一起登上了鳳尾船中最大的那艘。

韓朔此刻也在看着輕什,見他的目光終于轉到自己身上,立刻翹起嘴角,用傳音術說道,“乖乖等我回來。”

輕什沒有應答,只遙遙地拱了拱手,向他行了最後一個弟子禮。

送走韓朔一行,輕什便徑自回了無名谷,直接去了山谷北角的地下室。

餘望也知道今天是出發的日子,見輕什過來便随口問道,“去九重天的人已經走了?”

“嗯。”輕什點點頭,關緊房門,走到餘望面前,“我們也該開始了。”

“怎麽開始?”餘望問。

“衣服脫光。”輕什說着,從儲物指環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套工具。

“哎?”餘望卻是聽得一愣,很是訝異地看向輕什。

“想什麽呢,我要往你身上畫符紋!”輕什翻了個白眼。

餘望這才明白過來,趕緊起身脫衣。

輕什将繪制符紋所需的符筆和特殊墨水在桌上分類擺好,轉回頭看了眼餘望,立刻吹了聲口哨,“喲,平日裏瞧不出來,你還挺有貨的嘛!”

餘望回了他一記白眼,沒有接言。

輕什也沒繼續調侃,擡手把餘望叫道桌邊,拿起符筆,蘸了些墨水,從他的後背處開始描繪。

這個步驟進行得很快,不過半個時辰,餘望的全身便被五顏六色的符紋占據,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肉色。但輕什收筆後,餘望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擡起手臂看了看,疑惑道,“怎麽沒有變強的感覺啊?”

“廢話,就在表面畫了一層,能有什麽感覺。”輕什撇撇嘴,将符筆和墨水推到一邊,又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放在桌上,打開之後,裏面具是大大小小的金屬針具。

“喂,你還要幹嘛?!”餘望被吓了一跳。

“當然是把符紋和你的身體融合起來——對了,還是先把蒸桶架起來比較好。”輕什猛然擊掌,放下手裏銀針,在旁邊的空地上又布下一座小型法陣,然後在上面架起一個半人高的浴桶,倒入早已準備好的藥粉和清水,攪拌了幾下後,開始加熱。

“我怎麽感覺你是想把我剁碎了下鍋煮呢?”餘望詭笑道。

“就某種角度來說,你的想法沒錯。”輕什邪惡地翹起嘴角,走回桌邊,重新拿起銀針,向餘望勾了勾手指,“轉身,屠宰開始,會很疼哦!”

餘望抽了抽嘴角,還是将身體轉了過去。

這一次再不像之前那般輕松,輕什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餘望身上的符紋全部刺入肉身。當最後一針落下又拔出後,餘望和輕什兩人具是大大地松了口氣,大汗淋淋,不過前者是痛,後者是累。

“這可不是很疼!”餘望咬牙道,“這是tmd疼死了!”

“少廢話了,趕緊進去蒸着!”輕什揮揮手,将餘望趕入旁邊浴桶。

渾身刺痛的情況下再被滾熱的藥湯一燙,餘望險些從浴桶裏跳了出來。輕什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早就跟着走到浴桶旁邊,餘望稍稍一動便被他擡手按了回去,警告道,“忍着,趕緊行功!”

餘望也明白這時候不能半途而廢,只能強忍着體外的劇痛和丹田內漸漸生出且越發明晰的異感,盤膝坐在藥湯之中,吐納行功。

輕什一邊盯着餘望,一邊不斷地往浴桶下的法陣裏添加靈石,很快就将小小的聚靈陣變得極其繁複詭異。與此同時,輕什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向浴桶中添加新的藥粉和清水,并将沉澱在水下的藥渣小心地分離出來。

開始時,浴桶中的餘望一直緊緊皺着眉頭,但随着藥力的深入,靈力的浸潤,他的眉頭便漸漸舒展開來,幾個時辰之後,整個人已進入了忘我的入定狀态。

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

三天後,餘望終于從入定中蘇醒,睜開眼,神色複雜地看向面前的輕什。

“感覺如何?”輕什笑眯眯地問道。

餘望沒有回答,只幽幽地嘆了口氣,反問道,“可以出來了嗎?”

“當然。”輕什聳聳肩。

餘望縱身從浴桶裏跳了出來,緊接着便手掌一翻,一根冰刃已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

“這便是元嬰之力嗎?”餘望自言自語地說道。

“也只是元嬰之力而已。”輕什接口道,“最重要的嬰身并沒有締結,元神仍然只是金丹狀态,只是體內靈脈被擴展到了元嬰修士才有的程度罷了。”

“難怪沒見天劫。”餘望散掉冰刃,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布滿符紋的身體,皺眉道,“這一身刺青什麽時候能消掉?總不會一直這樣吧?”

“等你結嬰成功,肉身重鑄的時候,刺青自然就會消失了。”輕什道,“到時候,連你這張臉都可以恢複正常。”

餘望不再多言,擡起頭,正色道,“什麽時候開始幫你做那東西?”

“再休息兩天,恢複好了就開始。”

整整三個月,餘望未踏出器房一步,輕什也時不時地進入其中給他打下手,終于将輕什想要的東西完完整整地做了出來。

但看着地上擺放着的這個無論大小還是外貌都如同棺材一般無二的金屬盒子,親手制作出此物的餘望終于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無可奉告。”輕什笑眯眯地揮手,将這個金屬盒子收入儲物指環。

餘望雖然是這盒子的制作者,但他只對“制”的過程了如指掌,對其中使用的法陣、符紋卻是完全看不明白,不過是按輕什的要求将其置入器皿罷了。就學識來說,餘望其實仍然只是一個手藝精湛的匠人而非真正的煉器宗師——不過輕什最看重的也正是他的這一特點,無論什麽,只要輕什能夠繪制出來,他便能精準而精确地将其化為實物。

收好盒子,輕什轉手拿出一支手指大小的烏黑木笛,放到餘望手中,“報酬。”

“什麽啊?”餘望不解地打量了木笛幾眼,只覺它做的粗糙,看不出哪裏值錢。

“是什麽別管,反正貼身放着,別讓人看到,更別轉手送人。”輕什叮囑道。他本想從韓朔洞府裏的那棵樹上折根枝條送給餘望,但終是沒有舍得,便從魂木人偶的手上拆下一根手指,雕成了這支短笛。

“好吧。”餘望撇撇嘴,從身上翻出一根紅線,穿過笛子的孔眼,然後擡手挂在了頸上。

見餘望将安魂木做成的短笛收好,輕什再次開口道,“現在,最後再拜托你一件事。”

“說。”餘望道。

“請你直接在此處閉關進階,待元嬰結成後,再将此地的一切……一點不留地全部毀去。”輕什看着餘望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餘望不由怔了一下,“你……”

“別問。”輕什立刻打斷。

餘望只好将到口的話咽了回去,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還有機會再見嗎?”

“随緣吧。”輕什聳聳肩。

餘望極為認真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按你要求的去做,放心就是。”

輕什笑了笑,擡手拍了拍餘望肩膀,“我要走了,保重。”

“你才是。”餘望回了他一記白眼。

輕什不再多言,起身向門口走去,但他剛要推門,餘望卻又開口把他叫住,“喂!若是還能再見,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吧!”

輕什轉回頭,向餘望嫣然一笑,“好。”

“說定了!”

“嗯。”

輕什鄭重應允,然後邁步走出器房。

告別餘望,輕什回到韓朔洞府,将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統統收進百寶囊,只留下一間空空的木屋和院子裏的那套鐵木桌椅。

輕輕嘆了口氣,輕什又從百寶囊裏拿出一個小巧的酒壇,放在了院中的桌子上。或許他在釀酒這一塊着實沒什麽天分,折騰了這麽多年,卻也只釀出了這麽一壇既有酒味又能入口的東西。

——就算這酒不得你的喜好,這裝酒的壇子好歹也能派些用場。

輕什自嘲地笑了笑,将韓朔的身份玉牌也拿了出來,放在酒壇旁邊,然後又向旁邊的古樹揮了揮手,接着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洞府。

走出韓朔洞府,輕什并沒有直接離開仙楚門,而是轉向了五霞仙境的所在地。

——抱歉了,新月,這虛彌境留在仙楚門裏實在浪費,還是讓我帶走,就當是解救你家靈獸的報酬吧!

輕什毫無誠意地向遠在天庭的新月仙子拱了拱手,然後便蹲下身,将進入五霞仙境的傳送法陣拆卸開來,取出了藏在法陣底下的那顆虛彌珠——這便是五霞仙境的真容,一顆拳頭大小的剔透明珠。

虛彌境是無法放入儲物指環的,輕什只能将其小心地藏在身上,然後把原本放置虛彌珠的地方用泥土堵死,又将被拆開的傳送法陣恢複原貌。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輕什心滿意足地翹起嘴角,拍掉手上泥土,起身走人。

由于現在進出山門并不方面,輕什也沒過去折騰,直接在犄角旮旯處的護山大陣上破開一處通路,悄無聲息地鑽了出去。

——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這樣想着,輕什拿出韓朔送給他的那張面具,小心地放出靈力,将韓朔留下的那縷神識從面具裏拖拽出來。

輕什抿了抿嘴唇,終是沒能狠心将這縷神識直接抹消,只是屈起手指,将其彈入空中。

——再見了,或許,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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