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什麽安逸
越到這種時候,阮漁越冷靜。
身為唯一一個矛盾集合體,她是所有的交集。
“星河,系統,你們,我。”她用吃完飯的筷子在地面畫了一個三角形,将自己放在正中心。
“系統不知道星河要做什麽,你們不知道它們倆想做什麽,而星河無法告知我它想要什麽。不過現在,最後一點給我了。”
雖然依然不清晰,模糊得要命,但至少有了一個目标。
阮漁指了指系統,跟連朔聶雲道:“系統說,離開銀尾星兌換異世界的時間是三日半,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離銀尾星最近的那道時空裂隙。”
系統在拿出星河之門的時候解釋,三日半大概是不被時空裂隙察覺并影響的最大時限。
每一次銀尾星度過的時長是不一樣的,但根據系統這話,可以很明顯地發現,時空裂隙并非只認定銀尾星時間。
或許,正是由于它會穿破時空,所以受到的影響是多方面的——銀尾星,以及,異世界。
這個猜測在基地內已經有人提出了,系統也肯定了這個說法。
這會兒,她神情嚴肅:“我知道,三日半以後,說不定迫于無奈,就算沒拿到石頭,我們依然會回去。”
可是……
“那下一次呢?既然知道這裏有石頭,星河如果非它不可,難道不會送我再來一趟嗎?”
石頭的作用還是沒探明,阮漁傾向于它是對銀尾星利好的,但沒有證據。
這一塊送回去,阮漁有很強烈的直覺,到時候一定能搞明白石頭到底是什麽用。
但無法否認,也可能是糟糕的影響。
如果帶回去的是災難……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連朔:“系統在,你不會死。”
他說的是陳述句。
阮漁一愣,緊皺的眉頭松了一下:“是啊,怎麽?”
聶雲明白了:“你不死,就必須拿到這個石頭,否則将會無止境。”
這句話很好理解。
系統在任務進行中會保護宿主,這是在一開始就套出來的信息。
阮漁要是能綁定一輩子,将會無大病無大痛,可謂是安然一生。
就算被惡意攻擊,有人想殺死她,憑借系統的能力,也足夠保她不死。
在這方面來講,系統可以說是最靠譜的保镖。
無人能敵的那種。
唯一不曉得的是,核彈會不會連帶阮漁帶系統給轟沒了。
但目前,滄蘭洲并不會這麽對待阮漁。
而阮漁不死,這回帶不走石頭,星河就會讓她再來一次。
石頭對星河很重要,它一定要得到,所以才讓阮漁頻繁穿越。
阮漁身上肯定有謎團,起碼她在穿越一事上,是唯一的選擇。
——這是當前所有人公認的。
為什麽是她呢?
外星人也好,因為系統會保護她也罷,歸根結底,阮漁都是僅有的關鍵。
連朔:“對。”
阮漁沉默。
當最渴望的東西就在眼前,你會放棄嗎?
自己夠不到,旁邊有高個子,你會不會試圖多催兩次懇求幫忙?
阮漁現在就是這個高個子。
“如果星球上只有我一個人……”那我或許會直接帶着石頭回去。
可現在銀尾星億萬人,她不能賭這個直覺和幸運。
連朔的語氣很平靜,分析着可能的後果:“我們會在銀尾星和這個之間穿梭,然後在某一日引起星河的不滿,于是承擔報複後果。”
聶雲:“也可能用不到星河,那道裂隙不是一直虎視眈眈嗎?先引起它的注意也說不定。”
這倒不是勸阮漁下決定,而是三人在針對已有條件進行簡單的分析探讨。
系統最害怕的就是被時空裂隙吞噬。
它早先提起,主神那邊在尋找可以讓銀尾星替換過去的時空,但這樣的操作難度系數太高,目前沒有反饋。
阮漁:“全是死路。”
她不高興了。
系統在此時出聲:【我不知道星河的意圖,也無法辨別未知物體的具體性質,但,星河沒有私心,它不會惡意傷害新宇宙時空與星球】
阮漁擡頭,看向系統。
系統:【其實,這也是為什麽我一直強調,石頭是無害的】
它不清楚阮漁等人到底把自己看做什麽,出于守則,它有很多內容是不被允許告知宿主的。
每一個系統在出廠時深埋的設置,是探索發現新時空,尋找并記錄新世界、新文化,以“線”定位新宇宙,從而拓展原點維度空間內對于多維的儲存。
系統有億萬個,原點處的星繁空間存着的數據更是無數。
主神除了要管理系統,更多的是維護能量池的穩定,以及處理宇宙突發事宜。
比如永遠消弭不了的時空裂隙,比如暴動的宇宙能量,比如變異瀕臨爆炸的世界位面……
還有就像是銀尾星這樣,身處時空裂隙邊緣,不處理将會在未來的某一日被吞噬,從而擴大時空裂隙範圍,為其補充能量。
對于這類事宜,有兩種解決方式:一是主神來修補,解決裂隙;二是裂隙暫時無法補全,危險性過高,尋找平行時空替換銀尾星。
系統不清楚為什麽主神說補不了,但主神總不會說錯。
事實上,後勤部門的專司主神禦一來此看了看,發現銀尾星自身能量過于混亂,世界線出現模糊交錯,加上離那道裂隙太近,任何主神級別的能量體靠近,都易于引起并加速銀尾星能量混亂的程度,從而使得時空裂隙迅速擴展吞噬它。
不過他離的距離太遠,只是遙遙地看了一眼,因為星河在這裏守得太嚴密,他湊不過去。
事實上,他起碼能再離近點的。
至于為何放心離開再也不管,甚至給善後科自己的下屬回複裂隙暫時無法修補但是沒有危險,則是因為星河在此。
星河是什麽呢?
正如系統所言,它是獨立的,是自由的,是能量龐大的。
它還是與遠遠高于主神級別的,無法被掌控的最後一道防線。
系統:【如果用你們的小說來講,它是世外高人】
平時不出手,一旦出手,管的都是最危險的事情。
系統的年歲還是太短,如果有主神在這裏,會告訴阮漁,換算銀尾星的時間,距離現在最近的47億年前某次宇宙混亂,就是星河處理的。
由時空裂隙引起的近七千八百萬個宇宙位面混亂,最狡詐的黑暗能量借助這次機會,幾乎快要接近原點維度空間了。
如果不是星河在,早就沒系統啥事兒了——老家都得被毀了個幹淨。
系統:【我聯系不上星河,但是我可以保證,它是無害的,熱愛、守護着宇宙】
就像是,阮漁無法跟滄蘭洲的最高領導人接觸,可她知道,他是在守護着滄蘭洲的,真誠并熱切地為了滄蘭洲變得更好而努力和堅持。
領導人也不知道她,在系統出現之前。可他也知道,阮漁不會做傷害滄蘭洲的事情。
而這樣交付的默默信任,在以往的二十多年裏,一直存在着。
系統:【我們無意對宿主所在的宇宙做出什麽破壞,事實上,如果你當初不把我的存在告知他人,我和你只是會在娛樂圈發光發熱罷了】
說到這兒,系統顯得有些郁卒。
這些話,系統曾經跟阮漁說過,她也全然告知了基地。
阮漁當初覺得系統傻,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她特別納悶系統都不能控制宿主的嗎?你都不限制她的嘴嗎?這豈不是很活該?
系統:大爺的,那也不知道你說了別人就能信啊!再說了你這人性格真的很有毛病诶!
所以,在與系統的互相利用方面,滄蘭洲處于防備、擔憂與摻雜着一點安心之中,不至于恐慌到完全無法應對。
山洞內一片沉默。
半晌後,阮漁問:“你能不能聯通基地那邊?”
這話很明顯是在問系統,連朔聶雲兩人下意識擡頭看向瞧不見的半空系統。
系統更喪了:【你是唯一的錨點,你走了,我就沒坐标了】
原本是可以的,現在不行,它都不知道目前所處的時空在哪裏,處于迷茫走失中。
阮漁:“……”
她不禁感嘆:“真廢啊。”
剛才那一堆話,完全沒p用啊。
系統:【……】
聶雲問:“有沒有什麽裝置,可以鎖住和盛放石頭?”
先帶回去研究一下?
阮漁:“有嗎?”
系統:【在未探明物質成分與構成的基礎上,沒有】
阮漁讓它開拓一下思維:“找個能裝任何物質的?”
系統果斷道:【不存在這樣的容器】
木箱子可以裝很多東西,但裝不下腐蝕性較強的液體;玻璃可以裝很多液體,但裝不了紫外線。
可是液氮能存儲生物組織使其依然具備活性,在特殊複雜的設備內連光都能被短暫儲存。
不存在能裝下一切而不消失、不影響的容器。
只有在清楚物體儲存條件的基礎上,才能找到合适的容器。
這條路又堵死了,連試試的機會都沒。
阮漁剛想說那我們茍過這三天半,看看能不能直接回去,到基地裏跟他們聊聊商量一下,再看後續的發展。
念頭起來的瞬間,話還沒說出口,心髒就突然劇烈疼痛。
阮漁直接向一側倒去,被眼明手快的連朔一下子扶住。
她張口急促地呼吸,雙手揪着自己的心口,手背青筋暴起,眉頭緊皺,額頭上都隐隐有着血管出現。
這疼痛讓她完全無法發聲。
聶雲在下一刻利索起身兩秒跪蹲在了阮漁另一側,撐着她避免倒地。
連朔馬上解開她的上衣查看。
系統:【阮漁!阮漁你沒事吧!身體各項數據正常沒有任何病症出現心跳怎麽這麽快啊卧槽!】
它也慌了。
阮漁已經無法說話了。
這劇痛來得快走得也快,三分鐘後她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心跳逐漸恢複平穩,呼吸也慢了下來。
連朔和聶雲根據所學知識在對阮漁進行一系列急救,但這裏沒有儀器他倆更不是專業醫生,三分鐘內似乎沒有任何的效果。
聶雲從自己身上翻出來了一個簡單的醫療包,裏面甚至有着藥劑和無針注射器。
“沒事了。”阮漁艱難伸手,抓住左側的連朔,阻止了他的動作。
聶雲緊張地看着她,觀察阮漁的臉色,發現确實好轉了不少,這才将手裏正在挑選的藥瓶放下。
她力氣小,聲音也小,但連朔立刻就聽到了,馬上停了下來。
“你還好嗎?”連朔問。
阮漁:“嗯。”
聶雲撐着她的背部将人微微擡起。
連朔皺眉:“我不記得你有長期病症,你也沒有家族史。”
她是一個健康的普通人。
阮漁笑了笑:“對,我很健康。”
聶雲替她攏了攏衣服,保證體溫不要被外界的寒冷帶走。
阮漁:“但被報複了吧。”
不知道是來自石頭還是星河的報複。
如果問直覺,她認為是石頭。
因為星河似乎沒這麽細致,它好像很多都管不了。
連朔:“……”
聶雲:“……”
二人對視一眼。
系統:【!!!】
休息了片刻,阮漁恢複得差不多了。
她看向系統,調侃道:“你這不行啊,說好的能護我周全,立刻就被打臉了。”
剛才系統叭叭了一長串阮漁的身體數據,就差出片子給醫生了,結果她都難受到呼吸困難話都說不出來,系統愣是得出了一個身體無恙的結論。
系統“哇”的一聲就哭了。
阮漁摸了一把它委屈的狗頭。
“看來,”阮漁喟嘆,“還是要帶回去啊。”
可是吧,我這個人挺叛逆的,你這麽急切,是不是有鬼啊?
跟不會說話的東西接觸,真的太麻煩了,連交流都不行。
至少,你給我個準信啊。
阮漁嘆氣。
你是什麽,有何用處,跟我家的星球什麽關系。
就會催催催,你又不是甲方,我更不是乙方。
阮漁抓了把頭發,将亂掉的頭發收攏好,重新紮了個馬尾辮,順便盤了上去。
聶雲一直擔心地看着她,見阮漁跟剛才判若兩人,不由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阮漁:“很好,正常狀态,還能再吃兩碗飯。”
連朔:“……”
那這個說法就很樸素,還容易讓人相信她真的好了。
阮漁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她随便地往後一坐,雙腿盤起。
“很明顯,我們遇到了難題。”
穿越一點都不好玩,沒薅成羊毛就算了,還被反薅了一下。
阮漁撇撇嘴:“不開心。”
她倒是心大,這會兒已經不把兩次瀕死體驗放在心上了,想到了別的地方。
果然啊,什麽大半年的安逸,暴風雨前果然是平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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