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是不是……很喜歡風潛?……

這日,天宇廓清,風和日麗。

悶了好些天的蘇金枝決定出去走走,只是小翠擔心她身子沒好全,死活不準她出王府。蘇金枝只好決定先去看看李成玉,順便把新做的藥囊給他送過去。

去了李成玉的小院,房裏人說李成玉正在後花園裏放風筝。

一聽放風筝,蘇金枝也來了興致,轉身就往後花園裏找李成玉去了。

去後花園的途中,蘇金枝一擡頭,便看見高空中挂着一只展翅飛翔的雄鷹風筝,風中還有李成玉快樂的笑聲。

進了後花園,蘇金枝發現沈悅瑤竟然也在。

她穿着一襲素色的羅衫,站在一旁看着李成玉拉着風筝圍着她轉,風吹動她的衣裙,她娴靜美麗的就像一朵緩緩盛開的芙蓉,

“跑慢些,別跌倒了。”沈悅瑤彎腰用絹子替李成玉細細地擦着汗,臉上是蘇金枝從未見過的溫柔。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飛來一支箭,準确無誤地射斷了李成玉手裏的風筝線。

那一瞬間,蘇金枝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支箭射出的方向正是李成未所在的東跨院。

敢明目張膽地射斷李成玉的風筝,定然是李成未幹的。

蘇金枝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李成未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同自己的弟弟争風吃醋。

“雄鷹”飛走了。

李成玉看着東跨院,癟了癟嘴,沈悅也蹙起了眉頭。

過了會兒,李成玉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轉身拉着沈悅瑤的手強笑道:“母妃,沒關系的,他們說風筝飛走了就是把晦氣給帶走了,你看,我的晦氣都跟着風筝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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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悅瑤欣慰地摸了摸李成玉的頭,“果然我的玉哥兒最明事理。”

李成玉道:“母妃,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讀書了。”

沈悅瑤點了點頭,拉着李成玉的手轉身離開。

蘇金枝剛想追上去,忽地從假山後面轉出來兩個女子,堵在了沈悅瑤的去路上。

“妾身見過王妃。”

說話之人有着一張年輕美貌的臉,打扮的花枝招展,穿金戴銀。似乎生怕別人察覺不到似的,一雙細白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臉上盡是小人得志的笑意。

蘇金枝很快認出此女乃李浩新納的妾室七夫人,據說是個歌姬,過門時已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何事?”沈悅瑤神色淡淡地睨着七夫人。

“妾身入府已有半個月,卻還從未給姐姐敬過茶,妹妹今日特來向姐姐敬茶。”說着,七夫人側身從丫頭手上端過茶盞遞給沈悅瑤。

沈悅瑤垂眼看着茶盞沒說話。她身邊的大丫鬟素昔立即上前一步諷刺道:“放肆,誰是你姐姐,我們王妃出生尊貴,豈是你這等人随意喊的!”

七夫人瞥了素昔一眼,然後低頭緩緩地摸了摸肚子,托腔拉調道:“姐姐出生再尊貴,也還不是要同我這等人……伺候同一個男人?”

沈悅瑤臉色一白,抓住李成玉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這時,李成玉突然松開沈悅瑤的手,向前一步擋在她身前,憤怒地像個護食的小野獸一樣瞪着七夫人:“住口!我母妃不想見你,你馬上給我走!”

“你就是玉哥兒吧。”

七夫人不怒反笑,她彎腰想去摸李成玉的頭,李成玉歪頭避開,“拿開你的髒手!”

七夫人撇了撇嘴:“不要這麽兇嘛,我肚子裏懷着的可是你的弟弟,你都把他吓到了,不信,你摸。”說着,她彎腰飛快地去拉李成玉的手要往自己的肚子上放。

“別碰我!”李成玉嫌棄地甩開了七夫人的手。

誰知,那七夫人忽然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就往後倒了去,而七夫人的正後方,恰好有一塊大石頭,一旦倒下去,只怕肚子裏的孩子不保。

李成玉反應過來了,他急忙伸手,想去拉七夫人,卻拉了一個空。

其他的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都眼睜睜地看着七夫人向後倒去。

只有蘇金枝看地清清楚楚,李成玉的力道根本不足以反推開七夫人。

七夫人是故意向後倒去的。

就在七夫人的後背快要撞上石頭的一瞬間,蘇金枝人已經沖了過去,手穩穩地拉住了七夫人的手腕。

七夫人保持着後仰的姿勢,呆呆地看着她。

起初七夫人眼裏還有點懵,反應過來之後,臉上的表情可謂變化莫測,有懊惱,有憤怒,有失望,唯獨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蘇金枝飛快地瞥了一眼七夫人的肚皮,四個月的肚子似乎凸的太大了些,她的指腹不動聲色地滑到了七夫人的脈搏上。

一探,果然不是喜脈!

幾乎一瞬間,蘇金枝就弄明白了七夫人的意圖。

這個七夫人根本沒有懷孕,想必她是借着懷孕的借口才入的府,但又怕被李浩發現她是假懷孕,所以故意來堵沈悅瑤和李成玉,就是想借李成玉的手故意推掉她的“孩子”。

七夫人應該是知道李浩與沈悅瑤不和,所以料定李浩不會來找沈悅瑤問清楚。

此事一旦發生,勢必會加劇李浩和沈悅瑤夫妻之間的矛盾。

看來這個七夫人一點也不簡單啊,竟能想出如此陰損的一箭雙雕之計。

七夫人站穩後,立即抖開了蘇金枝的手,蹙眉問:“你是何人?”

蘇金枝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李成玉喊了聲:“嫂嫂。”他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問她,“你怎麽來了?”

蘇金枝轉身從翠香手裏取過藥囊給他,“上次的藥囊不能用了,我又給你做了個新的。”

李成玉接過藥囊轉身給沈悅瑤看,“母妃,我說的就是這個藥囊,嫂嫂說可以治療我的盜汗之症。”

沈悅瑤詫異地瞅着蘇金枝:“你竟還懂藥理?”

蘇金枝先是意味深長地瞄了七夫人一眼,然後才沖沈悅瑤道:“回母妃,兒媳的确略懂藥理。”

聞言,那七夫人面色陡然一變,下意識握住方才被蘇金枝拉住的手腕。

蘇金枝轉過身,認真地打量着七夫人,目光着重落在她的肚皮上,暗含警告地說道:“七夫人,你既然懷了身孕,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放鶴軒少出來游蕩,若是出來後,一不小心被人撞上了,驚擾到了胎氣……那可是誰也都擔待不起的,你說是不是?”

這話就差把七夫人的司馬昭之心暴露出來了,七夫人眼裏迅速漫上了驚恐,她心虛地用袖子擋住腹部,然後慌亂地沖沈悅瑤欠身行禮道:“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瞅着七夫人倉皇離開的背影,李成玉納悶道:“嫂嫂,那個女人怎麽看起來似乎很怕你?”

蘇金枝彎腰刮了一下李成玉的鼻尖,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長得很吓人咯?”

李成玉結結巴巴地否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的意思是……在我眼裏,嫂嫂美的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女,怎麽會吓人呢。”

蘇金枝被李成玉的話逗地忍俊不禁,她擡手想摸李成玉的頭,忽然想起李成玉之前說過摸頭要負責,又趕緊收回了手,轉而向沈悅瑤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母妃。”

沈悅瑤點了一下頭,目光下滑,落在她垂在身側的手指上,“聽說你斷了一根手指?”

蘇金枝大大方方地擡起左手晃了晃,“一點小傷而已,傷口已經愈合了。”

沈悅瑤深深地看了一眼蘇金枝的斷指,小指的斷層處已經長出了粉色的新肉,那原本是一只極美的玉手。

“一會兒陪我們回趟宜蘭居,我那裏正好有一套護甲要送給你。”

蘇金枝笑着福了下:“多謝母妃厚愛。”

少女的笑,澄澈無比,她是真的沒有絲毫的怨念。

沈悅瑤心內五味雜陳,不由得長嘆道:“說到底,嫁給風潛……也是苦了你了,是他配不上你。”

蘇金枝愕然,這還是沈悅瑤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李成未,語氣裏似乎只有對李成未的失望和厭惡。她想起方才沈悅瑤陪李成玉放風筝的樣子,忽然有點理解李成未為什麽會射斷李成玉的風筝了。

“嫁給世子本就是兒媳心甘情願的,兒媳一點也不覺得苦。”

這倒是大實話,雖然當初李成未醒來之後,對她十分的冷漠,還故意将她丢進玉棠小院命下人不準伺候。但後來她憑着自己的本事在雍王府求生時,李成未倒是對她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管不問了,這才得得以讓她在這個深宅大院裏站穩腳跟。

不然李成未要是真想為難她,哪裏還容得下她執掌雍王府的中饋。

再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雪魄”,自然不會覺得有多苦。

沈悅瑤一怔,半晌後,她似乎恍然大悟了什麽,認真地打量着蘇金枝,慎重地問:“你是不是……”

她忽然頓住,看着蘇金枝的眼睛又有些不大确定。

蘇金枝被沈悅瑤吊起了好奇心,眨了眨眼,等待着沈悅瑤繼續說下去。

沈悅瑤接着道:“很喜歡風潛?”

“咳咳。”蘇金枝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幾乎下意識就要去否認,然後又猛地頓住。

沈悅瑤之所以會這樣想,大概是因為她這“賢妻孝媳”的戲演的太過所致,如果她急着否認恐怕會惹得沈悅瑤起疑。

在取走“雪魄”之前,她不想有任何的節外生枝,所以能少被人懷疑就盡量不要惹人懷疑。

蘇金枝張了張嘴,想要矢口否認,旋即又抿住嘴唇咬了咬,眼睫低垂,做出一副羞口難言的模樣。

這樣的反應落在沈悅瑤眼裏,自然就成了默認。

這就夠了。

只是蘇金枝不知道的是,她的話已經被一牆之隔的李成未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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