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鈴——!”

聖耶魯騎士機甲學院驚天動地的下課鈴響也勉強能成為奇葩特色之一。講臺上正講解古代歐美系膝機甲關節能源轉換公式的教授停下了講說,揮揮手關閉演講懸浮屏幕之後飛快地瞥了眼教室的最後一排,不動聲色地宣布下課。

課間的教室一改死氣沉沉變得歡騰起來。而坐在最後一排角落裏存在感極弱地趴在課桌上沉睡,只着校服白色襯衫的纖瘦身影動了動,然後緩緩地睜開黑色雙眸……雙眸中還蒙着一層淡淡的水霧,讓少年原本清秀的臉龐多了一絲迷茫。

該死,又睡着了……看來一個晚上打兩份工真的有點吃不消。駱佳白坐直身體,微微蹙眉。

忽然從右側身來一只冰涼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駱佳白一驚,飛快地掀起眼皮,在看見面前放大的笑眯眯的熟悉臉孔時,放松了下來,“比塞爾,你非要吓我一跳才開心嗎?”

被叫到名字的人依然笑得如同春風般和煦,身材高大壯碩的比塞爾·科林擋去了窗外的大半陽光,在駱佳白的身上投下小山似的陰影,他捏着少年的下巴,啧啧翻看着邊評價道:“駱佳白,我注意你睡了一整節理論課——那個老頭可能會不爽你哦,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的黑眼圈很嚴重知道嗎?”

要你講。駱佳白抿抿唇,拍開好友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有屁快放。”

“斯洛教授叫你去。”比塞爾聳聳肩。

駱佳白一愣:“他叫我幹嘛?”

“誰知道,說不定是只可以說給班長聽的班裏的機密……那個老頭哦說到你名字的時候笑眯眯的,好熱情。”

“……為什麽被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安。”

“會不會是說出勤率的問題啊?”比塞爾将駱佳白拖起來,兩人并肩往外走,邊走邊猜測,“一開學,那坐你旁邊的小子就沒出現過了有沒有。”比塞爾砸吧了下嘴,比了比兩個指頭,“開學兩個月了,我就有幸見過他兩次,叫什麽來着……提圖——。”

駱佳白腳步一頓。

“提圖斯·卡蒙。”平坦無起伏的腔調。

“唉對對就是這個——咦,你幹嘛?”發現身邊的人沒有跟上,高壯的男孩敏感地回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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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了一點事。”駱佳白無奈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敏感?”

“……我就是觀察力最出衆啊。”比塞爾委屈道。

駱佳白淡淡一笑:“你的身材也很出衆。”

“……再人身攻擊我會揍你。”

“好啊,有種上機甲來。”駱佳白平靜地說着,在主要導師辦公室門口停住,推開了門。比塞爾來不及反駁回去,只好憤恨地沖他揮了揮拳頭,然後眼睜睜地看着辦公室大門在自己鼻子前拍上。

安靜的辦公室,只聽得見光腦接通時的滋滋電流聲。辦公室的裝飾很符合一名老人家的審美,東西不多,唯獨原木質的辦公桌上擺上着幾疊學生交上去的論文,還有幾個古日本系和古歐美系的拟真模拟機甲,有一些被卸了手臂,似乎正被用于研究某些數據……年過半百,将大半輩子奉獻給了機甲研究事業的老教授斯洛坐在辦公桌後,看着自己的班長敲門進來,差點感動得流下真誠的淚——

“坐坐,駱——坐,坐。”

“……教授,我晚點還要打工,有什麽事嗎?”堅決不坐,坐下想再站起來就難了。

“啊,你還要打工嘛?學生,就要以學業為重,不遲到,不早退——”

“教授。”

“好,讓我們直奔重點。”斯洛尴尬地清了清嗓音,灰藍色的雙眸在鏡片後面閃了閃,他壓低聲音,“你有沒有注意到,卡蒙先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你身邊了?”

“沒有(斬釘截鐵地)。”

“……”斯洛無語凝噎半晌,最後沉痛地說,“可是我有。”

“……”

這個學生什麽都好,就是太過于死心眼了,有時候會變得比較難搞。這麽想着,于是老教授推了推眼鏡,決定走曲線救國路線:“駱,聽說,你跟卡蒙先生在高中時候就是同一所學校的?”

“是的,所以……我已經養成經常不看見他的習慣了。”

老頭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你習慣了,可是我的工資單不習慣。”

“= =?”

“每一個學生缺席三節課,當月就會被扣掉200聯邦幣的工資……”

“……”200聯邦幣,好多,足夠頂替打四天的臨時工。

斯洛:“自從接手你們班,我都快忘記我的工資其實是3000聯邦幣而不是2800了。”

“=_,=。”教授不會想跟我借錢吧……駱佳白困擾地想着,于是,原本平靜的面容動容了下,微微蹙起眉來。

斯洛:“一樣很辛苦很認真地在帶學生,我的工資就比A班導師少了200,你說說看這是不是很不對?”

果然是想跟我借錢。駱佳白想了想變得不安起來,然後在斯洛教授期望的目光下,木着臉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點頭好,點頭就對了嘛!所以,駱佳白同學,身為班長,你要負起責任來——”

“斯洛教授?”

正激動地發表看法的教授猛地一頓:“你講。”

“您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駱佳白盯着上了年紀的教授,認真道,“我是班長,不是家長。”

斯洛教授:“……”

……十分鐘後,導師辦公室的大門就好像曾經拍在比塞爾鼻子上那樣,拍在了駱佳白的鼻子上——

“不帶回提圖斯·卡蒙,你也不用回來了!”

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中,駱佳白迷茫了——去找提圖斯·卡蒙?……叫那個怪物回來上學?……這個老頭在想什麽?我去哪裏找那個怪胎?女人的床上?還是哪個酒吧?哪個巷子?還是……

殡儀館?

……該死。

倆個小時後。

駱佳白站在燈紅酒綠的梅嘉爾大街盡頭,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今晚自己為什麽真的向打工的快餐店老板請假,跑來這個全斯克蘭卡最混亂的灰色地帶。來回徘徊用了大約三十分鐘,其中謝絕了三個女人外加一個男人的搭讪,駱佳白摸了摸臉,最後還是比較自覺地将自己變得如此惹人愛的原因歸結于身上那身來自于最高機甲學府的校服身上。

提了提手中的書包,面色蒼白,眼底還挂着兩個青色黑眼圈的少年輕吐一口氣,嘟囔着“欠你的”之類的話,大步邁進以淫靡混亂的夜生活著稱的梅嘉爾大街。

呯——

在推開某個看上去不那麽誇張的酒吧大門時,駱佳白正好看見昏暗的酒吧中的混戰。

而他要找的那個人修長高大的身影相比起周圍的慘狀簡直是活力四射激情無限,在酒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他正忙着将一個看包裝可能很貴的酒瓶毫不猶豫地砸到另一個人腦袋上去。

提圖斯:“幹你娘!幹脆三個人一起上啊,孬貨!”

駱佳白:“……”

酒吧裏熱鬧非凡,叫好聲一片。坐在靠門最近的地方,原本正興致勃勃觀戰的某位穿着暴露的姑娘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門口,正要看看推開門的倒黴蛋是誰,見到來人身上的衣服,雙眼一亮飛快地熄了煙,她勾了勾紅唇蹭了過去:“小弟弟,要不要和姐姐來一發?”

“……姐姐……今天有點忙,改天吧。”駱佳白面無表情地推開女人,而這個時候,提圖斯叼着煙,微微眯起深藍色的雙眸随手掄起了手邊的凳子,高舉起狠狠地砸向躺倒在地呻吟不停的男人,聖耶魯騎士機甲學院的校服亂七八糟地穿在他的身上,領帶不翼而飛,扣子只扣到胸前,露出裏面結實精壯的胸膛——

變态。駱佳白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不來學校你穿個鬼的校服。

躺在地上的男人吐了一口血沫,狼狽地爬起來:“算你有種,操,下次別給老子看見你!”

提圖斯提腳又是一下作為回答,而這一次,那個男人直接從吧臺邊飛到駱佳白腳邊。

駱佳白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人家都說結束臺詞了還動手?果然是畜生。剛想彎腰象征性地扶一下,狂妄低沉的男性粗啞嗓音在不遠的吧臺那邊危險地響起:“喂,敢碰他一下試試?”

“……”駱佳白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拉了那個被打掉了門牙的男人一把,在他彎腰的那一瞬間他聽見了吧臺邊上那個男人響亮的髒話。而那個被打得滿臉是傷的男人甚至來不及跟他說一聲謝謝——當然也有可能人家根本沒這個打算,便被另外兩個可能是他朋友的人攙扶着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酒吧。

酒吧破舊的木門在駱佳白身後重重關上。

現在,酒吧裏所有的人都将同情的目光放在了這個穿着高校制服,身材瘦弱的少年身上。

而出乎衆人意料的,提圖斯只是不耐煩地“啧”了聲,粗魯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口,邁開步子三兩步來到駱佳白身邊——

“你來幹嘛?”

長着粗糙硬繭的手粗暴地捏着少年的下巴強制性地擡起,帶着濃厚酒氣的氣息毫不客氣地盡數噴到了駱佳白臉上。

少年面容平靜,絲毫不見恐懼地拍開比他高上一個頭,手臂有他兩個那麽粗的男人的手,淡定道:“帶你回學校上課。”

“嗤,你有病啊?”提圖斯惡劣地反問,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露出一個狡黠而令人不安的笑容,“喲,是不是洛斯那個死老頭說什麽了?”

“是斯洛,謝謝。他說,要麽我們明天一起出現在學校,要麽一起去死。”

提圖斯愣了愣,掃了駱佳白一眼最後露出一個略微膈應的表情道:“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死。”

“嗯,好巧,我也不要。”

男人哼了聲,卷起唇角自我感覺良好道:“放屁,你明明想的要死。”

一句話,勾起了駱佳白某些不好的回憶和正極力要抹殺的……黑歷史。他沉下臉,正準備說什麽,下一秒卻被人扳着肩膀重重壓在身後牆上,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推,卻被死死地壓制住肋骨,男人溫熱的身體随即壓制上來,冰涼的雙唇随即被灼熱的感覺所覆蓋——

“放……!”

蹭着駱佳白驚愕的時候,男人靈巧的舌暧昧地舔過他的雙唇,并發出嗤嗤粗啞的沉笑。霸道地撬開對方的牙關,舌尖探入在口中肆意攪動吮吸,并準确地找到對方僵硬生澀的軟舌,纏繞挑逗起來——

酒吧中口哨聲響起,剛才蹭在駱佳白身上的女人滿臉釋然地吸了口煙,笑了笑:“啧啧,怪不得,原來是卡蒙的人。”

直到雙唇麻木,身上的人才終于大發慈悲地結束了這個吻。伸出拇指撚去少年被蹂躏得成鮮豔紅色的雙唇邊因為來不及吞咽而溢出的唾液,提圖斯滿意地笑了,将駱佳白捆在自己與牆壁之間,他湊近了身下人的耳邊,低沉道:“老子打架正爽,你來搗什麽亂?現在大爺心情不爽,想要我跟你走,可以,拿出點誠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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