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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所以你還是決定把那張特殊的報名表格交上去?”

提圖斯·卡蒙先生在發了一通脾氣之後不知所蹤。沒有了這位烏煙瘴氣人士的美好下午,機甲研究室中只剩下駱佳白和嘉林·格蕾斯兩個人。後者正埋首調試一個模拟啓動器,聽了駱佳白關于午休時間的簡單描述,微微怔了怔擡起頭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嗯,大概會這麽做。”駱佳白雙腿跨開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枕着靠背邊緣勒出一條紅印而不自知,他垂着眼盯着一個牆角發呆,自然便錯過了嘉林雙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繼續自顧自地說,“至少丘比沒說錯,遠征軍校的進校背景調查這一環節确實很嚴格,以前我還抱着僥幸的心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駱佳白苦笑着。

“我還以為你會更有骨氣一些。”嘉林玩味地瞅着他。

駱佳白表情變了變,随即滿臉嘲諷:“骨氣?那能值幾個錢。”

“有時候能很值錢。”嘉林笑了,“但是顯然不是這一次。”

言罷,兩人之間陷入了某種沉默,過了一會兒,嘉林話鋒一轉,忽然道:“我覺得你以後進入第三戰隊也很好,至少我以後還能照顧你。”

駱佳白愣了愣,随即想起面前的人正好是第三軍團高層軍官格蕾斯準将的兒子嘉林·格蕾斯,心中嘆息不已的同時,不往白了學長一眼:“我一大老爺們要你照顧個什麽勁兒?”

“你不知道有後臺可以少受欺負嗎?”嘉林假意笑着,長手一伸,捏了捏對面傻坐着的男人的下颚,後者眼疾手快地拍開了他的手,嘴裏嚷嚷着“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嘉林笑着收回手,收斂了笑變得稍稍嚴肅了些:“好了,說正事。報名之後正常順序下,本該有一場技能測試的,那裏面包含了很多內容,從身體的能力極限到意志的承受力——遠征軍校是通向軍部的大門,他們只要最合适、最堅強的軍人。你告訴我,你能承受得住嗎?”

駱佳白挑了挑眉:“承受不住怎麽辦?”

“那就不去。”嘉林斬釘截鐵,“我會替你把名字直接加在新兵冊上。”

“腐敗。”

“你本例就是個難得的機甲人才,更何況我主張愛的教育——只不過地位太低,沒辦法發揚光大。”嘉林笑眯眯地說,“而且我會把你放在機甲陸戰隊的維修部或者技術部,保證讓你離真正的戰場遠遠的。”

駱佳白笑了:“老子就是為了把帝國的雜碎轟成渣才申請的遠征軍校——維修部?行行好,住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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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要說得太滿,駱佳白同學,就怕你到時候想哭都找不着地給你哭。”嘉林淡淡地勾勾唇角,移開了視線。

機甲研究室中,兩名機甲學院高校生互相調侃,完成了一半的實驗數據不知不知被落在一旁。而整個談話的過程中,駱佳白卻完全沒将嘉林所說的話放在心上,也忽略了男人眼中稍顯即逝的陰郁。

……

軍部頒發的基本信息表格一交上去沒過幾天,駱佳白非常諷刺地發現自己幾乎是同一批次的人中最早獲得體檢資格的那個人。別人都羨慕地說,果然特招人有學校的推薦就是不一樣,而只有駱佳白才知道,這跟學校沒有半毛錢關系,所有的原因只是因為當初自己多管閑事,伸出手去接了那麽一套從空中墜落的機甲罷了。

體檢時間被定在十二月的中旬,這一天,小北風已經嗖嗖地刮了起來。

體檢的過程讓人終身難忘,駱佳白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秉着某個純潔的目的脫光,和上百個形狀各異五彩缤紛的裸男共擠一室——站在他旁邊的那位恰好有攝人心魄的腳臭這件事,當駱佳白微笑着回憶時,很堅定地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

當日。

“駱佳白是吧?”

身後是長長的隊伍,少年們興奮地揣着寫着自己名字和編號的小紙條,擠擠嚷嚷地在學校臨時空出來的體育場上排出了長長的隊伍。駱佳白面前,這位打從出現開始就臭着臉的軍醫姐姐滿臉不耐煩,低頭掃了眼手中的證件,懶洋洋地掀起眼皮跟面前瘦弱的少年對照了一番,并大方地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印象:“瘦得讓老娘心酸的白斬雞。”

駱佳白:“您……”

“什麽?”軍醫姐姐放下表格。

“……沒什麽。”人身攻擊這種事,只要方便,您随意。

随手将駱佳白的詳細資料放在手邊,軍醫姐姐沖着牆角大手一劃拉:“去,脫光。”

駱佳白嘴角抽搐,還沒來得及象征性地反抗一下,就聽見軍醫姐姐提高了聲音:“後面開始數十個號,自覺去角落裏脫光,脫光來我這裏報到。”

脫光。

脫完了還要喊“到!”……

駱佳白覺得自己蛋都快疼碎了。

遇見一個女版的提圖斯·卡蒙。

俗稱女流氓。

于是和一群同樣倒黴的哥們兒一塊乖乖去牆角把上衣脫了,不約而同的,少年們脫衣服的動作從多到少依次變慢。到了還剩一條褲衩的時候,十個青蔥少年面面相觑,誰也下不了最後一手,駱佳白面部保持微笑着環視一周,嗯……從內褲分析,有個人今年是本命年啊(……)。

在經過短暫的沉默與互瞪後,一位特別不靠譜的仁兄——駱佳白記得他似乎是二年級物理系的學生會幹部,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這位學生會幹部站了出來,他撓了撓頭,猶豫地提議:“要不,咱們互相脫?”

嘲諷的唇角還沒來得及往上勾一勾,駱佳白就驚恐地發現,在場有幾位居然真的眼中一亮。

……反正都是脫,脫人家的對比起脫自己的,到底是從哪個角度會讓你們覺得好過一點?駱佳白崩潰地在腦中嘶吼咆哮。

幸好,軍醫姐姐又說話了——雖然這時那位學生幹部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本命年小哥內褲的松緊帶上(這讓駱佳白覺得其實他從開始就是奔着這位去的),“不要害羞,都脫到內褲了,形狀大小一目了然,和脫光了沒區別!趕緊脫,脫光了喊‘報告’!”軍醫姐姐不耐煩地說。

現在她面前聚集的是十個目前就連領帶都還端正地系在脖子上的少年。

但是駱佳白覺得,不久的将來他們将會和自己一樣。

于是考驗男性尊嚴的時候到了。周圍的人紛紛脫下最後的遮羞布,面紅耳赤卻英勇地開始當衆遛鳥——大家都顯得很純情,介于誰也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當然,這種事一輩子遇見一次就夠了。

“……”駱佳白動作慢吞吞地脫下內褲,溫潤的黑色雙眸淡定地環視一周,腦中卻熱情地炸開了鍋。

本命年那位的好白,小仙鶴啊有沒有,嘻嘻嘻= =!學生會幹部的……喲,這個好大( ⊙ o ⊙)。咦,等等!旁邊這位仁兄的不知道有沒有我的大拇指粗?……哎呀,那個沒割包皮,還是割掉比較衛生嘛,怕疼是不好的親。( ̄▽ ̄”)

從大家表面溫潤如玉含笑不語,餘光卻異常閃爍的神情來看,駱佳白知道,在默默搞攀比的絕對不止自己一個。

低頭看了看自家小鳥,幹淨,整潔,形狀美觀大方,尺寸适中。

少年們,還滿意你們所看見的嗎?

駱佳白陷入了一種類似于崩潰中的得意洋洋狀态。

在周圍聚集了大概又二十來人後,不知道是誰扯着嗓子喊了聲“報告”,衆人亂哄哄地挺着鳥笑成一鍋粥,這才總算終于放松了些。軍醫姐姐聽到報告聲也不看資料了,轉過頭看到一堆子脫得白花花得閃眼的少年,看上去非常滿意,于是她露出了今天出現之後第一個微笑。

“圍着這裏跑十圈。”軍醫姐姐說。

這裏=體育場=半徑五百米圓圈跑道。

十圈就是一萬米。

在小傑小雯賴床不聽話起晚的情況下,駱佳白早上有時候會被迫追公交車追個兩三站。所以打着赤腳跑個萬來米還不至于趴下。但是有的男生就比較水了,剛開始大家還抱團跑成一堆,第五圈剛開始,就漸漸有人落下,到第六圈半的時候,第一個男生宣布退場。

不用別人說他自己也該知道,他的體檢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軍醫姐姐在改名男生紅着眼眶穿內褲的時候,打了個呵欠:“哭個蛋,明年再來。”

男生提起內褲動作一僵虎軀一震,就像要把自己脖子弄斷似地那麽用力,猛地擡起頭。

軍醫姐姐沖他傾國傾城微微一笑:“姐姐明年在這等着你。”

然後這個男生抱着衣服蹲到一邊,哭得鼻涕都流下來了。

這場景說着好笑,奈何在場其他人卻是感同身受,看得十分動容。原本想往下退的人也咬着牙,再堅持了半圈,實在是連爬都爬不動了,這才悻悻地退下來。到了最後,算上駱佳白前面的,和他身後的,一共還剩下十五個人。

剛跑完,十五個人裏就有一位立刻趴地上了。

駱佳白想問他這麽砸下去地板都震了,那小鳥會不會膈得很痛。

但是他暫時連氣兒都喘不過來了,所以也就沒顧上問。

軍醫姐姐拿起一杆圓珠筆,在桌子上敲了敲:“來來來,到姐姐這集合。”

衆人磨磨蹭蹭地蹭了過去——在正式開始跑步之前,他們都盡量讓自己背對着這位在場唯一的女性觀衆。平時再萬花叢中過,尼瑪在某種時刻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第一個走過去的漢子受到了驚吓。

因為軍醫姐姐抓起圓珠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敲了敲他的小鳥。

衆人(驚恐地):“???……”

那個漢子就是物理系的學生會幹部。

他的小鳥跳了跳,在衆目睽睽之下,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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