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宋憶的身子沒有壓着紀雁安,可她的發絲輕輕拂過紀雁安的臉,就像宋憶的手拂過她的臉一樣。
紀雁安聽着上面板子狠狠落在宋憶背上的聲音,心一抽一抽的更疼,這分明下手更重了。只恨自己明明是來保護宋憶的,卻反過來讓宋憶護着自己。
紀雁安看着劉婉婉那妖媚的樣子就恨,身上的疼痛漸漸麻木,宋憶卻漸漸被打的氣息奄奄,已經是第二十大板了。
紀雁安骨子裏的不服被激起,從宋憶身下爬出,身上衣服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步搖也已經歪斜的厲害,眼看就要掉了。
紀雁安眼疾手快,從頭發髻上拔下來步搖就向着那個太監刺過去,沒有步搖绾着,紀雁安的三千青絲頓時披散開來,随着行動帶起的風微微飛舞。
那個太監正聚精會神的打宋憶,根本沒注意突然飛奔而來的紀雁安,于是下一秒,他拿板子的手鮮血淋漓。
“啊!”殺豬般的叫聲響徹皇宮,太監的嗓子又尖,遠遠的只看着宮西邊的鳥兒都驚飛在天空哀嚎。
太監被紮,急紅了眼睛,忍耐手上的疼,提着板子對着紀雁安就是一頓打。
紀雁安刺中太監的手已經是耗費了所有的精力和勇氣,現在軟弱的只知道縮在角落挨打。
劉婉婉眼看事情不太對勁,連忙招呼其他奴仆上前攔着那個太監,然後自己抓緊來看紀雁安的傷。
小家夥縮在角落,整個人害怕的發抖,宋憶也早就跑來将人抱在懷裏,看劉婉婉過來還十分警惕的看着她。
劉婉婉這下徹底慌了,宋憶懷裏的人已經除了哭說不出來話了,宋憶眼睛裏也全是陰翳,劉婉婉顫抖着那潔白好看的手指微微掀起紀雁安的袖子……底下一片血肉模糊。
“放肆!!”
正當劉婉婉尋思着處罰那個太監的時候,永安宮宮門被撞開,從外面氣勢洶洶就走進來一堆人。
宋憶細細看去,紀母和太後都來了,還有一個頭戴東珠發飾的女子,應當就是當今皇後了。
方才出言的,是太後。
劉婉婉見着對方人多,也不敢嚣張了,規規矩矩的行禮,卻沒得到一聲免禮。
“劉貴妃好大的陣仗!”太後顯然是氣急了,說話也沒有了平時的那種慈祥。
劉婉婉低頭不語。
太後在那邊發火,紀母卻首當其沖跑來看紀雁安,紀雁安的小臉蒼白躺在宋憶懷裏,好在沒有暈過去。
“母親……”紀雁安聲音極輕,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疼的,總而言之聽起來是那麽氣若游絲。
“雁安受苦了……”紀母甚至都不忍心看這麽虛弱的紀雁安,可一偏頭,也看到宋憶額頭布滿密密的汗珠。
這下紀母徹底坐不住了,轉過身來指着劉婉婉就問:“我們府中兩位小姐都被貴妃娘娘賜刑了,不知是她們做了什麽錯事,還是有意刁難我們紀府?難不成……欺我紀府無人?!”
不愧是在太太夫人圈子裏摸爬滾打過的紀母,幾句話把今天的事扯到兩個家族上來。
劉家就算如今勢力龐大,可到底樹大招風,況且紀府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劉婉婉眼珠子一轉,就分析出來厲害,跪倒在地就哭。
“求太後皇後娘娘做主!臣妾傳宋小姐前來一敘,可她竟對臣妾無禮,臣妾想罰她跪一會以示宮規,誰料雁安萬般阻擾,拉起宋小姐竟然就要走。根本沒将臣妾放在眼裏啊!”劉婉婉惡人先告狀,妖媚的眸子裏現在只是盛滿了委屈,要是不知情的路人,絕對會信了她的鬼話。
紀雁安都要疼暈了,聽到劉婉婉這沒臉沒皮的辯解又硬生生氣的清醒了:“貴妃娘娘如何這樣說!雁安和宋小姐自進永安宮起,畢恭畢敬,不敢對您有一絲無禮!您非但為難宋小姐不讓她起來,竟然還找那些太監押我們來打板子,天下哪有這樣的理!”
紀雁安說話犀利,把劉婉婉說的竟無言以對。太後和紀母自然也是幫着紀雁安的,而皇後,恨不能現在就把劉婉婉剝皮抽筋,怎麽可能幫她說話。
劉婉婉也認清了形勢,眼神一看身邊的婢女,婢女點點頭,偷摸就從後門離開,不知道去哪。
太後看到這一串小動作,自然知道是去請皇帝過來做主了,這事必須速戰速決。
“雁安所說,句句屬實。”宋憶也補了一句話。
太後看到紀雁安和宋憶那滿胳膊的血痕,空氣中也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心中不知道有多麽難受。
“好孩子,是哀家不對,不應該讓你們進這個處處豺狼虎豹的宮……”太後話裏有話,被內涵為豺狼虎豹的劉婉婉滿臉尴尬的跪在地上。
“傳哀家懿旨……劉貴妃無故罰人,罰當月俸祿,着降位為妃,禁足一個月不許踏出宮門一步!方才執刑的太監各賞一百大板。誰要是想改,就從哀家的棺材板上踏過去!”太後說這話的時候,皇帝恰好從宮門中進來。
“母後……”皇帝看着自己嬌豔美麗的妃子如今梨花帶雨的跪在地上,表情有些複雜。
太後眼睛一瞟,滿不在乎:“哀家說了,要是誰想改懿旨,就從哀家的棺材板上踏過去。怎麽?皇帝要試試?”
孝字當頭,若皇上真的以為一個妃子而忤逆太後的意思,估計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也能将皇帝淹死。
“兒臣不敢。”皇帝嘆了口氣,正要安慰一下劉婉婉,卻偏頭看見了縮在角落裏的紀雁安二人。
紀雁安是皇帝從小看到大的,她從前就日日被傳進宮,還很小的時候就拽皇帝胡子和頭發,常常惹得滿堂歡笑。可誰知如今再見,卻是紀雁安被自己寵愛的妃子打的奄奄一息。
“貴妃此次,是過分了。”皇帝也微微生氣,并沒有把劉婉婉扶起來,而是念叨着這句話扶太後走了。
聽到這話,劉婉婉美眸中的狠厲掩飾不掉,她看着兩人的背影,長指甲深深嵌入手掌。
皇後看都不想看劉婉婉一眼,熱絡的邀請紀雁安和宋憶到她宮中歇息,順便傳太醫來看看。
瞬間永安宮的人少了一半,劉婉婉還跪在地上,她問那個手還在流血的太監:“你恨嗎?”
太監的手掌一陣陣傳來疼痛,步搖還插在他手上,忍着極大的疼痛拔/出後他咬着牙道:“恨!”
得到滿意的答複,劉婉婉才勾起唇角,看着紀雁安那支步搖自言自語:“恨就好,時日還長,宋憶、紀雁安……我們慢慢來。”
陰雲籠上天空,又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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