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大美人!”紀雁安跑到了柴房門口,幾個五大三粗的小厮站在那裏堵的嚴嚴實實,紀雁安想看一下裏面都看不到。

“請大小姐安。”為首的一個小厮看見紀雁安以這種形象出現也是大吃一驚,慌忙帶着幾個人一齊行禮。

得到一聲免禮後,為首的小厮十分懂事,招呼幾個人抓緊讓開,讓紀雁安進去探望。

“吱嘎——”柴房厚重的木門推開,一陣塵土飛揚,宋憶一身藍衣站在那扇小小的窗戶前,不局不促,即使柴房沒有幾縷陽光,也映的她出塵如仙。

紀雁安愣在了門口,等着宋憶緩緩轉過身來,那張臉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仿佛恍若隔世,紀雁安差一點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強行忍住後才想起來自己手裏還有一盤糕點。

“餓不餓,我來給你送吃的了…”紀雁安一步一挪的走到宋憶面前,宋憶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你衣服怎麽了?”宋憶注意的不是紀雁安手裏的糕點,而是她那沾着泥污的衣裙。

紀雁安尴尬地岔開話題,想讓宋憶先吃糕點,宋憶卻嘴也不張,目光始終落在紀雁安的衣服上。

紀雁安被逼無奈,只好如實告訴宋憶自己坐在院子裏一上午的事情。

宋憶皺着眉頭替她攏了攏披風,眸子裏全是心疼:“我真的沒事,你風寒還沒好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紀雁安低着小腦袋端着盤子,眼睛卻不時往上瞟,軟軟地問:“生氣了嗎?”

“沒。”宋憶先把她的盤子拿走放在窗臺上,自己用手捂住她的手。

暖暖的大手捂住紀雁安冰涼的小手,紀雁安沒有想到宋憶能做出如此舉動,她有些臉紅的躲避宋憶的目光,兩人就這麽站着也不說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樂嫣跌跌撞撞跑來請紀雁安的時候,紀雁安這才一拍腦門想起來。

“我要替你翻盤!等我!”紀雁安第二次說到這個詞語,心裏十分不舍的将自己的手從宋憶的手掌中撤出,說話也變得有些着急,宋憶還是站在原地,眸色漸深,依舊在心底說了那句話:“我等你。”

紀雁安與宋憶的相見僅僅這點時間,從破舊黑暗的小柴房中跑出時,陽光打在她的臉上,紀雁安反而不慌了,她回頭看了看依舊站在窗口的宋憶,那一襲藍衣給了她一種自信。

紀雁安走路變得從容,即使裙子有些髒,她也依舊以紀府大小姐的姿态要一步一步的為宋憶澄清。

跟着樂嫣走了不知多久,當她再次出現在紀母面前的時候,早已恢複了紀府大小姐該有的傲氣,白衣襖裙穿着,在陽光和氣質的襯托下,紀雁安身上的泥污都變得像花一樣妖豔,紀母甚是滿意。

“我紀府兒女,本該如此!”紀雁安坐在小院子裏失魂落魄的事情紀母當然知道,本來就想在這種場合下提點幾句,卻沒想到紀雁安的自我治愈能力蠻強。

紀母滿意的點點頭,再将目光移到紀童安和那個丫鬟逄枝身上,眉毛深深一皺。

“如今人贓并獲,逄枝你可有什麽好狡辯的?”方才就在審問逄枝,可她咬死不肯說是紀童安指使的。

紀雁安緩緩走到逄枝身旁,逄枝跪着而她高高在上的站着,紀雁安用纖細的手指挑起逄枝的下巴:“我覺得你不該隐瞞。今日下毒的是你,昨日夜裏恐怕也是你吧。”

逄枝被吓的連連搖頭,剛要張嘴,身旁和她跪在一起的紀童安卻暗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逄枝頓時臉色一變,眼珠不安的左右亂看,不敢直視紀雁安。

“是……是宋小姐指使我的!她說一定要把三姨娘毒死!昨天夜裏是她自己下毒的,今天她剛被關進柴房侍衛們還沒來的時候找到奴婢,要我在今天的午膳裏下藥,然……然後還給了奴婢一錠銀子,奴婢一時鬼迷心竅了!”逄枝真的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淚水湧出,眼瞅着淚珠就要滑落到紀雁安的手上,紀雁安嫌棄的連忙将手拿開,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怎麽還是扳不倒紀童安,這明明已經是人贓俱獲的事啊!紀雁安不太敢相信,她跑到紀母身旁連連搖頭,眼睛裏盡是祈求。

祈求紀母不要相信,祈求她再繼續查下去。可紀母已經面露難色,現在是當事人自己開口承認,這是什麽證據都反駁不了的,就算逄枝很有可能是說謊可鬧到官府上也只能認為這是給宋憶定罪的證詞……

紀雁安看着紀母一揮手示意人把逄枝帶下去和宋憶關在一起,還親自把紀童安扶起來。

“童安啊,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和你長姐都清楚,希望你不要讓我為難了。”紀母顯然是知道事情真相,話語中已經在警告了,可她沒辦法把紀童安關起來,更做不到說服自己給宋憶這個背後毫無靠山的人撐腰。

人做事是在乎利益的。紀母對待宋憶沒有那麽重的情意,自然從心底就沒有太大興趣去追查這件事,同時,她也希望紀雁安離宋憶越遠越好。

紀童安一臉柔弱的應下,紀母也要走了,可憋了許久的紀雁安不甘心,她眼淚真的忍不住了,自己明明臨走前還對宋憶說讓她等自己給她翻盤,現在呢!??

“不許把逄枝關起來!我要帶着逄枝出去!”紀雁安不顧形象的大吼着,跑上前把那些架着逄枝的手全都推開,逄枝跌倒在地上一臉驚恐。

“你要去哪!”紀母皺着眉頭,生平第一次吼紀雁安。

紀雁安狼狽的拉起逄枝,胡亂的把眼淚抹掉,情緒卻依舊不受控制:“我要去找祖母!”

聞言,紀母居然松了一口氣,甚至還吩咐謹兮去備車馬衣裳。

“正好,老夫人想你了。”紀母笑的很慈祥,她知道紀雁安要去幹什麽,紀淮也确實和自己提過這個意思。

本該是皆大歡喜的場面,紀童安卻有些慌,手裏的帕子差點被她撕碎,老夫人多麽寵紀雁安她是知道的,再加上她領着逄枝,只會給自己的計劃增加變數!

紀雁安走的着急,塞了幾件衣裳長裙帶着逄枝急急忙忙趕上馬車就走。紀童安站在門口相送,卻眼神漸毒。

她看紀雁安走遠,立刻就轉身回府,倒不是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拐彎去了柴房。

“三小姐。”幾個小厮見來人是紀童安就顯得沒有那麽殷勤了,敷衍的一彎身子就算是行過禮了,紀童安沒有在意,她要進柴房被攔住的時候才懶洋洋地開口:“我奉大小姐之命前來探望宋小姐,你們還不長點眼色?”

小厮們雖然疑惑,可不得不說紀雁安這個名號實在是太管用了,他們只好緩緩讓開,任由紀童安進去。

木門再次推開,這次宋憶并沒有回頭,她在方才就聽見是紀童安的聲音,現在連看她一眼都不想看。

“宋憶……你為什麽還活着。”紀童安果不其然就是來找茬的,她死死的關上柴房門,手裏捏着簪子。

“紀雁安去老家搬老夫人出來又怎麽樣,只要我現在殺了你,算算日子,今天城外的山匪也已經開始出動了,你說紀雁安要是有去無回,誰能怪到我頭上?嗯?你覺得,畏罪自殺這個名字好不好聽?”

紀童安已經有點瘋魔了,她陰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宋憶,手上那根簪子是她今日特意從宋憶那間偏屋裏找到的青玉簪,她早就有把宋憶弄死的心思了。

“你說,你憑什麽要長的好看,憑什麽要和紀雁安走到一起去?又憑什麽代替我去宮裏呢?你配嗎!你只是個喪門星!把自己全家都克死了的喪門星!哈哈哈……”

紀童安壓低聲音,卻越說越放肆,她現在的樣子才是真正的她,從小庶女這個标簽滋養了她無數陰暗的想法。

宋憶依舊沒有轉過身來,她一陣陣冷笑,袖間的迷藥已經準備好了。

“憑我是宋家嫡出大小姐。宋家沒落,我也是嫡出的大小姐。”宋憶沒有一個字不是戳在紀童安痛處的,她怒火被點燃,簪子瞬間刺入宋憶的左肩。

宋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額頭上隐隐有青筋暴起,即便這樣,她的反應也是極快,迅速将袖間的迷藥散發到空中,藥效發揮的快,紀童安竟這就直直的躺倒在地。簪子還狠狠的嵌在宋憶的左肩,鮮紅的血液已經漸漸流下。

柴房的牆厚重,外面的侍衛也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音,還在閑聊。

“嘶——”宋憶不是鐵做的,她緩緩蹲下,艱難的從袖中掏出止血散,把簪子拔.出後用右手忍痛往上撒藥粉。

紀雁安為了自己回老家找老夫人了?宋憶現在不是想着怎麽處理傷口,而是腦子裏惦記的只有紀雁安。

臨近年關,那些亡命之徒不顧自己身處天子腳下,冒着極大的風險也要出來在城郊打家劫舍,紀母怎麽可以放任讓紀雁安去呢?宋憶起先還在疑惑,後來才想明白,像紀母這種當家主母,怎麽可能主動去了解山匪之事。

“不行!紀雁安有危險!”看看天色,冬日天短,用過午膳後基本上就可以看到太陽西沉,紀雁安又才剛剛啓程,等到了山匪埋伏的路段肯定天已經黑了。

宋憶不管背後的傷,繼續用那包藥粉将幾個侍衛迷暈,留下個字條放在柴房裏就翻/牆而出,忍着劇痛朝城外跑去。

“希望來得及。”臉上一貫是清冷神色的宋憶第一次開始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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