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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學，您的咖啡。”

“謝謝。”

傍晚學校附近的咖啡館人滿為患，也算是趕巧，景尋進門時偏趕上一桌靠窗的客人離開。

頭頂的複古吊燈投下溫柔的暖光，靠坐在寬敞明淨的窗戶旁，景尋拿起瓷杯抿了一口咖啡。

醇香的卡布奇諾帶着一股醉人的芳香直沁入口鼻，像一場盛大的味覺盛宴，讓景尋不覺勾起了唇角。

以前心髒不好，不被允許喝咖啡，他就沒喝過。

現在終于喝到，倒也不感覺苦，只感受到了傳說中的香。

景尋又喝了一口，笑意持續在唇角綻放，眉梢高挑，溫潤的眼眸一片清亮。

似乎從來都有一種能牽動旁人的力量，此時他的一副滿足模樣，叫送咖啡過來的老板都跟着自豪了不少。

回到吧臺，年輕的美女老板又拿來了一份曲奇餅幹，親自送到景尋桌上。

“同學，這是店裏剛烤出來的新品，送給你嘗嘗。”

景尋受寵若驚，模樣有些呆，但眼眸依舊絢爛流光。

他仰脖笑着，有些腼腆：“謝謝。”

“咖啡好喝嗎？”女老板微笑着說：“看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呢。”

“很好喝。”景尋毫不掩飾地表現着喜歡，二人随後又随意攀談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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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這會兒忙，女老板很快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而景尋也并沒有等上太久，他要等的長腿先生便來了。

對方真的很帥啊，一進咖啡館裏就吸引了大批關注。

景尋甚至依稀聽見隔壁桌的姑娘們在議論他。

而這個高大的男人，就頂着那些打量款款走來，直接走到了他的邊上。

“抱歉，剛剛有些事情，讓你久等了。”

景尋起身相迎，示意對方入座，表示：“沒等太久，你挺快的。”

“嗯？”剛落座的男人稍稍挑眉，而後緩緩點頭，似是若有所思。

景尋：“呃。”

突然覺得氛圍有些奇怪是怎麽回事……

幸好這會兒見有新的客人來，剛剛的女老板便趕過來點單，奇怪的感覺這才被緩解。

長腿先生随便點了杯果茶，順便打量了一眼自然站在靠近景尋那一側的老板。

美女老板接受到了這個目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登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随後笑着對景尋眨眨眼，自行離開了。

景尋倒沒有發覺異常。

他只是覺得自打老板點完單離開以後，對面的先生的視線就一直落在了自己臉上。

原本應是風情萬種的桃花眼卻好似沉積萬年冰雪，冰冰涼看不出任何情緒。

但或許是這人太帥了，存在感太足，被這樣的人直勾勾盯着，就難免會……

臉紅心跳。

“有什麽問題嗎？”

景尋亦不能免俗。

沈逸燼的确是在盯着嚴景尋看。

視線捎帶着從桌面掠過，只見桌子正中間擺放着一個小方碟，上面是吃剩兩塊的小曲奇餅。而青年的面前則擺着一杯喝剩的咖啡、半塊吃剩下的曲奇餅。

青年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襯衫，模樣白淨五官勻稱。

那塊被他吃剩的曲奇餅外形圓潤可愛，如今缺了一塊，很像是被玉兔咬出的月牙……

沈逸燼的視線淡淡地暼開了一些。

“你的嘴角上面，有餅幹屑。”

景尋：！！！

……一定是剛剛老板送來的曲奇餅太香甜可口，他忍不住多嘗了兩塊，忘記注意形象。

好歹也是在等人，就算不是故意，但在客人面前也太不禮貌了。

景尋有些不好意思，忙拿起桌上的餐巾紙去抹。

一抹之下卻沒有抹中，對面的男人不得不擡起手，在他自己那張弧線硬朗的面孔前為景尋比劃了一個方向，說：“是在這邊。”

景尋：“好的，謝謝。”

随即又用餐巾紙撲棱了一遍。

景尋并不知道，這個動作讓他看上去有點像一只貪嘴被捉住、便急于毀滅證據的小兔子。

他只知道等再擡眸時，就見長腿先生緩慢地搖了搖頭，示意還有。

景尋：“……”

不是吧，他都這麽廣泛撒網重點撈魚了，竟然還沒有擦幹淨？？

就在這時，男人已經拿起桌上嶄新未動過的餐巾紙，半擡起身子親自出手，抹去了他唇角的巧克力殘液。

景尋：“……”

啊，竟然是沾到了曲奇上面的巧克力……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張拭去殘渣的餐巾紙一觸即離，但可能是角度不對的緣故，有一個瞬間，景尋覺得對方的手指還是擦到了他的面頰。

幹燥的，修長的，手指。

他還記得被它們摩擦撫慰時的感覺。

……

轟隆一下，這回不只是臉紅心跳那麽簡單，就跟置身在一個大烤箱中一樣，血液開始不住地往臉上彙集，蒸得他一陣口幹舌燥。

“咳。”

景尋忙捧起咖啡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擔心自己的變化被發覺，他真恨不得将頭埋在杯子裏，再也不擡起了。

“專心致志”喝着咖啡的景尋，倏地聽見男人說：“天晚了，還是少喝一點咖啡。”

“嗯好的。”景尋乖巧點頭，順理成章地放下杯子，随口說：“咖啡挺好喝的，我喜歡。”

男人：“嗯。”

景尋：“嗯嗯。”

……

嗯嗯嗯？

你嗯嗯個什麽？

景尋覺得自己的狀态越來越不對。

剛才對方沒來之前他明明都已經平靜了下來，也想好了各種應對之策。

怎麽這男人一在他對面坐下來，一切就都潰不成軍了？

難道是第一次喝咖啡，不習慣，精神多度亢奮？

也的确是有這個可能。

但是。

啊。

真想原地搓臉啊。

都是剛剛那點巧克力給鬧的！

随後這樣想着的景尋，就真的擡起手，無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紅潤面頰。

與此同時。

長腿先生提議：“想必你也餓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

很顯然他是一個行動派，這麽說着便要起身。

但聽了這話迅猛回神的景尋卻率先伸手制止對方，說：“我想我們還是先把話說清楚，然後再……決定下一步也不遲。”

這麽做的時候他沒有想那麽多，只是考慮到他們兩個的關系現在還十分尴尬，他可不想在什麽都沒弄清之前再發生過多的交集。

但景尋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咖啡館的桌子不夠寬，又或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手長腳長之人，才使得空間有限。

總之，他剛剛伸手制止對方起身的時候，其實不相信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袖口。

而在此之前從沒有人敢這樣去接近沈逸燼。

哪怕只是簡單的一觸即離。

袖口上低調的黑寶石袖扣散發着內斂的光芒，沈逸燼低頭去看被青年碰過的地方，也沒說什麽，只接受了他的提議：“好。”

景尋也不磨叽，一旦調整好了心态、決心立即解決問題，他就還是那個冷靜睿智的景尋。

重新坐下以後他微微正色，主動說起了正題：“對不起先生，我先跟你道個歉，關于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還提那樣的要求……”

“嗯。”對面的人把話接過來：“我也有責任，不是在怪你。”

他目光平直地注視着景尋，或許是他與他平齊坐下，看上去不再那麽人高馬大，景尋覺得對方沒有剛剛看上去那樣嚴肅駭人了。

他稍稍放心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音量不高，又足以令人聽清他的話語：“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共同解決問題。”

“嗯。”

這景尋認同。

不過……

道歉也道過了，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無力回天，還有什麽問題需要去解決？難道非要讓我負責才行？

景尋的雙眼不自覺地微微瞪大。

“別緊張。”對面的人笑了笑。

或許那也不是在笑——景尋只是聽見他聲音的尾調略微有些提高，可總體來說，這個人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麽大的改變。

而後他聽見對方用比咖啡館播放的慵懶藍調還要醉人嗓音，一本正經地征求他的意見：“或許我應該先詢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景尋傻傻點頭：“可以。”

“你，現在單身嗎？”

景尋：“是的。”

“未來有結婚意向麽？”

“……”這個還真沒想好。

不過會結的吧，如果找到合适的人……結婚也是一項不錯的體驗啊。

景尋無比老實地回答：“或許會。”

“意思就是不排斥婚姻？”

“不排斥。”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

“作為結婚對象的話。”

“…………”

這次景尋卡殼兒了。

各種因為所以在腦中馳騁，可是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在這時卻一點都不頂用。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思路：“那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麽要跟我結婚嗎？”

真是，真懷疑自己是不小心進入了什麽真人秀整蠱環節。

……以前會突然跑來跟他表白的人不少。

那些人多半都自我介紹是他的粉絲，對于景尋來說很多都是素未謀面。

可就算那樣，突然跑來說結婚的……眼前這位還是頭一個。

“因為我們睡了。”

很顯然這人并不排斥他問問題，回答問題的速度超快。

聽語氣，也超理直氣壯。

“……”

稍一沉默後，對方似乎也覺得這樣的回答有些唐突，男人英俊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又說：“是我需要你。”

語氣特別中肯。

可惜景尋沒聽懂。

“……你需要我？”

“是。”

對方解釋：“這樣說你可能無法接受，但你是唯一一個能讓我平靜的人。迄今為止。”

景尋：……？

什麽“我需要你”、“唯有你能讓我平靜”之類的……一開始，就是很少接觸各類影視作品、本就不懂浪漫的景尋，都以為對方這是說着什麽情話。

直到男人拿出手機，給他出示了一份電子版的精神心理類醫療報告。

景尋：“……”

真抱歉啊，他想多了。

景尋對這種報告的格式十分熟悉，他本身又一目十行，即便不需要對方多做解釋，也很快看出了些名堂。

似乎是這位先生有類似躁狂症的精神心理疾病——雖然報告上說的是非典型，意思就是與躁狂症的臨床表現還不太一樣。

但重要的是，自己的出現讓他感到了……非同尋常的放松？

就好像變成了個正常人一樣？？

“總結來說，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長腿先生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沉沙啞。

景尋：“……”

這……

還真挺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