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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怎麽辦,他就管不到太多了。
楚子青聞言搖頭道,“我比以前更弄不明白你了,你就告訴我,你到底看好誰?”
“還早。”魏瑾泓垂首伸手推了推他面前的茶杯,淡道,“喝茶罷。”
楚候爺這時想及他候府的那些破事,不禁苦笑道,“對,心急幹什麽?越急越亂。”
他就是急了,惱了,怒了,才着了庶兄繼弟的道,被皇上不喜,被族長斥責。
**
“有孕?”賴雲煙聞言拿帕攔嘴的手都僵了。
魏瑾泓看着她雪白手指旁邊的紅唇微眯了眯眼。
她今日嘴唇抹了胭脂,過豔,豔得就像燒得過旺的火。
聽聞京中密友已回,本打去京中找人說話的賴雲煙這時原有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
“有幾個月了?”賴雲煙想來想去,也猜不準賴游是什麽時候做的這事。
“一人五月,一人三月。”魏瑾泓別過眼,看向了她身邊的玉瓶,不再去看她的臉。
她半晌無語,他再朝她看去時,見她拿手支着頭,額上有了細汗。
“叫大夫。”他起身去了門邊,朝小厮說了一聲,就大步回了原位,把她抱了起來。
她一路都沒說話,只是死死地咬着她豔得似烈火的唇,頭上的虛汗越來越多。
一路的丫環見此狀,已吓得軟了腳,奔走相告,擡水拿帕的人忙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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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魏瑾泓放了她到床上,剛放她到床上,就被她緊緊地抓住了手,“魏大人,我眼睛又全不見了。”
魏瑾泓拿袖子擦了她臉上的汗,閉了閉眼,這才靜下了心,道,“不用急,方大夫就來。”
她的手松了下來,魏瑾泓下意識手一緊,又重抓住了她的手。
“全看不見了,”賴雲煙苦笑道,“怕真是得瞎了。”
“不會。”魏瑾泓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冰冷一片,就跟當年他們決裂時,她臉上的溫度一樣。
“絕不會。”他心不在焉地說道着,眼睛往門邊看去,嘴裏的聲音微緊了一些起來,“大夫怎麽還沒來?”
跪在門口的春晖爬了起來,跪到了大樹下爬了上去打量了一會就利索地爬了下來,再跪回門口恭敬地朝他道,“就來了,到大院門口了。”
方大夫進來把了半天脈,還點了火折子在賴雲煙的眼前試探了半晌,火光映紅了賴雲煙的眼,也燙出了她眼睛裏的眼淚,但賴雲煙的眼睛還是在茫然地随着他們說話的聲音轉動着,而不是随着她眼前的火光。
“再過幾日看看。”方大夫開了藥方後,朝魏瑾泓拱手苦笑着道,“不才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過了兩日,賴雲煙還是能與下人說笑,便是魏瑾泓來看她,她時不時也能譏諷兩句,無事人一般。
但魏瑾泓見她被下人扶着坐下後,就輕易不走動了。
她連去拿茶杯的次數也不像以往那般的多,謹慎至極。
賴震嚴聞訊趕來,不多日,魏瑾泓回了京城,從宮中請來了聖醫。
什麽法子都試了一遍,賴雲煙的眼睛還是沒有好轉。
這時京中魏府裏祝慧真已有孕,魏府裏出了這樁大喜事,魏母便什麽好東西都往她那裏賞,賴雲煙這邊,魏母只是悄無聲息地把崔家的庶女送了過來,且說好了,沒生孩子之前,只是個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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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侍妾一到,賴雲煙就讓人把她送到了魏瑾泓的外院去了。
這人本來要放在內院才好,但內院同時也是她的地方,她就沒動這手了。
她眼睛全瞎的事,不多時就被傳了出去。
這廂很快到了她母親忌日,賴雲煙未回賴家,不過魏瑾泓已提前一天到了賴府,到第三日才回來。
賴震嚴令身邊之人來與賴雲煙報了話,說姑爺昨日全日都與他一道,從清晨的忌拜到下午的法事都盡了半子之責,想來他們的孝心娘泉下有知也是知曉的。
這話外之音,就是宋氏的那場法事沒有做成。
魏瑾泓都替她去跪靈堂了,要是賴游再在其中有所動作,那就是魏家的大公子都跪了一個妾,想來這事賴游就算有着欺宗滅祖的膽,也不敢做這種會把自己完全交待了的事。
要是他真敢,賴雲煙想這事也就好辦了。
她的眼瞎,正等着這呢。
只要她眼睛一日不好,賴游那因小妾毒打嫡女的事就消散不了,賴游的對手,随時都可因這事參上他一本。
賴府祭拜之事過去後,賴游去了魏景仲的德宏書院,在其中住了幾天,據說相談甚歡。
不多日,魏景仲給賴雲煙送來了一些禮物,其中說還有賴游給她的一些,管家傳了他的話,話裏行間的意思就是天下間無不是的父母。
京中魏府的人走後,賴雲煙對還坐在身邊的魏瑾泓真心道,“您與您父親真是頗為相像,不痛不癢的話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魏瑾泓正老神定定地看着手中端着的杯子,嘴角含着溫笑,聞言只是嘴角稍冷地勾了勾,并沒有接話。
這幾日,每日他都來坐一會,她為了趕他走,什麽難聽的話都說盡了,只差沒像市井潑婦那般趕他走了。
賴雲煙閉着眼睛也難想像出他不為所動的樣子,見他沒說話,她擡手朝丫環沒好氣地說,“快扶我走,再留下去,被氣死的就是我這瞎子了。”
冬雨這幾天着實被她這幾日對大公子說的話吓得不輕,見小姐傳她,她不安地走到了賴雲煙的身邊,扶起了人,見大公子那邊沒有聲響,一到了門邊,她的腳步就略快了一些。
“小姐,”出了門,走完了長廊下了階梯,冬雨苦笑着開了口,道,“下次您跟大公子說話,還是讓奴婢出去罷。”
“你不是膽子肥得很的嗎?”賴雲煙驚訝,這冬雨可不是個一般人,她是武夫的女兒,力大膽大,連墳山都守過的人,難不成這段時日還沒被她吓習慣?
想到此,賴雲煙自語道,“這可不行,你要是還沒被我吓習慣,我得找秋虹來幫我罵了。”
“奴婢不敢,秋虹也不敢。”冬雨無奈地搖搖頭,秋虹還比她小一歲,再怎麽膽大,也不敢幫着小姐罵姑爺。
“想在外面守着就在外面守着罷,就是莫讓被他的人再騙去了,到時我可沒嫁妝打發了。”賴雲煙笑了笑。
“您就莫逗奴婢了。”主子太不正經,以前覺得自己膽兒天生大的冬雨覺得自己的膽氣最近是越變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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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過去,這年他們回了京中魏府過年,因着眼疾,初三那天賴雲煙并沒回娘家,魏瑾泓卻是在那一天一大早就去了魏府,用過了午膳才回來。
他回來後,又帶回了豐厚的回禮。
知道他要去之後,賴雲煙就令丫環找了他來說話,說賴大人給多少禮物,他就全帶回來就是,千萬別推拒。
見他回來,果然帶回了不少,賴雲煙眉開眼笑,魏瑾泓還沒走,她就讓丫環把那小箱珠寶搬放到面前,拿手細細摸個不停。
她眼瞎多日,除了那天哭了,別的時日成天不是笑就是鬧,看不出一點愁緒,這時更是一副對珠寶愛不釋手,歡天喜地的樣子,魏瑾泓擡眼看了她纖長的手指半會,開了口道,“這應是你舅舅送給岳父大人的。”
魏大人這幾日也時不時會給她潑點冷水了,這時賴雲煙聽到了秋虹冬雨退下去的腳步聲,等腳步聲沒了,她毫不猶豫地朝他滿臉嫌棄道,“不用您說,趕緊走。”
“過了正月,我帶你回府。”
“您什麽意思?”過了這正月,她不回通縣的魏府,難不成還一直呆在京中的這魏府不成?
“回去後,府中的丫環,你定個管事婆子管管。”
“關我什麽事?”
“你身邊的那個福婆子,我看可管事。”
“您想得美。”
“內院幹淨,你嫂子帶侄兒來住時也清靜。”魏瑾泓拿起茶蓋,漫不經心地浮了浮茶沫。
“福婆婆就福婆婆罷,”賴雲煙都被氣得笑了,“魏大人可真是厲害。”
“我嫂嫂他們什麽時候會過來住?”賴雲煙知道魏瑾泓不會無故提起這事,怕是他與她兄長有什麽合謀罷。
雖然與魏瑾泓合手無異與虎謀皮,但目前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你可還記得渥水之戰?”
賴雲煙握珠寶的手頓了下來,她慢慢沉靜了下來,想了半晌才道,“就是今年的事了罷?”
“嗯。”
當年與渥水對岸孟國渥水一戰,因宣朝延誤戰機,渥河沿岸死了兩萬平民,數千戶人家流離失所。
那時三月孟國已經有大船向渥河水域迫近,而當時在朝中丞相韓荀主張以靜待動,老将軍溫謙伯卻言道兵貴神速,欲要請征帶兵出戰,兩人還沒争出個結果,孟國卻以兵貴神速之姿,與渥水叛将裏應外合,侵占了渥水一地。
後來溫謙伯打了兩年,他大病後,他的兒子接着替他打了三年,渥水之戰前後總共花了六年,才讓渥水重回宣國。
這時的丞相雖不能說是權傾朝野,但卻是洪平帝最信之人,而且,他是魏瑾泓的師伯。
“我記得當年,您是站在丞相這一邊的,收複渥水失地時才和溫老将軍交的好。”賴雲煙收回了手,摸着蓋頭把盒子蓋上,把箱子放在了腿上,摸着木盒上光滑的漆。
“把箱子放桌上。”魏瑾泓一直都看着她的手,見此說道了一句。
有種漆毒,摸得多時,皮膚就會潰爛。
賴雲煙乍聞沒什麽反應,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魏瑾泓話中之意,然後把箱子放在桌上。
一放好,她不禁搖頭失笑。
“這與我嫂嫂住進我府裏有何幹系?”賴雲煙拿帕擦手,轉臉往魏瑾泓坐着的方向看去,輕道。
“當年還未開戰之時,并不只我一人站于韓相後,”魏瑾泓淡道,“賴大人也是。”
“嗯。”賴雲煙點頭,韓旬得人心,她父親也好,還是別的朝中重臣也罷,都與他關系甚好。
“當年太子也是主戰的。”
“是。”賴雲煙緩緩點頭。
“正月過後,皇後生辰,宮中怕是會有慶宴。”
“哦?”
“到時震嚴兄要怎麽做,就要看震嚴兄的意思了。”
“你讓我兄長跟着他打仗?”
“跟随太子打一場勝仗,于震嚴兄有利。”
“您呢?您想要什麽?”
“來日,我與韓師伯反目之後,震嚴兄要站于我身後。”魏瑾泓也輕聲地道。
“魏大人,有一事不知我所料對不對。”賴雲煙抿了抿嘴,嘴邊一絲笑意也無。
“你說。”
“你要提前年月推你那新稅法?”
魏瑾泓聽後,眼神也深沉了起來,“不會提前。”
他也不想提前,也提前不了,在隐患沒有根除之前,他的稅法提出來,還是會遭到滿朝的反對,最終失敗。
他們誰也不想為自己的封地交稅。
前世,他的對手太多了,哪怕他背後有元辰帝,但他們都受制于田土最多的貴族朝臣,後來瑾榮都歸于山林後,他就沒什麽可用之人能用了。
“但你還是要推,在推之前,你要把韓相定的土地法毀了,魏大人,你本該再多重生十來年,生在韓相拜相之前,這天下豈不全是你的。”
她說得太直接,魏瑾泓擡眼看着滿臉諷意的她,“是麽。”
“上世沒幾個人支持您,這世也不會有什麽改變。”賴雲煙淡道。
魏瑾泓不語,沉默了良久,又道,“當年安康變法,江大人出來為我說了幾句話。”
“他是真君子,”又從他口中聽到故友,賴雲煙的口氣便不好了起來,口氣有說不盡的諷刺,“不像你,做盡卑劣之事,卻得了大公無畏的匾額,挂于那堂前,也不知那些年您睡不睡得安穩。”
魏瑾泓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看着她緊緊擰住帕子,暴起青筋的手,依舊淡淡地說,“我還以為,你也是作如此之想。”
賴雲煙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到最後,她眼淚都流了出來,心裏疼得一字都說不出口。
世事多荒唐,他的鴻圖大願,了解的人最後還是她這個仇人,支持他的人是她那個最終被他殺了的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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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兄長跟太子去打仗,會省不少事,至少父親那邊就不能利用太子打壓兄長了。
但這有利的同時也是有弊,到後面,兄長改變立場時就會有些風波,可人生沒有太多魚與熊掌兼得的事,目前看來,她兄長也只能去打這個前鋒了。
說來,也只有兄長去經歷過一個歷程,往後他站在一定高度上了,這才能站得穩。
這也是賴雲煙細想之下,默認了魏瑾泓的話的原因。
正月過後回了通縣,魏瑾泓會時不時出去一趟,賴雲煙卻是真守在了府中。
那些與她來往的小姐,這時差不多都是處在婚嫁中了,連時五娘都要與她那守孝完了的未婚夫成親了,都沒什麽時間過來探望她。
尤其通縣還是有兇地的名聲,後宅中人确也是頗為忌諱這個,也沒多少人願意來通縣。
而賴雲煙眼瞎,這時也不便去京中竄門,只能日日在府中守着日子過。
上輩子後半生,賴雲煙一直都好好地過日子,沒把日子過成日子在過她,哪想重來一回,又回到了日子過她的狀态,她就算頗會苦中作樂,有時也覺得這日子有些難過。
不過想想以後,多少還是有些盼頭的。
這時二月過了一半,蘇明芙來看賴雲煙,見她眼睛還是老樣子,一直就坐在那沉默不語。
“嫂嫂,你喝茶。”她一直不說話,賴雲煙便又再催她的茶。
“唉。”蘇明芙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這又怎地了?哥哥可是對你不好了?”賴雲煙詫異道。
“你又胡說。”蘇明芙對她這個小姑子時常百感交集,有時憐她,卻轉眼又覺得什麽都無須為她擔心,因她就算瞎眼,她看起來也光鮮亮麗。
“要是傷心了,也無須什麽都忍着,跟我說說罷。”蘇明芙忍不住道。
“嫂嫂,”賴雲煙聽她那口氣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在想,我時常半夜咬帕子在哭?”
蘇明芙也明白她這小姑子,根本就不想要什麽同情,聞言無奈道,“你哥哥與我只是心疼你。”
“且心疼着,我樂意得很。”賴雲煙微笑道。
這不說明還是有人把她放心上的,誰人拒得了這種美事。
“你啊……”蘇明芙不知說什麽才好。
“嫂嫂也叫哥哥多心疼心疼你,咱們這種的,有人疼才活得好。”賴雲煙眨了眨眼睛,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見她還說頑笑話,蘇明芙無奈至極地笑了起來,那因操勞府中之事的疲憊情緒也稍好了一些。
這廂姑嫂倆說了一會話,就可以開午膳了,膳後賴雲煙讓蘇明芙躺在她的床上睡一會再回去,順便她們還可再多聊一會。
蘇明芙開頭還跟賴雲煙有問有答,但不到半柱香的時辰就睡了過去。
賴雲煙靜躺在她的身邊聽着她沉重的呼吸聲,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這嫂子啊,兄長雖是全力護她,但內宅之事繁瑣,府中當家的人還不是她兄長,是那個萬般看他們不順眼的父親,她這嫂子在府中的日子過得也是如履薄冰,萬事都不敢行差一步。
如說賴雲煙一年前對蘇明芙還只是期望,現在她對她這個嫂子是有七分敬愛的,蘇明芙不過是十七歲稚齡,就已生下了孩子,且還堅定地站了她兄長之後。
誰家家中有這麽個女人,那都是福及一生的事。
但願他們此生,誰也不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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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魏瑾泓回來,又進了賴雲煙的那小院子。
賴雲煙正在假寐,聽到丫環給他請安的聲音,還有他傳來的腳步聲,不得不坐了起來,轉頭對着門邊道,“魏大人,下次天色要是晚了,就別過來了,擾我安眠。”
“嗯。”魏瑾泓輕應了一聲,掀袍坐在了卧榻側對面的椅子上。
“又有何事?”魏瑾泓找她聊天這也聊得太頻繁了些,賴雲煙真是巴不得他趕緊去抱他的美嬌娘,少擾她的安寧。
“無事。”魏瑾泓略一思索,還是未把江鎮遠的事告知她。
“有事就說,”賴雲煙打了個哈欠,對魏瑾泓這人的尿性再明白不過,“您要是藏着匿着也無不妥,不過最好想想我知情後我是怎麽想的。”
“我聽聞江大人今日去了渥水。”
賴雲煙止了只打了半個的哈欠,緩緩回頭,朝魏瑾泓出聲的位置看去,“他去那作甚?”
“說是聽說那邊風光甚美。”
“還有呢?”
“不知。”
“是你不知還是不想說?”賴雲煙毫不客氣地道。
遇上他的事,她便變臉變得像三月的天,陰晴不定,魏瑾泓握拳,展開,伸縮了兩下,才淡淡地道,“确是不知,你可查探。”
賴雲煙想也不想地答,“最好如此,別忘了你跟我說過什麽。”
魏瑾泓沉默,過了一會,他啓嘴問道,“他要是娶了別的女子,你會如何?”
前世江鎮遠為她孤身一人,這世,他要是有了別的女子,她會如何處之?
“只要是個好的,管他娶的是誰,”賴雲煙眼睛動也不動地看向他,“魏大人,他前途之事,婚姻之事最好全都是天定,你可別在其中作什麽文章。”
“若不然?”魏瑾泓看着她揚高的下巴,無所謂地問道。
“若不然,魏大人就會再次明了一次什麽叫做婦人的心狠手辣。”他不是最恨她的翻臉無情嗎?他要是逼得她一點活路都沒有,她完全不介意再來一次。
“你不活了?不替你兄長活了?”
“我想活,也願意為我兄長活,”賴雲煙冷冷地道,“但我也願意為他死,魏大人,這對我來說沒哪個是不對的。”
他非要探她底限,那她也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就是。
魏瑾泓聞言輕輕地翹起嘴角,無聲無息地微笑了起來,只是這時,他的眼裏全是冰冷的漠然。
“真乃情深意重,魏某受教了。”他溫笑道,轉過視線,盯着圓門邊靜靜輕飄的紗簾。
當年啊,她也願意為他死。
轉眼,她就願意為另一個人死了。
他還以為,當年江鎮遠死了,她沒有那麽傷心。
畢竟,他死後,她不也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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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鎮遠去了渥水,賴雲煙想了一夜,第二日還是拿了銀子出去請人辦事。
這些時日,她花了不少銀子,手頭餘銀已不多,珠寶她也不願意拿去花了,她舅舅那,還沒給他什麽具體好處之前,她也不想再多要,免得傷了情份。
所幸,之前托人開的酒樓這段時日已有些進帳,不過她得的六成分成看起來不少,可用起來就不多了,不過緊巴緊巴着用,還是能湊合着過。
食肆在任何時代都是最好掙錢的途徑,這一行利潤多少都有七成左右,只要請對了廚子,來錢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賴雲煙托了前世所知的可靠之人開了這麽一家酒樓,又婦人不便打點,酒樓也全權交給了那人管理,雖說她分出了四成的分成出去,但看在那人的品性值這個價上,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可惜的。
不過酒樓雖賺,可比起她這種大手大腳用錢的方式,賴雲煙也是時常有捉襟見肘之感。
錢到用時方恨少,尤其是要用到黃閣老身上去的時候,真是有多少都有不夠用的感覺,說來真不知道上世黃閣老死後,他那座誰不知道埋在哪處的寶山會被誰挖出來。
要是挖了出來,買一個宣國都綽綽有餘了吧?賴雲煙心想道,心中也不乏對黃閣老的羨慕之情。
那個才是真正的有錢有權一生都活在人生最癫峰的人,不知要比她所知的這兩個皇帝要逍遙多少倍,便是天堂裏住着的真神仙,活得也不會比他更好了。
她只要活出他一半的逍遙,她就能給掌命運司的神仙燒永生永世的香。
不過想來這事她也只能想想,她可沒閣老一成的魄力,以及沒心沒肺。
黃閣老那邊的錢送去後,賴雲煙便坐在府中等消息,過兩日,便得了消息,說江鎮遠此次前去,是依令行事的。
“現在就替六皇子辦事了?”賴雲煙覺得此事有說不出的不妥,鎮遠跟了六皇子回京,現下又替六皇子辦事,這事怎麽就這麽順?
她心下生疑,過了兩日,魏瑾泓又來找她說話時,她問道,“你可親眼見過江大人?”
“見過。”魏瑾泓大概知她的意,颔首道,“他尚還年幼。”
尚還年幼,那就是……
“不似你我?”
“不似你我。”
賴雲煙這才松了口氣。
魏瑾泓見她這番神态微愣了一下,不禁問道,“你不喜他如同我們一樣?”
他問完,才知自己的心已提起,等着她的回答。
這時卻聽她苦笑道,“有何好喜的?”
“我還以為……”
“魏大人啊,”賴雲煙打斷了魏瑾泓的話,與他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有時不知不懂就是福氣,我願他有那個福氣。”
不要像他們,背負這麽多過往,現在如若不是利益把他們綁在了一塊,他們怕是早就提刀相向了。
“你真不想見他?”魏瑾泓再确定地問了她一次。
“你問了太多次了。”
又被她提醒,魏瑾泓嘴角的笑隐了下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淡淡地道,“有時我難免還在想,我們還是那天作之合。”
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賴雲煙擡眼,朝他走出門的背影看去,挺好笑地想,魏大人你想的不是我們是天作之合,而是你需要一個我生的兒子。
如此,他才能把魏賴兩府綁在一塊,共赴他的鴻圖大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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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渥水傳來孟國的船只出現在渥河上的消息,太子請戰,洪平帝應請,太子速即攜謀士,領五千精兵去了渥水。
賴震嚴也在随行之隊列中。
他們走後,賴雲煙當即派人夜襲賴游外室所居之處,沒有幾日,賴游就替她們換了個地方。
靜待了小半個月,得知賴游管嫂子要家中帳冊查看後,那外室安置之處又再遭襲,這一次,比上前的恐吓要嚴重許多。
黃閣老做生意看心情看銀錢,但不動婦孺,動賴游外室這事賴雲煙只能托魏瑾泓去辦,待事情辦完,賴游那裏火冒三丈,但把賬冊還了蘇明芙。
賴游沒有找茬後,賴雲煙還是很是和和氣氣地與魏瑾泓處了幾天。
魏瑾泓便又坐的時辰就長了,賴雲煙見他有久坐之勢,就又托病趕了他幾天。
魏瑾泓不再頻頻而來後,他們之間這才恢複正常。
這時,魏母又派婆子過來問事,賴雲煙讓福婆婆帶了她去問侍妾,僅就隔着簾子聽了那吉婆婆的請安。
侍妾都未有孕,魏母便信通縣是兇地之說,讓魏瑾泓回府住一段時日。
魏瑾泓回了魏府住了幾天,就又回來了。
待到三月底,渥水傳來得勝的消息,宣軍大勝孟軍,并占據了孟國的桑縣。
而在這時,謀士江鎮遠的名聲傳遍了朝廷上下,因他的定桑之計,才讓宣軍夜渡大船,偷襲桑縣,最終拿下了孟國最富饒的小城,以産蠶絲聞名天下的桑縣。
賴雲煙聽聞這訊後,心中卻無欣慰之情,反倒不安,這日魏瑾泓來之後,她又問了他話,道,“他現如今性情如何?”
她與他遇上時是他的多年之後,她不知,現在的他是不是當年她遇上的那個他。
“你想見他?”她問得隐晦,但魏瑾泓直接聽了出來,并道,“你不能見。”
賴雲煙啞然,靜默不語。
只一戰,他就名聲大震,她真是不知這對他來說,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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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也在三月底,賴游的一個妾室,生下了一個女孩。
聽說那先前說定是男孩的穩婆死了。
賴雲煙聞訊後,五味雜陳地笑了笑。
就不知五月生的那個,是男是女了。
四月初頭的那幾天,皇太子回朝中,而謀士江鎮遠說是與人相告而去,并沒有告知人他去往何方,就這麽灑脫而去。
賴雲煙聽聞這事後,真正放松地松了口氣。
不管他以後如何,但此舉還是多少能說明着,還是少年的鎮遠還是有點率性的。
這種時候,他要是跟着皇太子回朝,等待他的就是高官厚祿了。
四月中旬,太子回朝,舉朝歡慶。
“太子的聲威,似是到了人人交耳稱贊的地步?”熱氣透過似玉般光潔圓潤的瓷蓋凫凫升起,賴雲煙伸手去摸了兩下,碰到了熱氣,才把蓋子掀開,端起瓷杯,輕抿了一口茶水。
“嗯。”魏瑾泓看着她垂下的眼,淡道。
她最令人驚訝處,不僅是令知他的大概意圖,而且能準确判斷當下的走勢,因此,前世她讓他忌諱了小半生。
她當年在府中,就沒有那麽清明過。
賴雲煙又嘗了一口茶,随即輕笑了一聲。
魏大人果然不做無用之事,老皇帝還沒死,對皇太子過度贊美就成了捧殺了。
沒幾個當皇帝的老子允許自己還沒死的時候,兒子就爬到自己頭上。
何況洪平帝不是庸君,他在位上玩了一輩子的權衡之術,在一個有封地建的國家把君權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皇帝,除非他死,要不他不會允許誰踩到他的頭上去。
大太子是個好皇子,有勇有謀,但怕還是不是個好太子。
他要是裝孬,再多點耐性,熬死年歲已老的洪平帝,這天下豈不是他的?
男人啊,不管是處在什麽位置的,就是對權利沒什麽耐性。
“為何而笑?”
“魏大人不知?”賴雲煙垂眼,拿帕擋了嘴間的哈欠,淡淡地道。
她這剛午覺完,魏大人就來了,害她想接着打個盹都不成。
“願聞其詳。”
“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魏大人,我們心知肚明的事,您就別假裝您不懂了。”賴雲煙微有點不耐煩地道。
跟三人成虎的道理一樣,太多人說皇太子的好話了,好話越多,皇帝心中的刺就越深。
他們都很明了洪平帝那最厭被人牽制的性情。
魏大人怕是早就想到這一策了,所以才由太子去立了這個功。
要論城府之深,這宣朝上下,現在能比得上魏瑾泓的可真是屈指可數了。
“嗯。”魏瑾泓不動如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與她道,“這一套茶具名喚玉情,是經年縣送上來的,我得了一套,就放到你房裏罷。”
“好。”賴雲煙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經年縣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且都是貢品,而絕頂的工匠燒個三五十年的,也未必能燒成一套絕品出來,堪當價值萬金。
“不要給任老爺了,”魏瑾泓看着她的長指淡道,“留着待客罷。”
賴雲煙便笑了起來。
她确實不是個心善的,眼瞎悶在府裏的這段時日,也沒少幹取樂自己的事,她在魏瑾泓的庫房裏挖了不少別人看着微不足道,但卻價值不菲的小東西出來,然後往她舅舅那邊送。
可能真是鬥出毛病來了,只要能禍害到魏瑾泓,她心裏就高興。
“大人,”想至此,賴雲煙笑道,“說來您覺不覺得,我們前世的日子确是不錯的。”
愛恨都走過一遭,先是相愛,後來相殺,想來還是有幾許痛快的。
賴雲煙此語讓魏瑾泓眯了眯眼睛,“你覺得不錯?”
“嗯。”
“是在府中還是……”
“整個一生。”賴雲煙聽到他語中的遲意失笑。
“包括後面?”
“包括。”
“哦,是麽。”魏瑾泓看着她腕處的血紅玉镯,淡道。
“對了,還有件事要問魏大人。”
“請。”
“魏大人的侍妾一直都沒有消息?”
魏瑾泓看向她笑意吟吟的臉,手指無聲地合攏成拳,舒展成指,再合攏成指。
“生罷,”賴雲煙誠懇地道,“若不然,您就真無所出了。”
不僅如此,他還給她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現在魏母已是隔三差五地過來問消失了,鬧得她不安寧。
“找幾個聰明的生,若不然,我提早出府,您找個好人家娶過來,好好教子,也就不會再如前世那般了。”
“何因讓你出口此話?”魏瑾泓微有點不解。
“魏大人最近跟我的談得到一處難不成是假的?”賴雲煙握嘴,詫異。
她還以為他變得好溝通了呢。
“嫡長子得你生。”
“我若不生?”賴雲煙好笑。
“賴大人尚在,皇上還活得好好的,蘇大人還要好幾年才能回來助你兄長一臂之力,在這段時日,你兄長需要我。”魏瑾泓攏緊了眉心,嘴角微抿,“而我需要一個你我的孩子。”
又是孩子。
你還是下輩子做夢想想罷。
賴雲煙心中諷刺地想了這句,笑而不語。
每每到這時,她才知她确實是厭惡這個曾傷害了她的男人的。
若是真是什麽都不介意,跟誰生孩子不是生孩子。
她另找了他人,也不一定有感情,但這孩子還是生得出來的。
但跟魏瑾泓,萬萬不行,光想想,她還是能吐得出來。
**
孩子之事沒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她不會生,她也不能逼着魏瑾泓讓人懷孕免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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