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作品相關(23)

作品相關 (23)

去,她肯定二話不說就先把湯潑他臉上。

丫環拿了信過去給她,在看信之前她皺了下眉,把手中的湯一飲而盡才拿信,魏瑾泓暗中也輕籲了一口氣。

哪怕等會她會吐掉,也比一點都不喝強。

“你兄長去了吏部,”在她看信時,魏瑾泓揮退了丫環,一一跟她說着他剛知曉的朝中之事,“蘇大人已接到皇上聖旨,年後回朝就任戶部尚書。”

“這事定了?”

“嗯。”

賴雲煙這時長舒了一口氣,戶部的老尚書乃賴游的同盟,兩人都是老皇帝的老部下,現在老皇帝想把他重用的蘇旦遠接了老部下的職這是再好不過了,不用一兵一卒,兄長就少了個老辣的敵人,多了個是他岳父大人的靠山。

“但願這事不會再生波折。”她喃喃道。

魏瑾泓颔首,“還有一事,你還是要寫信告知你兄長。”

“什麽事?”

“你庶妹已有孕三月了……”

“什麽?”

“讓震嚴兄這次止一止手,這對他日後疏遠太子有益。”

賴雲煙聞言一陣強烈的惡心,她頭一轉,把剛喝下的湯吐到了腳下備好的痰盂中,好一會才在跑進來的秋虹冬雨的伺候中緩平了氣,疲憊地朝魏瑾泓道,“你還是趕緊出去,再看着你,你孩子我都能給你吐出來。”

這男人,實在太讓她惡心了,便是日日呆在梓江這能洗清靈魂的世外桃源,也止不住她心中的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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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肚子怎地還這般小?”盯了賴雲煙的半天,魏瑾泓說道了這話。

被他盯了半天,就聽來了這句話,賴雲煙被堵得無語,指着門疲憊地道,“你還是趕緊走。”

魏瑾泓不語,從她的對面站了起來,他沒有出去,反倒坐到了她卧的軟榻處。

“魏大人。”換賴雲煙瞪他了。

“這軟榻是我差人搬進山來的。”魏瑾泓淡淡地道,在她身前坐了下來。

現在她裹成了繭,量她也暫且奈何不得他。

他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肚子,覺得真跟看起來那般小,不由皺了下眉頭。

“還不快走。”

“你不要老動氣,大夫說這不妥。”他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魏大人!”

魏瑾泓收回手,拿起桌前的溫茶放到嘴邊輕觸了觸,擡眼看她,見她想也不想撇過眼去,他也就把茶給自己喝了。

他不是不想對她好,而是她實在厭他。

“明天大年三十,該采辦的下人都采辦好了,但他們怎麽打點?”他提了他來她處的話。

賴雲煙先無聲,過了一會,見他還靜坐着不走,無奈地道,“一人一百兩銀,你要是有人回京,就讓他們記上帳,把銀子給他們帶回去給他們家人。”

“再給他們家人五十兩?”魏瑾泓接道。

賴雲煙搖搖頭,“不必了。”

他們這些人跟着他們出來,這些家人就已經賞過一次了,他們再賞一次,魏母會有話說,旁的奴仆還會嫉恨。

“嗯。”她未多言,魏瑾泓也沒再問。

“孩子怎麽這麽小。”魏瑾泓又重提了老話,清澈的眼睛幽靜地看着她。

賴雲煙長籲了一口氣,把心中的濁氣全吐幹淨後才平靜地道,“三個月,能有多大?”

魏瑾泓聞言又颔了下首,朝她肚子看去,“三個月就這點大?”

看着沒完沒了的魏瑾泓,賴雲煙無奈地看着他,“你上輩子的孩子都是白生的?”

“未曾仔細看過。”魏瑾泓淡淡地道。

雖說兒孫是根脈,但懷了讓下人好生伺候,免了她們的請安服侍就是,他确也是沒仔細見過她們大肚子的樣子。

賴雲煙本還想譏諷他其它事情守禮得很,偏就愛跟丫環在書房胡搞,但她精神實在疲倦,這話只在腦海裏閃了一道,還是沒有把話說說出口。

“我要歇息了。”她找着老借口趕人。

“你已睡了半日了。”昨晚她睡得不安寧,早上用過清湯後就又睡到剛剛,大夫說她不宜睡得太多,他也就只能過來礙她的眼了。

“我還不能睡了?”賴雲煙看了他一眼。

魏瑾泓拿過她旁邊擱置着的枕頭墊到了她身後,又替她把人扶起靠在榻背上,給她蓋好了被,才淡道,“說會話罷。”

賴雲煙孕吐嚴重,前兩天才稍好點,她一沒把命惡心掉,二沒把孩子吐流掉,現在實在也不想再重來一回,便也不願再折騰了。

魏瑾泓這時端過來一盤腌梅,她捏了一顆含到嘴裏,被梅子酸了一會,精神也稍好了一些,才道,“有什麽話可說的。”

“你舅父聞你有了孕事,給你送了幾擔鮮果子過來。”魏瑾泓淡道。

賴雲煙又撚了一顆腌梅,含着梅子不語。

“你兄長那也應是得訊,回信的人就在路中罷。”

賴雲煙漫不經心地輕應了一聲。

說來真相确也殘酷,她這一懷孕,安心的不僅是魏瑾泓,也還有她這邊的人。

有了魏瑾泓非常明确的态度,從她這裏得了明确回信,在淮西那做生意的舅父便安了心;在京中的兄長知道她有了孕之後,當他們合好,便也不需再分神再為她着想,加之有了魏瑾泓在他背後,他更有底氣走得更穩。

強強聯手,确也是要比拆開相互為敵來得好。

人生總有那麽多難以預料的變化,前世賴雲煙對此深有體會,再來一次,她也只能無奈。

“明日你早點起來。”魏瑾泓又道。

她不喜跟他說話,但他每天都來與她說上一段時辰,他與她都能習慣成自然。

而他與他們的孩子以後也定要是親的。

想到他的孩子,魏瑾泓目光柔和地看向了她的肚子。

見他又看,賴雲煙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一直未說出口的話,“如果是女娃怎辦?”

她不覺得她還有勇氣與他再試一次。

她的話也讓魏瑾泓僵住,好一會他才撇過頭,端起冷掉的茶一口喝了。

“到時再說。”他垂眼說道。

賴雲煙從他擱在她身上的小盤中又撚了顆梅子,含到嘴裏止了剛湧上來的惡心,好一會才把惡心強咽了下去。

“茶。”這時她道。

魏瑾泓起身,去了外間,把擱在爐火邊上溫着的清湯和溫水都拿了過來,先喂她喝了點溫水,又倒了點清湯,喂她喝了。

賴雲煙重躺下後,與他道,“你真以為這樣養得親孩子?”

“先試試。”魏瑾泓想來他這找人議出來的法子也沒什麽大問題,國師也說孩子是他的有緣之人,算來是他的天命,只要他護之,父子定能齊心一世。

“好了,您今天試完了,讓我歇會罷。”賴雲煙只能怨自己沒有飛毛腿,大冬天的她又怕冷,不能他一來她就跑掉躲起。

“嗯,你歇着。”魏瑾泓點頭,待出了門,見蒼松翠柏皆站在那等着他後,他也暗中輕呼出了一口氣。

她這幾日較以往還是溫和多了,不像之前凡是手上能握上的,必會向他砸來,精力好得根本不像吐了一整天。

**

這年七月,賴雲煙把孩子生下來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魏瑾泓抱着孩子坐在她身邊。

他眼睛盯着孩子沒移開,嘴邊裂開了奇怪的弧度,讓賴雲煙直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個傻瓜。

待魏瑾泓轉眼看向她,嘴角慢慢撫平,成了平時的模樣,全身還疼得厲害的賴雲煙有氣無力地咬着牙道,“我就該在你們魏府生,生之前一定要把你娘的脖子咬斷。”

這樣才不枉她這等與魏家有仇的人為魏家生了個孩子出來,一命換一命。

她愛耍嘴皮子也不是一日兩日,魏瑾泓早已習慣充耳不聞,他與她曾夫妻生活多年,也只有到這一兩年,他才學會對她的有些話忽略不聽。

“你看看孩子。”魏瑾泓沒忍住,把孩子抱到了她的跟前。

賴雲煙瞪着她生的孩子半會,瞪了半會嫌看不清楚,又眯着眼睛看了半會,擡頭問他道,“怎樣?”

“長得像誰?”魏瑾泓誘哄。

賴雲煙閉嘴不語。

這時丫環們都已進來,見她不語,都不敢說小公子長得有點像大公子。

“像我。”她不語,魏瑾泓自答,又不禁微笑着問着懷中孩子,“你說是不是,我兒?”

“他傻了?”賴雲煙轉臉問她的丫環道。

離她最近的冬雨哪敢答話,拼命把頭低得低低的。

“把孩子給我。”她生的,不能光讓魏瑾泓占便宜。

當她把孩子抱到手中後,賴雲煙看了緊緊閉着眼睛的孩子半會,總算發現他嘴唇的形狀是長得跟她相同的,她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是她生的。

“陪娘睡一會。”賴雲煙把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身邊,把頭半埋在了他柔軟的抱被裏,掩飾住了自己的鼻酸。

上世有一段時日,她發了瘋的想要孩子,但終其一生,她還是沒有自己的孩子。

這世真有了,簡直就像跟做了場夢一樣。

她用手又去碰了碰他柔軟溫暖的臉,看了他好一會,才閉上了眼。

“先用點東西再睡罷。”魏瑾泓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他們一會,在她閉上眼睛睡在孩兒身邊後開了口。

說罷,床上的人沒有聲響,他就又重坐回到了床邊,和衣躺在了外面。

“晚點再來叫我們。”他道。

丫環輕應了是,就且退了下去。

**

孩子百日那日,魏瑾泓與賴雲煙在堆了好幾盆火盆的屋子裏看着丫環給咯咯亂笑的孩子換新衣。

他雙手雙腳在空中歡快地擺動,咯咯笑個不停,丫環一碰他,他就發出一長串的輕脆笑聲,就跟被搖動不休的銀鈴似的。

賴雲煙聽他笑了好一會,有點不安地挪了挪腳,頭微轉,道,“有點像我?”

魏瑾泓板着臉看着他笑個不停的兒子,頗為嚴肅地點了下頭。

賴雲煙瞥到他下巴微動,尴尬地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她不覺得自己喜歡假笑有什麽不妥,但孩子笑得像她,她就有點莫名的羞窘了。

“兒。”魏瑾泓見他兒笑得太像他那喜好假笑的娘親,忍了又忍,還是撫袖讓下人退了下去,他走到了着了薄襖的他面前抱起了他。

魏世朝一見到日日抱他的父親,腦袋在他胸前拱了拱,擡頭朝他吐了個泡泡,就又興奮地揮起手來,又咯咯笑出聲來。

“昨日并未這樣笑過?”抱着手舞足蹈的兒子,魏瑾泓回頭問她。

“昨日是你抱的孩子。”賴雲煙揉着自己的嘴角道。

“前日呢?”

賴雲煙“呃”了一聲,靜默不語。

前日她抱着孩子時正看了京中來的信,從信中得知魏瑾瑜私自從外納的小妾被祝慧真轉手送給有名的荒唐公子,他跟祝慧真大鬧了一場,鬧得京中人衆所知後,她便咯咯長笑了一會,當時還逗得懷中小兒也跟着她笑了一陣,為此娘倆還玩了一陣對笑,她還向他展示了好幾種抑揚頓挫的笑法。

沒料,孩子竟全學會了。

“下次別了。”魏瑾泓又忍了忍,才沒說重話。

他兒聰穎無比,但凡別人做的,他都能學得會,他看他還是別把孩子給她帶的時辰過長,若不然,都不知她會教會他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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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朝百日這日,抓周的物件從文房四寶到金銀珠寶皆琳琅滿目地擺在了雪白的羊毛毯上,魏瑾泓一把他放下,他就跪趴在地上這裏瞄瞄,那裏看看,最終他回過頭看着他父親,看着父親咯咯地笑。

“兒,要哪樣?”魏瑾泓盤腿坐下,把他抱到腿上坐着,問他道。

魏世朝什麽都不懂,伸出雪白的小手去抓他的長發。

魏瑾泓被他扯了幾下,也不拉開他的說,只是朝他柔聲地勸,“去抓一樣給父親看看。”

魏世朝回了他兩聲咯咯笑聲,把手中抓住的頭發往嘴裏送。

賴雲煙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熱茶,見兒子一點也不挑剔,連魏瑾泓的頭發都吃,她不禁搖搖頭道,“學的誰的?”

她可不是什麽都不挑的人。

魏瑾泓聞言擡頭輕瞥她一眼,把小兒抱起,扯過自己的頭發後放了他到毯子中心,“朝兒,拿一個。”

魏世朝坐在毯中心,他先在左右都看了看,對着坐着的賴雲煙揮起了手,“哇,哇……”

賴雲煙便笑了起來,朝兒子道,“你哇什麽?”

“您就過去一下罷。”見她們家小姐不動,冬雨頗為無奈地道。

賴雲煙笑了兩聲,那邊魏世朝聽到她的笑聲,就又咯咯咯地亂笑,笑得比他這個娘還痛快。

“咳。”聽得賴雲煙輕咳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了另一角,朝魏世朝伸手,“兒子。”

魏世朝一聽,精神一振,想翻身,但他人太小翻不過來,一個擺動眼看就要往後翻倒,這時被飛快向他伸出手的父親扶起擺正身體後,他就又朝着賴雲煙哇哇亂叫了起來。

賴雲煙笑着搖搖頭,也盤腿坐下,把他抱到腿上坐着,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地道,“挑一個給娘罷。”

說着,就拿了幾樣什物放到了他的眼前,有書冊文墨,也有短刃寶劍,還有依她的意思擺上去的金銀珠寶。

魏世朝“啊”了一聲,又揮舞起了手,随後,他雙手一伸,頭一紮,人倒了下去,把這幾樣近在身前的東西全撲在了身下。

“哇……”

賴雲煙震驚于兒子什麽都要的貪婪時,剛倒下的魏世朝“哇”地一聲便哭了起來。

那邊看着的魏瑾泓長手一伸,就把他抱了過去,朝盤腿坐在那驚訝看着兒子的賴雲煙投去了冷冷一瞥。

“不哭了,朝兒乖。”魏瑾泓雙手抱着他起身,來回走動安撫着他。

“哇,哇,哇……”魏世朝卻得勁地越哭越大聲,聲音聽着凄迷得很。

賴雲煙聽得好笑,但兒子正在哭,她便忍着沒翹起嘴角,在丫環的挽扶下站起了身,卻還是不由贊道,“什麽都要好。”

什麽都要,魏家就也是他的。

“別哭了。”那廂魏瑾泓又寬慰了兒子幾聲,剛哄了他止住了哭,便有護衛在門前說有事禀報,他只得把兒子放在了賴雲煙的手中,提步去書房。

剛走到門步,他又回了頭,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不要說些不宜小兒聽的話。”

抱着孩子的賴雲煙擡眼,朝他眨眨眼,故意朝他露出了明媚的笑。

有本事,別要她生的孩子。

既然是她生的,她想怎麽教就怎麽教。

**

這一年年後,他們離開了梓江這個世外桃源。

這趟離開賴雲煙是願意走的,魏世朝已半歲,她願帶他多走一些人間路,回京後,他怕是不得自由。

她見魏瑾泓時不時要掐一下指,知道他在算着回去的時間,而按她的預估,魏瑾泓再想回去,至少也得熬過五到七年。

他們在梓江呆了兩年,這算是隐居,根本都談不上游歷,所以五至七年是最短的預測,魏瑾泓要是不想在各大世家裏落人口實,最好是七年後再回去。

游歷在世家裏從來都不是小事,更不是過兩年想回去就回去的事,名山大川,世外仙境,那說是去游歷的子弟最好去過幾處,要不然,與京中那些名門隐士相談起來你什麽都不知曉,那才是丢人丢到祖宗爺那去了。

他們自梓江離開,一路往西南的方向走,走到洹水縣,那與他們出京時分道揚镳的隊伍突然出現,摻進了他們其中。

“今日我與當地縣官要去洹江一游,你就候在別院?”這日晨起,魏瑾泓在看過半時辰書後來了賴雲煙的屋,抱起了放在搖籃中的小兒。

“不。”賴雲煙搖頭。

“要去哪?”魏瑾泓問了一句。

現下她去哪都成,賴雲煙便實話實說,“要去街中一走。”

“要帶朝兒?”

賴雲煙點頭,去了屏風後,讓秋虹服伺她穿上了尋來的當地普通婦人的常衫。

出來後,她朝冬雨道,“知道怎麽梳這裏的發髻了?”

“剛跟煮飯婆婆學了兩手。”冬雨福禮道。

“過來。”賴雲煙朝她額首,在凳子上坐下,又朝那抱兒的男人道,“世朝還要一會才起,你先去罷。”

現下兒子晚上要起來玩耍一陣,早間便醒得晚,現下是來不及和要出門的魏瑾泓說一陣咿咿呀呀誰也聽不懂的話了。

“什麽時辰回來?”魏瑾泓抱着兒子坐下,問道。

他今日穿了儒衫,頭上戴了玉冠,看着特別人模人樣,賴雲煙見他正坐在她面前一派僞君子的樣,便又掉了個頭讓冬雨梳發。

等冬雨梳好頭發,秋虹端來銅鏡,她往鏡中一看自己清秀婦人的樣子,不由搖頭嘆道,“人還是得衣裝,看看我這樣兒,都不知是哪個窮酸秀才家出來的窮酸婦人。”

她這穿得普通,八分姿色便減至六分了。

她說得秋虹掩嘴笑,拿了鏡子退了下去,冬雨與她要比另外三個丫環親近,這時不由與賴雲煙輕道,“是您要我們尋來的衣裳。”

“沒說你們什麽。”賴雲煙不以為意地朝她道,又轉頭朝正低頭看着他懷中兒子的魏瑾泓道,“申時回。”

“我未時。”

“我們申時。”

管他什麽時辰,他們要申時回。

“到時我來尋你們。”魏瑾泓退了一步。

“随你們。”賴雲煙無所謂。

到時差不多時辰了,她再尋了另路回來,撇開他讓他白找就是。

**

魏世朝已有七個月,尚不會說話,但現下咿咿呀呀的聲音要比前幾月大,尤其咯咯笑起來時還要眯着眼睛,賴雲煙覺得他這有點像他外舅公,他外舅公幹起壞事來就愛眯着眼睛笑。

孩子越大,除了嘴唇,別的地方就長得就不太像她了,但性情還是有些相似的,他愛笑愛玩,性格外放不認生,誰逗他他都能眯着眼睛笑一會。

賴雲煙帶他出去走動過,便是遇上見他可愛來逗弄他的陌生婦人,小世朝都能朝人笑幾聲,大人說話時他便轉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并不怎麽喜歡哭,也很少被人吓住。

她愛帶他出去接觸人,什麽人都見,魏瑾泓卻是最厭如此,道她尊卑甚是不分,要是他在身邊,他們便是着當地的常衫出來走動一會,也會過不到半時辰就會被他趕回去,賴雲煙為此與他争執過幾回,但她還是輸在了一介婦人的身份上,不能随時随時與魏瑾泓吵鬧,只能如他的意即刻回去。

如此過了幾次,她要是出去,幹脆躲着這人,免得他來掃興。

這一天中午,賴雲煙帶了兩個丫環和小厮又是在外用膳。

他們尋了洹水縣城裏最好的酒樓,便是最好的酒樓,這樓裏也無雅間可讓客人就食,但還好洹水縣還算繁榮,還有清靜的拐間處讓他們入座,這時酒樓也無人,正好可以隔開了衆多人的眼睛用頓安靜的膳。

賴雲煙去過不少地方,雖是過慣錦衣玉食的人,但她也知到什麽地方便要入鄉随俗的道理,不能挑剔的地方,她也是無絲毫怨言的。

酒樓按賴絕提前來說的吩咐把洹水縣的美食都擺了一道,賴雲煙一一嘗過,吃到好吃的,就逗弄懷中孩兒道,“你現下還沾不得油葷,還是看着娘親吃罷,娘親肚大,替你的那份吃完也是一樣的。”

秋虹冬雨為她布菜,聽到她又逗弄小公子,冬雨搖了搖頭,秋虹則張嘴笑道,“您啊可別老說,哪天小公子要是聽得懂了,知曉了您說啥,您看他惱不惱你。”

賴雲煙看着懷中只顧得着眼巴巴看着桌上杯盤的兒子,低下頭就朝他耳朵輕輕一咬,見他回過頭看她,黑黝黝的眼睛裏全是好奇的笑意,她便笑了起來,與他們道,“你們以後誰要是把我的話學給了他聽,我就掌你們的嘴。”

冬雨聞言忍不住嘆氣道,“是您老說。”

堵不住嘴的是他們小姐,天知道就怕她什麽事都做得出,什麽話都敢跟小公子說,大公子因此每次都要派侍衛跟着他們,可憐那幾個護身侍衛現在就貓在另一頭吃饅頭,正看着他們這桌油水甚足的菜吞口水。

“呵。”賴雲煙聞言笑,拿過這時秋虹遞過來的小壺,喂兒子喝了幾口香甜的芋粉,這才接着用膳。

吃罷,她移到了一邊,冬雨這時叫了大公子的人過來與他們一起用膳。

他們用膳時,賴雲煙就抱着魏世朝坐在一邊,時不時問他們幾句關于菜味的話,心中想着哪道菜是可以改良放到京城中的酒樓裏去的。

賴雲煙說話的時候,魏世朝就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樓下的行人,也不知他那裏小腦袋瓜裏是怎麽想的,看着樓下三三兩兩的行人,他看一會,便要咯咯笑兩聲,也不知是哪處逗笑了他。

**

此時另一廂與縣太爺共用午膳的魏瑾泓告了罪,出了船門聽了雁燕傳過來的話後道,“跟緊點。”

這次不能再中她的調虎離山之計。

“大公子。”雁燕本要走,但又頓足遲疑地叫了魏瑾泓一聲。

“何事?”走了兩步的魏瑾泓回頭看向他,俊臉平靜無波。

“奴才覺得,”雁燕看他一眼後低下頭小聲地道,“夫人有點不對勁。”

“怎麽說?”魏瑾泓重走了回來,站在了他的身前。

“夫下手下辦事的賴絕這幾日沒動,而如您的吩咐那邊的每個人我們天天都派了人盯着,剛剛下面有人來報,有看到她底下那個叫賴忠的小厮出去過一趟,跟此處守山的人問過洹水天道的情況。”

“那處十人進九人墜的天道?”

“是。”

魏瑾泓站在原地想了一會,道,“她知道那天道怎麽走,派人守在那邊,一看到她就給我馬上帶回來。”

說完,他還是站在原地消氣,怕現在這樣進去,給洹水縣的縣太爺看出不快出來。

想都無須去想,他也知道即便是帶着他們的兒子走那條九死一生的險道,她也是敢走的。

而待到午時一過,魏瑾泓與縣太爺飲了清茶就下了船跟縣太爺告辭,上了馬車走了一段路,欲要下車去那婦人呆的布鋪時,就見他的親信魏七向他跑來,随後在他身前一跪,“報,京中來信。”

魏瑾泓伸出手接過信,掀袍回坐于車內,展開信一看,只匆匆一掃,他腦門便一陣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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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雲煙抱着小兒回到住處不久,魏瑾泓也就回來了。

他靜坐在旁邊看着她逗弄了兒子半晌都未語,魏世朝嗷嗷喊着要往他父親那邊去時,魏瑾泓看向賴雲煙的眼。

賴雲煙微笑了一下,打了下魏世朝的頭,“去罷,小壞蛋。”

魏世朝已有半日未見父親,他剛在母親懷裏睡了一會,這時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于是就顫抖着兩只小腿往他父親走去。

魏瑾泓欲要過來扶,被賴雲煙喝止住了,“別動,讓他自己走。”

他便收回了手。

魏世朝聞聲,回過頭不解地看了看他娘,回過頭剛提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魏瑾泓這時皺起了眉,賴雲煙朝正要哇哇哭的魏世朝喝道,“爬起來,小壞蛋,不許哭。”

魏世朝學走路的這段時日被他娘喊得多了,多少明了她話中之意,便扁了嘴,要哭不哭地往上爬。

無奈人小,爬不起身。

冬雨實在看不過去,悄悄上前扶起了他,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魏世朝被扶起後,也不哭了,咯咯一笑,就又伸着小手往魏瑾泓的方向走去了,途中還小跑了幾步,引得他娘親看罷搖頭感嘆,“路都沒走穩就要跑。”

魏瑾泓那邊正吊着心等小兒過來,當小兒撲到他懷裏,他抱起後,便朝賴雲煙投來了冷漠的一瞥。

這婦人委實心硬。

**

離開洹水縣那日,賴雲煙突然說要去這裏的布莊買兩匹布帶走,順便帶小兒去街中最後逛一逛。

魏瑾泓令他這邊的丫環跟了她去。

賴雲煙不以為然,帶了兩方的人馬去。

靜坐宅中的魏瑾泓不多久就聽下面的人回來報,說夫人帶着小公子不知去哪了。

魏世朝眉眼不眨,看時辰不早,就叫人套車,往洹水天道那邊去接人。

等一行人趕了小半天的路到了天道那,那邊候着的春晖禀道,“奴才一直沒候到夫人和小公子。”

魏瑾泓已知又中賴雲煙的調虎離山之計,但他早有成算,各個路口都布了樁子,便帶了春晖往原路趕。

到夜裏,由人帶了他們過來就是。

哪想,他剛過了洹水的城門,就看見幾輛馬車停在城外,馬兒悠閑地在吃着草,不遠處,一群小厮正哄着他的兒子在走路。

這時她那丫環朝他跑過來,一福禮就道,“夫人在車上歇着,說等到您來就走。”

魏瑾泓半晌沒話,轉身就想回馬車。

但走了幾步,小兒咯咯笑着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他搖搖頭,就又回過了身,走到小兒身邊,在衆奴仆的問安中抱起了他。

“爹……”魏世朝喊得含糊,又去抓他的頭發。

魏瑾泓的臉便柔和了下來,朝懷中小兒問道,“去你娘那,還是跟我去?”

他不是不願帶他跟他同車,而是過不了多時他就要回頭去找他娘。

她不在他身邊他就尋他,哪怕途中只見她一眼都好,若不是如此,便非要找到她不可。

倒是他天天帶他,放到他娘手中時他只啼哭幾聲,等到他娘在他臉上吻上兩口,他便連哭都忘了。

“娘,娘,娘。”一聽娘叫,把娘叫得不清晰,就像是叫嚷的魏世朝便歡快地揮動起了手,咿咿呀呀起來了。

這時,停着的馬車那邊下來了人,那婦人站在車邊朝他們這邊也輕脆歡快地喊,“世朝,快快到娘這邊過來。”

“咯……”魏世朝又笑了起來,朝他娘那邊伸出了手,就似要飛過去了一般。

被賴雲煙虛晃一槍,耍了一圈的魏瑾泓垂下眼,抱着小兒走了過去。

“大公子去哪了,害妾等了你好一回呢。”她嬌笑着抱過了兒子,眼睛故意地朝他眨了一下。

魏瑾泓理了下兩邊袖子,淡淡地說了句,“照顧妥世朝。”

說罷,就往他的馬車走去。

“咦,大公子不與妾身共車了?”她驚訝道。

魏瑾泓頓了一下,随後加快了一點腳步。

算了,與她這等女子計較什麽,她不過就是不想讓他太好過罷了,又不是一次兩次在他的事上火上澆油了。

真與她生氣,不過是添了話柄放到她手中由人說。

**

到晚上在洹水縣城外的一處空地紮營,賴雲煙才從魏瑾泓讓蒼松送過來的信中得知魏瑜瑾在吵架中推了祝慧真一把,讓祝慧真流産的事。

看過信後,她嘆氣搖了下頭。

祝家不比她背後由賴游當家的賴家,祝慧真是祝家長房的嫡女,便是為着她這身份,祝家那跟着祝家過了好幾十年風雨的老太君都不會讓人在她還活着的時候這麽打她祝家的臉面,魏家這次事大了。

第二日清早,魏瑾泓就過來她的帳蓬處,這時魏世朝還在沉睡,賴雲煙想了想,還是讓他進來了。

“辰時過後起程。”魏瑾泓落地坐後道。

“好。”

“信你看過了?”魏瑾泓這次沒有兜圈。

“你想如何?”賴雲煙輕聲地道,眼睛随着他的視線往軟榻上的兒子看去。

有他在,不管他們心中怎麽想的,表面的這層皮他們不能再撕破。

魏大人當初打的這如意算盤,算是成功了。

“你可否寫封信給祝老太君?”

賴雲煙點頭,“這沒問題。”

她是可以寫。

說罷,她不再言語,魏瑾泓等了好半會也沒等到她的續話,他沉默地看向她,見她眼光平靜地看着他,他就知道她不打算再跟他說什麽。

哪怕只短短說一句瑾瑜這樣下去不行的話,她也不說。

哪怕生了世朝,她還是沒把魏家放在心上。

她心中沒有魏家。

可魏家最後會是她的,是他們的孩子的……

魏瑾泓沉默了一會,還是開了口,“瑾瑜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她不提,他便提罷。

“哦。”

“不能再讓他敗壞魏家的風氣。”

她笑了起來,笑容雲淡風輕,“是麽?”

“嗯,”魏瑾泓輕颔了下首,淡道,“不能讓我兒以後接管一個名聲盡損的魏家。”

她微微一笑,仍舊不接話。

魏瑾泓又看她半晌,見她無動于衷,嘴角揚起一抹沒什麽溫度的笑,轉眼朝自己的兒子看去。

**

再行千裏,魏世朝能清晰地喊出爹娘,也能說上一些別的話,路也走得甚是穩妥後,時至二月末,京中再來信,才知京中之事比以為的還不輕巧。

祝慧真說欲要和離。

“這……”魏瑾泓看過信後就給了賴雲煙,賴雲煙一接過就有點愣住了。

魏瑾泓看她一眼後收回視線,繼續手把手地教魏世朝拿竹筷。

“爹爹,吃。”魏世朝在他的幫忙下終于夾起了一塊肉,忙不疊地往魏瑾泓的口裏送。

魏瑾泓低頭含過,問他道,“世朝呢?”

魏世朝忙搖頭,拍打着自己的肚子,眯着眼睛滿足地笑,“飽飽。”

他剛被他娘親喂過,想來暫時也不想吃,魏瑾泓便沒再說話,繼續半握着他的手教他夾菜。

“你意欲如何?”賴雲煙想了半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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