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路修遠嘴角噙着笑意。

紅檀木的盒子裏裝着精致的點心和一甕粥。

那點心呈鵝黃色,上面印着複雜的花紋路,路修遠伸手捏了一塊,打量了幾眼。

是山下如意坊的桂花糕,他家的生意火爆,糕點可是出名的難買。

他夜晚去了山下,竟是專門去買桂花糕的?

路修遠眼神幽深,看着糕點有片刻的出神。

半晌,他放下桂花糕,又端起了白瓷碗,低頭嗅了嗅:白芷,黨參,當歸,白芍,阿膠。

全是用中藥材熬制而成,是治療體虛的。

路修遠的小手指動了動,目光又定在另一處,那是上好的梨花宣紙,裏面包住的白色的粉末。

他用手沾了一點,放進嘴裏。

甜的……是糖沙。

那個人怕自己吃中藥苦,細心的準備了糖沙。

他從小就被父母抛下了,從來沒有人這麽對過他,路修遠一時間有些愣神,小聲念了句楚淨川。

“上次在大澤山,”這時,一直沉寂的1966突然出聲,有些刻薄道,“看來沒白救他。”

路修遠沒說話,端起白瓷碗,将裏面的藥膳,一飲而盡。

1966又道:“雖然他人是好人,但是你也不要忘記自己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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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修遠把碗放在飯盒上,半斂着眸眼道:“我知道。”

“你知道?”1966提高聲音,“那你來了這麽多天,任務進度有前進過一點嗎?”

楚淨川嘴裏有些苦,他把糖放進嘴裏,有些不耐煩道:“是我做任務還是你做任務?如果我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導致任務失敗,你負責?”

1966:“……”

啞口無言。

他聲音吱吱啦啦了一會兒,似乎被氣的卡了帶,半晌,他道:“楚淨川在這本書中本就是個炮灰,就算這次被你救了,但他的命運軌跡就是要死的。你能救一次,兩次,難道每次你都要救?”

路修遠肩膀靠窗,在窗口能看到楚淨川院中的燈火,和投在窗戶上的剪影。

他還沒睡,看樣子是在打坐。

路修遠凝神看了一會,倏然笑了,輕聲道:“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他死。”

一次,兩次算的了什麽,就算救上一輩子,那又何嘗不可。

1966:“你可知道随意改變書中人物的結局,是要受主系統反噬的,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起的。”

路修遠側身倚在窗沿上注視着楚淨川所在的方向,樣子散漫,聲音冷冽又認真道:“無論結果怎麽樣,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旁人無關。”

1966不說話了。

他懷疑再說下去,自己會被氣到數據紊亂。

最近這段時間,青峰山的弟子都清晰的覺察到師兄對小師妹态度的轉變。

似乎是格外針對。

比如,練劍的時候,他會專門盯着小師妹,不許人犯一點錯誤。

再比如,用膳的時候,小師妹遲到一會兒,就不讓人吃飯。

他們覺得大師兄有點過分了,怎麽能這樣對待女孩子呢。

然而這一個個的弟子又慫又膽小,一個個的敢怒不敢言。

直到幾天後,小傻子忍不住了,“師兄,最近……你……”

他開了口,又不知怎麽說,楚淨山拿着棉帕在擦他的劍,眼睛也不擡:“想說什麽就說。”

小傻子鼓足了勇氣,大聲道:“師兄,你最近是不是對小師妹太過分了!”

說完這句話,他吓得抓緊閉上眼,要死了,要死了。

他竟然吼了師兄!

“過分?”楚淨川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睛看向他,寒聲道,“那你說說,哪裏過分?”

牧芸瑾一慌,半睜開一只眼睛,慌忙改口道:“不過分,不過分,一點兒也不過分。”

楚淨川盯着他,小傻子吓得抖了幾下。

“你們師兄弟,在說什麽呢。”雲塵生從身後走了出來。

楚淨川把擦劍的帕子丢了,站起身來:“師尊。”

雲塵生點頭,目光看向牧芸瑾,剛好看到他顫了幾下,溫聲問道:“芸瑾,你很冷嗎?”

“啊?不冷,”牧芸瑾道,“那個師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和師兄慢慢聊。”

小傻子忙不疊的跑了。

雲塵生坐在石凳上,長袖掃過青石,他看着楚淨川道:“川兒,沈将軍我已經安排妥當,明日你們就上路吧。”

“嗯。”楚淨川點頭。

雲塵生看着這個徒弟,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徒弟從小就不愛說話。

當初被他撿上山的時候,身高不足腰高,冷着一張霜雪似的臉,一天到晚也說不了幾句話。

如今,眼前的人已經和他差不多高了,卻依舊是那副冷眼少語的模樣。

“川兒,”雲塵生忽然說,“漫漫最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楚淨川手指動了一下,片刻,接着道:“沒有。”

雲塵生波瀾不驚的看着他,那目光似乎要把他看透,須臾,他點了點頭,又道:“沒有便好,她年齡小,又入門時間短你讓着她一點。”

楚淨川癱着一張臉,表情有點木,最後抿着唇點了點頭。

“明日出門,注意安全,”雲塵生道,“若遇到什麽事情,傳信與我。”

楚淨川:“嗯,我去把名字下山事情告訴師弟路修……師妹他們。”

雲塵生盯着楚淨川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日在路上,裴寧依舊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的,他騎在馬上,對着牧芸瑾擺了擺手。

牧芸瑾沒有騎過馬,他抓着馬繩,鬼哭狼嚎的不敢睜眼,崩潰道:“裴寧,我害怕。”

裴寧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幹巴巴看着他:“你喊什麽?”

牧芸瑾哭喪着臉抓緊改口,“裴寧師兄。”

裴寧看他模樣,見他臉色蒼白,不似裝出來,他駕馬與他平齊,指了指自己馬道,“上來吧。”

牧芸瑾這才睜開了眼,感恩戴德的上了裴寧的馬。

兩人一馬,格外和諧。

路修遠見兩人模樣,又看向前方的白衣青冠的背影,眉眼彎了一下。他倏然駕馬來到楚淨川身側,與他并肩。

楚淨川眉眼半擡,不鹹不淡道:“何事。”

路修遠指了指身下的馬,顫着聲音道“師兄,這個馬好野,我害怕。”

裝的跟真的似的。

楚淨川聞言,瞥了一眼馬,又轉眸看向路修遠:“害怕?”

路修遠重重的點了點頭,剛想躍到楚淨川馬上,便聽那人淡淡道:“既然害怕,那你就回去吧。”

路修遠:“……”

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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