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楚淨川進了門之後,四周的場景就發生了變化,磚砌的牆壁虛化最後消失不見,路修遠已經不見了蹤跡。
前方是一座雪山,白茫茫的一片,遠遠望去似乎沒有盡頭。
“路——修遠?”他踩着積雪轉了一圈,名字叫出口的那一瞬,有些陌生。
他愣了一下,抿唇又喊了一遍:“路修遠。”
但沒有人回應。
滿山寂靜,不聞鳥叫。
楚淨川踏上山道,白袍輕掃,有松間的雪落在他的頸間,微涼。
他伸出手指摸了那點雪痕,怔了一下。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時常走過山道,每次路過時候,總有積雪落下來。
沒當這時,他擡首望向松間,用一種冷淡又親呢的聲音道:“還不下來。”
想到這裏,楚淨川倏然擡頭,然而松間積雪沉澱,什麽也沒有。
他自嘲一笑,這是被魇住了麽?
他伸手拂去肩上的落雪,沿着山道,繼續向前走去。
天空倏然下起了雪。
不知走了多久,風雪中倏然有個小院顯現出來。
楚淨川皺眉,擡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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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打理的很幹淨,中央長了棵高大的梧桐樹。
樹下有個卧榻,有個白袍男人正半卧在樹下,那梧桐枝繁葉茂,剛好能遮住漫天的落雪。
男人長發披肩,眉眼冷淡,閉着雙眼休息的時候,像一座沒有溫度的雪雕。
李姑娘?
李姑娘不是女的嗎?
楚淨川疑他女扮男裝,想要看清楚些,便又走進了幾步。
他剛在榻前站定,倏然,眼前一道影子飛快的掠過,直撲入男人的懷裏。
盯眼一看,原是一只紅狐貍。
那狐貍通身火紅,毛發潤澤油亮,竟不似凡間之物。
楚淨川品出那麽一點不對味來,這究竟是誰的幻境?
那個李姑娘如今在何處。
他皺眉,目光又移向了那一人一狐。
男人在狐貍撲入懷裏的那一刻就已經睜開了眼,他的黑眸深邃,語氣帶着幾分責備的味道:“大雪天的,又亂跑,爪子不想要了?”
那狐貍是個成了精的,聽了男人的話,壞心眼的将兩只爪子按在男人前襟上。
男人眯了眯眼,由它這麽放着,半晌聲調冷淡的問道:“又去哪玩去了?”
狐貍扭頭,耳朵抖動了一下,指了指後山。
“就知道玩兒,”男人手指在它腦袋上彈了一下,說着,他站起身,将狐貍放在榻上。
梧桐樹下有一堆青竹葉,只一瞬間,那竹葉就噗嗤一聲,燃了起來。
男人手中拿了個小鍋爐,鍋爐裏面放了些鮮筍與火腿,他将東西放在竹火的上方,側首對着紅狐貍道:“過來烤火。”
狐貍聽完,從榻上躍身一蹦,就落在爐火旁邊。
它将爪子伸了出去,還沒挨着熱起,就被男人拍了一下。
狐貍茫然的擡頭一看,有些不知所以然,對着男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不冷不淡道:“你想吃烤狐貍蹄?”
半晌,它終于反應過來,它爪子上有毛——易燃……
它努了努嘴,離着火爐遠了點。
楚淨川在一旁注視着它,卻見它并不是老實的待在一旁,反而身量倏然拔高,倏然變成十一二的小男童。
男童穿着紅色的外衫,他的衣擺似乎有些長了,掃在地面上,他邁着小腿朝着男人跑去,嘴裏嚷嚷着:“鶴蓮,鶴蓮。”
聽到這個名字,楚淨川愣住了。
鶴蓮?
大澤山的鶴蓮君。
鶴蓮君又回到了榻上,他半擡眼,看着男童,“你去後山又找那條蛟龍了?”
男童眼神轉了幾圈,最後在鶴蓮君的目光下,十分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鶴蓮君淡聲道:“你老是去找它幹什麽?”
“沒什麽,就跟它玩玩兒。”男童手捏着鶴蓮君的袖子,“你又不肯陪我玩。”
“玩?”鶴蓮君袖子一揮,一道虛影出現在半空中,虛影中是鼻青臉腫的蛟龍。
“玩兒能把這龍玩成這個模樣?”他目光淺淺的看着男童。
男童被戳穿,低下頭去,半晌,只聽他用格外稚嫩的聲音道:“誰讓他當初差點吃了我的。”他說完,似乎怕鶴蓮君生氣,手晃了晃他的袖子,軟聲說:“鶴蓮,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打他了還不行嗎。”
鶴蓮君抿唇不說話。
男童似乎害怕了,眼中蓄起了眼淚,只片刻功夫,那眼淚便大顆大顆珠子一樣往下掉。
鶴蓮君在那眼淚裏終于敗下陣來,他嘆了一口氣,“我不是為這件事生氣。”
男童淚眼婆娑的看着他。
鶴蓮君道:“你就不怕他掙脫束縛,再次吃掉你。”
“不怕。”男童這才露出笑來,“鶴蓮在,什麽都不怕。”
天空陰沉,雪還在絮絮的下着。
燃着的火苗旺盛,鮮筍在銅爐裏咕嚕嚕的冒着熱氣。
楚淨川看着這一幕,心中有不知名的情緒翻騰了一下。
“師兄?”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聲音低沉又帶着,格外悅耳。
楚淨川轉眸看去。
漫天雪山中,那人穿着一身紅衣,手捏着一把青竹傘,青松似的立在不遠處。
他的眉眼間帶着笑意,那一身本該豔麗的顏色,卻又因深邃的五官變的銳利起來。
整個人帶着一種飛蛾撲火般,侵略又淩厲的俊美。
楚淨川怔了一下,在路修遠走過來,拂去他肩上細雪時才恍然回神。
“你……你怎麽……”他嗫嚅道。
“不知道,”不用聽完,路修遠就知道他想問什麽,他道:“進來就成這樣子了。”
楚淨川看着他。
路修遠用傘遮住兩人,倏然靠近,湊在他的耳邊問道:“這是我本來的樣子,師兄,好看嗎?。”
楚淨川有些不自然的偏了幾寸,移開眸子,比起女裝的路漫漫,他這副長相更引人注目。
他不會撒謊,半晌,他才僵硬的點了點頭,低聲“嗯”了一句。
路修遠沒想到他能回答,愣了一下,接着他唇角微扯,朝着楚淨川看的方向看去。
那銅爐還在咕嚕咕嚕的冒着熱氣,水氣騰騰遠景中,雪山有些模糊不清了。
樹下的人卻變得格外清晰。
路修遠看了半晌,忽然道,“那個人,”他眯了眯眼說,“我好像……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路哥,小心師兄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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