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楚淨川回來的時候,路修遠坐在榻上看書。他的目光移向?木桌,裴寧的書孤零零的放在上面,并沒有翻動。

路修遠見他回來,手指一動,蓋住了裏面的內容。

“看的什?麽?”楚淨川走過去,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路修遠眉毛挑起,意味不明的說:“師兄,想知道?”

楚淨川目光在他臉上看了一圈,直覺不是好東西,于是手指間動了一下,冷淡道:“不想。”

說完,就轉開了眸子。

路修遠唇角勾了一下,一把拽過楚淨川,這人總是口是心非,明明好奇的很?,卻裝作一副冷淡的樣子。

“哎,既然不想,”路修遠頗為失望嘆了口氣說,“這般好東西,那就只能我?一個人看了。”

說完,便順勢倒在美人榻上,看起書來,一邊看一邊喟嘆:“也不知道牧芸瑾這小傻子從哪裏弄的這般好東西,啧。”

楚淨川睫毛動了幾下,撩起衣擺,坐在一側的木椅上,他微側首,目光偷移在那書籍上,就見路修遠向?後退了一步。

楚淨川:“……”

見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楚淨川輕咳了一聲掩蓋自己的尴尬,并随手捏了本?別?處的書。

路修遠偏頭笑了一下。

白雪皚皚,周圍一片銀裝素裹,有風穿過竹林,搖碎了一地雪屑。

楚淨川捏着書,偏頭看向?路修遠,“冷嗎?”

他這般體弱,扛不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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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修遠合上了古籍,側眸看着他,“不冷。”說完,他俯身,靠近楚淨川的眼睛說,“有師兄在,怎麽會冷呢。”

楚淨川顯然不信,伸手過來捏了下他的手指,只覺得涼意入骨。他暖了一會兒,皺着眉頭道:“回房間去吧。”

路修遠原是不肯的,院子裏的視野好,偶爾還能瞥見遠處的飛鳥一掠而過,是這茫然的大雪中少見的生機,他想趁他還在,多?瞧一瞧。

但他拗不過楚淨川,只能回了房間。

房間裏燃了香,小火爐也架在碳火上,楚淨川給路修遠蓋好毯子,這才轉身。

他剛走幾步,便見地上有一本?書名空白的黃皮書,紙質已經泛黃,帶着陳舊的古老的質感。

正是剛才牧芸瑾送來的那一本?。

他伸手撿了起來,翻動幾頁,還沒看清內容,便聽到路修遠急切的喊了他一聲:“師兄!”

楚淨川看向?他。

路修遠有些意味不明的說:“你不是說不看嗎?”說完,又頓了一下,“這書沒什?麽看的,別?看了。”

楚淨川瞧着他的臉看了半晌,越是不讓看越有貓膩,他指尖撚着書面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路修遠:“……”

他面色古怪的看着楚淨川翻開書本?,又看着那本?書啪叽一聲掉在地上,他的大師兄面色僵了一瞬,又後知後覺的漫上紅來。

路修遠的目光又移到地上的古籍上,見翻開的那兩頁剛好是兩個男人赤身裸/體……以?一種奇怪的姿态,在進行不可描述的事情。

“都?說了,不要看。”

“這是什?麽?”楚淨川愣了好大一會,才冷着臉道,“這就是牧芸瑾送來的東西?”

這小傻子怕是嫌活得時間太久了?給一個生病的人這種東西。

路修遠修長的手指抹了一下眼,接着又拿開,半晌點了點頭。

對于路修遠的事,裴寧知道的多?一點,而牧芸瑾只知道他的小師妹體弱,靈力被耗光了。

小傻子想的很?簡單,靈力被耗光,補上不就行了。

“雙修古籍,”路修遠說,“小傻子說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楚淨川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撿起書放在小木桌上。

“師兄?”路修遠見楚淨川坐在一側座位一直沒說話?,一副受了很?大打擊的模樣。

路修遠趿鞋下床,站在楚淨川身邊,嘴角輕扯了一下:“師兄?”

無論是作為鶴蓮,還是楚淨川,他的師兄肯定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依照師兄的性格,一時忍受不了也正常。

“說過不讓你看,哎,”路修遠怕成為他的陰影,勸慰道,“小傻子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找錯了方向?。”

楚淨川沒說話?,愣了半晌,他扭頭看向?路修遠,認真的問道:“真的有用嗎?”

“當然,”路修遠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麽,半晌才反應過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楚淨川又重?複了一遍:“真的有用嗎?”

路修遠看着楚淨川執拗的臉,這次輪到他不知道說什?麽了,半晌,他看着楚淨川的眼睛說了一句,有些無奈的喊了一句:“楚淨川。”

楚淨川半垂下眸子,啞聲道:“知道了。”

他明知道沒用,只是抱了這麽一丁點幻想而已。

路修遠看着他的神色,心下一痛,走過去,剛伸過手去,卻見楚淨川站起身來。

只聽他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路修遠看着楚淨川落荒而逃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其實楚淨川除了第一天有些失控,其他時間情緒都?平靜,看起來與平日裏別?無二致。

不過,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路修遠知道,他是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埋進那雙深眸裏,唯有月光偶露的夜晚,可以?窺見分毫。

這大雪天,要去哪裏呢。路修遠沒有追出去,他只能擔憂的看着那個背影,等着他壓下情緒自己回來。

……

涼月照雪。

楚淨川推門進來帶着一身寒氣。

路修遠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皺了皺眉,走了過去,在他脖頸處嗅了幾下,“你喝酒了?”

“嗯?”楚淨川眯了眯眼,“沒有,我?才沒有喝酒。”

“沒有?”路修遠挑着眉毛看着他,“那這麽大的酒味是哪裏來的?”他捏着楚淨川的下巴,拇指在他唇上抹了一下,“難道是誰家的酒蟲成了精,爬你身上來不成?”

“嗯,”楚淨川被碰的半眯了眯眼,接着一本?正經的說,“應該是。”

路修遠聞言,發?出一聲低笑,“那我?得看看這是誰家的酒蟲,這麽大膽。”

這人吃醉了酒,不吵也不鬧,與平時沒有什?麽兩樣,只是平日裏那雙烏黑眸子覆了層水光,盯着眼睛看人的時候,像是要把人融了進去。

兩人離得很?近,鼻間幾乎都?要碰撞在一起。

路修遠有點經受不住這樣的目光。他微微移開了眼,拉開了點距離道:“外面這樣冷,去泡澡再睡吧。”

楚淨川對于他突然撤開距離,似乎有些不爽,但并沒有說什?麽,只是看着路修遠道:“你呢?”

路修遠:“我?在外面看着你。”

楚淨川看着他不動,路修遠看出了點別?的意思,“你想我?一起?”

“嗯,”楚淨川非常直白的點了點頭。

路修遠:“……”

他愣了一會,黑眸閃過什?麽,又被快速的壓了下去,最後他抿了抿唇說:“一起就不用了,我?剛才剛洗過。”

這話?說完,楚淨川的臉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看起來很?是不高興,他站了半晌,低聲問道:“路修遠,你不喜歡我?了嗎?”

“說什?麽胡話?,”路修遠被他這個問題問的怔了一下,半晌,他笑了一下,“我?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

楚淨川并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而高興,反而板着臉繼續道:“那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洗。”

果?然是個好問題。

路修遠:“……”

果?然,你永遠搞不清楚一個喝了酒的人腦子裏在想什?麽。

他有些無奈的說:“我?不是說剛才洗過了麽”

楚淨川伸手捂住耳朵,不聽他的話?,只用一雙黑眸怒視着他。

他的眼皮很?薄,眼尾的弧度彎了下去,帶着控訴與委屈道,“你一定是喜歡上了別?人,那個酒蟲。”

路修遠哭笑不得道:“什?麽酒蟲?”

楚淨川板着臉,扭過頭,背對着他不說話?了。

他的師兄,只有喝了酒真是幼稚又可愛。

路修遠看着他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緩步走了過來,手在楚淨川脖頸上摩擦了一下,“既然你這樣說,那就算是吧。”

聞言,楚淨川一臉我?就知道如此的憤憤的表情。

路修遠又道:“不過在這之?前呢,我?要先嘗一嘗這酒蟲的味道。”

還沒帶楚淨川反應過來,路修遠的吻就落了下來,有酒香彌漫在兩人呼吸間。

……

楚淨川手被壓在枕邊,眼尾挑了紅,泛了一層水汽。

外面不知怎麽,天空又飄起了細雪。

卧榻的窗沒有關嚴,雪順着風溜了進來,落在楚淨川崩起的肩胛骨上,又快速的被人吻掉。

他喝醉了酒,有些昏沉,觸感卻格外清晰。

魚躍有聲,傾入肌骨。

楚淨川覺得自己要化?掉了。

路修遠擡起頭,眸中情/欲翻滾,他啞聲道:“師兄,我?喜歡誰?”

楚淨川手指默然收緊,說不出話?來。路修遠卻不饒他,一遍一遍問:“楚淨川,我?喜歡的是誰?”

半晌,楚淨川才艱難的回答:“……我?。”

“你是誰?”路修遠又問。

楚淨川擡起脖子,難以?遏制的哽咽了一聲:“楚淨川。”

路修遠這才滿意,他笑了一聲,原本?兇狠的動作緩了下來,變成溫柔的親吻。

楚淨川被口勿的意亂情/迷,他在恍惚中回頭,親在那人滑動的喉結上。

……

路修遠站在院子中,昨晚下了一整晚的細雪,他看着那被雪掩蓋的山道,皺了皺眉。

須臾,他耳邊聽到一些動靜,緊皺的眉倏然松開,轉身回了房間。

楚淨川已經醒了,他的衣服有些松垮的穿在身上,坐起身的時候,臉上僵了一瞬。

“ 師兄,”路修遠見他臉色有異,有些擔憂道,“還疼嗎?”

楚淨川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垂着眸子搖了搖頭,他張口道:“沒事。”

只是那聲音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太啞了,有點不像他的聲音。

楚淨川脖頸快速漫上粉色,耳垂通紅,低下頭去,不再看人。

路修遠知道他師兄臉皮薄,彎着眼睛,打趣道:“師兄,我?熱好了洗澡水,一起?”

“不……用了,”楚淨川睫毛顫了兩下,磕絆了一聲,說,“你先洗吧,我?一會兒。”

路修遠說,“昨天晚上師兄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麽今早就變卦了”

楚淨川擡起頭,看到路修遠脖頸間明顯痕跡時,快速的移開眼,“有嗎?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那可真遺憾,”路修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半真半假道,“畢竟師兄昨日可是哭着求我?一起……”

“胡說,”楚淨川擡頭,“我?幾時哭過……”

他看到路修遠似笑非笑的眼睛時,就知道被騙了。

只聽路修遠非常不要臉的道:“師兄不是不記得了嗎?”

楚淨川有些負氣的看着他,覺得這個人實在可惡,不幹點什?麽難以?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還沒等他想明白幹點什?麽,回神時,他已經一口咬在路修遠的薄唇。

***

換好衣服,兩人站在院子裏,一片白茫中,唯有兩人遺世獨立。

楚淨川看着窗外的天色,只字不提昨日喝酒的事,只道昨夜回來的路上,似乎聽到了琴音。

“琴音?”

路修遠抓着楚淨川的手,怔了一下。

大澤山荒廢多?年,山腳下早已經沒有了人,從何而來的琴音。

路修遠臉頰線繃直,抓緊了楚淨川的手。

楚淨川覺察到不對勁,側首看着他:“怎麽了?”

“沒什?麽,”路修遠說,“是什?麽樣的琴音?”

楚淨川想了想說:“似琴又不像琴,有些奇怪。”

路修遠抿了抿唇,黑眸深邃又冷冽,卻又在楚淨川看過來的時候恢複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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