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宴伊始

回府時已經日挂正上了。

“南枝,今夜随父入宮,除夕之夜,宮裏今年分外熱鬧,陛下說要大辦,你且跟你學堂師兄妹一起去湊個熱鬧吧。”宮展換上嶄新便服。

“你娘給你新置辦了一身衣服,去換上随我出門吧。”

傍晚時分,宮南枝着一身白色內襯,外罩正紅白毛領小夾襖,下面正紅褶裙,看起來分外嬌豔可愛。

宮南枝聽說晚上珍珠泉畔有夜市,為了慶祝開歲之夜。

她拿了個鬼面面具,跟冬青打了聲招呼先出去了。

沿着泉畔正好最後可以走到皇宮正北門,到時候直接跟父親彙合,既能游完夜市燈會,又不耽誤入宮時間。

因時辰尚早,天色還只是微暗,擺攤的卻早早五花八門,珍奇百變。

珍珠泉畔,各色花燈高高挂起,俏皮可愛的小兔燈,婉轉可人的花鳥燈,雄壯偉岸的獅燈雄雞燈,長龍燈,花樣奇多。

夜市慢慢人多起來,宮南枝加快了腳步,雖然忙着看熱鬧,卻也知道今晚的開歲之夜萬萬不能遲到。

走到游船處,鼻間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不同于脂粉俗香,清爽宜人。

宮南枝望向那游船,簾幕低垂,裏面隐隐有人說話。

周邊幾只游船飄在一邊,似是若無其事,細細看來卻成雙翼夾擊之勢,肅穆慎重。

中間游船定然乘了貴人,得了這麽多船暗中保護。

宮南枝剛要擡腳離開,中間船上突然聲音高昂起來,仿佛有人激烈争吵。

宮南枝帶着鬼面,扶着柳樹站定,這熱鬧你說看是不看,滿肚子的好奇心,算了,父親若是等不到自己,肯定不知氣成什麽樣子,相比之下,還是小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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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往前跳着走了幾下,冷不丁一個人影朝她飛來,宮南枝直覺反應嗖的一躍,縱身飛到一旁柳樹上,雙手撐住樹幹,半蹲着,雙眼警覺地看着差點撞到自己的元兇。

白衣飄飄,墨發狂舞,頗有種仙風道骨之氣。

臉上帶着白色鬼面,宮南枝不自覺摸摸自己的黑色鬼面,嘴角不禁抽了下,還真是面具種類太少了。

這也能撞!

白衣鬼面人倒退了幾步穩住身形,一股大力自船內襲來,只覺得柳枝狂飄,船簾蕩起,那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此刻愈發濃烈起來。

“小心!”宮南枝看那白衣鬼面人剎那間站立不穩,似乎要落入水中,忙躍下樹去,想也不想就拉住那人手臂。

對方力道太大,扯了宮南枝一個趔绁,險險的在岸邊穩住身形。

“不必客氣,我就是這般古道熱腸之人,在下有事,先告辭了!”宮南枝冷不丁想起來父親大人大約要生氣了,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慌忙提腳淩波而去,身形輕盈,晃過衆人很快消失于街頭。

白衣鬼面人負手站立,眉頭微皺,清亮的眼睛猶如一灘深泉,寧靜透徹。

船上匆匆下來一個女子,上來急迫的拉住白衣人的衣袖,“師兄,你怎麽樣,他必然不是誠心的,因為執子佩事關重大,你們兩人又各自太過固執,師傅若是知道了,也會對我們很失望的。”

女子同樣身穿白衣,身形清隽優美,淡雅高貴,雙手細膩潔白,扯住男子的衣袖也是那樣自然。

臉上遮一條白紗,只露出兩個眼睛,卻足以讓星辰明月黯然失色,皎潔如明月,黑亮如美玉,乍一看去便讓人失了魂魄。

“我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計較。”白衣鬼面人清冷中含了一絲落寞,卻依舊漫不經心間落掉了女子扯住的手。

“那你也得言出必行,這十年間,你對她也是極好,日後若有需要,盡管跟我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我能做到,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既是她師兄,也應做好師兄該做的事情,這般魯莽,若是掌門師傅知道你丢失了執子佩,怕也要言責與你。”船上的人雖然未下來,聲音卻是陰冷無比的落到這二人耳中。

“此時拿師傅來壓我,莫不是顯得你無能嗎?”白衣鬼面人朝向船的方向,風襲來,衣随動,發飄舞。

“是不是壓你你自己心中比誰都清楚,掌門師父當初傳你二人執子佩,可不是讓你随意就能丢棄的,何況執子佩力量之大,你怎可這般魯莽?!”最後一句竟是帶了十足的怒氣與苛責。

“師傅贈與了我,如何處置那便是我的事情,我想送給誰就是給誰,師妹這一塊,若是她想送給你,我也是沒有一句怨言的。”白衣鬼面人身形微動,背離二人方向,似要離去。

“我們之間的事,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插手,北朝你想留便留下,不想留,我們也不會洩露半句你的行蹤。”船上人聲音變得低沉卻有些淡然不迫。

白衣鬼面人冷笑起來,“洩露半句行蹤,只怕不是你的真心話吧,我是何人,還怕洩露行蹤嗎,心虛的是誰,拖人下水的又是誰,你心知肚明,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提及自己是誰,也不會洩露你半點秘密的,你雖與我無恩無怨,無情無義,既然師傅之前有所交待,我必然不會弗了老人家心意。”

“師兄,對不起......”女子垂下雙眸,泫然若泣。

“師妹,此後各自珍重,師兄怕是不能護你周全了,一切小心行事。”白衣鬼面人定定的望着女子,悄然間握住她的雙手,“若是有一天他護你不住,還是來找師兄,保重!”說罷雙腳點地,恍然間人去無蹤。

女子看着漆黑的夜空,眼中清泉閃動,睫毛如撲簌的蝴蝶,師兄,終是我對你不住。

半晌回船,船上坐着一個男子,同樣帶着一面具,着淺碧色衣袍,起身坐近,雙手輕輕捉過女子的手,放在自己膝上,小心呵護。

“你受累了,今晚随鐘南他們返回南國,路上小心。”男子聲音突然變得暗啞溫柔。

女子專心的看着他,眼中噙滿淚水,“我知道的,你自己小心。莫春風與夜中庭私下會過面,想必不會讓你明年安然回南國,夜皇最近幾年身體每況愈下,朝中大臣也已經開始站隊。”

“早就料到夜中庭會有如此一招,當年不是鸾貴妃,我也不會被送到北朝為質,夜中庭是他兒子,當然要多為他圖謀。”船中男子即北朝質子夜月笙,此刻面具下露出他幽暗的雙眸,神情卻是雲淡日暖。

“師傅從去年開始着手朝中的事,幾個老臣也與師傅有故交,放心,我一直在你身邊,不會離開。”白衣女子輕輕靠在夜月笙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身。

夜月笙的下巴蹭了蹭女子的頭發,也是抱緊了她。

“好了,你先跟鐘南他們啓程,走水路,路上我會安排人幫你處理尾巴,我此刻需要進宮,晚上,不能陪你了。”夜月笙起身,松開女子的手,“保重!”

女子将手放到胸口,默默點點頭,“三月初春,我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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