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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救救他！」

“在救了，在救了。”林玄一一把抓住太宰治的手，輕輕一提,竄出水面。

等到了沙灘上，他才發現此時的太宰治比之前遇到的那個瘦多了。

“……我怎麽又碰見他了？”林玄一的手掌貼在太宰治濕漉漉的頭發上,烘幹了他身上的水。

「這……這個嘛……」世界意識支支吾吾,「嚯！你不能溫柔點嗎？」

林玄一将太宰治面朝下放下曲起的膝蓋上，猛地錘了兩下他的背部，發出兩聲悶響,靈氣混雜着力度适中的掌擊，使太宰治哇地一聲吐出了嗆住的海水。

林玄一見人開始喘氣了，才回答世界意識的話,“你看，這樣比較有效率。”

好一個有效率，正常不應該是先人工呼吸一下嗎？

“想都別想。”潔癖的仙君立即發現了世界意識沉默中的小九九。

「哦……」看人趴在地上嗆的，你給人拍一下背就有那麽難？

世界意識恨鐵不成鋼，他故作驚訝地驚呼一聲：“呀！你的袖子好像變長了。”

語氣之做作,演技之拙劣,林玄一低頭看向袖子的一剎那就明白,不是袖子長了，而是他變小了。

他冷笑一聲,将稍稍長出一截的袖口向上卷起，這個身高是十四還是十五歲？記不清了,他不在乎這些,不管人變成什麽樣，只要修為沒有變化就行。

而且，現在想來,之前世界意識說的合理化應該就在這裏等着他呢。

他坐在太宰治旁邊凸起的礁石上，一邊等人恢複意識，一邊掏出了手機。

剛浸了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他今天的貓飯還沒有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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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琴酒送的這個手機好的出乎預料，不僅還能用，而且屏幕異常清晰。

林玄一看着app裏面活蹦亂跳的小貓咪松了口氣，開玩笑，好感度滿了他就能擁有真正的小貓咪了，可不能半途而廢。

于是海灘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一個黑發少年半死不活地躺在一邊，另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坐在他邊上處變不驚地玩着手機。

突然，太宰治翻了個身，他坐起來，茫然地看了一眼林玄一，皺着眉啧了一聲，“你救了我？”

“嗯。”林玄一應完，沒聽到回答，擡頭一看，太宰治又在步履蹒跚地往海裏走，單薄瘦弱的身影上寫滿了執着。他只好放下手機，再次拉住了太宰治。

“你為什麽要自殺？”他疑惑的問道，劍客最恥辱的事情就是自殺，他不理解太宰治的做法。

但太宰治也不理解救人的林玄一，“那我為什麽活着？”他空洞的眼睛緊盯住林玄一，像是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麽答案，可在虛焦的視線裏，他只能看到那雙深藍的、夜空一般的眼睛，堅定、清澈，和他不一樣。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想要甩開對方朝着海裏，他心中最後的安眠之處走去。

人活着經歷磨難與痛苦，相互猜忌，讨好與被動塞入的歡喜，歸根結底都是自私自利，為了以自己的方式活着，使出渾身解數，而他厭倦了這種生活。

死亡更加安靜，舒适，只需要經歷片刻的苦痛就能得到永久愉悅的沉眠。

人為什麽要活着？

為什麽？這還用問？因為夢想沒有實現，因為大海波瀾壯麗，更因為懸挂在大海上空的那一輪圓月宛若銀盤，好看至極。

潮汐翻卷着漫過腳踝，林玄一突然變幻姿勢，不再只隔着袖子拉住太宰治的手臂，他手掌下移，緩緩拉住了他的手腕。

“擡頭。”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想着最後看一眼天空也不是什麽壞事，但天空什麽都沒有，早就看倦了的群星，和一輪慘白的月亮。

“月亮好看嗎？”林玄一問道。

“好看，能沉睡在這樣的海底，也算是不錯的結局。”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說道：“如果能睡在月亮上，那也很不錯。”

他清楚的知道這并不可能，但身邊的少年卻輕笑一聲，開口道：“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林玄一的身法帶起太宰治毫不費力，他幾乎乘風而起，拽着太宰治奔向那輪月亮。

這個過程對于他來說輕松至極，但對于只是普通人的太宰治來說就不是很好受了。

高空的風比海邊更加冰冷，他覺得呼出的氣體都有了冰碴，進氣開始變得有些困難，意識混亂，從身邊傳來的雪松氣息源源不斷地鑽入鼻腔，混雜着一絲溫暖力量，蔓延全身。

然後他看見了幾乎近在眼前的巨大圓月。

它散發出的光并不是純白，而是帶着一點金，像是吞噬了太陽中最炙熱的部分，然後散發出了屬于自己的光輝。

“真美。”

“再近一點的話也許就沒有這麽美了。”林玄一摸出青玄劍踩在腳下，讓太宰治站在另一邊。

“是嗎？”太宰治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直接接觸到他的林玄一和踩在腳下的劍，最終什麽也沒說。

“人之所以活着，多半是為了某一瞬間的光輝。”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

“蜉蝣撼大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是人類的光輝之處。”

太宰治：“……”明明金發的少年說的根本不是日語，但他此時卻莫名覺得有些快樂，大概是他那個正經的勸說表情實在是太有趣了。

林玄一說完才發現自己有感而發說了中文，他戳了戳世界意識：我真的很想要個翻譯。

好家夥，給你機會你都把握不住，給了翻譯你還得了？

「沒門！」世界意識冷酷無情地拒絕了自己的崽崽。

林玄一木着臉轉向太宰治，補救道：“人不能自殺，人自殺就會死，死了就看不到月亮了，也吃不到好吃的。”

“噗，我覺得你剛剛不是這個意思。”太宰治被他逗笑了。

“不，我就這個意思。”林玄一強詞奪理，“我實際上是個混血，我媽媽是中國人，爸爸是日本人，奶奶是英國人，外婆是意大利人。”

太宰治：……你看我信不信？

他看着林玄一，一時間竟然覺得試着活下去也還不錯。

“你為什麽救我？”

救人哪兒有什麽為什麽，他路過了，看見就伸手救了。

但這個理由明顯不行，他得現場編一個，林玄一突然想到他很有可能不翼而飛的全部資産。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個住的地方不過分吧？

“為什麽？”太宰治好像不香放過這個問題，再次問道。

“因為我想要個睡覺的地方。”

睡樹是不可能睡樹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睡樹的，那不夠幹淨衛生。

“你能收留我一下嗎？”

太宰治沉默了，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問題是，他也沒地方睡覺啊，他都是臨時找……

等等……想想他以前怎麽臨時找住所，不就是在某個店裏喝醉或者對着別人說：一起殉情吧，然後被好心人帶回家收留一夜嗎？

他看着林玄一的表情漸漸不對起來。

“實際上……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海浪有翻滾幾次，空氣安靜的可怕，林玄一突然冷笑一聲，帶着太宰治轉瞬落地。

“你現在裝病，我是救下你的好心人，現在，我們找個診所将就一晚。”

“我覺得我沒病。”太宰治壓抑着笑聲反駁。

“不，你有，你現在非常虛弱，只要我捏一下你手上的這個地方……”林玄一按了一下他手上的某個穴位，然後在他震驚的視線中接住了軟倒的太宰治。

他把人往肩膀上一抗，然後朝着一條小巷飛奔而去，空氣中的濕度很高，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下雨。

林玄一飛速浏覽過路牌和貼在小巷裏的小廣告，終于找到了一家診所，他在暴雨落下的前一秒敲開那扇政所的大門，“快，救救他！”

啊……這個醫生還有那麽點眼熟，這個撸上去的劉海和岌岌可危的發際線，還有沒怎麽刮幹淨的胡渣，這不是森鷗外嗎？

事已至此，林玄一不可能放棄這個得之不易的借宿機會，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說道：“他剛剛自殺嗆了水，醫生，救救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我沒有，我好得很，能不能不要扛着我？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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