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千餘家。
洛陽皇城卻依舊歌舞升平,李唐的光複中興令唐朝舊民歡呼雀躍,所有人都沉溺于異常的興奮之中。卻并不包括已被架空權力的漢陽王張柬之的府邸。
張府雖不至于愁雲慘霧之中,卻籠罩在一種淡淡的壓抑之下,不論主仆誰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動了已經閉戶休養的老爺。
但是另一間屋子裏的情況卻更加糟糕。
屋內亂作一團,一個青衣女子前前後後的跑着,原本梳好的頭發,幾縷發絲被汗打濕,貼在額頭上,圓圓的臉上一臉的凝重。她将将東西收拾好,裝進一個包袱裏,仔仔細細的打上結,才走到門前,對着等在門口的男子道:“好了,趕緊走吧。”
男子卻遲疑了一下,緩緩擡手拂開她額頭的濕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大步的走去。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摸摸耳邊的幾縷頭發,狂跳的心漸漸平穩,沮喪湧上心頭。她使勁搖搖頭,将胡思亂想驅散,小跑着追上了他。
快到門口時,幾個家丁卻沖了出來,三個人緊緊圍住走在前面的男子,另外兩個則一左一右架住了女子。
八十歲的張柬之拄着拐杖走了出來,羞憤的臉上有着決絕,厲聲命令家丁:“把這個女子關到柴房裏,派人嚴加看守。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見她。”他又惡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孫子,道:“把這個不孝子也關起來,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張苒看着被架着的淼,想要推開眼前的家丁。“你們給我讓開,誰敢攔我!”話還沒說完,張柬之一杖打了過來,生生打在他的肩膀上,張苒不躲不避,硬受了這一下,不解的看着爺爺,道:“你又想怎樣?你究竟還要怎麽逼我?放了她,她已經不是張府的人了。”
張柬之自己也被那一杖震開了,自己拄着拐杖喘氣,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你這個不孝子,你什麽時候能醒悟過來!她是什麽人,你還要袒護她!她是奸細,她是探子,她把一切消息都賣給了那個姓武的,她是禍水啊!你再讓她出去,張府不保,李唐江山不保啊!”
淼沒有無謂的掙紮,而是看着他們祖孫二人,她的心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張大人,我不是誰派來監視你的探子,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我跟你們這些大人物根本不沾邊。你的失敗不要歸咎在我的身上,那是你自己決策失敗的惡果,是你将政變的成果拱手讓人的,是你低估了自己的對手,是你剛愎自用的後果!不要把責任推在我這個小人物身上,我擔待不起。”
張柬之渾身顫抖,憤怒的瞪着她,拐杖指着她,“你,你這個妖女!”說着拐杖高高舉起,就要落下。淼卻狠狠地瞪着他,看着拐杖砸了下來。
張苒一把握住了拐杖,擋在了她的身前,平靜的看着他的祖父,道:“她說得不錯,這是你們自己釀的苦果,又何苦嗔責旁人。更何況,她不是那邊的人,我願用性命擔保,爺爺。”
張柬之的怒氣讓他渾身顫抖,握着拐杖的手再也沒有力氣,松開的拐杖,眼神犀利的瞪着張苒,“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她!”
張苒苦笑着放下手,扔掉手中的拐杖,慢慢後退,一直退到淼的身邊,才擡起頭,黯然道:“就是因為你的不信任,才讓我恨你。你是我的親爺爺,你卻從來不肯相信自己的孫子,不相信我看準的人。你想讓我按你的想法走,我不走,就是不孝,你可曾想過,也許你自己才是錯的。”他一把推開兩個家丁,握住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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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柬之難以置信的瞪視着他們二人,咆哮道:“你給我站住!你這個不孝子!”
張苒卻沒有停住腳步,繼續拉着淼往外走。
張柬之搖搖欲墜,卻聲嘶力竭的吼道:“你若選擇跟她在一起,從此便再不是張家人,以後不準你再踏進張家半步。”
張苒走到門口的一剎終于停住了腳步,他緩緩回過頭去,望着已白發蒼蒼的祖父,心中苦澀。“那麽,請您多保重。”說完轉身加快腳步邁出了門檻。
淼跟着他邁出了門檻,回頭看看已經心灰意冷的張柬之,下意識拽了拽張苒,張苒卻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她知道他的心被撕裂了,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張家和祖父就這樣離他遠去了。又是因為她嗎?淼煩亂的心更加煩擾。
洛陽積善坊五王宅,王毛仲在門前逡巡,東張西望,終于看到張苒和淼慢慢走了過來。王毛仲趕忙迎了過去,輕聲道:“公子已經等候多時了。快請!”
張苒平靜的接近冷漠,沒有答話便跟了進去。淼跟在他的身後,卻更加沉重,深吸了口氣,也走了進去。
積善坊分為五個大院,是女皇在相王五子出閣制府時恩賜的,雖然五人同住一坊,坊間卻也各自獨立,互相依托。
王毛仲引着二人而來,正廳內李隆基早已坐不住了,親自出來,邊走邊道:“說好巳時,怎麽此刻才到?莫非路上出了事?”李隆基走到兩人面前,仔細打量着,眉頭微挑,卻有若無其事的看着他們。
張苒悶聲笑了起來,“還真是出了點事,從此我們主仆二人便要投奔臨淄王你了,不知願不願意賞我們一口飽飯吃呢?”
李隆基有些糊塗,看向她身後的淼,才問道:“你跟張大人鬧翻了?你怎麽會這麽沖動?”
張苒卻一臉的滿不在乎,大搖大擺的走進正廳。“反正早翻也是翻,晚翻也是翻,又有什麽區別?我跟他不和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看着站在正中的人,拱手行禮,謙道:“讓吳兄見笑了。好了,不談我的事了,你不留我,我自去找去處。倒是她,我不便帶着了,從今她就住你這了,也方便找人。”張苒坐在椅上,看着他們。
站在張苒面前的正是吳名,他滿臉的憂心,有些不耐得看着他們,雙手緊攥成拳,站在一邊不說話。
李隆基詢問的看着淼,淼卻回避了他的眼神,沖吳名點了點頭,有些絕望的問道:“還是沒有消息嗎?”
吳名心力交瘁的搖搖頭,眼神便飄忽到門外碧藍的天空,微微的發怔。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他們竟輕信了徐承志,等他快馬加鞭趕到的時候,得到的只是女皇派她去乾陵守墓,這樣的謊言又怎麽取信于人呢?宮中處置宮女的名目太多了,敏敏只是其中一個。
淼卻并不悲觀,眼神堅定的道:“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她會出事,她一定還活着。她進宮的那晚,有禁軍出宮搜捕,這樣一反常态,就證明宮中有人逃出來了。我相信是敏敏,她一定就在宮外的什麽地方。”
侍立一旁的張九齡卻如幽靈般開口道:“可是那灘血,又該怎麽解釋呢?”
淼轉身瞪着他,喝道:“你不要咒她,敏敏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那灘血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什麽人什麽動物都可能在那留下那灘血,那不是她的!”
李隆基按住她的肩膀,低聲道:“你不要激動,我們也不想她會出事,你平靜下來,好嗎?”
淼卻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抓着他的衣袖道:“那天你明明可以攔住她的,你為什麽讓她進去呢?她好不容易出來了,又為什麽要回去?她怎麽那麽傻呢?敏敏,你在哪兒?如果你沒事,我求求你快點出現吧!”
李隆基扶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對不起,我當時根本沒想到是她,如果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進宮的。”
張苒看着他們二人發愣,緩緩垂下眼簾。吳名長嘆了口氣,道:“我出去找希敏兄,我和他再到臨州去找找。”說着便要往外走。
淼突然醒了過來,站直了身子,叫道:“吳大哥請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吳名轉身不解的看着她,站在門口等待着她開口。其他人也瞪大眼睛看着她。
淼深吸了口氣,才道:“要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有找一個人,那就是女皇。向外說敏敏回了長安,派禁軍出宮都只能出自于女皇之口,敏敏的失蹤就一定跟她有關。與其在外沒頭蒼蠅的亂撞,不如直接找她問個清楚。何況,如今女皇獨居在上陽宮,雖然戒備森嚴,我相信憑借你衛尉少卿的職位,想要放進去一個小宮女并不難。”
“不行。”
“不可。”
張苒和李隆基幾乎異口同聲,兩人都驚詫的互視,眼底間透漏了太多的心情。
淼卻并不驚訝他們的反應,繼續道:“這是最直接、最快的方法。如果敏敏是被她囚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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