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衛家四獸
從此以後衛琅每隔個十天半月,都會去鎮上一趟販賣山貨,再買些日常生活用品回來,物質上極大豐富了原本的生活。
衛淵除了第一次之外,就沒有再跟着過去。
第一次是衛淵不放心衛琅單獨出門,也不知外面是個什麽情況,怕他涉世尚淺被人騙了去。
如今見衛琅頭腦靈活做事周密,在鎮上又有一群迷弟迷妹,應該是吃不了虧,也就放手讓孩子自己出門辦事。
日子轉眼間來到夏季,衛淵穿了一身輕薄涼快的青綢衣,腳踩絲履坐在輪椅上,被衛璐推着前往新開墾不久的田地。
衣裳鞋子都是衛琅在外面為他尋摸來的,他穿上既舒适又合身。
這個時代處于封建社會,等階分明,普通百姓是被明令禁止穿絲綢的。
這種美麗光滑價格昂貴的織物,都是供應給有錢或者有功名地位的階級,再就是仙門。
如果百姓穿着招搖過市,被發現就會罰錢,罰不起的還會被打板子。
不過衛淵在這深山老林裏,平常根本見不着半個外人,自由自在無人管束,他愛怎麽穿就怎麽穿,怎麽舒服怎麽來。
他坐的輪椅再度進行過改造加固,以鐵件拼接,木輪外圈包了層減震鐵皮,椅身用砂紙打磨過以清漆塗層,光滑而美觀。
在山路上行走,震感還是有的,衛淵正在考慮什麽時候把橡膠給弄出來。
“尊主,眼下二十畝林地都出苗了,十五畝是糧食,剩餘五畝是瓜菜。”衛璐一邊推着衛淵走,一邊說,“就是平時離不得人,林子裏鳥雀走獸多,怕糟蹋了秧苗。”
衛璐身高約摸190,頭上長着對珊瑚狀美麗的角,鼻頭黝黑,臉上生着一層淺細棕毛,睫毛特別纖長。
體格身形也算得上是條精壯漢子,但那雙大眼睛總是濕漉漉的,看着特別美麗無辜。
這跟他的本體是鹿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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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衛淵三個月前轉化的,不比衛琅當初條件艱難摸着石頭過河,很快就接受自身變化認衛淵為主,并學會了說話和開墾種植。
衛淵點頭道:“這一帶的鳥雀走獸沒見過人所以不怕,你們這段時間辛苦些見着多攆攆,再找機會打殺一些。等它們知道這片地是有主之物、知道怕你們,就不用一直守着。豎幾個稻草人,時不時過來照應一會兒就行。”
衛璐應下,兩人閑聊間就到了新墾的地,衛淵只覺視野驟然開闊,新翻的黑土連壟成片,其間密密生長出農作物的嫩綠新苗,在風中輕搖。
這片林地千百年都沒人開墾耕種過,鳥獸糞便和漚爛的樹葉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層,異常肥沃。
種什麽都能長得很好。
地頭處豎有一個草棚,用來給看守田地的人暫住,就見裏面探出一顆翠藍色的腦袋,朝衛淵他們望過來。
“衛玑,怎麽是你?”衛璐見了便問,“衛琥呢?今天不是該輪到他守田?”
衛玑從草棚子裏走出來,只見他手腳纖細伶俐,身高170不到,雖說擱在古代也算得中等個頭,但站在衛璐對面卻矮了一大截,頭頂和臉頰處覆着翠藍色的細羽,模樣有點怯懦。
他的本體是一只山雉,初始基因就比哺乳動物層級要低下,衛淵盡管将他轉化成功,但體格力量智商等各個方面,最終還是比不得衛琅衛璐這些由獸類轉化而來的。
“……嗯,衛琥讓我在這裏守着地。”衛玑垂眼盯着鞋面,像犯下什麽錯事般低聲細氣說,“他有事離不開。”
“他說讓你在這兒守着,你就在這兒守着啊?”衛淵開口。
生怕衛淵會問責衛琥似的,衛玑連忙擡頭解釋:“我在這裏沒事做個針線、編編鬥笠籃子什麽的挺好,衛琥也會給我送飯。”
衛淵覺得很有意思。
他做基因轉化的時候并沒有厚此薄彼,但衛琅、衛璐、衛琥和衛玑卻呈現出不同的性格特征。
衛琅是全能型選手,又是第一個被基因轉化的,在衆人間居于領導地位,衛淵不在場的時候就他說了算。
衛璐踏實肯幹,衛玑耐心仔細願意遷就人,衛琥則相對爛漫自由。
他倒也不是懶惰貪玩,而是只想做自己感興趣、覺得有挑戰的事情。
像這種毫無技術含量、在田間地頭一守一天的枯燥活計,衛琥多半就會推給肯遷就人的衛玑。
既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系,衛玑自己都覺得挺好,衛淵并沒有就此多做幹涉。
在衛璐和衛玑的陪伴下,衛淵坐着輪椅沿這二十畝田地繞了一圈,一邊觀察莊稼長勢,一邊和兩人說了些照顧莊稼時要注意的事項。
直到日頭逐漸高升,眼看外頭就要熱起來,衛璐才又推着衛淵往住所走。
如今木屋周圍已是大變樣,搭起了豬圈雞圈,粉紅的寵物兔在草地上一邊玩耍,一邊看着放養的雞群。
有雞覓食間不小心跑得遠的,粉紅兔就會撒開腿飛一般追過去,把雞攆回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
身兼寵物以及看家放牧的功能。
見衛淵回來,粉紅兔興奮的甩着長耳朵跑過來迎接,親親熱熱跳進它熟悉的主人懷抱。
青綢衣上留下四個黑爪印,衛淵也不在意,笑咪咪伸手撸了幾把兔子,才将它放回地上。
衛璐有點羨慕的看了眼粉紅兔,既然做了人就有得有失,他是不能像它這樣,恣意的撒歡跟尊主親熱了。
衛琥站在露天爐跟前,右手拿着幾根筷子,左手托着個陶盆,正在那裏拼命攪動。
“尊主,我按照你之前說的配料,真的打發出奶油啦!”衛琥跟衛琅身高相若,長得圓頭圓腦眼睛也圓圓,骨骼比衛琅還要稍微粗壯些,一張毛臉朝衛淵綻放出燦爛笑容,細細的胡須上還沾染着奶油漬,看着十分憨氣可愛。
像是大號的虎斑貓。
“今天我們吃奶油點心!”衛琥又朝着衛璐道,“待會兒我再給衛玑送一份兒,他肯定喜歡。”
這群虎狼智商都挺高,衛琥就算是讓衛玑頂了自己不想幹的活,也讓人沒辦法讨厭。
等到中午大家吃飯用點心的時候衛琅不在,他這兩天都在鎮上朝匠人請教怎麽起房子。
随着人口增加,一間木屋就有些住不開。
衛琅雄心還挺大,想要趕在冬天來臨之前起間磚瓦房給衛淵住,鎮上最寬敞最結實的那種。
等到吃過飯,衛琥收拾碗筷,衛璐站旁邊給衛淵打扇,衛淵在習習涼風中正覺得有些困倦睡意,就見衛琥的毛耳朵豎起晃了兩晃,開口道:“尊主,有人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是的,我聽到了足音,大約距離五裏地。”衛璐頭頂的鹿耳也動了動,補充道,“一個足音重些,一個足音輕些,有兩個人。”
“既然這樣,衛琥你去看看。”衛淵吩咐,“把人帶過來。”
衛琥答應一聲,兩腿如風的跑出去,沒多久就用扛麻袋的姿勢扛回來倆人。
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十歲左右的半大孩童。
女人衛淵認得,正是之前在這裏住過一冬的地衣。
半大孩童皮膚黃黑,正是最普通的村裏孩子,眉眼間依稀和地衣有相似之處。
一見衛淵,地衣就立即拉着孩子跪下磕頭,口稱:“尊主,信婦前來拜谒,奉上供品答謝前恩。”
說完,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遞過來。
衛淵請她起身落座,令衛琥收下包裹,打量了一番她,說:“有段時間沒見了,最近過的可好?”
她穿着簇新花衣,烏鴉鴉的發上插着銀簪,腳蹬千層底的布鞋,鞋面上還繡了花。
再加上膚若凝脂身段窈窕,眼睛如同帶露的黑葡萄般水靈,跟初見時簡直是兩個人。
誰知她一聽衛淵這句問候,淚珠就滾落下來,繼而泣不成聲。
衛淵也沒問她因由,只是默默遞了塊帕子給她。
地衣痛哭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打住:“信婦……信婦要離開此地,去遠處了。恐怕此生再難見尊主,所以前來辭行。”
“然後讓大兒跟着認認路,如果他将來有什麽難處過來,還望尊主能出手照拂。”
那孩童見他娘痛哭,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一雙小手緊緊揪着她的花衣下擺:“我不要娘走啊,不要娘走!!!”
地衣含悲忍痛把孩童摟進懷裏,一下下輕拍他瘦小的脊背,孩童的哭聲才逐漸轉弱。
“發生什麽事了?”衛淵問她。
地衣垂頭搖了搖,盡管此事難堪,可她知道在神前是不能說謊的,艱難回答道:“信婦的夫家……把信婦賣了。”
“前段時間有名游商路過我們村,見信婦覺得貌美,便要納信婦為妾。”
“信婦說了,信婦是生養過的人,歲數也很大,可那游商執意如此,并許以夫家大筆金銀。”
“那是信婦夫家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金銀,因此婆婆作主,将信婦賣給了那游商,只等着過幾天就擡過去。”
“你娘家人呢?”衛淵聽後忍不住道,“就這樣看着婆家将你發賣?”
就算是古代,生養了孩子的妻房,并非妾室奴婢,哪有随便買賣的?
“信婦是童養媳,沒有娘家人,所以村裏并無人為信婦做主。”地衣用帕子擦擦眼角,又勉強笑了一下,“其實被那游商買走,也沒什麽不好。”
“他既肯花費這麽大一筆金銀買信婦,就算是買個物件兒,想必也會愛惜一二。而他身家甚厚,信婦跟了他,日子總不會過得比從前苦。”
“信婦這是要去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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