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乾坤宮
第58章 乾坤宮
不管怎麽樣,這是個機會,衛琅覺得自己必須牢牢抓住,并且利用起來。
當然對方身份地位擺在這兒,旁邊還站着個天帝,衛琅也不至于膽敢過分托大,語氣疑惑的詢問:“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星闌回答後,看了看衛淵,心想此人向來狡猾多謀,倒是不能讓衛琅與其再過多接觸,“一月許你見他一次,這樣總可以放心。”
“我不能和公子分開。”衛琅語氣微沉,試探着開始讨價還價,“否則的話,誰來照顧公子的日常起居?不行,我不放心。”
“且不說天界仙僮仙婢衆多,實在不行還有偶人符人,哪裏就用得着你了?”星闌笑了一聲。
“不行,我不放心。”衛琅眉頭深皺,重複道,“你們一月只許我見公子一次,我怎麽知道他私底下過的如何,有沒有被你們苛待?”
“仙界還不至于會苛待一個凡人,此事不必多說。”天帝在一旁出聲,“再說真要殺他的話,只不過是彈指間的事,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為他洗清罪名,還要将他帶回天界?”
見天帝發話,衛琅只有退一步朝星闌道:“若是不許我與公子同住一處,那麽便允我自由探望。”
星闌明顯對衛琅有顧忌,天帝卻沒有。
畢竟實力地位懸殊,因而衛琅敢和星闌讨價還價,卻不敢同天帝真正杠上,生怕惹惱對方。
“這樣吧,半月一次。”星闌見狀,連忙開口,“天界是有規矩律條的,你去了有很多事要學習,怕是沒有過多空閑。再說若是自由探望,與同住一起又有什麽區別?”
衛琅盯着星闌:“三日。”
“七日,不能更少了。”星闌顯然在天界做慣了高高在上的裁決者,并不擅長讨價還價,無奈再次退讓。
“……那便七日。”若是對星闌逼迫過甚,再讓天帝有機會插一嘴就完了,于是衛琅見好就收,迅速應承下來。
一切塵埃落定,天帝握了衛淵的手腕,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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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跪伏着大片修士的殿堂消失不見,衛淵只見四周一片玉樹瓊花、仙霧缭繞。
蒼穹之上有九龍駕金車駛過,仙靈藏匿于花葉枝梢,眼前一座巍峨的宮殿高高聳立,望去玲珑剔透,初看似乎是渾然一體的紫,再一晃眼又見到是近乎半透明的銀白……其色輪轉,變幻不定。
此宮名為乾坤宮,正是天帝居所。
據說建造此宮的材料非金非木非玉非磚,乃是天地誕生以來的信仰功德之力凝聚而成。
“往後,你便随朕住在這裏。”站在乾坤宮的禦階前,天帝看着衛淵,開口道。
“衛淵現在已是一介凡身,陛下還需要親自看管麽?”衛淵扯了扯唇角,“天界這麽大,不拘在哪個地方住下,了此殘生便好。”
天帝道:“你不願意?”
“是,我不願意。”衛淵明确回答,然後掙了掙仍舊握在天帝手中的腕子,“現在可以放手了,我跑不掉的。”
天帝既然視他與萬物生靈無異,那他當然不願和天帝日日相對,提醒他自己曾經有多可笑。
人生不過百年,沒必要繼續折磨自己,他只想過的舒坦點。
天帝靜默了片刻,卻沒有放開衛淵的手腕,而是沉聲道:“此事,由不得你。”
說完,就不管不顧拉了衛淵,徑直踏上禦階。
衛淵在心裏嘆息一聲。
天帝到底是怎麽想的?
是見不得自己過的舒坦點兒?還是說到底不放心自己身上這根仙骨?
無奈天帝勢大難抗,對方既然不同意,就只有閉嘴跟上腳步。
步入宮門,裏面的景象出乎衛淵的意料。
觸目所及玉柱擎天,宮闕巍峨浩蕩,仙霧四溢,卻沒有半絲活氣兒。
沒有花花草草,不見行走的仙娥仙吏,只有板板正正的一座偌大宮殿。
按說不應該,衛淵是做過神仙的,常見天界衆神舉行宴飲,福祿壽三星聚在一起清談弈棋,家裏養着牡丹身邊帶着鹿,老君身邊亦有看守丹爐的燒火童子。
就連他自己獨居于昆侖冰湖畔,別人都覺得他孤高清冷不好接近,私下裏卻也會養魚養冰蓮。
後來更是養了個不該養的人。
不過衛淵從沒有進過乾坤宮,也不知其究竟底細,只是心中略感詫異——
原來天帝就住這種地方啊。
四周萬籁寂靜,天帝行走無聲,只有衛淵凡軀沉重,穿了布鞋的雙腳行走在長而曲折的回廊上,扣出一下下輕微“嗒嗒”聲。
來到一處最大的宮室前,門無風自開,天帝拉着衛淵走進去。
衛淵站在裏面舉目四顧,只見什麽都沒有,只有光禿禿、冷冰冰的牆壁和地板。
“這就是陛下的居所?”衛淵詫異。
天帝點點頭,回答道:“朕并不常往這邊來,一般都在星閣,此處就予你居住。”
衛淵松口氣,不常來就好。
“不過陛下,我如今乃是凡胎,此處怕是住不得。”衛淵又道。
天帝皺眉想了片刻,繼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萬年不曾涉足世間,朕一時倒未曾記起。”
凡人不止壽數短暫,還需要飲食需要睡眠,需要舒适安穩的環境。
話音剛落,屋子裏就忽然多出了拔步床、美人榻、水墨屏風、八寶格……牆壁上挂着七弦琴和犀角弓,鲛绡帳随風微動,角落裏金獸爐吞吐着貴重的龍涎香。
木窗棂上糊着碧紗,既透氣防塵又好看,一切都是萬年前流行過最好的東西。
緊接着不遠處又出現了兩個偶人,一個略矮些,頭挽環髻做侍女打扮;另一個和衛淵差不多高,青衣小帽做仆役裝束。
這倆偶人走到衛淵跟前,朝着衛淵齊齊施禮,看着倒似模似樣,只不過臉部俱都平滑一片。金色符文密如蛛網,在兩張臉上隐隐流轉閃爍。
“乾坤宮內除了星閣之外,你哪裏都去得。吃什麽用什麽,有什麽需要,吩咐他們做就行。”說完,天帝這才松開衛淵的手腕,往他的手背一拂。
衛淵的左手背處浮現出一道寸許金痕,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心神與這兩具偶人隐隐有了某種聯系,想來這便是役使偶人之印。
“如此,恭送陛下。”衛淵看了一眼那金痕,随即朝天帝執禮道。
天帝點點頭,再沒說什麽,轉身去了。
看着那一道玄衣金飾的高大人影消失在門檻外,衛淵走到桌案旁,拉了椅子坐下,朝身邊侍立的偶人道:“端些茶飯過來。”
他本是去赴宴的,結果飯還沒吃就被帶到了這裏,感覺到腹中有幾分饑餓。
大約因為臉上沒有嘴,這倆偶人并不會說話,朝着衛淵齊齊一禮就出去了,沒過會兒就端了靈茶、魚脍,羊湯與髓餅過來。
神仙雖然不需要靠吃東西活着,亦常常宴飲作樂,因而茶酒吃食在天界都是有的。
衛淵拿起竹編小籃中的髓餅咬了一口,除了更加濃香酥脆,與凡間的滋味其實差不太多。
只不過咀嚼起來沒有任何幹澀感,咽入喉間便化做一團精純仙氣,這正是仙食的特點。
住在這樣仙氣充溢的地方,日日吃着仙食,體內還有一根仙骨,他雖為凡軀,想必這輩子也不應該會活的太短。
吃掉一塊髓餅,半碗羊湯和幾片魚脍,衛淵接過偶人遞過來的熱帕子慢慢擦了手和嘴,又按照習慣用靈茶漱過口,起身朝宮室門外走去。
兩個偶人亦步亦趨的跟在衛淵身後。
既然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用何種方式生活在何處,那麽只能選擇随遇而安,再伺機而動。
好在天帝給的條件不算太差,還允許他在乾坤宮內随意活動。
眼見着外頭光禿禿的,衛淵開口道:“這附近要弄個園圃,種一片翠竹、引了流水布置出魚池廊橋山石才好看。”
“再要一眼溫泉,用來泡澡解乏。”
青衣仆役上前朝衛淵一躬,表示應下。
偶人侍女手裏拿着木杖,繼續跟在衛淵後頭走,果然一路暢通無阻,一直走到了乾坤宮大門前。
衛淵試着向那扇門伸出手,随即感覺到一股柔和力量将自己的手彈開。
看來天帝為他劃下的活動範圍,确實只能在乾坤宮內了。
等再回到寝殿前,之前光禿禿的一片已經變了模樣,翠竹飒飒,魚池中錦鯉攢頭游動,高大的太湖石矗立在旁邊,還有一道小瀑布沿着太湖石嘩嘩流淌而下。
青衣仆役垂手恭立于道旁,似在等待衛淵歸來。
衛淵在一株翠竹前停下腳步,肋間白光閃過,周圍的仙霧停止了湧動,活潑的錦鯉仿若一個個漂亮雕塑,凝固在了靜止的池水裏。
他的能力既然來自天帝仙骨,天帝做為天地間至高至強者,那麽就應該沒有東西能抗衡這種能力。
縱然是天帝本人,也只能将仙骨取出歸其位,而不能壓制破壞。
然而從那株翠竹身上,他沒有看到熟悉的基因鏈浮現。
衛淵收了能力,雖略有失望,卻也證實了之前的猜想——
所謂飛升,從人到仙靈神明,實際上是生命形式的徹底轉換。在天界的生靈和神仙,已經屬于另外一種生命形式,從此不受遺傳基因的限制。
他之前赴的是晚宴,折騰到現在已經到了平常睡覺的時間。
只不過天界無分晝夜,此時擡頭望去,仍是一片純淨剔透的蔚藍晴空。
人有生物鐘這種東西存在,極晝或極夜,對凡人的身心都會造成傷害。
“能在此間分出晝夜來,以供睡眠嗎?”衛淵問身邊的偶人。
偶人點點頭,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拳頭大的水晶盒子,托在掌中。
只見盒子裏有一個半黑半白的小球緩緩轉動,原本的蔚藍晴空随之被黑暗覆蓋,換上了滿天星辰。
衛淵走進寝殿,如往常般更衣洗漱後便睡下,渡過了他來到乾坤宮的第一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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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