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970年煙廠那點事15

第15章 1970年煙廠那點事15

葉母來的突然，去的匆忙，壓根不給葉卓娴拒絕的機會，人已經走到第二個路口，留下葉卓娴怔怔沉思。

以二哥的性格，絕對不會霸占不屬于他的東西，而二嫂素來清高，除了為二兒子求人，就不曾低頭向任何人索要東西。

那麽母親這麽激動、偏激要正式工崗位，就不怕到時候二哥、二嫂不要崗位，還要數落母親一通嗎？

還有，母親為什麽讓她說假話，承認求母親幫忙帶沈今？

葉卓娴帶着一肚子疑問回到家，做飯燙到手，吃飯，碗從手中滑落，在地上翻幾個跟頭，沈昶青瞧她一晚上魂不守舍，便知她遇上難題了，而且不想告訴他。

沈昶青思量一會兒，肚子裏便冒出一杯黑水，先用油膩調笑的語氣打趣葉卓娴，等葉卓娴心情變得輕松，還怕問不出東西麽：

“夫人愁眉不展，看的哥哥食不知味。”

葉卓娴不僅剜他，還“呸”了一聲，沈昶青卻把醬豆攤在烙餅上，一口解決一半烙餅，還賊賤朝葉卓娴挑眉，被葉卓娴上下其手收拾一頓，沈昶青哎呦哎呦求饒。

沈古歡喜抱着碗喝一口稀飯，嘻，毛寶爸爸媽媽只在床上打架，而且是爸爸打媽媽，他們家，爸爸媽媽在客廳、廚房、衛生間、卧室以及床上打架，還是媽媽打爸爸。

沈今一會兒瞧爸媽‘撕打’成一團，一會兒瞧姐姐一臉傻笑，她茫然勾着手指撓頭心，實在搞不明白他們咋那麽傻，索性不想了，埋頭扒飯。

沈昶青、葉卓娴沒關注兩個小屁孩，胡亂鬧了一通，葉卓娴精神正處于亢奮狀态，沈昶青随口問了一句，葉卓娴便迫不及待講述母親不合常理行為，本能隐去打掉孩子這件事，其他話倒是一字不落說給丈夫聽：“你說媽是什麽意思？她捏着爸的工資過舒坦日子，向來不管我們兄弟姐妹過得好不好，怎麽突然對二哥工作的事上心了？”

沈昶青睑眸深思，四指有節奏敲擊桌子，葉母讓葉卓娴随便找一個借口搪塞葉卓林兩口子，讓他想起前些日子吳嬌媽跟他說的話，雖然吳嬌媽說葉卓林家的老二被葉母送人了，可是她那副惋惜的表情，好像這件事情另有隐情。

見丈夫遲遲不開口，葉卓娴推了一下，沈昶青緩緩說：“你二哥家的老二怎麽回事？”

“四年前，二嫂和我前後腳生下二胎，沈今滿月被我送回老家，二嫂家打算讓媽幫忙帶老二，但媽不願意，後來二嫂把老二送回娘家，老二高燒兩天，二嫂娘家才發現，立即送了回來，當時媽看了一眼就回屋睡覺，二嫂下班回來才把孩子送到醫院。

醫生說孩子能被救回來，但家人要做好心理準備，孩子退了燒，多半變成傻子，而且治病花銷大，問二哥二嫂是否救治孩子，二哥二嫂沒考慮花銷，讓醫生救孩子，兩人四處求人借錢，等湊足了錢到醫院，才知道媽把孩子送給有錢人家，據說那家人家有錢有權，有能力把孩子送到最好的醫院治病。”

葉卓娴撇撇嘴巴，又跟丈夫說起，當年她給二嫂送錢，到醫院她才聽說這件事，嘴快跟二嫂說人家有錢為什麽不收養健康嬰兒，偏偏收養很有可能腦子被燒壞的嬰兒，她媽不樂意了，在醫院大吵大鬧說她心壞，見不得侄子好，放狠話從今以後不許她回娘家，打那以後，她很長時間沒回娘家，不清楚她走後發生什麽事。

“那孩子可能出了問題。”聽完葉卓娴說的話，沈昶青有了不好的推斷。

葉卓娴不接他的話，她想不通兩人明明聊母親舉止瘋狂強勢替二哥要正式工崗位，和二哥家被送人的老二有什麽關系，葉卓娴猛地擡頭，瞳孔湧先驚駭，如果那個孩子真的出了問題，二哥二嫂第一個怨恨的人就是母親，因為母親不幫二嫂帶孩子，間接導致孩子高燒可能燒傻，還因為是母親背着二哥二嫂把孩子送人。

如果她承認求母親幫她帶沈今，母親因為帶沈今，推了給二嫂帶孩子，後來她變卦，把沈今送回老家，二哥二嫂不得恨死她，反而母親變成了無辜的人，母親最大的錯就是‘好心’把孩子送人。

還有可能母親沒征求她的同意，已經編造假話告訴了二哥二嫂她求母親帶孩子，葉卓娴心低落到谷底，渾身發寒，沈昶青和葉卓娴想到一塊了，打了一個冷顫，這都叫什麽事啊，原主記憶裏，除了葉卓娴，所有人的都是善良的，怎麽換成了他，原主記憶中好些善良的人變成惡人，難道他是災星？

沒等沈昶青盡情吐槽原主的記憶，被葉卓娴站起來，又跌坐回椅子上吓到了。

葉卓娴這副模樣，他安慰可能适得其反，沈昶青決定另找話題，轉移葉卓娴注意力，他當即抖着腿，口氣那叫一個驕傲：“今天下午，我被顧廠長任命新型卷煙研發組組長，組員都是從各個部分抽調的骨幹成員。”

“去你的。”雖是呵斥，葉卓娴眼中有了溫度。

聽了這話，沈昶青更加嘚瑟，召喚兩個小弟（小姑娘）過來，一個給他揉肩，一個給他捶腿，兩個小姑娘覺得好玩，屁颠屁颠跑過來，左一句親爸，右一句好爸爸，給揉肩，又給捶腿。

看的葉卓娴眼紅，不在沉浸于悲傷中，而是氣呼呼點兩個小姑娘腦門：“他是你們親爸，我不是你們親媽了？”

其實葉卓娴想說，你們親爸受領導重用，但是你們親媽會賺錢，也不比你們親爸差。可是考慮到孩子嘴巴不緊，如果把她說的話跟其他人說，那就糟了，因此她只能憋屈看着兩個小屁孩‘巴結’丈夫。

兩個小姑娘笑的非常歡快喊親媽，捶了一會兒，捏了一會兒，就覺得沒興趣，姐倆手牽手跑進小房間玩游戲。

聽着小房間傳出來姐姐當媽媽，妹妹當女兒玩過家家，葉卓娴扶着椅背大笑，笑了一會兒，瞥見丈夫回卧室，她也跟進卧室。

沈昶青把圖紙平鋪到桌子上，寫一些葉卓娴看不懂的鬼畫符（方程式），畫一些奇形怪狀圖形，他以為葉卓娴過來跟他搭話，沒想到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葉卓娴出聲，沈昶青撇頭，看到葉卓娴寫了一張紙人名，并且用箭頭連線。

燈光下，蹙眉思索的葉卓娴，看着挺乖順的。

沈昶青嘴角隐隐上揚，感慨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的事業，愛人、孩子成了他/她休憩的港灣，便打不倒，摧不毀。

次日，沈昶青送葉卓娴到瓷廠門口，見葉卓娴心情還算不錯，他便趕往煙廠。

在大門口看到吳大軍和吳嬌媽，沈昶青朝他們點頭，推着自行車進廠。

“但凡當領導的，度量都大，反而小肚雞腸的，沒一個能當領導。”瞧着沈昶青滿臉紅光，又聽聞只要沈昶青完成廠長委任的任務，沈昶青至少能連升幾級，吳大軍認為老天不公。

煙葉黴變是沈昶青害的，女兒自殺，是沈昶青逼得，這樣一個心胸狹窄的人，為什麽得到廠長看重，反而他兢兢戰戰工作，廠長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昶青心中冷笑，半個眼神都不給他，吳嬌媽暗道壞事，恨極了丈夫壞她女兒好事，惡狠狠剜了丈夫一眼，吳大軍立刻苦悶低頭。

見丈夫這副慫樣，吳嬌媽只覺得惡心，她把丈夫甩到後面，追上沈昶青，含笑恭喜他。

沈昶青一副被吳嬌媽幾句好話哄開心模樣，悄悄跟吳嬌媽透露一個消息：“廠裏要裁員，給大學生騰崗位。”

末了，沈昶青在心裏補了一句，如果當真，那你就蠢得不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