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師徒情緣(五)
房中,正心煩意亂的樓晴空翻來覆去始終不得平靜,默默的撫摸着枕頭邊師傅給他的斬月劍,這是早上阿九帶過來的。看着這把陪伴師傅左右的佩劍,樓晴空不自已的露出個微笑,若是外人看見,定時能瞧出他毫不掩飾眉宇間的甜蜜情誼。
當察覺到自己又對着劍傻笑着想起師傅英姿時,樓晴空臉頰爆紅,撫摸的手頓了頓,還是沒舍得把手挪開。
明明之前可以坦然的思念師傅,如今卻在每每想到師傅的時候,都有種愧疚感。不過這還不足以讓他如此心神不屬,反而是其間夾雜的不可忽視的甜蜜,以及時刻浮現的師傅英姿讓樓晴空很是不安。
我怎麽能喜歡一個男人呢?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師傅?
不過,若對象是師傅,又覺得理所當然了,世上再沒有比師傅更優秀的人物了,心悅的對象是師傅這般人物什麽的,居然還有點淡淡的驕傲呢,我心悅的人居然這麽優秀......
草!打住打住,我現在應該趕快把這種感情驅除了,不然以後還怎麽有臉見師傅?喜歡上師傅,這本身就是一大禁忌,以後還讓師傅怎麽在江湖行走?
不過若是能得師傅的情意,就算以後一輩子陪着師傅蹲山谷裏也是不錯的選擇...如今只是想想就覺得神魂都要飄起來了,師傅喜歡吃,那這次自己出來就努力學,以後就可以每天換着花樣的為師傅做吃食了。
要抓住師傅的心,就要先抓住師傅的胃......
不知道以前那家徐記烤鴨還在不在,那可是南城一絕,一定要去偷師才行啊!
正當樓晴空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努力練武然後去皇宮禦膳房偷師,突然被窗外耀眼的火光以及慘呼聲驚愣。
房舍蹿起一片火光,伴随着衆人的哀嚎痛呼聲,瞬間打破了鄉村的寧靜。
空氣中血腥氣濃郁的飄散着......
樓晴空劍眉一皺,握緊斬月一個翻身靠牆從窗戶往外張望,卻是一群約莫十來個蒙面黑衣人正無情屠殺村民,而其中一名身穿青衣胖矮宛若土撥鼠的中年男人腰間一雙鐵錘懸挂負手大搖大擺帶着兩名黑衣蒙面人,卻是徑直往村長這個宅院而來!
樓晴空門外響起村長的聲音:“少俠,你趕緊從後門往山上跑吧,如今這些人,卻是沖着小老兒來的!”村長如今已經六十來歲,頭發花白,精神看起來不錯,如今雖皺眉凝重,神色卻不見惶恐,只有對受牽連的村民們的愧疚自責。一旁村長老妻頭發雖還帶着才起床的淩亂,卻不見分毫閃躲慌亂,只一心為丈夫理着衣裳。
自從兩天前兩夫妻知道了那位交托的乃是魔教內部地圖,就知道定然是要有這一天的,只是今兒中午才送走了得信回家拿走地圖的獨生愛女,本打算明早兩夫妻就動身主動出現在魔教地盤被對方抓住,卻不想對方動作這麽快,如今,卻是連累了鄉親們,等會兒到了地下,都要無顏見鄉親們了!
樓晴空雖從小就為了生存自保善于察言觀色為人頗為圓滑,但本性卻正直俠義,不可能當真丢下村民只顧自己逃命,村長還在揮手示意老伴兒給他帶路去往後門,卻見眼前黛青色一晃,耳邊留下了一句“看準機會帶大家進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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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眼一瞪,卻正是那位借住在自己家的少俠急速蹿了出去,輕飄飄滑行到院外,半途手中佩劍锵聲出鞘恍如明月,手腕抖轉翻挑漫天劍光閃現,直往那矮胖中年男人面門籠罩而去。
剛踏入院門,土撥鼠眼前陡然光芒閃爍刺眼非常,之前只以為此行簡直容易至極,殺一群山野草民猶如屠雞宰狗,正當心神完全放松的時候居然突然蹦出個這般氣勢非凡的人物,且出手就是如此精妙劍勢。
眼前劍光漫天,讓人拿不準哪道是實招哪些又是虛招,又或者,卻是道道劍光皆是存在的,只是用劍之人速度快到驚人。
土撥鼠頓時一驚,想要掏出一雙鐵錘抵擋卻是來不及了,不做多想居然伸手一拉順手就将右手邊的那名屬下拿來做了擋箭牌,本來奔着土撥鼠的腦袋來的劍立時刺進了那名屬下脖頸處。
斬月血不沾身,直接豁開了那黑衣人半個脖子,只是斬月鋒利,竟是只在脖子上留下一道細線血痕,樓晴空持劍對峙當場,除了屍體沉悶倒地聲,院落內竟只能聽見外面的嘈雜慘叫。
樓晴空第一次殺人,心中不适,劍身切肉磕骨之感随着手臂真切的傳遞到腦海。不過眼見着外面火光沖天,緊抿雙唇,凝神急運內力,斜指地面的劍一轉豎在眼前,一手食指中指并攏微微一磕劍身,頓時一聲清脆劍鳴響徹夜空,周圍聲響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一般陡然一靜,就連那慘呼聲都停頓了下來。土撥鼠心神一陣恍惚,雖只是半息,卻給了樓晴空可趁之機。樓晴空不多猶豫,手腕翻抖間,斬月在掌中急速旋轉刺出,破空之聲尖銳,可見速度之快。
之前那聲劍鳴,已然耗費了樓晴空半數內力,只是若不将殺手吸引過來,恐村民盡數被屠。樓晴空自認不是什麽為了陌生人也能舍身為人的大善人,只是但凡自己有能力,卻是務必要伸出援手的。如今雖說自己一人之力不能盡數除去這群殺手,至少能将人拖住,為村民們拖延點時間逃命,只盼着村長能眼神利索點兒,抓緊時機帶走村民。如若不然,自己內力将盡之時,恐怕就不得不一人輕身逃離了。
心思一轉,手中急速旋轉的劍身已到土撥鼠眼前。料來土撥鼠還是有兩把刷子,卻是只受了劍鳴半息影響,眼見奪命利刃又來了,左手一伸,卻是摸了個空,土撥鼠暗罵一聲,顧不得狼狽不狼狽的,一個驢打滾,矮胖圓潤的身子團成一團滾到了一邊。
樓晴空一招刺空,腳尖一點,勁腰一擰,硬生生止住了前撲的動作,借力緊随土撥鼠橫掃而來,锵的一聲,卻是土撥鼠拔出了雙錘,斬月一劍撞在了鐵錘那兩個大鐵嘎達交叉之處。
樓晴空心中一凝,手腕一轉,劍身橫削而去,居然直接将一柄鐵錘金屬把手削了個對穿,随着尖銳的摩擦并金屬火光四濺,土撥鼠盯着掉落在地的鐵錘腦袋目瞪口呆,又不可置信的轉眼瞅了瞅手上只剩下半截兒的棒子把手。一旁的樓晴空也是心中一突,還頗為擔心的瞧了瞧自己的寶貝斬月,見沒事,這才松了口氣,繼而又覺得自己師傅待自己真好,居然這般寶劍就送給了自己!
土撥鼠此時已經不若之前那般小看這個少年郎了,短短幾招對陣,自認為一流其實只勉強二流級別高手的土撥鼠認為自己碰到了強敵。別看他身也寬了體也胖了,只是膽子心眼兒氣量卻是與外表完全是反比,此時立馬歇了親自動手的念頭,大聲囔囔着讓之前沒被他拉到的屬下快快動手:“你特麽的是死人啊?還不快動手?還是就等着替勞資收屍呢!”說罷還圈起食指拇指呼哨一聲将外面十來人都招了進來。
樓晴空出招前後,說來話長,只是卻只有短短幾息之間,如今外面那些黑衣人剛回過神來,就聽小頭頭兒的呼哨聲,不做停留,立馬放下即将斬殺下去的刀劍,向着呼哨聲奔馳而去。
這邊早在樓晴空留下話的時候,頭腦精明的村長立即悄聲帶着老伴兒從後門出來,眼見着果然,不久那些黑衣人都進了自家院子,雖擔心那位少俠,卻知道自己就算如今沖出去也無濟于事,只盼着自己将村民們帶走之後,自己獨自回來自動送上門的時候,少俠還沒喪命。
且不多說,一群十來人圍攻樓晴空一人,樓晴空左突右峙艱難應對,轉攻為守,再不時的抓住機會以傷換命連殺數人,那股子對人對己的狠勁兒,若不是這群黑衣人是魔教專門培養的殺人兵器七情六欲幾乎沒有,恐怕一般人早就被吓得束手束腳膽怯畏懼了,譬如土撥鼠此人,如今就吓得在外面一個勁兒指揮,剛開始打算的趁機偷襲都不敢施行了,只一個勁兒的高估少年武藝,不敢冒險上前。
因此,一時之間,剩下的武功稍比樓晴空弱一點的六人圍攻之下,樓晴空仗着手中削鐵如泥的寶劍還能勉勵支撐一時半刻。
這邊村長見黑衣人都被引走了,連忙小跑着去安撫痛苦□□的相親趕緊輕傷的扶起重傷的,健全的背起昏迷的,一個個趕緊噤聲往山上走。
好在村長一連做了幾十年,一向在村中威望頗高,大家此時心神不定惶恐非常,見到村長,立馬有了主心骨,重傷在身的村民也咬牙竭力将痛呼咽在喉頭。雖然不敢點火把,好在今夜月色不錯,加之大家常常上山砍柴打獵之類的,倒是很快就到了半山。因着擔心血腥味引來了山裏的野獸,村長連忙吩咐大家莫要再深入了,只往一處隐蔽的窯洞而去。那裏是當年為了躲避匪患村民們特意開鑿出來的,地勢頗為隐秘,不是此處的村民,根本就尋不到那裏去。
當年國家動亂,匪患嚴重,本以為如今天下太平此處用不到了,卻沒想到,今日卻......
老村長想到此處,心中頗為內疚,真真兒的想立馬就朝着自己心窩子來上幾刀以向鄉親們請罪。不過如今卻不是時候。
老村長擡首透過茂密的樹林枝葉看了看月亮估摸了一下時間,眼看着還有一大段路要走,老村長連忙招來村裏尚且只受了輕傷的幾個壯年男人,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個,自己就轉身往回走了。經過正拉扯着兩個半大孩子艱難前行的老伴兒時,在老伴兒含淚的眼光中頓了頓,就頭也不回的堅決大步離去。
“老頭子......”老太太瞧着自家男人模糊的背影消失,轉身摸了摸淚,拉着兩個孩子的手繼續前行,眼神卻閃爍着下定決心的神采。
老村長離開了樹林,剛要到村口,卻聽聞一陣疾奔的馬蹄聲漸行漸近,回頭一看,老村長立時未語先流淚,直想癱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罵!
來人不是別人,卻是老村長中午才送走的獨生愛女,峨眉派掌門坐下內門弟子劉詩雅!之前還暗自慶幸過自己女兒早早的離開了,雖然老村長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讓人唾棄,但他一片愛女之心卻無法自控。如今女兒居然又巴巴兒的又回來送死麽?!
劉詩雅中午得了父親手上重要地圖,急着快馬加鞭趕路,下午的時候到了幾十裏外最大的城郭稍作休息,卻在飯館發現了疑似魔教爪牙行色匆匆。劉詩雅腦中一轉,擔心魔教循着蛛絲馬跡摸到了劉家村兒,到時以魔教的作風,豈有不殺人甚至屠村的道理?!劉詩雅越想越不安,之後行了幾裏地還是忍不住一掉馬頭急匆匆趕了回來,卻在夜色中瞧見了形容狼狽的老父親,頓時心中一個咯噔,知道自己猜的恐怕沒有錯,只是不知現如今情況如何了。
這邊已經內力不存幾分的樓晴空腰腹皆受了重傷,特別是背部,更是被劈了一刀,傷可見骨,如今每揮動一次手中劍,就扯裂一次傷口。腰腹那裏也是危急萬分,若當時不是他反應快縮腹弓腰,怕是早就劃破了肚皮了。
樓晴空手上招式不急不緩,只是心中卻暗暗叫糟。之前還有一點餘力的時候本露個破綻趁機逃跑,卻被土撥鼠這個眼見着他面露倦怠的家夥攔截了下來,此後似乎也斷定了樓晴空情況不妙,又怕對方故意耍詐,居然無恥的讓剩下五名屬下配合困住樓晴空,卻是企圖拖死對方。
手上一劍揮出,樓晴空心中一個激靈,果然斬月差點脫手而出,卻是之前揮出之時手腕有些脫力了。樓晴空連忙打起精神凝神尋找突破口。卻正在此時,院門口一聲清脆的女聲大喝:“你們這些魔教妖人,太過猖狂!難道你們不知,這裏是峨眉劃分保護的區域麽?!”劉詩雅一聲怒喝,卻除了一旁的土撥鼠看了過來,其他幾名黑衣人卻是毫無所動繼續手上動作,倒是樓晴空被突然的聲響驚得動作一頓,手臂被一把鐵倒鈎勾破了衣衫皮肉留下了一道槽口狀的傷口。
劉詩雅見狀,柳眉倒豎,嬌喝一聲拔劍而上,挑開了兩柄窄刀的劈刺,替樓晴空接管了兩人。樓晴空頓時大松了口氣,可惜不過片刻,樓晴空這口氣還卡在喉管,就又不得不提了起來!
那劉詩雅年芳十六,長相嬌媚,嗓音柔軟,性子卻很是倔強。不過才升了內門弟子學習峨眉傳派內功兩年有餘,卻是一上來就硬抗了兩名黑衣人過去,不過十來招,劉詩雅就發鬓散亂白衣沾血很是艱難。若是平時,樓晴空也許會為此姑娘的俠義善良贊嘆一聲,若是普通男人,還更會對這般長相嬌媚又果斷出手救助的女子動了幾分心思,可惜此時本身就被逼到絕境的樓晴空卻完全沒有閑功夫去想那些贊不贊的,饒是已經在師傅的教導影響下周身頗有儒雅氣質的樓晴空,此時心中也忍不住“卧槽”了一聲,認命的上前與劉詩雅背靠背艱難共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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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