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師徒情緣(七)
土撥鼠一瞧見阿九又向前邁了一步,立時心裏奔潰的跪地大呼饒命,一邊還夾雜着哽咽以及可疑的,吸鼻涕的聲音...【(:3」∠)_
阿九背對着衆人,眼神晦暗注視了土撥鼠片刻,最後又恢複麻木的表情回頭看了看先生,看看先生是什麽态度。
恰在此時,土撥鼠本來縮肩含胸直把頭往地上磕渾身發抖求饒,卻在阿九轉身之際趴在地上的右手一抖,衣袖內滑出一包藥粉,擡手憑感覺朝着阿九一撒,卻是連看一眼阿九等人的時間都沒有,呼哧哧死命的就往矮牆外一個飛躍想要逃跑,卻不料阿九早就知道土撥鼠的德行,早有防備,擡手鼓起氣浪一推将藥粉拂了回去,正跳在半空的土撥鼠立馬噗通癱倒在地,不過幾息之間七竅就流出了黑血。
土撥鼠抖着手想掏出懷裏的解藥,卻被阿九踩住了爪子,最後瞪着一雙小豆眼兒不甘的落了氣兒。想他周旋在魔教外圍,憑着出了名兒的欺軟怕硬死不要臉好不容易爬到了這個小管事的位置,此次還以為撈到了個輕松又有大功勞的事兒,卻沒想到,最後居然,死在了自己慣常使用的毒藥上頭!
如此,今日之事倒是暫時了了。一行幾人暫時安置在了村長家,令狐風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累了,阿九收拾了床鋪,讓令狐風好好歇下,樓晴空本來要厚着臉皮趁機爬上師傅的床,結果阿九堅決将他丢到了老村長床上,說是這樣照顧傷員方便......
樓晴空從沒有這般後悔過自己的傷不逢時!最後萬般不甘願委委屈屈的瞅着師傅哀哀怨怨的讓令狐風一度認為男主他腦殼壞了。
躺在床上睡過去之前,令狐風不得不承認,對方那一張英俊初現硬漢氣質的臉上露出小媳婦兒的姿态,還是很讓他覺得順眼的,本來在對方的一再保證不會吵到他休息不需要人照顧之後,令狐風都想着答應下來算了,阿九卻及時的如同幽靈一般飄了進來,擰起樓晴空的後領子就直接把人打包送上了老村長的床......
第二日天還沒亮,醒過來的老村長就躺不住了,不顧內傷堅持要去為鄉親們收斂屍身,曾經的同村相親如今就在外面暴屍野外,他如何能安心的躺在床上?
劉詩雅竭力勸阻,見無效,也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只得攙扶着老父親,讓他在一旁做點輕松的,自己上前搬運屍體。
劉詩雅不過十幾歲,且之前生活的環境都單純得很,可以說學武多年,第一次劍上沾血卻還是昨天的事。如今要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去搬那些軀體僵硬面部扭曲姿勢猙獰死不瞑目的屍體,就算這些人生前她都認識,可死後,始終讓人感覺心裏冷飕飕的。
劉詩雅站在那裏半天,卻始終下不去手,最後還是阿九過來接了手,對此,劉詩雅自然是嬌羞的認為是白衣公子體諒自己,甚至是對自己有點意思,在她單純的觀念裏,細心體貼的急人所急救,就是一種隐晦的讨好示愛。
于是當清晨天麻麻亮的時候,山上一夜難安的村民們回來就看見了村口處村子裏唯一寬敞的平地上,一排排擺放着的各家親人屍體。
一邊,老村長坐在地上手執巾帕面容沉悶的細細為死去的鄉親擦拭着滿臉污血衣衫,有些屍身殘缺了的,還細致的将殘肢揀了出來對照着衣衫斷口好好的拼湊擺放在其一側。一邊,就連重傷的樓晴空也在幫着幹些力所能及的事。一身白衣的令狐風更是直接半跪在尋好拼齊的殘肢邊一手拿針細細認真的縫合。
古代的人都認為,若是去世的人肢體不完整,是會影響到他的投胎轉世的。
令狐風可以取人性命毫無猶豫,可以明知即将發生天災*而冷眼旁觀,心狠手辣堪稱沒心沒肺,但是同時,他又很尊重生命,不會毫無緣由只因為自身一時想法情緒就出手取人性命。
他不會認為自己跟周圍的人有什麽高低之分,更不會将周圍這些人都看做npc,繼而毫不顧忌的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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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圍被大火侵襲之後一片狼藉的村落,女人們都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去尋到自家親人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就連男人們,都忍不住擡臂抹淚嗚咽悶哭。
而人群中,面容憔悴一整晚都在糾結惶恐劇情變化以及被同樣來到洞穴躲避的村民們吵鬧得心焦氣躁的勞白微此時呆愣愣站在原地,面上毫無表情,眼神卻呆滞的注視着血污滿身的屍體以及不時看到的殘肢斷臂,偶爾地面上還有一些暗褐色形似內髒的不明物。
昨日還被村民收拾得幹淨利落的房檐門檻處,如今暗紅色一片片鋪就,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提醒着勞白微那些究竟是什麽。勞白微只覺得仿佛自己站在這片土地上的雙腳腳心突然被兩股陰森惡寒之氣鑽了進來,一路直竄脊骨後頸頭頂,吓得勞白微仿佛被架在火上活烤的老鼠,急忙一竄,直接攀附到了一旁的半大樹木上。他身邊的幾人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眼角睨了一眼,轉頭又悶悶的吸鼻涕抹眼淚去了。
穿越前勞白微就是個膽小怯懦的弱雞,之前意氣風發的計劃着要宰了男主搶了他的機緣人生,卻仿佛那只是一場游戲,一種攻略。殺人,似乎也就是擡手的事兒。可以說從三年前穿越過來,勞白微就從來沒融入過這裏,始終下意識的将這裏當做一個游戲,一個只有自己一個“活生生的玩家”的游戲,其餘人包括他始終窺觑的美人兒師傅,他也從內心下意識裏,沒有多少尊重畏懼的。
所以他可以毫無畏懼的跟着男主跳崖。
他可以第一次見面就對周身氣勢逼人的第一高手令狐風直白的露出垂涎的*。
他可以接受阿九三年的照顧而理所當然的埋怨對方不夠盡責,沒有一絲三年相伴而産生的情誼。他可以将穿越前所受的憋屈怒氣對生活的不滿對世界的膽怯洩憤似的沖着樓晴空發洩怒罵。
他可以随随便便輕佻的在樓晴空面前稱呼令狐風為美人兒師傅,甚至随意的由一點常态編造着懷着惡意的說出樓晴空對令狐風的心意。
最後更是明知魔教殺手屠村,而毫無顧忌的抛下剛剛熱情接待了他的村長鄉親......
這種心态可以歸結為“穿越後遺症”,除非心志堅定性情踏實內斂的人可以盡快克服,一般人只有慢慢将情感投入到了周圍的人和物,才會慢慢消除這個可怕的後遺症。
可惜勞白微生性輕浮急躁,心胸狹窄愛記仇,偏偏又沒有那個膽量去報複回擊,只會暗暗的記在心底,每日每夜的将那些仇怨翻攪發酵,最後讓整個人愈加陰郁,只會在心底詛咒謾罵想象着無數惡毒的報複方式,卻始終不敢實質行動,甚至連張嘴罵一聲都要內心糾結鼓勇氣許久。
如今,卻是滿地的血污殘缺肢體讓他從“自我中心幻想”中醒過來,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正面死亡,每個人都會發現,原來,自己如此渺小脆弱。
勞白微此時已經精神恍惚臨近崩潰,一直堅信自是不同的是唯一,突然在今天被現實告知,自己就是個卑微的蝼蟻,天差地別可媲美世界的崩塌。不,也可以說,勞白微的世界,就是崩塌了,完完全全的,毫無預兆的,将另一個殘酷的現展露在了他面前。
一片晦暗陰郁中,身着白衣的令狐風顯眼非常,雖然他如今廣袖長袍間,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血污泥濘,披散的發絲也因動作頻繁而堆積在胸前兩側。可是他冷清的面容淡然的神色,或許若是這種淡然冷清在另外的人身上,可能會讓人覺得對方面對此番慘狀的毫無憐憫之心。可是配上令狐風認真的眼神毫無嫌棄的耐心縫合殘肢,卻讓人覺得對方感情真摯,周身氣質更是讓人忍不住的想要依靠。
勞白微注視着那着白衣半跪垂首縫合的男人,毫無焦距的眼神慢慢重聚,眼神亮起來,一個縱身跳下樹幹,直直的往令狐風身邊行去。
只是,他眼底,卻帶着難掩的偏執瘋狂,與脆弱。
如今精神瀕臨崩潰的勞白微,卻是将令狐風,這個他認定的此界第一高手,最能保障他生命安全的男人,當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顧一切的要抓緊他。
若是途中有了阻礙,他當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毫無理智可言,偏執的要将認定的救命稻草抓在手心,任何企圖搶走這個稻草的人,他都會瘋狂的上前咬噬撕扯。
本來正幫着令狐風打下手的劉詩雅擡手遞上重新穿了線的針,陡然背脊一涼,好似被什麽惡獸盯視着,劉詩雅回頭一看,卻是一名身着褐紅衣衫腰懸長劍面容精致陰柔的男人手搭劍柄正疾步走來,之前感受到的惡寒,正是此人的眼神。對上對方仿佛随時要忍不住沖過來咬自己一口的眼神,劉詩雅心中莫名的一顫,想要留下來陪着令狐公子,卻又經受不住那男人惡意滿滿的眼神,還是起身跟令狐風說了一聲就跑去老村長身邊幫忙去了。
劉詩雅卻是想得不對,勞白微看着這個女人情意綿綿眼含崇拜濡慕的注視着令狐風,手搭上劍柄幾次都忍不住咆哮着要拔劍出鞘,腦海裏甚至都預想了多遍這個女人頭顱滾落噴濺血液的畫面。那惡意陰狠的眼神更是宛若利刃刮挖在劉詩雅背上。
眼看着對方乖乖的離開了,勞白微開始粗喘的氣息慢慢平複了下來,已經被拔出兩寸的劍刃又悄聲的推了回去。
正在縫合一根手指的令狐風雖也感受到了有人的注視以及接近的腳步聲,卻沒有絲毫分神的意思,依舊耐心的對接着碎裂的骨頭挑着已經僵硬的皮肉細心的縫合着。
勞白微站在令狐風身後,微微一頓,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害怕那殘破的屍體,反而緩緩的在令狐風身旁蹲下了身,眼神專注得可怕的注盯着令狐風完美的面容,又不時的注視一會兒對方手上的動作,面容恬淡惬意,仿佛一個稚齡孩。
令狐風手上的動作一頓,繼而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作為資深規範工作人員,令狐風自然不會認為對方真的恬淡惬意,反而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神經質氣息
略微一想令狐風就能想清楚,定然是精神世界被今日這場血腥擊潰了,如今正沉浸在又一個制造出來的自我保護的精神世界中。至于這種狀态的長短,亦或者永久性的。令狐風并不在意,只是嘆息一聲,看來是要快點解決他了,如今很明顯的,自己在對方新的精神世界裏扮演着一個很重要的角色,若是令狐風足夠善良心慈,如今将對方重新帶入山谷就可以保其一命了。可惜已經被時間磨砺得面目模糊的令狐風,如今早就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慈悲善良是什麽了,能吃嗎?不能!那就完全不在他的考略範圍了。
如今勞白微這個重要的炮灰角色已經算是毀了,雖然世界有一定的自動修複功能,令狐風還是不放心,定然是要跟随在樓晴空身邊推動命運軌跡,畢竟,世界自動修複功能可以比作系統設置程序,那令狐風就相當于人工調控員了。
世界修複并不會毫無誤差的運行修複,反而會很大幾率出現偏差,這也就是常說的蝴蝶效應了。
明明心思完全各異的兩人蹲在一塊兒,在某些人眼裏看來,卻是和諧得要刺瞎钛合金狗眼了!樓晴空因為背部腹部受傷,手臂肩膀更是沒有完好的地方。早上的時候勉強幫着拾取拼湊殘肢,如今其他鄉親們回來了,從老村長那裏了解了樓晴空的英雄俠義,紛紛上前感謝,并将他拉到了一邊昨晚上山前就重傷剛重新處理好了傷口正默默的坐在一塊不遠處凝望的傷患中。一則是讓這位少俠休息,二來也是希望能讓重傷的這些人莫要胡思亂想,此時将樓晴空的事跡一說,果然引來了大家的詢問感激。樓晴空本性雖說俠義赤誠,但卻不古板,性子頗為圓滑,與一群傷患聊得起勁。正巧說道最後時刻出現的師傅身上,樓晴空回首一瞧,卻發現勞白微那個小白臉兒居然蹲在師傅身邊,還挨得那麽近!
想到勞白微親口承認的對師傅的窺觑,樓晴空怒火中燒,可是看着師傅居然不再像以前那樣一見勞白微盯着他看就眼露寒意面容更冷幾分最後無視對方揮袖而去,如今卻是毫不反感勞白微的接近!【等等,真的只是蹲在旁邊兒沒有湊多近至少相距半米噠!
樓晴空腰一用力就要起身上前去将勞白微踢開自己湊上去,轉眼想到自己的心思,頓時猶如被霜打了的茄子,焉噠噠的擱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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