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魔法篇（八）

一路抵達斬天山峰，碧霄都在盡快療傷，艾諾也沉默了許多，只每日輕撫長生刀上的騰龍，不再纏着碧霄說話。

雖然每每騰龍被撫摸碧霄會感覺到神魂的顫動，好在這麽多年了，雖每每臉頰緋紅不能自已，碧霄還是已經習慣了。如今被煽情的每日撫摸，也能平心靜氣，頂着兩團暈紅閉目凝神修複神魂了。

碧霄作為魂體，且并不屬于此界，因此無法使用魔法世界修複神魂的方法，只能靠着時間慢慢恢複，針對這種情況，碧霄上千年任務，也漸漸摸索出了一定的方法，現在将魂力按照一定規律循環運轉，即可加快神魂的修複。

當艾諾到達目的地，移動城堡已經完全顯現，斬天峰半山腰陡峭崖壁下突兀的出現一座方圓上百裏恍若城池的城堡，場面叫人震撼。

城堡外還有不少人觀望，偶爾可見黑袍裹身兜帽掩面的獨行者默不作聲跳下懸崖進入城堡，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人被跳下去的人動搖心志，最後也猶猶豫豫之後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艾諾不多言語，抵達那處高臺就一躍而下，毫不停留的進了城堡。

輔一進入城堡，遠遠看起來進步輝煌的大廳卻陡然一片黑暗，好似濃墨将人籠罩淹沒。艾諾有些壓抑的喘了口氣，将右手習慣性的搭在左腰長生刀刀柄之上，踏步勻速前行。

不知在黑暗中行了多久，似乎很久，卻又恍若不過片刻，模糊了人的時間感知。

正當艾諾再一次忍不住的摩挲刀柄之時，眼前黑暗慢慢淡化，虛空中卻幻化出了一幅幅他記憶深處最不願意回想的記憶！

四歲時，面容憔悴神情奔潰的母親在他生病發燒幾日幾夜之時絮絮叨叨說的當年她的情郎以及那被父親強暴的雨夜，說起那時候的怨恨......

五歲那年刁蠻的惡奴咬牙面容可怖的揮舞着亂棍一次次打退想要沖出去尋醫師的年幼的自己......

六歲那年滿眼惡意嘴角帶着惡毒笑意的嫡母将他交給那個渾身妖嬈香氣讓他惡心了好久的男人，以及之後多年的鞭打以及，各種讓人惡心的技巧......

十二歲那年那個渾身油膩一對小眼睛閃爍着淫|邪的老頭兒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撫摸......

乞讨時每日饑寒交迫心驚膽戰的歲月以及之後“師傅”毫無溫情憐惜的鞭笞呵斥跟沒日沒夜的服藥提升修為以及他晉級中級亡靈魔法師那日笑得肆意張狂沖過來想要奪舍的醜陋若枯骨的魂體......

一幕幕艾諾最不願意回憶的畫面如今紛紛在虛空化作圖象，圍繞着艾諾不停旋轉，叫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避開，哪怕閉上雙眼封閉耳朵，也有聲音圖像直接傳遞至艾諾腦海之中！

而其中負面的一切更是被無限的放大，本來同樣表達了對艾諾到來的期盼與喜悅的母親，只剩滿是怨恨的瘋狂，曾經的十幾年被周圍詭異莫名的黑暗直接剔除了少許卻溫馨的一切歡愉，只剩下壓抑得人喘不過氣的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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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大門，碧霄就徹底被摒棄，無法看見外面的一切，就連與艾諾微妙的契約感應，也突然被斬斷。

長生刀不明緣由的被一股黑暗慢慢侵蝕，本來瑩白的刀身在碧霄看不見的地方被濃墨般的黑暗漸漸包裹，碧霄所處的空間也爬滿了黑暗，一寸寸吞噬着原本的白芒，就好似一間房被看不見的暗獸一口一口吞掉了一般。

碧霄睜開雙眼，劍眉一皺，有些擔憂外面艾諾的情況，對周圍虎視眈眈的黑暗輕輕一掃，根本不放在心上。

這種黑暗只能依靠人本身內心的黑暗腐蝕人心，本身并不具有攻擊力。

果然，在碧霄盤腿而坐的周圍一步遠的距離，黑暗蠢蠢欲動，卻遲遲無法再近一絲一毫。對于碧霄這種情緒思緒都總是一片空白的人來說，簡直就是這種黑暗的克星。

“咦，你這小娃娃居然一點陰暗都沒有？你就沒有害怕的嗎？”滾動的黑暗中一個嘶啞蒼老的聲音響起，滿是疑惑與好奇，還有那麽點無法忽視的興奮有趣。

碧霄半垂眼眸盯着自己膝蓋上平放的具象化形似長生刀只是沒有青色騰龍的佩刀，沉默了半晌似在沉思：“不，我有害怕的，可是我知道害怕并沒有用，當事情發生時，我會竭盡全力去阻止我所害怕的事發生。”

就譬如現在，碧霄除了擔憂焦急，還有，那陌生的害怕，作為新人被扔去戰場的他沒有怕過，第一次任務世界與男主征戰四方與世為敵的他沒有怕過，可是現在，卻不可自已的害怕艾諾出事。

碧霄知道艾諾的經歷，也正因如此，碧霄擔心短短幾年的生活并不能幫助他抵抗當年那些陰暗負面的情緒侵蝕。

碧霄竭力壓制內心翻滾的情緒，擡眸，目光淩厲注視黑暗侵蝕的某個點，那裏濃墨恍若實質的黑暗一陣翻滾拱動，最後掙紮着露出一個矮小的半截身子。

那是一個隐約能看見五官的老頭兒，渾身被墨汁般的黑暗籠蓋，掙紮了幾下還是無法露出更多。老頭兒有些洩氣的停下了動作，轉着腦袋張望了一下這個本來一片白芒此時被黑暗覆蓋的空間，最後又轉過來對着碧霄隐約似乎咧了咧嘴：“小娃娃，你是這神刀的器魂？瞧着可不太像。這神器好厲害啊，饕穢這麽久才侵蝕進來，不過裏面的生機是饕穢最喜歡的美味，嘿嘿......”

碧霄眸光閃動：“你說，這個黑墨一般的東西就是饕穢？”

饕穢，屬于絕對的黑暗，傳聞是歷代魔神亡去之後魔體內化出的純粹黑暗之水，能夠增大一個人內心的負面情緒，最後使其神智崩潰，整個人被陰暗的自我情緒占據，成為饕穢喜愛的食物。

這麽說起來，艾諾......

碧霄心神一蕩，蠢蠢欲動的黑暗又近了幾分。

老頭兒見狀嘿嘿一笑，聲音嘶嘠刺耳：“原來小娃娃你也有負面情緒啊，你得有上千年的修為了吧？上千年的器魂，嘿嘿，饕穢又能飽餐一頓了。”

碧霄穩定情緒，聞言冷淡的擡眸，好似能将老頭兒看透似的目光叫老頭兒有些不自在的晃了晃露出地面的半個身軀，“饕穢變強，對你越不利吧？你是被饕穢即将完全同化吞噬的哪位法神級別的前輩？如今是準備放棄抵抗與饕穢同化？”

老頭兒聞言一愣，随後垂頭看着自己無論如何也掙紮不出來的下半身，搖頭有些自嘲：“如今的我，放棄與否還有什麽區別嗎？”

說罷揚起腦袋，有些追憶的姿态：“想當初小老兒意氣風發，憑着一雙拳頭走遍大陸，哪怕是深淵山脈，就算是禁魔山脈都去走過一遭，可惜最後卻進了這裏，本來以為已經擺脫了饕穢，結果進了主殿，受了重傷，倒是被一路跟随潛伏的饕穢撿了便宜占了空擋，落得個被吞身死的下場，可憐小老兒還沒來得及給那位還等着我回去喝酒的老夥計傳個消息。不知那老頭兒現在還在不在，是不是還在等着我回去跟他一起喝酒吹牛。”

老頭兒言語中頗為遺憾，卻不是對自己身死的遺憾，而是不知自己老友是否還在等自己的遺憾，碧霄沒感覺對方言語的怪異，只是點了點頭，面色依然淡淡。

老頭兒感慨追憶了一番，轉頭見對面的娃娃還是板着張臉一點情緒也沒有，頓時唾了一口，咳，當然，沒唾出口水，倒是一口濃墨般的黑汁：“小娃娃，你就不感動感動？你好歹給我點兒反應啊！”

面對老頭兒的激動質問，碧霄雙手離開膝蓋，放在了佩刀上，眨眼想了想：“我正在認真的聽前輩說話，為什麽要感動？前輩有什麽話，還是直接說吧，我相信饕穢無法吞噬我家主人。”

老頭兒聞言一咽，隐約瞪了瞪眼，又呸了一口黑汁：“你就這麽自信？現在你不是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嗎？你家主子在外面可是都跟入魔了一樣，啧，我瞧着着小子小時候可真是夠倒黴的，一對比，老頭兒我就覺得自己還挺幸福的。”

說着說着感覺自己跑題了，老頭兒趕緊收攏思緒，嘆了口氣又一臉深沉憂郁：“我啊，就是想，希望能找個人給我那老友送個信，告訴他老頭兒我尋到了新的世界，正在新世界裏稱王稱霸好不惬意潇灑呢，叫他就別等我了，自個兒好好過日子吧。還有，告訴他也別成天蹲在那小地方了，記得出來走走。公會那個鼈孫陰險狡詐得很，現在沒有我幫着揍人，叫他別一個人逞能......”

碧霄靜靜的聽着對方絮絮叨叨說了一大筐的碎語，終于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一時有些難得的感嘆，外界傳聞失蹤多年的一代戰神，居然就在這裏隕落了麽？

想來對方的老友就是赤炎國那位法神吧，公會的鼈孫...應該就是公會那位法神了。

等到老頭兒說完了，碧霄嚴肅的點點頭同意了，卻在下一刻讓老頭兒深感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道：“那麽報酬呢？”

老頭兒頓時驚呆了，哪怕渾身被黑暗包裹，也能看見那瞬間石化的曼妙身姿_(:3」∠)_

最後得了老頭兒的全部遺産信息【......】之後，兩人又相對不知過了多久，一直都是老頭兒在絮絮叨叨的說些見聞，唔，更确切的說是老頭兒在不斷想當年，一時間意氣風發，雖然依舊被黑暗裹挾着只露出半截身子，到底有了當年戰神的風姿。

直到黑暗一陣強烈的蠕動，老頭兒停下了炫耀戰績，嘆了口氣：“小娃娃，你這個主人果然不錯，饕穢已經被他迅速的在驅逐了，很快你們就能離開這裏了，記得一定要幫我帶話，最好把我說得越勇猛強悍潇灑快活越好。一定要跟我那老友面對面的說啊！拿上我儲物戒裏的東西，裏面有枚半紋玉扣，我那老夥計就會感受到氣機答應見你們的，到時候我在外面的東西，你們都随便拿好了，神魔大陸好多地方都有我留下的東西呢，你們可不許拿了東西不幹事啊，不然我老友可是會察覺的，到時候......”之後又是一連串誇贊他老朋友有多厲害多牛|逼的廢話。

碧霄再次重見天日是在艾諾大廳之後，想來之前的屏蔽是饕穢的作用。

因着神魂還未恢複，外面的威壓随着深入城堡越發厚重，碧霄擔心艾諾的情況，在識海中詢問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就要強行出去，卻叫艾諾下一瞬間強行制止了：“阿碧，我沒事，你不要出來，好好療傷。”

碧霄默默停下動作，又坐了下來，垂眸：“艾諾，你，還好嗎？”現在的艾諾給碧霄的感覺太平靜了，聲音溫柔平和，卻完全不似平時的樣子。

艾諾這些年，性情總會浮躁，時有極端躁動，高興了大笑，不高興了陰沉森寒，從來沒有這般平和過......

艾諾卻絲毫沒有違和的繼續前進，一邊謹慎周圍，一邊溫和的詢問剛才碧霄裏面的情況。因為長生刀被整個饕穢腐蝕，艾諾擔心裏面的碧霄也會受影響。

兩人簡單的交流了一下剛才的情況，碧霄跟艾諾說了那老頭兒說的城堡內的情況，兩人決定直接去往主殿，據老頭兒說那裏有不少東西，移動城堡的時空魔法陣紋就在那裏，傳說中的延年益壽的瓊漿異寶倒是不知道，還有老頭兒自己留在那裏的儲物戒也需要去拿。

一路艾諾靠着老頭兒提供的模糊信息，倒是有驚無險躲過了許多危險，走廊巡邏魔物，游蕩幽靈，制造幻境的獨角獸，金錢美色權勢的誘惑，越往裏面走，越發的對城堡主人身份抱有越多的疑惑。

魔物，亡靈，魔獸，世俗誘惑，這些紛紛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叫人無法确認設下這些的人到底是神是魔，亦或者只是某個時空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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