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現代篇（十四）

離開了明若蘭那個女人的視線，沈寶有些百無聊奈的望了望門口，正好看見了遲到的某人，頓時一樂，掙脫沈琅的手就快步走了過去。

沈琅臉一黑，渾身散發的冷氣讓想要圍過來的人都遲疑了，跟個被抛棄的怨夫似的。

這幾年沈寶跟瓊鳳蕪關系倒是不錯，或者說兩人其實也是因為沈琅熟悉起來的。

沈琅一年前感覺到了瓶頸，知道不能繼續只靠着空間充裕的靈氣修煉，他需要實戰歷練。

東方大陸修士已經消失，偶有自己琢磨或是有了機緣的散修，也多半因為沒有正統全面的功法以及前輩的記錄作為指引，修煉到後面或因功法理解有誤或因經受不住強大之後世俗的誘惑沖擊，最終多半走上了歪路。

像是某些小說裏那樣某某某撿到一本功法最後成神的，除非那人氣運加身能夠逢兇化吉，否則這些絕對都是扯淡。

如今華國內除了那些邪魔外道以及厲鬼怨魂，還真沒有能給沈琅練手的。于是沈琅最後前往了深山老林，試圖尋找那些古墓中自行修煉而成的上千年僵屍鬼怪之流，而瓊鳳蕪在這方面消息最靈通，于是二人聯手，一路挑了許多老墓。

不說那些老怪手上是否全都沾血無數，有瓊鳳蕪這麽個正統的道家後人在，倒是這些老怪最好的歸宿：輪回轉世。

須知若是沒有人幫忙，這些老怪最後多半是被天道降下劫雷，最後被劈得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如此在外行走半年，沈琅最後尋了一處深山龍脈閉關沖擊築基，最後半年後沖擊成功築基歸來。

可以說那半年，有心關注又別扭着不好直接找沈琅的沈二少，于是就聯系上了瓊鳳蕪，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瓊鳳蕪一貫打扮的幹淨利落，今晚也毫不意外的一身修身女士黑色套裝，曾經的長發也剪成了齊耳短發。

這個倒不是本人意願，只是前不久跟只旱魃鬥法，長發被燒焦了，為了見人，也只能剪短了。好在她本人五官精致，氣場強勢，倒是看起來沒有不倫不類的。

好歹跟沈琅出生入死數次，瓊鳳蕪看見走過來跟自己打招呼的沈寶，下意識掃了一眼沈琅那個大醋缸的表情，果然看見了黑臉的沈琅，心中忍不住暗笑。

那個平時跟個大冰塊，跟鬼魅幹架都冷靜沉着的家夥，也就只會因為阿寶的事才會失了理智，居然會因為她而黑臉吃醋。

懷着某種不可告人的惡趣味，瓊鳳蕪還給了沈寶一個友好的擁抱，當然，也算是真心祝願這個還沒搞懂自己內心的家夥今日成年禮之後不會被那塊大冰塊給拖回去關小黑屋。

沈寶受寵若驚的接受了美女的熱情，略有些不自在的耳根微紅，突然背後一冷，感覺就跟背後趴了只鬼一樣，汗毛都唰的一下全都立起來了。

回頭一看，就瞧見眼神格外幽怨的某人，頓時心裏莫名的.......

唔，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總之特別複雜古怪。

呿，只是抱一下美女，不至于就吃他的醋了吧，難道這兩個家夥在之前的半年裏已經建立起超友誼的關系了？沒聽阿蕪說啊，難道是因為她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跟他說這個？

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思考模式已經轉向神神叨叨懷疑男友出軌幽怨女友道路的沈寶暗暗琢磨，眼神也在瓊鳳蕪跟沈琅兩個人之間狐疑的來回轉悠。

瓊鳳蕪幸災樂禍的回了個看好戲的眼神給沈琅，擡手從路過的r托盤上取了一杯威士忌。別看瓊鳳蕪長得美豔高冷，其實跟她整個家族一樣，格外中意烈酒，且千杯不醉。

“今天來得晚，臨時發生了點事，抱歉，阿寶，都沒來得及趕上你的加冠禮。不過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特別的成年禮物，雖然你也許暫時還不會用上？”

最後一句話，與其說是對沈寶說的，不如說是隐晦的詢問沈琅。

沈琅完全無視了對方抛給自己詢問打趣的眼神，及時攔住了沈寶滿眼好奇想要詢問的意思，“發生了什麽事看起來應該是個好事，你心情不錯，但是似乎又不是普通的好事？”

瓊鳳蕪無所謂能不能親眼看見這兩個人的感情戲，滿眼興奮激動得指尖都微微顫抖，一口悶了杯中的酒，平複翻騰的心緒。瓊鳳蕪雙眼亮晶晶，掃視了一下周圍，最後沖着宴會廳一個角落窗邊擡了擡下巴。

三人走了過去遠離人群，瓊鳳蕪這才說道：“大少，你知道海市蜃樓嗎？海水濕度光線物理折射？九八年那年，東海卻出現了傳說中蓬萊仙島的影像。亭臺樓閣高山流水仙鶴瑞獸，這些東西又是怎麽回事？光折射？光折射的東西也要實實在在存在于世間才是。可是又有哪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是那般光景的？知道點兒咱們這個圈子的都認為那其實是一個被陣法與世隔絕了的獨立仙島，是修真者最後生存的地方。”

擡頭看見兩個人的目光，瓊鳳蕪察覺自己跑題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今天要說的不是這個幾十年前的話題。唔，當然，那次我們也确實有人心動，去了東海迷蹤海域尋找，最後一船的人，有去無回。不是他們找到了仙島留在了那裏，而是确确實實的死了。因為我父親最小的弟弟，也就是我小叔，就在那條船上，他死前送了一只用心頭血祭出的紙飛鶴，給我們傳遞了一個模糊的三言兩語，就消失了。宗廟裏屬于小叔的長明燈也同時熄滅。”

“唔，我告訴你們這個只是希望大少不要一時沖動聽了這個事就去尋找那缥缈詭秘的仙島，其實我們家的人根據小叔的話猜測，那并不是仙島而是......幽靈島，死去的修士不甘身死道消，于是吸引一批又一批有修為的人前往，最後吸收了這些人的修為神魂，讓自己的神魂得到補給，一年一年的繼續存在下去，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沈寶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家夥已經留心，又想起隐約命運軌跡裏是有這一茬，貌似還十分兇險。不過沈寶作為前期小炮灰反派，也沒拿到具體的推演軌跡資料，不清楚具體的，此時只覺再讓瓊鳳蕪說下去情況恐怕不太美妙，咳了一聲捅了捅瓊鳳蕪手肘，示意對方說重點。

瓊鳳蕪也明白不适合多說這個，轉而滿臉興奮的說起南海之事：“這次這個事跟幾十年前東海那個有些相似，不過這次出現的海市蜃樓倒是實實在在的光折射造成的景象。前天南海漁民發現了海的盡頭出現了一片廢墟，斷垣殘壁，格外蕭條。那些漁民沒當回事，就連當地新聞，也就随便報道了一下，卻叫我那行走各地幾十年沒回家的三爺爺發現了端倪。原來在那一片廢墟之中隐約發現了有陣法的痕跡！”

瓊鳳蕪忍不住擡眼掃視了一下周圍，跟做賊一樣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你們聽出了這意味着什麽嗎？”

沈寶聳聳肩，随意的長腿一搭，斜靠在落地窗玻璃上：“修士洞府遺跡？還是什麽宗門傳承地？哈，或許這次現世是要尋找命定傳承者？”

瓊鳳蕪無語的一翻白眼，特別是看見沈琅那家夥居然一臉“阿寶說得有道理”點頭贊同的模樣，更是暗罵一聲“秀恩愛死得快”，“阿寶你小說看多了吧？這個可是真實的，我大爺爺他們都認為，這個應該就是古籍上曾在先秦出現過的歸墟秘境。相傳先秦之時，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那時修道者無不想要尋得明君輔佐其平定天下。一則是結束百姓苦痛，一則也是想要功德加身，借天家龍氣修煉。這也就是歷史書上所說的百家争鳴時期。當然，也不乏只是單純為天下蒼生計的，千機門便是其中之最。千機門本是歸墟秘境中一個隐世門派，他們擅占蔔推演，觀星象而知天下，陣法機關術更是一絕，傳言當時靈氣日漸稀薄，千機門居然也能單靠機括就可翺翔天際，着實叫人驚豔。門派中的門人莫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醫毒音律，無所不精。門人在外行走，常着一襲華麗繪神秘圖紋黑袍。千機門遠居海外孤島，見得中原百姓流離失所，遂有一位驚才絕豔的少門主以此為繼任試煉，入世點撥乾坤。”

瓊鳳蕪說罷，心生向往，滿臉感慨：“之後，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秦一統天下。卻又道，這位少門主本想功成身退，卻誰知那始皇不舍，便要強留，最後少門主于密室中消失無蹤。之後始皇的國師發現大秦龍氣受損，皇室龍氣詭異衰竭，便言道定是那少門主盜取了龍氣逃走了。正巧之前始皇關押少門主的時候考慮到少門主是修行之人，便将其關在了龍氣濃郁有利修行的阿房山。得知此事的始皇大怒，秘密處死了國師，帶兵追到南海，卻見茫茫大海，哪裏還有孤島的身影。之後詢問漁民，只說數日前天降雷火，大家都說是那仙島上的仙人觸怒了天道，受了天罰，整個島一夜之間都被沉入了海底。”

瓊鳳蕪說完，頓了頓，似是惋惜：“之後，你們也應該知道了，始皇回去之後焚書坑儒，其實那是他強奪各世家修行典籍，想要入道修行，尋求長生不老之術，随後又四處派人尋訪仙島求取仙藥。不過要我說，定然是那始皇之後的暴行被天道提前感知，千機門就是因輔佐了始皇，從而受到了天譴。在始皇之後，咱們修行的人都隐世了，之後好幾百年才敢出世。不過先輩們也是這樣才感知到帝皇之威，大家也都習慣了，從此都不再以修行者身份顯露。之後靈氣迅速潰散，大家更是漸漸完全抛棄了修行，最後成了一個個百年世家，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沈琅細細思索：“所以，這次海市蜃樓，是千機門重現？你們想進去？整個島都沉入了海底，卻不知裏面的陣法是否還在。”

瓊鳳蕪點頭：“是啊，這個消息現在想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主要是我三爺爺也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大家想進去的自己負責自己的安危就好了。不過根據海市蜃樓可以推測出具體位置，其實這個比幾十年前那個東海仙島，可是靠譜多了。畢竟千機門那位少門主的君子之風實在深入人心，此人的本事也叫人心動。就連那位，也是有意于此的。”

說完指了指頭上，瓊鳳蕪靠着窗戶有些不習慣的甩了甩腳上的綁帶細高跟：“畢竟你們也知道的，最近幾年國際局勢越來越不對勁，華國雖然是亞洲第一，但是到底有些分身乏力。烏龜島的那群忍者總是神出鬼沒，跟西邊的那群矮子國一起不時的騷擾邊境，已經牽制了龍隐裏一大半的異能者。若是真的能從那有定國安邦之能的千機門随便弄出點東西，想來是有大用處的。”

沈寶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怎麽打仗不都是這樣彈那樣彈的嗎？那什麽，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正義的長度等于導彈的射程。難道國家之間，還需要特殊人員參與？”

瓊鳳蕪沒好氣的白了沈寶一眼，比起沈琅，她跟沈寶相處顯然更熟稔随意：“廢話，那當然咯。彈不彈的那是表面上的大局面，私底下的小動作還是占據着重要角色的。你以為兩國開戰的時候沒有拼命派人去刺殺敵國一把手？都咬牙切齒恨不得對方立馬去死，誰還遵守什麽這樣法那樣法的？”

沈寶想着還真是，以前他還真納悶過為什麽海岸那面的大個子國這裏打一槍那裏放一炮的，怎麽就沒有人去刺殺那個頭頭，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沈琅不動聲色的岔開兩人歪樓的話題：“那麽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能參加？你們瓊家又是個什麽章法？上面那位派遣的又是什麽人？”

瓊鳳蕪正經起面容：“我們幾家都有人接受了任務，大局為重，到時候誰有幸帶着東西活着出來了，就交給那位。當然，也有可能大家都回不來，也算是為國捐軀了，還能得個追封什麽的。”說完自己笑起來，只是笑容裏多了幾分悲壯飒然，倒是叫沈寶真心佩服起來。

沈琅倒是沒有沈寶這麽感性，眸色依然沉着看不出什麽情緒：“你為什麽不選擇對我誘之以利？一開始就把這些擺出來，就不怕我不願意去？”作為唯一懂陣法且修仙的沈琅，定然是他們不可或缺的主要人員。

瓊鳳蕪不自在的撫了撫耳邊的耳墜：“明人不說暗話，上頭一開始确實是這麽讓我說的，不過我們好歹也是熟人，大少的性子最是容不得欺騙的。而且這件事對大少來說，也是個難得的機會。這樣一個先秦門派，大少想來是對他們的傳承比我們這些門外漢更感興趣才是。”

沈琅默了默，言簡意赅的道了一聲“确實如此”，好歹安撫了瓊鳳蕪緊張得高懸半空的心髒。

南海歸墟一行刻不容緩，沈寶也吵着要随行。沈琅無法，按照沈寶無法無天的性子，若是他不同意，到時候沈寶一個人偷偷過去，反倒更危險，倒是待在他身邊多幾分安全，至少在他死前，定然是會保住他的。

最後第二日下午，沈琅帶着跟要去旅游一樣興奮了一夜挂着兩黑眼圈的沈寶，與另外幾人會和，踏上了去玩南海的飛機。

好在沈寶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其餘人倒是沒人說什麽，一個個面色沉着的安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發一言。

沈寶好奇的轉着腦袋看了看衆人眼底比自己還嚴重的熊貓眼，最後疲倦的往椅背上一躺，睡過去了。

沈琅與沈寶是雙人類似情侶座的位置，明明放下了椅背躺着睡就挺舒服的，沈琅也放下椅背，将旁邊的人挪了挪位置，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這才噙着淺笑閉目養神。

他尚且不知道，他的阿寶昨夜的興奮的原因，并非是他所想的那種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