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重生首輔大佬(三) 【一更】……

雞鳴三聲,晨光初照。

已經差不多有足足二十年沒有安穩地睡上一覺的謝嵇驀地驚醒了過來,飛速坐起身,他的眼神便警惕地開始四處逡巡了起來,略顯迷茫的視線直到掃到了某位正躺在床上酣眠的嬌豔少女時,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

足足看了她半響,男子這才擡起手拍了怕自己的額頭,輕籲了口氣。

他忘了,他已經回來了,昨晚則是他與寧潇的洞房花燭夜。呵,盡管兩個人都變了,但跟上輩子沒變的是,兩人的這一夜依舊沒有圓房。

才想到這裏,他便忽然注意到有兩道人影在他們的門前晃來晃去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兩個晃悠個不停的人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伸手就在房門上篤篤篤地試探性的一連敲了三聲。

然後小丫頭畫眉的聲音便細細弱弱地響了起來,“小……夫人、姑爺可醒了?該起了……”

一聽到這樣的聲音,原先還歪在床上熟睡的寧潇一下就睜開了眼,與謝嵇對了一眼,一秒過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就動了起來。

謝嵇那邊快速将軟榻整理整齊,寧潇這邊則邊注意着謝嵇那邊的動靜,邊從床上起來假裝含糊地回答着等在外頭的丫鬟婆子們,“唔,知道了……”

然後見謝嵇收拾好了自己的軟榻,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剛想開口讓他們進來。

不料謝嵇一下就捂住了她的嘴,寧潇眨了眨眼,随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柄匕首,手起刀落,一下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後将手上滲出的血珠毫不猶豫地便擦到了墊褥之上。

見他這麽一番操作,寧潇驀地瞪圓了眼,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臉上快速浮上了一團紅,伸手就在面前男人的腰上用力掐了一記。

男人雖瘦,可腰卻十分的精瘦,寧潇這一掐,根本就沒掐到什麽不錯,人還差點沒因為手上掐了個空的緣故,腳下一滑跌進謝嵇的懷中。

“看夫人這投懷送抱的架勢,該不是對我這樣的解決方式有什麽異議吧?還是說你更想親自……”

因為兩人的距離靠的極近的緣故,他低頭在寧潇的耳邊這麽暧昧地一說完,眼看着寧潇又要伸手去抽她藏在枕頭底下的長鞭,男人迅速跳了開來,将破了的手指背到了身後,他便立馬高聲地對外說道,“進來!”

說完,他看着寧潇憤恨地看了他一眼,唇角高高揚起。

下一秒,門被打開,周嬷嬷領着昨晚他們見過的那兩個名叫畫眉和喜鵲的兩個小丫頭打起簾子就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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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們端着熱水毛巾等物什,周嬷嬷則在進來的一瞬間,眼睛就在房間裏轉了一圈,見除了喜床一片淩亂,并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這才暗暗點了點頭,然後徑直就往床邊走去,一掀開被子,看見了那一抹紅,眼中便瞬間閃過了一絲暗喜與激動。

就在這時,看清楚了周嬷嬷這個微笑表情的寧潇看着謝嵇對她不着痕跡地一挑眉,見兩個小丫頭們還要幫他穿衣服,便立馬紅着臉迎了上來,“我來吧。”

“多謝夫人。”

謝嵇笑着說道,眼神缱绻而溫柔。

“相公不客氣。”

寧潇的臉更紅了,然後趁着給他穿衣的過程便硬是在他的身上掐了好幾把,而且每回都只掐那一點點肉,疼得謝嵇的眼角抽搐了好幾回,可唇上的笑容卻始終不變。

穿好了衣服,他見寧潇要梳妝,便連投桃報李道,“娘子幫我穿衣,不如我就幫娘子畫眉吧?”

“不勞煩相公了,一會別耽擱了敬茶……”寧潇的小心髒微微一抖。

“幫娘子畫眉怎麽算是耽擱呢?”謝嵇笑着眼神示意了下她,房間裏可是還有其他三人在呢,還要不要裝恩愛了?

“你……”

寧潇剛想反駁,卻見周嬷嬷等人俱都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便硬是擠出了個笑來,“那就勞煩相公了……”

而等謝嵇靠近了之後,她的嘴唇未動,威脅的話卻低低地響了起來,“你敢給我亂畫,我一會敬茶就敢給你出幺蛾子,你信不信?”

聞言,謝嵇挑了下眉,同樣嘴唇未動,壓低了聲音回道,“我沒你那麽虛僞,表面一套,暗地裏一套,說幫你畫眉就是幫你畫眉,你以為我會幹什麽?”

“這樣最好……”

寧潇微微擡起了自己的小下巴,直接就将一張脂粉未施的清麗小臉送到了謝嵇的手下。

見狀,謝嵇從一旁的梳妝盒裏拿起了眉筆,便湊了上去。

越湊越近,兩人的心跳聲也漸漸開始有些亂了起來。

明明上輩子成親多年,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從未有過這樣親密親近的時刻。

真正心意相通了之後,端王卻造反了,新皇直接就被他弄死了不說。謝嵇這邊帶着幼主東躲西藏,天天刀光劍影,颠沛流離不說,還随時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險。寧潇那邊則深陷後宮,爾虞我詐,為了保全自己,夜晚甚至連熟睡都不敢,可也只活了短短三年,留下無數引人遐想的傳聞,就這樣香消玉殒了。

想到這,謝嵇深吸了口氣,仔細端詳了下寧潇的眉,便認真地給她畫了起來。

兩道眉都畫完了,兩人的動作都沒有變化,神情也有些發怔。

要不是被喜鵲等人提醒着他們該去敬茶了,恐怕兩人還不知道要楞到什麽時候呢!

回過神來的寧潇急忙忙地轉過身就對着一側的銅鏡就開始看起自己的眉來,不得不承認,腦子好使的人幹什麽都行,就連眉毛畫得都格外好看秀美。

寧潇臉頰微微泛紅地對着鏡子左看右看。

看她這小女兒情态,一旁的謝嵇莫名其妙忽然就回想起上一世他在颍川聽到的一則傳聞來,也是跟畫眉有關,據說是登基為帝的君亦則曾為了幫她畫眉,好幾次都硬生生地推遲了早朝的時間,算是直接就坐實了她寵妃之名。在此之後有關于寧潇容貌的形容天底下也不知道多了多少的版本,有說狐妖轉世的,有說九天玄女的,等等等。唯一讓大家達成共識的便是,她,他曾經的妻子,寧潇,傳聞過後直接就坐實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不然也不會使得君王對再嫁之身的她這麽迷戀。

想到這,謝嵇忽然就覺得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的緊,看着寧潇這一臉興奮的小樣子,諷刺的話不過腦子地壓下了聲音就說出了口,“還照?我都說我沒你那麽虛僞不會動手腳,你聽不懂是不是?還在胡看什麽,難道是在比較?是了是了,我畫的眉怎麽可能比得上你的陛下呢?他可是專門為了幫你畫眉而遲了早朝呢,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從此君王不早朝啊!你都比得上歷史上的那些絕色禍水了!”

聞言,寧潇臉上開心的小表情瞬間一僵,動作也因此一頓。

見她這樣,謝嵇還是不高興。

她開心他不高興,她不開心他更不高興,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怎麽樣才會高興!

男人滿心的煩躁,卻見下一秒寧潇就已經轉過頭來,對着他皮笑肉不笑道,“這是當然咯,你怎麽可能比得上陛下呢?你這什麽手藝,偶爾畫着玩玩還行,真頂着這雙眉出門,還不叫我的那些小姐妹笑掉她們的大牙,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你……”

謝嵇氣憤難當。

你到底會不會欣賞?這明明就是當時颍川最流行的一種眉,可是多年後的一種流行,你……

看他這樣,寧潇在心裏直接就翻了個白眼。

酸,酸,就會酸,幹脆酸死你這個醋壇子精好了!

一旁站着的周嬷嬷等三人因為站得太遠,倒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看到了才成親的小兩口在一起格外恩愛甜蜜的樣子,頓時欣慰地互相看了一眼。

她們啊,這下可算是對夫人有所交代了,唉,天曉得昨晚她們幾個幾乎是擔心了一整晚,就怕以小姐的脾氣連洞房花燭夜都能鬧個天翻地覆,現在瞧着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還有,姑爺這樣子她們覺得不是挺好嘛,待小姐這麽溫柔,那些個勳貴之子哪個還願意幫自家娘子畫眉了,就是侯爺也從沒幫夫人畫過啊,更何況一些混不吝的,正室沒進門之前,房中通房就有一大串,以小姐的性子真要嫁進去,那不得天天鬧個家宅不寧。

還是姑爺好,家世清白,自己也有功名,就是家境太差了些,唉……

不過,今秋就有秋闱,若是姑爺能一口氣考中了個舉人就好了,不不,最好還能是個解元,不不不,最好春闱也能高中,先考個會元,再來個狀元,連中三元,到時候……直接就打腫那些笑話她們小姐低嫁,看不起她們姑爺的臉才好!

一旁的畫眉硬是靠腦補将自己給腦補了個熱血沸騰。

殊不知,這一切在明年卻是會真的上演。

梳洗完畢,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寧潇便與謝嵇一前一後地出了房門,直奔主院而去。

與此同時,主院的謝家一家人早已等在了那裏了。

以謝祖母為首,往下數,謝父謝母,他的兩個姐姐,一對龍鳳胎弟妹,謝嵇的幾個叔叔姑姑,還有他們的孩子等等,滿滿當當坐了一圈。

謝家人除了出了謝嵇這個腦子格外好使的異類,其餘人等雖然偶爾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絕大多數都是老實巴交好欺負的包子一枚。特別是謝母和謝嵇的兩個姐姐,上輩子也不知道被寧潇恨鐵不成鋼了多少回,都沒改過來,每次帶她們出門,即便嘴上一遍又一遍地挑剔看不起着,可每當她們被人欺負了,她基本都是戰鬥在了跟別人撕逼的第一線,而這也是謝家人一個兩個後來都喜歡上了她的重要原因。

甚至後來跟着謝嵇到了颍川,聽聞了寧潇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不相信,但後來聽到的實在太多太多了,他們就是想不相信都不行了,不過卻也都沒催着謝嵇娶親,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對于這樣的一幫人,寧潇的心裏還是十分喜愛的。

這不,一口一個祖母、母親地叫得別提多甜了。

她的模樣本就十分的好看,這樣讨好的甜蜜蜜的叫你一聲,謝家的這些長輩們就算是之前對她的印象不怎麽樣,也被叫得十分舒心,謝母喝完了寧潇敬的茶,更是忙不疊地就要扶她起來。

而小輩們就更好哄了,寧潇準備的見面禮十分的厚實,荷包裏面裝的全是金子打造的瓜子、花生之類的,一個不懂事的當場将金瓜子倒出來的時候,平時只摸過銅板的幾個小孩子,包括他們的父母的眼睛瞬間就瞪直了,捏着手裏的荷包就再也不松手了。

見狀,謝嵇眼神複雜地朝身旁笑得開心的女人的臉上看了一眼。

想不到……

還是謝祖母先反應了過來,連忙招呼大家入座,開始吃早餐,不然就涼了。

一入座,早就候在一旁的幾個謝家後來買的小丫鬟們便忙不疊地要給他們盛粥布菜。

其中站在寧潇身旁的一個,打了份加了蔥花的雞絲粥,夾了些油貨就放在了寧潇的面前。

見狀,寧潇眉頭一皺,一旁的畫眉、喜鵲還沒來得及提醒,謝嵇便自然而然地伸過手将放在寧潇面前的那碗粥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夫人不吃蔥花,早上也不吃油條這些油貨……你再盛一碗不加蔥花的,加一些小點心,那個豌豆黃多夾一些,她愛吃。”

謝嵇的話音剛落,就發現一大桌子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勺子筷子,目不轉睛地朝他看了過來。

阿嵇,嵇哥兒……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該不是私底下偷偷打聽過吧,可你之前不是說……這世上怎麽還會有這樣的刁蠻小姐嘛?娶雞娶狗都不娶他,還想跟她退婚?現在……

冥冥中,大家好像聽到了啪啪的打臉聲。

而見狀不妙的謝嵇則立馬就轉頭朝身旁的寧潇看去,卻見她緊咬着唇,小臉通紅,一看就是憋笑憋得,轉頭就眼淚汪汪地朝他看來,“相公,你對我真好……”

謝嵇:“……”

讓你嘴欠,讓你嘴欠!

等到回到了兩人的院子,關上了房門,寧潇直接就笑的倒在床上根本就起不來了,直笑得謝嵇的臉色黑得如同鍋底,氣咻咻地轉身就要推開房門往書房走去。

寧潇帶着笑意的聲音這才緩緩響了起來,“喲喲喲,還記得我不吃蔥,還記得我愛吃豌豆黃呢!首輔大人,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上輩子我死的時候,我們應該已經分開了差不多有三年了吧,我死了以後,不說長命百歲,十年八年你總該活了吧?該不會一直都想着我念着我才記得我這些瑣碎的小事吧,啧啧,不是聽說連嬌妻都娶了嗎……”

寧潇嘲諷的語氣一下子就戳到了謝嵇的肺管子上了,他整個人立馬轉過身來,冷笑了聲,“我的記性向來都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湊巧罷了。我記挂着你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簡直就是笑話!我有嬌妻在側,會記挂你想念你?你在發什麽夢?”

“所以,傳聞是真的,你真的娶妻了?”

寧潇笑一收,忽然就開了口。

“怎麽?就許你做的你名滿天下的寵妃,還不許我娶妻生子了?”

謝嵇只顧嘴上痛快。

“謝嵇!”

寧潇忽然就叫了他一聲,“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跟我說,你……是不是娶妻了?”

她突然這樣的一本正經。

一聽到這句話的謝嵇下意識就朝她的眼睛看去,只見原先還斜靠在床上的嬌俏女子,一下就坐了起來,雙唇抿得緊緊的,漆黑的雙眸眨也不眨地就朝他看了過來,莫名的,他總覺得他好像真的點頭回答是的話,對方就真的像是會哭出來一樣。

一下子,謝嵇就語塞了。

嘴唇一連張了好幾下,卻始終都沒能将那個已經在喉間打轉的是字吐出來。

盡管心裏一直在催促着他趕緊說是,好好地氣一氣她,扳回一城,偏偏嘴巴卻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男人用力地捏了下拳頭,直接就丢下了句“關你屁事”,然後推開房門,就狼狽地躲開了。

等他一口氣躲到了書房裏頭,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才翻了沒兩頁,他便立馬将手中的書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

沒出息,沒出息,你可真沒出息啊,謝嵇!!

男人暴躁地揉了個紙團。

殊不知另一頭的寧潇早已收起了臉上那欲哭未哭的小表情,将自己整個人都捂進了被子裏,笑得一雙腿都在外頭亂蹬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等笑完了,她好好收拾了下自己,決定乘勝追擊,直接就去了謝嵇平時看書的書房。

卻不想那人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不管寧潇怎麽在他的眼前晃悠,甚至取了他特別珍惜珍愛的毛筆和紙張,徑直坐到了他的對面開始亂塗亂畫了起來,他也始終都只是充耳不聞,認真地抄寫着什麽。

見狀,寧潇無趣地剛想将手中的毛筆往旁邊一丢,突然眼珠子一轉,盯着謝嵇寫字的側臉就開始畫起什麽來了。

一下午的時間轉眼即逝,夕陽欲落。

除了一開始被寧潇打斷些許思路的謝嵇,很快就沉浸到了書本當中去了,正在他有些奇怪以寧潇那麽個刁蠻性子怎麽也安靜了這麽一下午,一擡起頭,他便看到了寧潇竟然趴在了他對面的書桌上正睡得香甜,看着她甜美的側顏,謝嵇莫名就覺得心中一悸。

直到他來到對方的書桌上,看到了對方一連畫了十幾個腦門上寫着他名字的豬頭時。

謝嵇:“……”

正裝睡的寧潇剛想看對方這種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會對她做出什麽的時候,忽然就聽到男人低低地嘆了一聲,一件衣裳就搭到了她的肩上,随後一只溫熱的手就撫上了她的臉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

寧潇在心裏努力告訴自己要盡量自然,自然,不要笑出來,卻在聽到了男人的腳步聲不斷遠去的時候,唇角就高高地揚了起來。

直到她得意洋洋地出了書房,在回她與謝嵇院子的路上,不僅看到了一個下人,甚至謝嵇的兩個姐姐都捂住嘴躲開她,隔了老遠,還能看到她們笑得微微哆嗦的肩膀時,她連忙跑到了一旁養着蓮花的水缸裏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臉上,竟然被人用墨水畫了只活靈活現的烏龜。

寧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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