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包紮

“太近了。”李鳶時臉頰發燙,指骨似有似無抵在男子胸膛,因羞赫,聲音細若蚊吟。

聞言,沈晔托住她纖纖細腰,把人往後挪了些許。

兩人這才不至于靠太近,殊不知李鳶時此時臉連同耳根一起紅了。

沈晔右臂伸到她面前,李鳶時櫻唇緊抿,撥開衣袖的那刻,一寸長的口子直直出現在眼前,光看着就讓她害怕。

借着皎潔的月光,布條一圈一圈纏繞在他手臂上,不知是第一次給男子包紮,還是被他那傷吓住了,李鳶時指尖顫抖着。

“沈晔,對不起。”

紮了一個好看的蝴蝶結,李鳶時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帶着哭腔。

小姑娘低着頭,手指抓住他衣角不放,沈晔道:“你為何道歉?這事不怨你,你不知我的字跡。”

低頭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疼,沈晔右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今後遇事多思量思量,譬如這事,想清楚了再赴約,亦或是差人先去問清楚。”

“嗯。”

手搭在沈晔臂上往上攀了一點,李鳶時小聲應着。

“我當時看見你的名字,便沒多想。”李鳶時有些委屈。

“這事說來也怨我,”沈晔微垂着眼,目光所及皆是女子,“我不該沖你發火。”

李鳶時聞聲擡頭,纖長的睫毛濕漉漉的還挂着未幹的淚水。

沈晔柔聲道:“你出于一番好意,想讓我出人頭地。可是鳶時,動辄扯上廣平王的關系,靠關系走上朝堂,你真覺得可行?”

低垂着頭,李鳶時默了。

兩人相顧無言,過了良久,只聽鳶時絮絮說道。

“我沒想那麽多,既然你不願,以後我不再提便是。”

“快到家了,坐穩。”

沈晔颔首,漆黑的眸子盯着遠方,雙臂将人環在懷裏,策馬往麓溪鎮去。

馬背上不比馬車,一颠一簸中李鳶時也不知怎的就到了沈晔懷裏。

她臉嚴絲合縫地貼在男子緊實的胸膛,甚至能聽到他的怦怦心跳聲。

貝齒咬了咬櫻唇,李鳶時豁出去了,一把抱住沈晔精瘦的腰。

意外的,沈晔沒有拒絕,甚至還讓她“小心些,抱穩當。”

李鳶時心尖甜滋滋,

倏地,她想起一件事,偏頭望着男子,“沈晔,方才給你包紮,下馬便是,何必在馬上折騰半天。”

她思慮不周,怎麽沈晔也沒有想到。

沈晔目不斜視,勒緊缰繩,道:“我手臂受傷,上下馬諸多不便,更別說再抱你上馬了。”

淡淡“哦”了一聲,李鳶時腮幫鼓了鼓,覺得沈晔說的不無道理,他現在手上有傷,确實不方便。

可方才逃出來後不就是沈晔抱她上馬的?

李鳶時不會騎馬,平時出門都是坐馬車,她從未覺得京城和麓溪鎮離得遠,哪曾想今次在馬背上待了那麽久,臀瓣在馬背上颠得生疼,她手臂不知不覺間抱沈晔更緊。

霎時,鳶時感覺腿邊被什麽東西抵着,硬邦邦的,抵得她大腿有些疼。

李鳶時眉心緊蹙,“沈晔,你身上帶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能不能挪一下,抵着不舒服。”

呼了一口氣,沈晔垂眸看眼懷裏有些不安分的小姑娘,他感覺到腰間少了一只手的束縛,這廂小姑娘探頭出來,眉頭皺巴巴的,她騰出一只手似乎是想去拿。

“手放回去!別亂動。”

雖然是耐着性子,但是李鳶時卻被他突然這麽一兇,吓的連忙把手收了回去,結結實實又貼回沈晔腰上。

輕哼一聲,李鳶時不悅地嘟着嘴,不拿就不拿,幹嘛兇她。

小氣鬼!

究竟是何物,竟讓沈晔這般看中,還閉口不談。

===

兩人趕了一夜的路,回到宅子時天蒙蒙亮。

李鳶時在沈晔懷裏睡得迷迷糊糊,不算踏實,但很暖和。

突然沒了颠簸,她睜開惺忪睡眼,發現已經到了家門口。

李鳶時打了個呵欠,還在犯困,嘴裏嘟嘟囔囔,“到了。”

“嗯。”

沈晔翻身下馬,将李鳶時抱了下來。

一夜颠簸,鳶時又累又困,骨頭仿佛散架一般,因是沈晔抱着她,她雙臂順勢便攬住男子脖子,像只小貓一樣,臉在他懷裏蹭了蹭。

“沈晔,你身上的熏香真好聞。”

迷迷糊糊中,李鳶時只覺那個懷抱很溫暖,竟忘了男子右臂還傷着,就這樣賴在他懷裏。

沈晔抱着她,輕輕扣門,門內很快有了動靜。

“噓,她睡着了。”

沈晔聲音極輕,徑直将人抱進宅子。

香巧一宿沒睡,擔驚受怕一晚上,幸是鳶時平安回來了,那懸着的心終是落了下來。

她走在前面給沈晔帶路。

屋內。

沈晔輕手輕腳把李鳶時放在床上,女子呼吸綿長,早就困的不行,此時已經睡着了,香巧擰了熱帕子給她擦臉。

“沈晔,騎馬一點也不好玩,弄的我疼,下次我帶你坐馬車好不好?”

“王府的大馬車坐着可舒服了,一點也不晃。”

小姑娘睡着了,嘴裏嘟囔着夢話,她眉心擰成一團,手指揪着被角不放,似乎是夢到了煩心事。

想來是騎馬颠簸,小姑娘有了意見。

沈晔嘴角微微上揚,點頭小聲應着,“好。”

人安然無恙就好。

李鳶時攥着他指尖,絮絮個不停。

“我坐的那輛馬車精心裝飾過,很漂亮很漂亮,我要帶你坐最漂亮的馬車,把京城的好風景全看一遍。”

“還想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你。”

“鳶時,對不起。”沈晔目光溫柔,指尖撚走黏在她臉上的發絲,喃喃低語,“這次,怕是真要傷你心了。”

沈晔走時,被香巧叫住了。

“沈公子留步,小姐被誰擄了去?”

院子外,沈晔停下腳步。

他轉身,沒有回香巧的問題,反而有幾分趕人的味道:“別院不安全,帶她盡早回王府去。”

這別院中連個侍衛都沒有,六皇子能擄走她一次,就有二次,長久待下去不是辦法。

如今她病已痊愈,是時候該回京了。

===

李鳶時這一覺睡的香甜。

其實早晨沈晔抱她下馬,她是知道的,只是眼皮跟她唱反調,像挂了千斤重的石頭一樣,沉得掀不開。

昨日黃昏,她赴約去了竹林,還沒見到沈晔,後頸就被人一劈暈了過去,醒來時到了一個陌生房間。

手腳被綁住,像是五花大綁的螃蟹。

兇巴巴的丫鬟逼着她喝一杯白水,那水裏不知道摻了何種藥。

自小沒受過委屈的鳶時哪裏見過這種場面,她當時害怕極了,無助和恐懼鋪天蓋地湧上心頭。

後來沈晔來了。

他将自己緊緊擁在懷裏,不讓那些侍衛靠近她分毫。

只要有沈晔在身邊,鳶時就莫名安心。

迷迷糊糊間,她手不自覺就挂到了他脖子上,聞着他身上的熏香,安心入睡。

看到香巧進屋,李鳶時支身起來。

起來那一瞬間手腕發力撐着身子,尖銳的疼痛感襲來,痛的鳶時忍不住皺眉,垂眸一看,左手手腕又紅又腫,昨晚她手被綢帶綁着,夜裏黑看不清楚,現今才發現。

衣袖掩住紅腫的手腕,李鳶時靠在床頭,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撩開垂珠簾,香巧來到床邊輕聲道:“申時,小姐睡了快五個時辰,可是要起床?”

難怪睡得舒服,她竟然睡了這麽久。

她記得沈晔手臂受傷了,也不知道他身上別處有沒有傷。

忍着手腕的疼痛,李鳶時神采奕奕從床上坐起來,“替我梳妝。”

香巧服侍李鳶時起床穿衣,想起昨夜的事情仍舊心有餘悸,“小姐昨日一聲不吭就出去了,天黑了也不見回來,可吓壞我了。沈公子說能安全把小姐帶回來,小姐果真安然無事回來了。”

“究竟是哪個吃熊心豹子膽的,敢将小姐擄走!”

香巧聲音有些大了,她問過沈晔,沈晔卻閉口不談。

穿了件淡紫色衣服,李鳶時坐在銅鏡前,鏡子裏的姑娘明豔動人。

她從匣子裏挑了對紅珠玉耳環,一颦一笑動人心弦。

“不知道,我醒來屋子裏只有一個侍女,不過那是個大院子,在京城。我猜院子主人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李鳶時從匣子裏拿出個瓷白藥罐,小銀片取了一小點塗在手腕。

香巧這才發現李鳶時手腕紅腫了,咬牙切齒氣憤道:“這群不知好歹的壞人!小姐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藥膏塗在紅腫處,指腹碰着有些疼,李鳶時吹了吹,笑道:“幸好沈晔及時出現。”

昨晚上的沈晔,像神明一樣,突然出現,有他在身邊,李鳶時安心不少。

一想到他着急的模樣,鳶時嘴角不自覺上揚,心中雀躍歡呼,迫切地想要去見那個心念已久的人。

對着銅鏡,鳶時饒有閑心地在額頭上畫了個花钿。

李鳶時模樣本就生的好看,有一雙撩人心弦的眼睛,如今臉上塗上脂粉,更加明豔動人,仿佛是出水芙蓉,嬌豔欲滴。

她穿戴整齊後詢問香巧,“好看嗎?可有不妥?”

香巧:“小姐天生麗質,今日的裝扮尤為美豔,沈公子見了定是挪不開眼。”

李鳶時唇角輕抿,羞澀一笑,匆匆帶着香巧去找沈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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