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夜色深沉地厲害，稀稀拉拉的兩顆星子，城市燈火通明。

好不容易将人給扶進了屋內，甩掉細長的高跟鞋，把人給扶到了沙發上。宋璐打開燈，刺眼的燈光讓樊意皺起了眉頭“太亮了。”

“不亮。”宋璐拉開窗簾，窗戶直接拉開半扇，夜風裏的涼意也就絲絲縷縷地竄了進來。打開冰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你渴不渴？”

“不了。”樊意手搭在額前，意圖遮住光線。

“還清醒嗎？剛才問你家在哪你也不說。”宋璐還是倒了一杯冰水放在樊意眼前的茶幾上。

“我該走了。”

“走？”宋璐吹着夜風，心裏卻有些煩躁“你去哪裏？就憑你走路還要讓人扶的姿态？”

“我很清醒，只是身體有些不聽使喚。”

“說什麽呢。”宋璐走到樊意身邊坐下“你這個樣子回家真的好嗎？”

樊意閉口不言，他回來這件事其實并沒有和家裏人打招呼，盡管他知道這個消息肯定瞞不住，但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理由。所以他在外面住着酒店，并不像宋璐想的那樣住在家裏。

“沒事的。”如果他今天在宋璐這裏留下，盡管兩人是清白的關系，但是傳出去畢竟不好聽。

宋璐嘆了口氣“我已經很累了，也沒有力氣送你回去了，是走是留你看着辦吧。”

樊意起身，卻差點一個趔趄摔在茶幾上，宋璐趕忙扶住他“真是欠了你的，這麽在意幹什麽。”

宋璐一直奉行着清者自清的觀點，對別人的看法一向不太關心，而她在意的那個人已經不在意她這麽多年了。她借着燈光看着自己已經磨紅的腳，因為跳了太久的舞，現在這麽一坐下來還在真是疲累一起湧了上來，頓時連動都懶得動一下，可是樊意又不能這麽放着不管。

想了半天宋璐還是想到了可以解決的辦法，一個電話打過去不等那個人反應就挂掉。

“放心，我找了一個朋友讓他過來，待會讓他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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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喂，連句謝謝都沒有嗎？你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回來這件事我還沒有好好跟你算賬。”

“謝謝。”樊意直接把頭靠在了宋璐肩膀上。

“真是的，你別睡啊。”宋璐故意推了一下他的頭。

感覺頭移動到了更舒服的位置，樊意緩緩勾起一個笑容，似是低喃又似是嘆息“要是你多好。”要是喜歡的人是你多好。

“不好。”宋璐看向樊意的眼神有些憐憫，也像是在憐憫自己“我也是個跟你一樣的可憐人而已。”

“不好。這樣不好。”

“是挺不好的，所以我已經決定放手了。”宋璐了解樊意，別人是越喝醉越糊塗，他卻是相反的情況，越醉腦子卻越清醒，只是身體會不受控制罷了。“你呢，還回去嗎？”

“你呢？”樊意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将這個問題再一次抛給了宋璐。

宋璐望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麽，良久才道“不回去了。”

“我呢？我也不知道。”

“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不急，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好。當你發現真的不行的時候再放棄，也不會後悔。”

樊意聽出了宋璐聲音裏沉澱着的東西，他把頭從宋璐的肩膀上擡起，直視着宋璐的眼睛“你也是如此？”

那清明的眼神讓宋璐完全沒有感覺他喝過酒“我是。”

“我也是。”樊意沒說出口的是，他不會像宋璐那樣放棄，他想得到的人不管用什麽方法，即使血肉淋漓他也不在乎，他只是想要擁有那個人。他想，若是當初那個人推開他，他現在也許就不會這麽難以放棄，有些東西得到之後又失去，比一直得不到更讓人心痛，也更讓人放不下。

門鈴聲響起，宋璐趕忙起身開門。

門剛打開，分辨度極高的嗓音透着些許無奈“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樊意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竟然聽到了那人的聲音，當下就自嘲地笑了笑。

“幫個忙而已啦。”宋璐不在意地笑笑“好啦，先進來吧，你只要替我幫那個醉鬼送回家就行了。”

“誰啊？還讓你來拜托我？這麽快就又找到小情人了？”蔣淵戲谑道，可是一看到沙發上那人時，嘴上的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樊意？”

“怎麽？你認識他？”宋璐有些驚訝，随即笑開“都認識很好嘛，這下子我就不用擔心了，你把他送回家就成。”

“是你嗎？”樊意努力睜大眼睛，想把眼前這個男人看清楚。

“他喝醉了？”蔣淵問向唯一的知情人士，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番話讓樊意現在這個樣子，那濃烈的酒精味他還是聞得出來的。

“你看不出來麽？”宋璐做出一副要趕人的樣子“他我就交給你了，好啦，快走，我要睡覺啦。”

蔣淵眼皮一跳，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問些什麽，只好扶起沙發上的人。

令蔣淵沒有想到的是，樊意趁機勾着他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來了。”

“你喝醉了。”蔣淵看到宋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怕她想歪，直接說出這個事實。

“沒有。”說着就要将唇印上來。

看出樊意的意圖，蔣淵直接松開手，雖然躲過了這一吻，可是樊意又一次回到了沙發上。

樊意摸摸唇，眼神裏有沒有得逞的遺憾“你看吧，我沒醉。”

蔣淵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走了背運，他頭疼地看着沙發上的四肢無力的樊意，後悔真不該來這裏。

宋璐心裏當下就有了計較，但是并未開口點破“快走吧，別折騰了。”

蔣淵只好再次扶起樊意，這次樊意倒是乖乖的沒有任何出格的動作，任由蔣淵搭起他的胳膊，這才算是離開了宋璐家。

夜風四起，乍然間皮膚上也染上寒涼，宋璐看了下牆上的英式楓葉形鐘，兩根粗細長短不一的針幾乎重疊在一塊了。

關上窗，随便卸了妝，連澡都沒洗，宋璐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而另一端，蔣淵心下郁悶，不管是巧合還是偶然，今天竟然遇到了樊意兩次，第一次是這人有意為之，第二次卻純屬偶然，當真是無巧不成書。不過他已經明确地告訴了樊意他的态度，不可否認，樊意今天會喝得酩酊大醉如果說是跟他沒關系蔣淵自己都不相信。

“你在想什麽呢？”本來上車就一直閉着眼睛的樊意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本來靜谧無聲的空間突然跳出了這麽一句話，蔣淵心下一跳“沒什麽。”

樊意笑笑“你走錯路了。”

“沒有。”這是開往樊家的道路，由他爺爺的原因，他每年都會來到這裏不止一次。

“你走錯路了。”

蔣淵目不斜視，他也不想看到樊意現在的表情“沒錯。”

“我現在不住這裏，所以，你走錯了。”樊意說這話的時候唇角上揚，似乎為指正蔣淵而感到高興。

“那你住哪？”蔣淵放緩了車速，總感覺遇到樊意沒什麽好事。

“你看，這就是你對我不關心了。好歹我們還在一起過一些日子。”

這話從樊意嘴裏說出來，聲音裏明明沒有任何指責的意味，蔣淵卻覺得自己就跟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似的。“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樊意看向窗外，由于夜深，路上的車就跟天上的星子似的沒有兩顆“很适合。”

“适合什麽？你住哪兒，我送......”話說到一半，脖子直接被摟住，蔣淵眼前赫然出現樊意近在咫尺的臉，蔣淵急忙踩下剎車“操！你瘋了？！！”

“我沒瘋，怎麽樣，現在是不是很适合車震？”樊意拿着早已解開的安全帶“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綁？帶套了嗎？”

“真他媽的操蛋！樊意，你聽着，我真的沒什麽興趣跟你做！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蔣淵差點按捺不住怒氣，難道喝醉後的人就是這麽沒有理智嗎？簡直就是個瘋子。

不過說起醉酒，蔣淵腦海裏又想起另一個人，他第一次遇到那人的時候那人也喝醉了，不過那人盡管是喝醉酒的狀态，他還是被......

“想誰呢？”

“想怎麽才能讓你不發瘋。”

“我可沒有發瘋。”樊意撩起額前的碎發，故意伸出粉嫩的舌在唇上滑了一下。“真的不要麽？”

以前每當樊意做出這種誘人的表情時蔣淵總會忍不住撲上去把人吃幹抹盡，可是這次蔣淵見到這樣子的樊意腦子裏根本沒有沖動。

“樊意，你真的需要我把今早的話在重複一次麽？”

或許是由于蔣淵的表情太過嚴肅，眼神也太過認真。樊意最終苦笑了一下“我醉了，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現在，我送你回家。”

樊意再次将頭扭向窗外，天上稀稀拉拉的幾顆暗淡的星子也徹底沒了蹤影，夜色更加深沉。樊意最終閉上眼睛，輕聲說出一個地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