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天空布滿了鉛灰色的雲,灰蒙蒙的,無雨無雪。

倉庫是那種廢置許久的倉庫,頂上堆積着大量殘存的雪,一些地方露出了部分的鐵鏽。推開鏽跡斑斑的鐵門,刺耳的摩擦聲在冷寂的空氣裏尤為刺耳。

“膽子真不小。”樊意笑着,眼裏既有諷刺又有贊賞。

嚴容依舊是慣常的樣子,站在樊意面前一整排手拿鐵棍的男人激不起他任何的感情變化“我已經來了。”依約單槍匹馬地來了。

他看了一眼蔣淵,好端端坐在樊意身邊寬大的椅子上,欲言又止的樣子。樊意正在他耳邊輕聲低語着什麽,如果忽略他臉上冷如寒冰的神情,兩人倒像是一對情侶。

“你既然來了,那就肯定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就讓他們陪你好好玩玩。”一想到嚴容接下來的下場,樊意忍不住唇角揚起“你說,待會他斷了雙腿,臉也被劃花,你還會像以前一樣喜歡他嗎?”

“你敢這麽對他,我一定還你百倍。樊意,你不要太過得寸進尺。”

冰冷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讓樊意笑意更濃“他對你這麽重要啊,要不,直接弄殘之後殺了好了。”

蔣淵不再說話,都是因為他才把嚴容拖到了這種兇險的境地,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他不敢繼續往下想,唇緊抿着,眼睛看着嚴容的方向。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後悔,要不是他太過掉以輕心,又怎麽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面。有句話樊意說的還是對的,那就是他對人的了解确實太過表面了。

“有點分寸,先別把人給打死了,暫時廢掉雙腿就好。”樊意下達命令。

他一共找了十個人,都是這一片有名的刺頭混混,不怎麽把人命當回事,只要給的錢符合他們的胃口。他也沒準備把這件事給完全瞞過去,但是事前準備還是少不了的,即便以後東窗事發,既定的結局也無法更改了。

幾個混混是見過市面的混混,他們看到辨認出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男人正是前段時間火到不行的那個叫做嚴容的藝人,沒想到真人竟然比屏幕上還要好看。幾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是走江湖的,沒有那麽多忌諱,真要說起來,男人的滋味其實比女人還要好得多,不過這樣的極品,他們待會壓在身下又是怎樣的銷魂。光是想想,都已經下身發硬。

嚴容看着對面的人眼裏都散發着一種叫做淫欲的光,那眼神裏的貪婪叫人惡心不已。他終于皺了皺眉,先發制人。

過程并不兇險,可以說是一面倒,從開始到結束,也就僅不過兩分鐘而已。這些小混混再怎麽逞兇鬥狠,放在嚴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這個時代不能輕易殺人,身份也轉變地離譜,這幾個人已經當場喪命了。

現場的狀況是不僅小混混看他的目光帶着驚悚,蔣淵的眼神也随之一變,他看得清清楚楚,這個人甚至都沒有做幾個動作,這些人不知怎的就全倒下了,表情還很痛苦。咋一看還以為是演戲呢。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不會吧?

嚴容拍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可以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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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歸驚訝,樊意還是一臉鎮定,眼睛更加發亮,他就不信,一個區區的小藝人究竟能有多大能耐“身手不錯。”

“一般。”

“那接下來換人跟你交交手。”樊意示意身後的兩個保镖。

“可以。”

兩個保镖既然是樊老爺子指定的人員,不管從什麽方面這兩個人都是頂級的,從特種部隊挑出來的人是實打實的硬茬子。他就不信,嚴容他還能全身而退。

“不用顧忌,生死不論。”

蔣淵聽到這句話瞳孔猛地一縮,生死不論。

無論剛才嚴容表現的是多麽厲害,可以這次的對手是這兩個人,他完全了解特種兵出身的人的可怕,如果是徒手的話說不定有一線生機,若是生死不論的話拔槍那就是真的要完了。難道,樊意識真的起了殺心?

兩個保镖是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專門用來保護人身安全的,他們的身手眼光當然和普通人不是一個檔次。擋在他們前面的就是是對手,盡管這個人看起來瘦削單薄不像是練家子,可是就是憑借着剛才的那一番動作,兩人就知道這個人比表面上看起來危險的多。

敵不動我不動。

三個人的站位形成一個三角形,每個人都沒有下一個動作,兩個特種兵的神色戒備地厲害,全神貫注地盯着眼前的人,生怕下一刻這個人會出其不意攻他們個措手不及。恰好與兩人相反,嚴容面色是一貫的波瀾不驚,似乎不管對手是誰都一樣,換而言之,就是無論對手是誰他也不真正放在眼裏。

樊意看着幾個人的動靜臉色也開始不好看起來,他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對嚴容的估計不是一般的深,身處危險久了就會産生一種直覺,能讓這兩個人如此嚴謹以待的人當然絕不是普通人物。真要打個比方的話,這兩個人就是兇狠的狼,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就是閉着眼睛的老虎,一旦老虎真正睜開眼睛,狼的境遇就會岌岌可危。

“不是已經說過生死不論了麽?槍對于你們來說真的就只是個擺設嗎?”

聽聞此言,兩人相視一眼,如果真的拔槍的話,這個人不論多快也不可能真的從這裏走出去了。雖然沒有正式交手,他們直覺認為這個人真的比他們還要厲害許多,兩人全力說不定可以壓制住這個人,一旦真正拔槍,這個人就只能死在他們槍下了。

“還不快些!”事到如今,樊意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兩人還是把手摸上了腰間槍支的地方,槍還沒有掏出來就聽到一聲槍響。

“砰”的一聲,特別響亮,甚至震落了頂上的積雪,四周鴉雀無聲,只聽見落雪簌簌地往下墜落,再恢複寂靜。

“人多才熱鬧啊。”持槍者現出身形,竟然一直藏身于角落處的廢料堆積處。“怎麽都看着我?我臉上有花?”

蔣淵眉頭緊鎖,他是沒有辦法将消息傳遞出去,他的手機雖有最先進的全球定位系統,但是被樊意拿去他也用不上,再者平時他就吩咐這段時間沒事都不要聯系他,根本就沒人發現他這種坑爹的境況。樊意動作太快也是一個原因。

不過邵雲廷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和邵雲廷雖是一個圈子的人,但是兩人并不熟悉,只能算是點頭之交。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裏完全沒有理由。等等,蔣淵皺着眉看向邵雲廷,他的目光果然在嚴容身上留連。

他們認識?什麽時候的事?嚴容也不是這種會把這種事情告訴別人的人。難道兩個人關系不一般?這就是理由?

不是,趕快冷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男人,也不是所有基佬都喜歡嚴容。

樊意在邵雲廷出現的那一刻就看到了蔣淵煩躁的眼神,故意火上澆油“這個,不會是嚴容的姘頭吧?”

“你閉嘴。”

“樊少爺不要誤會嘛。我本來也無心插手你的事情,可是直接就要弄出人命是不是過分了一些?眼看就要到年關了,見血什麽的也不吉利。”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和我讨論吉利不吉利的問題?你的心思我可是一目了然呢。”樊意臉色沉了下來,邵家雖不為政,但是手下的勢力龐大到中心領導層都忌憚。今天他這麽橫插一腳,也不知道藏在暗處究竟有多少人,還讓人摸不到邊,簡直是居心叵測啊。

“是嗎?我以為樊少爺只會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戲呢。”

“見笑了。有何貴幹?”

邵雲天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嚴容“樊少爺不是說我的心思你一目了然麽?”

樊意幹笑兩聲“突然間想起來晚飯還沒有着落,張湖,錢海,咱們走吧。”

“是,少爺。”兩人趕緊退到樊意的身後,只是看向邵雲廷的眼神戒備中還帶着敵意。

“怎麽?樊少爺真當這是過家家?說走就走?”

似乎是在談論天氣的語氣讓樊意臉色一白“不知這是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子彈‘嗖’的一聲從他的耳際劃過,直接造成了耳鳴,樊意差點沒站穩身體。

“少爺!”身為保镖的張湖,錢海兩人目眦欲裂,竟然有人在他們面前做出了這種事情,他們的失職,真是萬死難辭其咎。當下雙雙拔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邵雲廷。

“住手!”樊意一聲厲喝“給我退下!”

兩人雖有不甘,卻也只能退下。

“真是不好意思,剛才似乎是不小心擦槍走火了,樊少爺沒事吧?”邵雲廷臉上挂着戲谑的笑,哪裏有半分不好意思。

“沒事。我們這就離開。”樊意深深地看了蔣淵一眼之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嚴容,釘子一般,他知道這次之後和蔣淵是真的再無可能了,但是,他又怎麽會輕言認輸呢?

“樊少爺,慢走。”

嚴容如同沒有看到邵雲廷一般,徑直走到蔣淵身邊“沒事吧?”

垂下眼簾掩蓋住眼裏複雜的神色,蔣淵輕輕搖頭“沒事。”

“那走吧。”

“我,沒有力氣。”

沒有絲毫猶豫,嚴容在他身前蹲下“上來。”

“這......”

“上來吧。”

“嗯。”

這個人的背部并不算寬,但是真正的被這個人背着,他感覺到無比的踏實,剛才還早躁動煩惱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下來,感覺是無比的安心。這是魔法嗎?

“喂,你就不會說聲謝謝嗎?”邵雲廷眯着眼睛看着這個人背着別人從他面前根本沒有停頓地經過,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個态度。

“謝謝。”不管是多管閑事也好,別有用心也罷,如果沒有邵雲廷的出現,他說不定真的會交代在這裏,因為他已經了解過這個時代那種叫做手槍的器械。不過當時若是邵雲廷不出手的話他也有辦法全身而退,畢竟,他可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徑直往外走着,蔣淵趴在他的背上,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上,溫度順着脖頸傳達到心裏,似乎有些溫暖。自己竟然會做出這種沒有完全把握的事,還把蔣淵背在背上,作風還真不像他呢。或許,真的是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不少吧。

他側過臉看了一眼蔣淵平靜蒼白的臉,加快了步伐。

“枭。”

“在。”

邵雲廷把目光從那人遠去的背影上挪開“這幾個人不必留了,在警察來之前處理幹淨。”

“是。”

将槍放至眼前,冰冷的輪廓沉澱着暗黑的光澤。

剛才的一瞬間為什麽會出現那種莫名其妙的心痛感?你可不是女人,哪來那麽多多愁善感?做一次就能有感覺?簡直是笑話!

殺了他,也就不痛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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