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紀如許耳邊一瞬間嗡鳴起來,什麽都聽不見了。

今晚是個亮月的夜晚,适應之後其實大家可以看清彼此的臉,而且攝制組的不少人都已經拿出手機在照明。

但那一瞬間的黑暗好像一下就奪走了紀如許的視覺,他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什麽都看不清了。

一些聽不清語意的怒罵在耳邊響起,震蕩着他的耳膜,讓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聽不懂的方言夾雜着粗重的喘息,濃郁粘稠的血腥味兒和排洩物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還有一聲聲尖叫和皮膚上傳來的刺痛,令紀如許渾身僵硬,脖頸處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箍住,胸口也一陣陣悶痛。

忽地,眼前燈光乍亮,紀如許像是落水之人終于從水裏探出頭一樣,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着。

“許哥,你怎麽了!”蘇妍心正對着紀如許,被他的狀态吓到失聲。

紀如許面色慘白,冷汗布滿了他的面頰,雙眼通紅,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死亡之旅。

衆人都看過來,也都被他這副模樣吓了一跳。

“紀如許?”胡賢立刻站起身走到他旁邊,一手撫上他的肩膀,眉心緊蹙,“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紀如許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反應過來自己早就已經不是那個無力反抗的孩子了。

“我沒事兒。”紀如許盡力平複呼吸,“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衆人這才放下心,胡賢卻始終蹙着眉,輕聲問他:“要不要回房間休息,我送你上樓。”

紀如許此刻一點都不想面對鏡頭,于是點了點頭:“謝謝。”

“說什麽謝,走吧。”胡賢攬着他的肩,将他帶了起來。

紀如許站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腿都是軟的,為了不出醜,只能把大半的重量都靠在胡賢身上。

不知道怎麽的,紀如許就覺得眼眶和鼻腔泛酸,他忽然在想,為什麽這個時候韓策不在呢?他為什麽不在自己身邊了呢?

恍恍惚惚地被扶上了樓,紀如許跌坐在床上。胡賢幫他把西服外套脫下,又幫他摘了領帶,之後克制着沒再動。

紀如許背靠在床頭,對胡賢感激道:“謝謝你啊,胡老師。”

胡賢坐到他床邊,笑着給他遞了一張濕巾,道:“我其實更喜歡你叫我學長。”

“學長。”紀如許從善如流。

電力恢複之後,直播就再次連接上了,所以很多話,大家都不會說的很明白。

胡賢更是從一無所有爬到現在的位置的,更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也知道他和紀如許的相處,要怎麽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既可以暧昧到讓大家嗑生嗑死,又可以在真出什麽事兒時全身而退。

他拿過紀如許床頭的水杯,道:“我去給你接點兒水吧。”

“不用了。”紀如許疲憊地笑道,“學長你別管我了,我現在想睡一覺。”

胡賢沉默了下,還是妥協般地把水杯放了回去,臨出門前,他卻忽然說了一句:“如許,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麽防備我。好好休息吧。”

說罷,他就出了門,還把門給他帶上了。

紀如許怔怔地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出神,他說的對,紀如許就是在刻意疏遠他,只因為韓策一句不喜歡胡賢。

可他和韓策明明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他又為什麽還要去在意韓策的想法呢?是習慣嗎?還是因為仍然沒有真的放下呢?

紀如許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韓策早上那句話——“你只管好好養身體,吃好睡好,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就行。”

他身上依舊很涼,即便蓋上了被子,也還是很冷。

他有點想念韓策的懷抱了。如果是韓策來了,肯定能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在他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緊緊抱着他,給他無限的安全感。

紀如許視線有些模糊起來,他眨了眨眼,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是淚。

他從兜裏拿出手機,蜷縮在被子裏,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顫抖着手發出了一條消息。

【你回來吧】

只有四個字,連标點符號都沒有,但韓策看到的時候,仍然覺得心口傳來酥酥麻麻的痛感,他無法言說自己此刻的感覺,簡直是又驚又喜又怕。

他立刻珍而重之地回了:【好,等我。】

他萬分抱歉地和視頻對面的合作夥伴說了對不起,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華西和這家輪渡公司合作了三年,那邊的負責人和韓策早就熟悉,也在前兩天聽林清說了韓策愛人出了事故的事兒,現在知道他要回去找愛人,對方便立刻答應了推遲會議。

韓策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做了收尾,之後便往外沖。

林清立刻拿了他的外套和車鑰匙,快步跟上來:“韓總,您現在情緒不對,開車太危險了,我送您過去。”

“好。”韓策看着快速變化的電梯樓層數,卻因為心急如焚,怎麽都覺得慢。

一路上,他不停地催促着林清,眼睛卻要把紀如許發過來的那四個字盯穿。

一時間,他腦海裏劃過各種可能性,一會兒想着是不是紀如許恢複了記憶,一會兒又想着是不是紀如許今天喝了酒有些糊塗,一會兒又想着是不是紀如許重新接受他了......

總之一直到了小別墅,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林清的車剛停下,韓策就已經開門下去了,他看都沒看一眼身後準備給他鑰匙的林清,小跑着進了別墅。

他鞋都沒換,一路上的鏡頭和樓下客廳裏坐着的幾位嘉賓,他愣是和沒看見一樣,直直往樓上沖。

當然,這是因為他剛走進來的時候,蘇妍心就大聲說了句:“許哥在卧室!”

紀如許發完那條消息後,就把手機扔到了床下,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連根頭發絲都沒露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卧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緊閉着眼的紀如許,渾身緊繃着的肌肉忽然放松下來,他這才知道自己剛才居然一直都是緊張着的。

他聽見那個人反手把門鎖上了,之後是一聲清脆的“咔噠”聲,是攝像機的小開關也被關上了。

有些重的呼吸聲漸漸近了,還有皮鞋輕輕踏在地板上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那麽清晰地在告訴紀如許,韓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紀總委屈巴巴:為什麽這個時候韓策不在我身邊呢?

小韓飛速奔來,一把抱住紀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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