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5.4
啪嗒啪嗒的雨滴打進船裏,還有那些人身上頭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掉在甲板上。
男人仔細地看了看幾人的裝扮,發現幾乎都是漁民打扮。男人頓時有些害怕起來,伸手抱住自己的肚子,但是又不敢輕易動作。如果這幾個人真的有什麽不對勁,現在他們在船上,男人幾乎無處可跑,就算跑到二樓,最後恐怕也只能選擇跳海。
男人揪緊了自己的大衣,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同葬身大海。
于是男人依舊站在原地,盡量避開那些有些奇怪的人的視線,可很快肚子裏的家夥吸引走了男人全部的注意力。
它似乎又想出來了,在男人的肚子裏陣陣頂動着,把男人的腹底頂得又圓又硬。男人不停倒吸着冷氣,偶爾發出幾陣哼哼的聲響。肚子無止盡的收縮讓他忍不住向下用力,明知道什麽都生不出來,男人還浪費着自己的力氣不時嗯聲憋勁。
男人這回抱緊了硬得不像話的肚子,把脊背緊緊地抵在塗着半鏽紅漆的欄杆上,他張開大卝腿,彎曲着膝蓋沉下大卝腿以來适應肚子的下垂,同時男人的手擰緊了身後的欄杆。男人又從抿唇變成了咬牙,他微微仰起滿是汗水的頭來,用不斷推擠的力氣來配合加快的宮縮。
“嗯——!”
如果一直不生也不是個辦法,倒不如加快地生出來,還能有更多安穩的時間。
男人稍微考慮了一下,就松開嘴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在男人休息的時間裏,他忽然聽到身旁不遠處發出一陣陣打嗝聲。
男人睜開滿是汗水的眼睛,警惕地朝着一邊看去,就看見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坐在位置上,筆直着身體不停打着嗝。他身邊的人都低頭坐着,只有他一人擡着頭,便顯得格外的突兀。
“吃啥子了?”坐在他旁邊的男人低着頭問他。
“不、不知啥、嗝!”那男人又打了個響嗝。
男人看見他的身體忽然向前一撲,又迅速地捂住了嘴,似乎是咽回去了一般,那家夥又正色地坐了回去。
男人忽然覺得一陣惡心,他揉了揉憋悶的胸口,感覺有人抱住了自己的大卝腿。男人低下頭去,勉強看見自己緊繃的扣子邊上露出了一個小辮子。小丫頭探出頭去看了看,又擡起頭來,可是視線完全被男人的肚子擋住了,她就放開男人的腿,向後退了一步,極力地仰起頭,對男人說:“吃、吃壞了!”
男人以為是她吃壞了東西,就想彎下腰來和女孩說話,可這時肚子的家夥忽然不安分地動作起來。男人一下子倒在了欄杆上,痛苦地嗚咽了一聲,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自己一直在刷存在感的肚子,吃力地喘起氣來。
等男人平靜了些許,男人就聽小女孩說:“弟弟,要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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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喘了喘氣,捧着沉墜的腹底,勉強地笑了笑,說:“可能是吧。”
這小女孩忽然說:“可是弟弟,在家裏啊。”
男人以為她分不清自己的弟弟和男人的孩子,便說:“青青的弟弟在家裏,小弟弟在我的肚子裏。”
小女孩微微皺了皺小眉頭,歪了歪腦袋,說:“不一樣嗎?弟弟是弟弟啊。”
男人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說:“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小丫頭咬着手指,好奇的大眼睛看看男人的肚子,又看看男人,她又探出頭去說道:“伯伯,吃壞啦。”
男人轉過頭去,就見那個大叔張着嘴向前嘔了幾下,又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咕嚕聲。男人好奇地皺起眉頭,也探頭來看。
一大一小兩個腦袋,加上男人圓卝滾滾的肚子,都神秘兮兮地躲在一邊看着這個大叔的反應。
就見這大叔幹嘔了幾下,忽然骨碌碌地轉了轉眼珠子,說:“要出來了。”
旁邊那個低着頭的男人就說:“你亂吃個啥子嘛。”
大叔打了個響嗝,又說:“自己鑽進來的。麽吃,麽吃啥子。”
那男人說:“吐出來撒。”
那大叔說着:“吐、吐……”
男人看見他忽然張大了嘴巴向前一撲,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水來,緊接着,大叔漲紅了脖子,粗卝壯的脖子不停哽動着,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鑽出他的喉嚨。
“嘔——”
男人趕緊捂住了嘴巴,以免自己吐出來,就聽哇啦一聲,一大團長長的銀白色的東西混合着大量的黏卝液從大叔的嘴裏湧了出來,嘩啦掉在甲板。
男人看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睛,就見一條将近一米長的蛇一般的銀白色的東西在甲板上扭動着。他慌忙伸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這下也顧不得肚子,把她抱在懷裏,慢慢向後退去。
就見那東西迅速地扭動了幾下,又沒了動靜。男人聽那大叔說:“出來了。”就見他又低下頭去,和周圍的人一個姿勢。
男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不是蛇,而是一條帶魚。男人抽卝搐地眯了眯眼睛,感覺一陣的惡心,他又把小女孩放下來,捂着肚子不停地喘着氣。就聽那小丫頭嘻嘻地笑着,說:“伯伯吃壞啦。”
男人說:“不要瞎說。”
女孩聽了,嘟了嘟嘴,又抱住男人的大卝腿,笑眯眯地望着男人。男人有些無奈地看着她,又聽這小家夥說:“好調皮啊,比青青還調皮,鑽到伯伯的嘴巴裏。嘻嘻。”
男人轉頭看了眼地上的帶魚,怎麽看怎麽覺得惡心,他揉了揉發疼的肚子,低頭對小丫頭說:“叔叔累了,要到樓上去坐一會兒,你來嗎?”
小女孩又立即面露驚恐,慌張地搖着頭,說:“不去不去!樓上有壞人,不去不去!弟弟也不去!”
說着她就抱住男人的肚子,無奈小手太短了,才能勉強貼在男人凸起的肚皮上,完全沒法抱住這碩大的肚子。
男人被女孩兒抱着,肚子忽然微微收縮起來。他發出一聲悶卝哼,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就問這小家夥:“樓上、有什麽壞人?”
小女孩眼裏沁出眼淚,說:“壞人,把青青帶走,青青就看不見爸爸媽媽了。”
男人愣了愣,看了看樓上,又說:“那我去看看,沒事的話你再和我上來?”
小女孩又搖起頭來,抱着男人的肚子,說:“壞人會把弟弟帶走的,不去不去!”
男人皺了皺眉,心想這女孩子是不是在說胡話,他的孩子在他的肚子裏,有誰是帶得走的?可是男人忽然想到,自己肚子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而是那個鬼的孩子……
男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迅速地放開那個女孩,慌張地退了幾步,直到欄杆抵住他的背,男人才一臉警惕地盯着這個孩子,抿緊了唇不敢說話。
他這一路不是沒有見過鬼,但是這麽像人的鬼,他倒是第一次見。可是男人又覺得不對,他摸過這孩子的身體,明明是熱的,如果是鬼,怎麽可能是熱的?
那小家夥看見男人的眼神,又慢慢癟起嘴來,她漂亮的眼睛裏瞬時滾下一滴豆大的眼淚,望着男人的眼裏滿滿都是可憐。
男人最終沒敢去碰她,就是站在一邊抱着肚子看着她。女孩看見他不理自己,便落寞地垂下小腦袋,慢慢轉身走到剛才的位置,坐在了甲板上一抽一抽地哭着。
男人感到一陣強烈的無力,在這麽詭異的時刻裏,他沒法相信任何一個人,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誰是人、誰是鬼。男人忽然覺得奇怪,好像自從自己上了渡輪,那個一直纏着自己的鬼就再沒出現過。
男人這時不知該慶幸還是後悔。再怎麽樣,也算個熟鬼了吧。比起不認識的鬼,總還要是好上那麽一點點的。
男人擡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二樓,他想要上樓去找個位置坐着,臨盆的肚子壓着他的骨卝盆、入盆的胎兒頂着他的屁卝股裏那塊骨頭,實在是太痛太累了。男人恨不得坐在甲板上,可是他又擔心自己破水時沾到滿是細菌的甲板,會讓他的孩子出什麽意外。
可是那女孩兒說樓上有什麽東西會抓走他的孩子。男人又害怕起來,畢竟他知道這孩子的來路不是特別正常。萬一樓上是個捉鬼的,把他的孩子也收走了怎麽辦?
男人忽然罵了聲該死。他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糊塗?就是連鬼怪都要這樣維護了?可畢竟是在自己肚子裏呆了快十個月的孩子——男人摸着自己的肚子——把它生了三次,加上夢裏那一次,一共是四次,而每一次都是冰冰冷冷的死胎,躺在男人腿卝間,小小軟軟的肚子一動不動的,連輕微的呼吸都沒有。
天哪知道男人有多心疼自己的骨肉?只是冷眼旁觀地看着他懷卝孕,再讓他不停循環地生下去而已。所以與其去信法師、信佛祖,男人還不如求求這鬼放過自己,讓他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
在男人天人交戰的時候,男人正對位置的船身忽然發出一陣嘭、嘭的規律響動。男人睜大了眼睛,看見前方坐着一溜人,但是那聲音正是從那群人身後傳來的。
男人一動也不敢動,就聽那聲音十分地規律,一下、一下……船邊忽然伸出一只人手,被船艙的燈光照得慘白!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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