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你來了,真好
棠寶自然不相信棠頌會做出什麽極混賬的事, 只覺得他在危言聳聽, 可看他情緒又很低迷,也只得溫聲安慰:“好啦,三哥,不要多想, 就像你相信卓越會很有分寸一樣,我也相信你做事很有分寸。”
有分寸的棠頌苦澀難言, 勉強笑了笑,伸手揉了下她的頭發。
他眼底的情意盡數落入周沛眼中。
周沛就站在不遠處,輕易将他眼底的情意看了個幹淨。他訝然了片刻,勾唇一笑,心想:原來, 她的女兒也步上了她的後塵。呵, 有趣,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比她的母親幸運些。而棠頌呢?看他那痛苦的模樣,應該是不知道妹妹非親妹妹?
厲司焰已經換好衣服過來了, 簡單時尚的休閑裝, 清爽利落又顯氣質。他心情很好,俊顏含笑, 當着衆人的面就握住了棠寶的手。
棠寶輕輕掙了下, 但沒掙開, 也就随他了,但面上卻是漸漸紅了。
他們都在看她。
劇組人員、棠頌甚至周沛,仿佛他們牽個手是多麽重大的事。
厲司焰一派自然, 輕輕松松的姿态。他牽着棠寶走到了周沛面前,笑說:“周導,我來請個假。”
周沛看着棠寶,又看看走過來的棠頌,略思量了下,笑道:“說來,《英雄冢》最大的投資方是棠總,現在,棠家的少爺小姐過來了,我作為東道主,怎麽也該請頓飯。”
他說着,也不等他們說什麽,揮揮手,招來了助理,吩咐道:“去雲庭酒店定個包廂,我們一會就過去。”
助理是個年輕的男孩子,點了頭,很快就拿起電話訂位子去了。
厲司焰看着這一切,也沒說什麽。周沛的話,挑不出問題。若是他們不去,反而拂了他的面子。而他不說話,棠家兩兄妹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一行人開始趕去雲庭酒店。
棠寶本來坐着棠頌的機車過來,所以,去雲庭酒店的時候也就準備坐機車過去。但厲司焰看到了,皺眉攔了下來:“坐車。我們說說話。”
棠寶沒有異議,看着棠頌抱歉地笑笑:“三哥,我坐厲司焰的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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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頌面色乍然繃緊,神色也很嚴肅。他瞥了眼厲司焰,冷冽的眸光刷過去,長腿随之跨上了機車。
一陣轟隆隆的機動車發動聲後,機車呼嘯而去。
棠寶坐上了厲司焰的車,車門關上的下一刻,熱乎乎的吻就落在了唇上。
厲司焰來勢洶洶,一手扣着她的後腦勺,一手捧住她的下巴,親個沒完沒了。他沒想到棠寶會來,太過驚喜,以至于不知如何表達驚喜。他冷靜自持,但他的心是滾燙的,熱血的,滿腦子把她揉進身體裏的沖動。
“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也不給我打個招呼?”
“大哥知道嗎?嗯?”
他細細啄吻她的唇,喘息着,詢問着。
棠寶聽到他的話,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被棠頌沒收,還沒來得及給他報個平安。她身體往後撤了下,躲開他的吻,道:“阿焰,手機借我用用。”
她把他的名字喊得很好聽。
厲司焰本來不滿意她的走神,但這小小的不滿被她一個稱呼撫平了。他從褲袋裏掏出手機給她,頭就抵着她的肩膀,看她嫩白的手指翻找到電話簿,下拉出棠域的手機號。
厲司焰給棠域的備注是【棠總】,很嚴肅的稱呼。
棠寶打電話過去:“大哥,是我,棠寶。”
距離與妹妹失聯已經四個多小時了,棠域的心這一刻才平靜下來。
“寶寶,你在哪裏?”
“我到東城了,現在跟厲司焰在一起。”
她聲音裏滿是欣喜。
棠域卻是身體一震,握着手機的手指倏然握緊:“你去劇組了?”
如果沒出錯,周沛也在劇組。
那樣豈不是又讓他跟寶寶接觸了?
棠域眉頭緊蹙,面色非常難看。
棠寶看不到兄長難看的面色,笑着解釋:“嗯,對,三哥帶我兜風吶,不知不覺就開到了東城,我就順道來看厲司焰了。”
“嗯,我知道了,盡早回來。”
棠域揪着心,又提醒:“如果別人又蠱惑你去拍戲,或者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就當耳旁風,不要管它!”
他這是說的周沛?
棠寶笑着應了:“好的,我知道了。放心,大哥。”
棠域到底放心不下,又接着說:“你把手機給厲司焰!”
“好。”
她應了,把手機遞出去,“大哥讓你接電話。”
厲司焰點頭,接過手機,出了聲:“大哥?”
棠域不複先前的溫柔,聲音嚴厲了許多:“周沛近來一直撺掇寶寶去拍戲,也不知道打了什麽主意,你留意點,別讓寶寶跟他走太近。”
“嗯,我明白。”
挂斷電話後,厲司焰把手機放回去,目光看向棠寶,女孩兒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風景。
相比西城規劃整齊又華麗氣派的建築,東城就顯得低調很多了。它的主城區是繁華夢幻的,但劇組所在的下城區依山傍水,就有點江南水鄉的味道。
棠寶欣賞着道路邊小巧精致的樓房,忽覺身後一道熱情的目光。她想要裝着不知道,但男人滾熱的身體從後面包圍過來,她驚慌地扭過頭,紅唇擦過男人的側臉——
厲司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處。他緩緩開了口,聲音性感溫柔:“寶寶,你來了,真好。”
雖然她說了,是順路過來,但也暖了他的心。
一直以來,她年紀小,心思又單純,于感情上,又多害羞遲鈍,他以為,他要做好長久單相思的準備。但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回應他的感情。
厲司焰緊緊擁着她,女孩兒的身子又軟又香,像上好的鵝絨,暖暖的,抱着就愛不釋手。他輕嗅着她發間的香,近乎癡漢地低喃:“等吃了飯,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這是他看到她過來後做出的決定。
本來想着她後天高考,他明天回去,但她既然來了,那便提前一晚回去。
棠寶自然沒什麽異議,只是想着他在拍戲,忍不住說:“那你不是又要向劇組請假?不會影響拍攝進程嗎?”
她多少了解劇組拍攝花費不菲,多耽擱一天,就燒一天的錢。
厲司焰大抵猜出她的想法,笑着說:“不用擔心,只是把我的戲份延遲,先把配角的戲拍了。”
提到拍戲,棠寶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一幕,語帶興味地說:“今天拍的是什麽?看着挺虐心的。”
她不知是何種劇情,竟看到他對着女主開了槍,那一下洞穿了女主的手掌,有點血腥了。
厲司焰為她解答了疑惑:“女主在反派的引導下,知道屠戮家人的真兇是男主,所以一時被恨意蒙住雙眼,想要殺了他再自殺,男主看穿她的想法,所以才開了槍,他只是想保護她。”
棠寶:“……”
真是一言難盡的劇情。
她忍不住猜測:“那男主屠戮女主家人的事是真的嗎?會不會是反派故意引導的?女主被利用了?”
她說的是影視劇一貫的套路。
但劇情真這麽拍了,也就落入俗套了。
周沛不會看上這麽俗套的劇本。
厲司焰搖頭道:“女主被利用不假,也是被反派故意引導,但男主确實屠戮了女主的家人。”
“為什麽?”
“亂世出英雄,女主家族是富商,但暗中勾結了與男主敵對的勢力,有意謀奪權勢。”
“所以,女主家族屬于反派勢力?”
“嗯。”
“那可真虐了。”
棠寶嘆息一聲,又問:“女主還會報仇嗎?”
“會。”
厲司焰點頭,解釋了原因:“男主一槍洞穿了女主的手掌,加之,為了保護她,而監/禁了她的自由,所以,女主多次誤解,絕望到黑化了。”
“《英雄冢》,顧名思義,男主最後死了?”
“沒有,女主死了。”
“怎麽死的?”
“女主洩露軍情,導致男主兵敗,困于荒山。時值隆冬大雪,外有追兵,內有奸細,男主窘迫至極,惶惶不可終日。恰逢女主帶兵來追殺,不幸淪為男主人質,兩軍對壘,關鍵時刻,女主臨戰倒戈,出人意料的一槍爆了幕後大BOSS的腦袋。”
“什麽?”
棠寶驚訝,“所以,一切只是女主引出幕後BOSS的計謀?”
厲死焰欣賞于她的靈敏聰慧,點頭道:“舍身取義,以身許國,又死在男主面前,這算是她謀劃好的轟轟烈烈的死。”
亂世出英雄,美人亦傳奇。
棠寶驀然想起網上的一篇報道,裏面周沛便是這麽解答《英雄冢》的。但她蹙着眉頭,想了下,道:“好像和你原來說的不一樣。”
他之前說女主是絕望離開了。
厲死焰對之前給她說的簡單版本有印象,點頭道:“嗯,周導給改了。”
棠寶又驚訝了:“他還會寫劇本?”
厲司焰笑笑:“導演對劇本有把控能力,算不得什麽。你是少見多怪了。”
少見多怪的棠寶也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了些,也就不再問了。
他們一路相擁到了雲庭酒店。
棠頌已經到了,機車停在外面,夜色漸暗,霓虹燈閃亮,幾個泊車小弟模樣的人圍着他說什麽。他本來神情不耐,但見棠寶下了車,也就揮揮手,讓他們把機車移走了。
“寶寶——”
他走上來,目光落到兩人相牽的手上,腳步一頓,到了嘴邊的話消散個幹淨。
他們是情侶,多日不見,如膠似漆,他這麽湊上去,算什麽事兒?
棠頌咬牙忍下滿心的妒忌,轉過身,走了進去。
棠寶看到他突然轉過去的背影,喃喃道:“三哥今天好奇怪,說話也怪,行為也怪,他怎麽了?”
厲司焰自然也感覺到棠頌的奇怪,對他的态度,對棠寶的态度都有點奇怪,像是想親近,又不敢親近。可他為什麽不敢親近?想不通。
棠寶也想不通,索性搖搖頭,不想了。她擡眼打量這座很有古色古香氣質的酒店,好奇地問:“這是你之前住的酒店嗎?”
“嗯。是的。”
“在哪個房間?我待會要去看看?”
她一雙明亮的眼眸閃着興奮和期待的光。
厲司焰笑着應了:“好,等吃了飯,帶你去看。”
他牽着她的手,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了包廂。
包廂很大,透着古典雅韻的氣息,隔間是一架繡着高山流水的屏風。
周沛已經到了,坐在最裏面,招呼着他們點餐。
棠寶作為唯一的女士,得到了最大的優待,率先點餐後,其他人依次點了餐。
周沛開始找她說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棠小姐後天就要高考了。”
“嗯。”
“壓力大不大?”
“還好啦。”
似乎每個認識她、知道她要高考的人,都會例行一問。
棠寶實在沒什麽興趣攀談這個話題,便轉過頭,裝着四處欣賞的樣子。
厲司焰看出她不太想跟周沛聊天,便接了話:“提起這個事,周導,我要請幾天假,準備陪棠寶去高考。”
周沛爽快應了:“嗯,這種時候,确實需要親近的人陪在身邊。”
他說這話時,看向了棠頌,後者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明顯無意參與到聊天中來。
當然,他們也沒什麽可聊。
身份、年齡、圈子都相差有些大。
但周沛想找出點可聊的東西來,瞥了眼兩人的互動,笑說:“你們這對小年輕也注意點,這麽明目張膽的秀恩愛,可會遭單身漢妒忌的。”
他說着,看向棠寶,繼續說:“你瞧瞧,你三哥一直在吃醋呢。”
吃醋這個詞能亂用嗎?
還是用在親生兄妹間!
于是,場面一度很詭異。
棠寶是尴尬,厲司焰是深思,棠頌則是又慌又怒,偏又不能顯露,只能笑着裝傻:“周導,你剛剛說什麽?我剛剛跟我女朋友聊天,沒聽清。”
他随口拿“女朋友”扯謊,精明如周沛自是不信,笑得滿眼深意:“三少談了女朋友?唉,真可惜了,我家中幾個侄女還單着,本想牽個線呢。”
他不吝啬表示對棠頌的興趣,繼續說:“三少這般品貌,談的女朋友肯定也是很出色的,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西城等級分明,豪門大家多聯姻。
棠頌不想回答,加之心情不爽,便反問道:“周導呢?您年紀也不小了,結婚了嗎?”
這算是極**的話題了,語氣甚至還有點冒犯的意思。
但周沛回答了,語氣很是親和:“結了,早結了,隐婚罷了。我妻子是我的青梅竹馬,甚至同居屋檐下十幾年,虧了沒血緣,不然,可真是悲劇了。”
這話隐隐有所指。
棠頌聽得心髒亂跳,厲司焰也是心一緊,要說最淡定的,就屬棠寶了。她沉醉美食,才不管他們男人談了什麽。天大地大,美食最大。
東城的美食偏酸甜,特色菜如桂花蛤肉、橙汁加力魚,石獅甜果等都是極美味可口的。
棠寶吃的歡實,嫣紅的唇瓣,含笑的眉眼,俏臉上享受的表情,小貓咪似的惹人憐愛。
周沛一直在看她,透過她,仿佛看到了記憶裏的人。
周瀾年輕時也是乖巧活潑的性子,愛吃愛玩,嬌養大的小姐美麗純真,一颦一笑都帶着致命的風情。
她什麽時候變了的?
大概是她十八歲。
她喜歡上了卑賤的仆人,從此,為他哭,為他笑,為他瘋魔到如今。
時隔多年,他竟是再次見到了,也再次……沉醉其中。
但他卻不知,他那副沉醉的模樣讓人疑心、讓人不爽。
厲司焰感覺到寶貝被人觊觎,語氣很不友善:“周導,您在看什麽,菜都涼了!”
周沛被他這一嗓子喚回了思緒,自知失态,也無意遮掩,随意找了個借口,倉促起身離開了。
一副心虛逃離的樣子。
厲司焰皺緊眉頭,握緊了筷子。
果然,棠域讓他留意周沛不是沒有緣由的。
他還想找棠寶拍戲,看上了?
他可真是越活越為老不尊了。
為老不尊的周沛匆匆趕回了周宅,快步上了樓,推開卧室的門,徑直走到大床處,伸手撈起骨瘦如柴的女人。
她那麽嬌小,在他手裏不安地掙紮:“周沛,你、你放開我。”
周沛不舍得放開她,稍放輕了動作,搖着她的肩膀,神色激動地說:“阿瀾,你對我笑笑啊!”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對他笑過了。
周瀾笑不出來,見他如妖魔,只怕的厲害,哆哆嗦嗦地說:“你別搖我,難受,我難受——”
她身體一直很虛弱,那次承歡,他要的狠了,她足足躺了兩天,到現在還病怏怏的,渾身軟的像是沒了骨頭,也提不上力氣。
周沛終究是愛她的,摟住她的肩膀,輕聲哄着:“阿瀾,我今天見到你的女兒了,很美,很像你,讓我又愛又憐。所以,阿瀾呀,你對我笑笑,我就把你的女兒帶回你身邊,好不好?”
他最後幾個字,都帶了點示弱的哀求。
但周沛一聽到女兒身體就僵住了,腦子的弦也繃緊了,幾乎是尖叫着說:“不是女兒!不是!我不見她!不見!”
她這個狀态,根本照顧不了她,甚至會給她帶來厄運。
誰讓她身邊是一只魔鬼呢?
現在,魔鬼在她身邊笑:“好好好,不見,不見。阿瀾,你別激動——”
他安撫着,手拍着她的肩膀,繼續輕聲哄:“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阿瀾,我什麽都依你啊!”
于是,周瀾乖乖聽話了,溫順地依偎在他的懷裏。哪怕他親她,要她,再不舒服,她也咬牙忍着。男人的喘息刺痛着她的耳膜,眼淚又開始流,心裏痛的像是在滴血:我可憐的女兒啊!媽媽沒什麽能給你了,只希望你的生活能再多平靜一會,哪怕只一會兒……
棠寶平靜的生活很快被打破,時間發生在第二天中午。
他們昨晚留宿東城,第二天趕回西城,到達棠氏別墅,已經是中午了。
棠域沒去上班,像是專門等待徹夜不歸的野孩子,手上甚至還拿着一把戒尺。
“三少爺,寶小姐,厲先生回來了。”
三人在仆人的呼喚聲中進了客廳。
棠域面容嚴肅,聞聲不動,只緊握着手中的戒尺。他很憤怒,怒火燒心了一夜,非得發散出去不可。他看着三人走近了,沒等他們出聲,就先開了口:“厲司焰,你帶棠寶上樓。”
語氣威嚴冷冽,不容拒絕。
厲司焰瞥了眼他手中的戒尺,點頭領命:“走,上樓,準備下你高考所需要的東西。”
棠寶沒動,目光放在大哥手中的戒尺上,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說話也有點亂了:“大、大哥,你怎麽了?手上拿這東西是做什麽?”
她其實是明知故問,手拿戒尺自然是用來懲戒人的。
那麽,他要她上樓,是想單獨懲戒三哥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很肥很肥的一章,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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