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他就不要自己了
魏旸和許知樂沒回北京兩天,又着急忙慌收拾行李了,上午接到唐露的電話,說魏旸的外公外婆出門旅游的那輛大巴車,在回來的途中撞車了,一車的老太太老爺爺,都是經不得折騰的,而且不是什麽小型車禍,另一輛大卡車從路口行駛過來跟大巴車迎面撞上,現場慘烈,司機當場死亡,車上的傷亡人員全送到就近醫院去檢查做手術,并且在第一時間通知了病患家屬。
唐露前腳剛下高鐵,後腳就打車趕到醫院去了。
她自離婚來這些年忙于奔波自己的事業,不僅沒好好帶魏旸,就連父母都不常陪伴,再做出什麽厲害的業績、總是想着再多賺點錢,反正還會有以後的,這突如其來的車禍讓她一下就慌了神,時間好像沒有給她太多機會補償,也沒有給她以後的機會。
魏旸和許知樂還沒趕到,醫院就出了二老的死亡證明。
醫院着實是個讓人沒什麽美好心情的地方,魏旸衣服都只堪堪挂在肩膀上就沖了過來,唐露正蹲在地上,披頭散發,看起來狀态特別差。
魏旸喉嚨一哽:“媽……”
唐露擡頭看他,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無處宣洩的情緒仿佛被鑿開了一個口子,瞬間奔湧而出,她顫着下唇,叫道:“旸旸……”
魏旸抱住唐露,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
在魏旸記憶裏,好像小時候才經常看到唐露哭,最開始跟魏晉拌嘴都會忍不住紅了眼睛,後來只有被打得受不了,才會爆發撕裂的哭嚎,她好像總是很苦,所以總是在哭。
魏旸此刻也很想哭,他喉嚨發熱,吐不出半個字,只能笨拙地用輕輕的撫摸安慰唐露。
大巴車司機當場死亡,大貨車司機因為撞到大巴車之後企圖拐彎,被巨大的力推得翻了車,司機砸到腦袋,到現在還昏迷未醒,據醫生說,就算是醒了也只能當一輩子植物人。
醫院這幾天全是壓抑的哭聲和質問聲,誰都想讨個說法,但誰都沒辦法把真正想讨回來的東西讨到手。
許知樂把唐露和魏旸送回了家,他趴在方向盤上無力呼吸着,拼命平複自己被真切的死亡而再一次打擊到弱小無助的心情,過了一會,副駕駛座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了。
許知樂睜着酸澀的眼睛看了過去,是魏旸,他半邊臉都藏在衛衣帽子裏,正看着許知樂。
“下車吧。”魏旸說。
許知樂熄了火,拉開駕駛座的門,下車之後鎖好車,走到魏旸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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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的事宜都是許知樂和魏旸準備的,唐露精神狀态一直不是很好,睡眠質量也很差,下葬的時候唐露沒哭,抱着照片回到家裏的時候,坐在房間裏哭了個撕心裂肺。
許知樂讓公司給季芒安排了一個新的經紀人,暫時接手了唐露的工作,準備這事告一段落之後,讓唐露先休息休息,調整好心情。
沒等來調整好心情,等來的是一張病情通知書。
看到熟悉的字眼,許知樂簡直頭都要疼裂了,他總是在戰戰巍巍擔心唐露這一世還會不會像上一世一樣得癌症,就算他能改變魏旸心性,他也改變不了唐露的身體狀态。
拿到一份知道分數的答卷的感覺,就像接受了緩慢淩遲的死刑。
太狼狽了。
唐露醒來的時候魏旸坐在病床邊陪她,許知樂拿完藥回來,就看見在唐露面前一向不善言辭的魏旸在耐心跟她說話,許知樂恍然看到上一世靠在病床邊,等自己把魏旸叫回來的唐露,就跟等不到光似的無望。
其實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在改寫分數了。
許知樂緊了緊喉嚨,推開門進去。
“怎麽又有這麽多藥?”唐露嘆了一口氣。
許知樂故作輕松道:“別嘆氣啊,醫生說了不讓你悲觀的。”
唐露表情依舊:“我這幾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了。”
“原來旸旸不愛吃藥這事是遺傳你的。”許知樂拖了個凳子坐到魏旸身邊,用膝蓋伴着魏旸的,跟他們說話,“以前吃藥的時候,還要我拿糖哄了才肯吃。”
魏旸輕聲反駁:“哪有。”
唐露輕笑一聲:“他也就在你面前才看起來像個小孩樣子了。”
許知樂心想,現在在自己面前可不像小孩子了,說他像小孩子,魏旸會生氣的。
“你學校的課怎麽辦啊?”唐露問。
“我請假了。”魏旸回答。
唐露:“你落下這麽多課都追不回來。”
許知樂冷哼:“他在學校也是上課打擺子,期末看看書考試,別擔心他了。”
唐露跟他們聊了會天,就吃完藥躺着睡了,許知樂領着魏旸出去吃了頓飯,這陣子他們兩都沒什麽胃口,待在一起的時候,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抱抱。
許知樂靠在魏旸的肩膀上,伸手壓了壓魏旸翹起的發尾:“頭發長長了。”
魏旸唇瓣貼着許知樂的脖頸,噴出溫熱的呼吸,悶聲說:“你不是不喜歡我寸頭嗎?”
許知樂虛虛咬了他一口,說:“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你把我弄疼了,都抓不住你的頭發欺負回來,我不服氣。”
“下次回家剪。”魏旸說。
“好,回家再剪。”許知樂緊了緊手臂。
唐露這段時間睡得很多,狀态也比剛剛得知自己得病那會好多了,許知樂都敢跟她開開玩笑了。
“你還真怕我想不開啊?”唐露慢吞吞把魏旸切好的水果塞進嘴裏,說,“我不會想不開的,前腳我爸媽就出車禍了,我後腳檢查出病,那怎麽說也沒讓他們再平白為我操心一次了吧?”
這話讓許知樂和魏旸皆是一頓。
“再說了,我還得看着咱們旸旸結婚生子呢,我還要帶小孫女的。”
魏旸倏地手一頓,被水果刀割開一個小小的口子。
許知樂緊了緊喉嚨,幹笑了兩聲:“怎麽就非得是孫女啊?你重女輕男啊?”
也是碰巧,許知樂準備來洗個手,碰到魏旸再廁所裏吞雲吐霧。
接觸到許知樂目光的那一瞬,魏旸眸底閃過一絲慌張,他取下唇間的煙,想慌忙暗滅,結果被許知樂接了過去。
他輕輕張開殷紅的唇瓣,叼住濾嘴,深深吸了一口,氤氲的煙霧遮住了許知樂微瞌的眸,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緒。
尼古丁的氣味像是有什麽上瘾的粒子似的,在胸膛聚集又散開,一根煙被他們倆你一口我一口吸完了,掐滅煙頭的時候,許知樂啞聲說:“我剛畢業想創業那會,有一次碰到個死活不講理,就是逮着我們這種新人欺負的大老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又氣又恨,晚上一個人在家,抽了整整兩盒煙。”
魏旸眼底泛青,垂眸看向許知樂。
“第二天看着一地的煙頭,我覺得我自己廢物極了,并且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做受了委屈只躲起來抽煙的小廢物。”他擡頭看向魏旸,眸間漸漸濕潤,如摻了血水般蠱心,“魏旸,你想接吻嗎?”
幾乎是暴虐的,唇齒毫無章法地碰撞在一起,不知道誰的唇瓣先被咬破,鐵鏽味很快蔓延在糾纏間,許知樂死死抓着魏旸的頭發,他被按在廁所門上咬,這場壓抑着不知道多少激烈情緒的接吻在兩個人的氣喘籲籲中停下,溫熱的唇只隔着不到兩厘米的距離,彼此眸底翻湧着的深沉仿佛要把對方吞噬。
連骨頭都不吐出來。
“魏旸。”許知樂開口的時候,喉結都在微微顫抖,“你媽媽只有你了。“
“剪頭發的話,你自己去好不好?”
魏旸喉嚨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原來今天許知樂沒罵他不準抽煙,是因為抽完這最後一根,他就不要自己了。
作者有話說:
發完就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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