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Ch.56

鑰匙插進鎖孔裏，開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特別響亮，聲控燈立刻敏感的亮了起來。

開門進去，借着門外的燈光掃了一眼，由于長期沒有人住，客廳裏的沙發茶幾都罩上了一層白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選擇回到這裏，只是忽然間很想來看看。

畢業之後他沒有退租，房子便一直租着，只是走之後他就沒再回來過。

白天從公司出來之後他就突然想到了這裏，也不知道怎地就有了強烈的*，他想要回來看看，看看他們共同生活過兩年的小屋，他們以前在哪裏快樂的生活了幾百個日夜。

沈柏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會産生這種悖論的感情，他以為他們之間是友情，甚至是親情，卻從來沒想過會産生愛情。

所以在範雲昭偷偷親他的時候，他心裏是震驚的，他沒想到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人居然喜歡的是男人，而且這個人還恰恰是他！

他糾結又迷茫，他不能接受他，可又不忍心拒絕他，他以為範雲昭是因為和他在一起太久才模糊了這種感情，或許那并不是喜歡，或者說愛。

他以為他鴕鳥的假裝沒有發現，以後再不着痕跡的疏離，他能更多的接觸到女性總會發現這是不正常的，可範雲昭卻果決的打破了他的僞裝。

之後分離的兩年他也盡量少和他聯系，或許他能忘了他也好，雖然很遺憾失去了一個好朋友，但他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

然而事實呢？

再次相遇時，範雲昭看他的眼神，讓他知道，他對他的感情沒有變，而且可能還更深，沈柏更沒有想到的是他一直沒有逼迫他，可是卻又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為他做了很多。

說不感動是假的，能有一個人這麽愛着你，在明知道得不到你回報的時候還在為你着想，要是他是個女人恐怕早就答應了，可是他是男人。

男人和男人之間怎麽可能呢？

社會道德，家庭倫理，就像是無形的枷鎖，桎梏在他的心裏，讓他怎麽也越不過去。

塵封多日的房門被打開，灰塵洋洋灑灑的往下落，沈柏卻無心理會，掀開沙發上的罩子，整個人就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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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開燈，任憑疲憊席卷了他，閉上眼就熟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柏被一陣嗡嗡的震動吵醒，窗外已經陽光普照，熱烈的陽光透過窗外縫隙照射進來，房間裏也熱烘烘的。

全身被汗濕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頭也暈暈的，肚子裏似乎也空空蕩蕩的，饑餓感似乎察覺到他的蘇醒，于是洶湧而來，咕嚕嚕的開始造反。

沈柏躺在沙發上沒動，皺着眉頭閉上眼，摸索到手機熟練的按下接聽鍵的，另一只手輕輕的安撫餓極了的胃。

“喂。”

出口的聲音嘶啞難聽得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沈柏足足愣了好幾秒，覺得自己待會兒應該出門好好吃個飯才行。

“你在哪兒，生病了？”電話那頭的範雲昭聽到這聲音就皺起了眉，幸好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不然下面的人看到他這副表情，又要膽戰心驚，擔心自己即将倒黴了。

“範雲昭？”沈柏很少叫他的全名，可現在就想這麽叫他。

“是我，怎麽了？”

沈柏眨了眨眼，光線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索性又重新閉上，開口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範雲昭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腳下林立的高樓，笑道：“什麽問題？”

猶豫了下，沈柏還是問道：“你還喜歡我嗎？”

嘴角的笑容猛的僵住，複又失笑道：“怎麽這麽問，你不知道嗎？”

他知道。

沈柏深深吸一了口氣，心裏更添了彷徨，他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

“怎麽了？”範雲昭看不見他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從沈柏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他開始，他從來沒有問過這種問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他竟然會這麽問他？

“我在成市，就在我們以前租的房子裏。”沈柏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顧自說道。

範雲昭有點詫異，“怎麽突然回去了，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怎麽了？”

“沒事，我就是想回來看看，順便想一些事情。”沈柏撐着手坐起來，感覺到腦子裏一陣暈眩，頓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想一些以前沒有想通的問題。”

範雲昭耐心的和他說話：“那現在想通了？”

沈柏沉默片刻，說道：“本來是沒想通的，不過我覺得有些問題光是逃避是沒有辦法解決的，所以我決定主動去解決一下。”

“那很好啊。”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問題，不過範雲昭還是很高興沈柏願意和他說這些，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聊天了。

這一刻好想又回到了他們以前，那時候他們之間沒有秘密，總能推心置腹的說很多話，氣氛也總是很溫馨。

可惜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當初是他親手打破了那樣的生活，他有時候也有過後悔，或許如果他沒有那麽做，他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但後悔只是剎那，他更慶幸的是自己那時候那樣做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兩人隔着電話，相隔了幾千公裏，思維也是南轅北轍。

沈柏忽然說道：“我這個人除了記憶力比別人好點之外其實一直都很笨，沒有什麽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從一開始我就想的是努力學習，考上好的大學，為爸媽奶奶争氣。然後畢業之後就找一份還不錯的工作，然後買房買車，到了合适的年齡就找一個女朋友，當然，如果大學的時候能找到就更好了。我們相識相愛相知，生一個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好，夫妻倆一起把孩子撫養長大，不求大富大貴，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就好。我覺得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就很幸福。”

這是他重生以來的夢想，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麽争霸世界的夢想，一家人和和樂樂的過日子就好。

範雲昭靜靜的聽着他緩慢的講述，原本還不錯的心情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這是他的夢想，可這裏面沒有他。他的人生規劃裏有家人，有工作，甚至還會出現別的女人，卻不會有他。

心裏那一團狂亂的風暴似乎想要肆虐一切，握着電話的手因為用力已經青筋暴露，他可以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可他沒有，依然佯裝平靜的聽着。即使是判他死刑，他也要安靜的接受。

範雲昭沒有說話，沈柏也沒有管他，繼續說道：“前半部分，我都已經做到了，我考上了b大，你不知道我爸媽和奶奶有多高興。我是我們村，甚至是我們鎮上第一個考上b大的學生，我看得出來他們都好羨慕我爸媽。”

“至于後半部分，”說到這裏，沈柏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卻可能做不到了，我參加了選秀比賽，簽約了經紀公司，成了一個藝人，這也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不過要再想簡簡單單的，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我想，既然生活已經改變了，我幹脆就改變個徹底，小昭，你覺得呢？”

“很好啊。”範雲昭回道，因為竭力壓抑，聲音格外的嘶啞，倒是和沈柏的聲音貼合了。

于是沈柏就低低笑了起來，喉嚨幹癢得忍不住又咳了好幾聲，才說道：“所以，要不咱們試試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範雲昭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下一瞬他突然就屏住了呼吸，什麽情緒都流水般飛逝，“你，你說什麽？不是，小白，你剛才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看到他現在的表情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西裝革履的青年，一手握着電話，一手撐在落地窗前，雙眸圓睜，卻沒有焦距，平時冰冷嚴肅的臉上像是傻了一般。

可惜沒有人能有幸看到，而一句話就造成這個結果的人又不在這裏，他停止了笑，輕輕咳了一聲，聲音嘶啞，故作嚴肅的說：“你不願意就算了。”

“願意願意！”範雲昭立刻說道，狂喜讓他覺得整個人都好像要飛起來似的，拿着電話在辦公室裏來回轉着圈，想了想，又說道，“小白你答應我了就不能再後悔，不，你在家裏等我，我馬上過來！”

“別！”沈柏剛說了一個字，範雲昭就挂了電話，他無語的聽着聽筒裏嘟嘟嘟的聲音，他不會是真的要來吧？

“這個瘋子！”沈柏忍不住罵了一句，顧不得思考心裏突然冒出來的那股莫名的歡喜，從沙發上站起來，想給他打電話讓他別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剛一起身，沈柏只覺得腦子一沉，眼前也跟着一黑，整個人就控制不住的往地下倒。

在昏過去的前一刻他不靠譜的想，難道他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是他等着被救？